标题 | 假牙 |
正文 | 凡人一听到“假”字,心里的怒气就会油然而生。当然,我也不例外,不过要放在某一方面来说,反而我会感到更加温暖。 刚读完汪曾祺的散文《牙疼》,在读的过程中,不禁联想到自己牙疼的时候,作者在其中对自己牙疼处之泰然的态度,使我对自己曾经的牙疼产生了怀疑,在这里我较不同意他的观点,因为自己曾经亲身经历过,所以对他的“牙疼于我何有哉”的态度不是太赞同。“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这句话他也说过,在我看来,也许是因为他火气不太大,只是牙龈肿胀,而没有真正疼到不能说话的地步。在读到最后他拔牙、镶牙的时候,脑海里不禁会有一形象闪过,突然想起好像很长时间都没见他戴假牙了。 他的身高在他那兄弟几个里面算是较高的了,一年四季经常戴一有帽檐的小帽,穿一灰色的布衫,冬天的时候在里边多加个坎肩,坎肩外面再套一棉袄。下面是一条灰蓝色裤子,再往下是鞋子,鞋子一年四季不一样,除了看鞋子,你几乎就会认为他一年四季从来没有换过衣服,这似乎是他们那个年代的典型代表。 他没有上过学,也没有文化。他出生在建国初期,当时能够吃饱穿暖就是他最大的奢求了。他过过生产队的生活,吃过大锅饭,经历过“大跃进”,“文化大革命”,直到后来分到了自己的土地,才算是稍稍改变了家里的生活。每当我吃饭剩下或者浪费粮食的时候,他都会给我讲这些,当时的我还不以为然,说:“都什么年代了,还整天说你那些个事儿。”他好像没听到,继续说他过的苦生活,他讲的我都快会背了,他还要讲,偶尔我不高兴的时候,放下碗筷,就跑了出去,任他接着感叹现在孩子的生活。 在我上学以前,都是他带着我,我最喜欢坐在他那辆带梁的自行车上,梁上面会给我安一个小铁座,上面垫上垫子,可以说上学前我都是在他的自行车上度过的。我们当时乡下赶集的时候有唱戏的,而每每听到他要去看,我都要站在他的自行车旁,拽着车子不松手,因为看戏的地方有卖各种吃的玩的,有风车,糖葫芦,凉粉,还有黏黏的吃到嘴里会黏得连嘴都张不开的方糕(我也忘了它叫什么,因为它切的形状是方形的,就索性叫它方糕),还有用玻璃薄片塑成的、一吹还会断断续续响的小玩意儿,每次去,我都会嚷嚷着要他买。 当然好玩的不止这些,还有他的那些假牙套(后面都叫做假牙),就像模仿人的下面的牙齿,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上面,他的假牙集中放在一个盒子里面,每次我去他那屋,都要把他的这些东西翻弄出来,然后一个一个给自己戴上,有的太大,根本放不到嘴里,有的因为有铁丝露了出来,会感觉磨嘴,有的就刚刚好,戴上后,我就会跑到他的面前炫耀一番,他也不生气,任我玩弄他的假牙。有的时候,我会拿着他的假牙去玩土,回来后偷偷给他再放回去,而当他感到嘴里有泥土的颗粒时,就知道是我干的“好事”。 然而,这些记忆只保存在未上学以前。等到上学后,我跟他的距离一步一步拉大,我不再想追着他去看戏,不再去翻弄他的东西,甚至有的时候,我会感觉他不爱干净。因为他爱吸烟,所以每次他吸烟的时候,我都要抢着吸,一开始他给我点着,我吸进嘴里,有一股浓浓的烟草气息,呛的我直流眼泪,到后来我都能够用鼻子冒烟了。可是妈妈不让我抽烟,她每次看到我抽烟,都会指着我说:“你再这样下去,就成一个二流子了,等你爸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你”。渐渐地,我不再吸烟,不再爱每次放学后都往他屋里跑,他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出我的心房,甚至后来说话都没有了以前的亲热劲儿。 有人说:成长就是使一个人有了心事,也不向外吐露。尽管心里苦,可还是要强颜欢笑,逼着自己干不喜欢的事,说不喜欢的话,最后成为自己不喜欢的样子。似乎身边的一切都成为了假的,各种勾心斗角,在社会大流中,把自己磨成圆滑的石头。 可是我想回到那种“假的”童年,有假牙的陪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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