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清晨，泼出去已经十数年好远的水面突然泛起涟漪，传导入一段电波。这是一个很短的电话，这边是女儿，那头是父亲。
女儿：“爸爸，这样早就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父亲：“也没么子事呢，就是看看你们回来不？”
女儿急忙解释：“回去呢。我下午就走，老妈和老弟他们明天回。”
“哦，那就没事了。我挂了。”一种自得的情绪，渲染了父亲的笑声。
不逢年，没过节，就一个散生日，父亲牵扯了好大一群人。
***
给父亲过完生日第二天，返回单位刚上班的女儿看了一眼静了音的手机，闪烁着代表父亲的短号。
“妹子，你昨天给我多少钱？”
“500啊。再过几天就是端阳，我不能回去。”
“哦。满伢子只有200啊。”父亲的语气有些低沉。
“爸爸，他们端阳都会回来呢。”
“那还差不多。”父亲仿佛又开心起来。
儿子一直希望接老人住到一起，父亲却堪比老家养的那条老牛，一个人守着乡下的窠，作几块土，喂几条鱼。
***
“馨馨啊，忙吗？”
“老样子，杂七杂八的。娘老子，有什么事吗？”
“这几天满伢子白天都看不到人，都要很晚才回家，不晓得他都搞些什么鬼。”妈妈的语气有些低沉。
“他也没有和我联系，应该是手术多，忙呗。”
“他们两公婆也真是，都说做不赢，难得在家里吃一餐饭。”
以前的妈妈给厂里打工，每次见到的她都是湖南卫视的快乐栏目；现在的妈妈替儿子打工，每次见到的她就像钱钟书笔下的围城女角。
***
“馨馨啊，你下了班过来走一趟喽。”
“要得，就快下班了。”
“你那里有菜吗？我昨天从乡里带了一些苋菜蕹菜，你来拿点。”
“留了自家吃喽，我反正一个人，随便就能对付。”
“还有，满伢子带回来几十斤草鱼，都砍开了，也拿几块回去。”
“好喽好喽，我做完这点事就过来。”
“那等你来了再讲，我搞饭去。”
老弟成家立业，妈妈便化身老妈子，天天绕着下二代转圈圈，女儿便成了她烦闷的舒缓剂，调味品。
***
“妹子，三佬倌昨天被我哽醉了。还不是说起子女的事，吹他大儿子在厂里当了班长，二妹子很受公司领导看重，三伢子考取了五中。我顶他说，那又怎么样，还不是打工的。我家满伢子是研究生，在医院当主刀，每个月都给我千多零花钱，你看见过你儿子的吗？我妹子是会计，公司里的事管了一大半，十天半个月就回来看我一次，你妹子有吗？哈哈……，堵得他半天做不得声。”
“妹子，离婚这么久了，你也该找个人家了。原先那个不好，这次你要听我的。你大姑说了，有一个男的没结过婚，在长沙做事，年龄和你差不多，定个时间见见。你要听话，别犟，不然……”
***
“馨馨，明天休假吧？那就好。好久没到你那里去了，明天满伢子堂客休息，我们都到你那里吹空调去。”
“馨馨，在家啊。肚子痛？去看了医生没有？没有啊？要不，叫满伢子打个招呼，去做个CT检查检查？有病就要治，不要大意了。”
“馨馨，有时间吗？在屋里关了个把星期，明天一起去步行街逛逛？唉，他们也不管我。”
“馨馨，在做么子呢？今年的天气越来越热了，有几件衣服还是去年的，也不晓得超市里有没有到新货，和我去看看？”
“馨馨，手头还宽松不？过两天你大舅收媳妇，要去种情，我手上紧，满伢子拿的钱都买东西了，你能不能借几百给我应应急。”
***
老话常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莫给儿孙当马牛。
老话新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莫把儿孙当马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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