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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诗散文:我的父亲,一个好人
正文

父亲离开自己的儿女远行,一去便走了近三十年。

父亲这个称谓,家乡人口头基本不使用,和父亲打招呼都是喊“衙衙”。而我们姊妹不喊“衙衙”,从小都是叫“爸爸”。

自老蒋那一年跑到台湾,原在当时政府公路部门厮混三二年的父亲,也从衡阳跑回了老家,随后,进入教育系统服务新政权,随后,迎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人民当家作了主人。

父亲言行忠诚党的教育事业,有生之年足迹坚定,一步一个烙印,从小学老师到小学校长,完小教导主任,初级中学校长,最后做到乡联校书记,整整四十载雨雪风霜,直到躹躬尽瘁。

无论教育学生,还是批评同事,父亲总是有理有节,细雨和风。

每当我们回到故土,或者在外面偶遇,和那些接受过父亲教诲的学生,和那些和父亲共过事以及在父亲手下工作过的同事同仁,和那些父亲工作过学校附近的乡邻,笑容招呼完毕,这些人总会客客气气聊起父亲,回忆和父亲交道过的点滴往事,然后,仿佛大家统一了口径似的一声轻叹,感触深深地来一句:“刘老师(主任、书记)是我们见到过的大好人!”

严父慈母在我们家被改写了。我们姊妹也怕父亲,但更爱父亲。如果我们做了什么错事,没有耳光,也不会有叱咤,只有脑海里会久久地响起苦口婆心。或许,父亲的职业决定了他的教子育儿经,以情交流,诱导谆谆。

高中毕业后,和大哥一样,我也上了山下了乡。劳动一年后,步入父母生涯。辗转多地学做老师三年,不敢说教书,不敢说育人,只能说,我学习了,我尽了心。自从一夜间恢复高考,成就了越来越多的精英,我的学生中也陆陆续续有人迈进高等学府大门。心乱了,心慌了,坐不是,站也不是,难道我就这么差劲?那一个周末,我专程回家和父亲说:“我要读书。”父亲看了我好一会,就说了一句话:“路要靠自己走。你认为你的选择是对的,你就去做,我们没有意见,随你自己。”

在我们的记忆里,不少人畏惧父亲,因为父亲做事最认真。

在我们的记忆里,更多人敬佩父亲,因为父亲处事无私心。

在那个特殊的时代,父亲作为一个由完全小学刚开始转型社办中学的教导主任,居然有幸成为了“走资派”的一员,被那些借“造反有理”起家的新贵们打骂关押,上台批斗,呼去唤来。

每次游行批斗过后,那挂在胸前的大牌子和戴在头上的高帽子,要由父亲这些“黑五类”自己带回保管,方便下次使用。那些造反派真的好懒!

大牌子是用瓦棱纸做的,还算耐用。高帽子是用十数层报纸糊的,用不了两次便软塌塌的,撑不起来。为了保护自己,为了少遭无妄之灾,父亲自己动手,用马粪纸做了一个高帽,戴起来比别人的更坚挺,更好看。

偶尔路过历泉公路,我的脑海中就会浮现出这么一道场景:烈日下,红旗飘扬,口号震天,来自附近三个公社的千百个青壮劳动力挥汗如雨,担路基,挑砂石,修筑适应农业机械行走的机耕路。作为被“造反”的一员,父亲被强制进行劳动改造,和那些农民在一起。这条公路,见证了父亲蒙受的人祸劫难,莫名奇冤。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父亲被指定支援三线建设,去修铁路。好在书得一手好字,写得一篇好文的文化人,没有人会愚蠢埋没,父亲被设在山沟沟里的铁路建设指挥部负责人安排搞宣传。一年后返乡,带回来上级嘉奖,还有鲜艳的大红花。

父亲很谨慎,无论遇到什么都是少说多做,自我减压。

父亲很柔韧,面临困难挫折总是心凝气静,笑骂由他。

那时候的农村,有不少家庭贫病交加,度日维艰,虽然坚持读书才有出路的信念,咬紧牙关送子女上学,但是缺衣少食、交不起学费的事情常有发生。每当父亲得到有学生没来读书的消息,总会竭尽所能,或送食品,或送衣物,或代缴学费……做出最为恰当的处置。

那时候是低薪制,父母工资加在一起约80来元,有儿女五人全家七口要养,有人情南北、四时八节要送,而父亲安排得井井有条,家人不少穿不缺吃。

大伯父落户省外,解放前后一直在公路部门从事技术和管理工作,也因为如此,曾经被关进牛棚,无力照拂一家老小。那时候,给大堂兄缴纳学费之后,每月按时汇去5元生活费,父亲尽着叔叔的义务。

月供外婆家10元,父亲认为是本分;舅舅读书需要的学费、生活费,不是回家找外公外婆,而是直接到母亲工作的地方,不声不响,等待母亲筹措。父亲只是叮嘱妻弟要好好读书,没有半句怨言也没有脸色难堪。

父亲很宽厚,哪怕自己手头紧张,却从不吝惜帮助他人。

父亲很感恩,哪怕家人节衣缩食,却尽心尽力扶持亲情。

临近退休那年,父亲不再担任联校职务,他也很高兴,终于可以轻松轻松,过过无忧无虑的舒心日子了。新来的联校书记以不熟悉为由,请父亲完成全乡第一次教师职称评定。父亲考虑来考虑去,既然是自己一手抓过的事,也有责任站好最后一班岗,于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父亲要退休了,作为子女,我们也感到高兴和开心。那个夏天,当时在省儿童医院工作的大弟,特别邀请了省内几位著名医生,为父亲做全面体检,从上到下,从外到里,折腾了几天,只剩下胃部检查没做,准备第二天进行。那些参与检查的医生对大弟说:“你爸爸的身体很好,根本就不像是一个60岁的人。”

也就在那一天,乡联校、县教委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拨来,说职称评定进入倒计时,所有材料必须尽快送交上级部门,就像追逼岳武穆的十二道金牌。就在当天傍晚,父亲便匆匆忙忙赶回学校,拿起全乡数百中小学校教师的晋职档案,一份一份清对,一份一份审核,发现问题,便立即与当事人商榷确认,该补充材料的要求加紧报送,过不了关的单独详实说明。然后,在盛夏的烈日下开动双脚,汗流浃背地将所有材料准时上交教委。

父亲就是这么一个人,把责任当成了自己的全部。

父亲就是这么一个人,把工作当成了自己的生活。

几个月后又见新年,姊妹们一个一个、一家一家回到父母家探望双亲。那一天,父亲给大家做完饭却没有上桌,说“你们先吃,我躺一躺就来。”母亲告诉我们,最近父亲胃部总是磨磨胀胀,不舒服了就吃一把香砂养胃丸。

出了新年,大弟接父亲去做没有进行完的体检。晴天一声霹雳,懵晕了全家人,胃癌已经到了晚期。那主刀的专家叹息道:“如果早来半年……”

像往常那样活,坚持了年余,父亲依然被魔鬼吞噬,永远离开了让他牵肠挂肚的儿孙。

父亲含辛茹苦一生,没有过上一天他想要的舒坦日子。

父亲勤勤恳恳一生,“一个好人”便成了他最后的定语。

时光一瞬三十年,我的父亲,你在那边还好吗?

想你的时候,悲伤静静地在心头缠绕;想你的时候,泪水悄悄地从腮旁滑落。我的父亲,“这辈子做你的儿女,我没有做够,央求你呀下辈子,还做我的父亲。”

(原创 写在父亲节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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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6 11:49: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