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龙总兵(龙天佑)故里山歌与《西南采风录》 |
正文 | (备注:照片是西南联大校友李珍焕教授生前保存的67张西南联大时期的珍贵照片,真实地记录了1938年西南联大湘黔滇旅行团赴昆明途中所经历的艰难困苦,再现了沿途的自然风光和风土人情。1938年4月25日,西南联大湘黔滇旅行团抵达昆明。图中横幅上写着“国立西南联合大学慰劳湘黔滇旅行团”。1938年4月16日,旅行团由普安抵达盘县,受到当地小学生的欢迎。) 西南地区的贵州,山川秀丽,气候宜人,物产丰富。文化多彩!走进贵州,深入乡下,你就走进了避暑的天堂,山歌的海洋。 ? ? ? 在贵州的西大门盘县,特别是盘北一带的保基、羊场、旧营、松河、鸡场坪、普古、洒基、柏果、马场、淤泥河等地,蕴含着丰富的民族民间文化,哪里的人们,会走路就会跳舞,会说话就会唱歌。 ? ? ? 山歌,起源于山地文化劳作与生活的人们的日常生活之中,它的形式、调令、内容多种多样。看似民间山歌,有的却相当的经典。 ? ? ? 研究和关注西南联大历史的人,都会注意到西南联大西迁的途中,一大批学生在闻一多先生的指导下,组织了一个西南采风团,在经过的途中采风记录下了2000多首民歌,后来组织编写了影响相当大的《西南采风录》。值得一提的是闻一多先生不但是个文学家、作家、教授、诗人还是一个画家和民主斗士。在一路上,闻一多先生创作了许多画。北京大学著名的文艺理论家钱理群先生在许多的著作中也提到山歌,特别是盘县的山歌。 ? ? ? 山歌虽然产生于民间,却对中国的文化产生着深刻的影响,从《诗经》、《乐府》到现当代的新诗,更不要说民族歌舞和民族电影了。民歌中脍炙人口的《好一朵茉莉花》、《好花红》、《山歌出在淤泥河》都来自原生态的山歌。民族电影《阿诗玛》、《刘山姐》、《山中铃响马帮来》等更是让人百看不厌,其中山歌在里面就是很大的特色和亮点。当然还有那些数不尽的神话故事与传说,都是中国文化丰富的养料。特别是那些流传甚广的史诗,它可以让很多的诗人感觉到憾颜,特别是一些所谓以诗人自居的诗人,当他们看到民族古老的史诗的时候,我想他们也会感觉到深深的震撼的,我曾经也是个诗歌爱好者,有的人也称我为诗人,徐志摩、余光中、泰戈尔等的诗也不少读,当我读过那些让我震撼的民族史诗后,我怀疑他们都不是诗人了。盘县境内民族史诗最有特色和影响的当数《戈阿喽》和《八石(dan)山》两首长诗。 ? ? ?盘县的山歌,最有影响的是盘县彝族山歌“拉山腔”已经列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盘县山歌有的粗犷豪放、有的婉转动人。调令有的轻快欢畅、有的婉转低沉。你听到的不是山歌,你听到的是天籁之音。民国28年3月25日,闻一多为刘兆吉在从长沙迁校昆明途中整理的《西南采风录》作序时,特别对盘县的两首民歌作了慷慨激昂的评论。第一首:吃菜要吃白菜头,跟哥要跟大贼头;睡到半夜钢刀响,妹穿绫罗哥穿绸。 评论说:“他们何尝不要物质的享受,但鼠窥狗偷的手段,都是他们所不齿的”。第二首:生要恋来死要恋,不怕亲夫在眼前;见官犹如见父母,坐牢犹如坐花园。评论说:“哪一个都市人,有气魄这样讲话或设想?”最后一段,闻一多还这样评论:“你说这是原始,是野蛮。对了,如今我们需要的正是它。我们文明得太久了,如果人家逼得我们走头无路,我们该拿出人性中最后,最神圣的一张牌来”,“以‘睡到半夜钢刀响’为乐的庄稼老粗汉’,已经保证了我们是‘天阉’!如果我们是一个乐观主义者,我们的根据就只这一点。”序言引用民歌五首半,共22句。其中:安南半首,贵阳一首,盘县两首,宣威一首,未署名一首。 ? ? ? 闻一多,经过盘县时,还在盘县创作了多幅画。闻先生给夫人高贞的信中写道:……沿途所看到的风景之美丽、奇险,各种的花木鸟兽,各种样式的房屋器具和各种装束的人,真是教我从何说起!途中做日记的人甚多,我却一个字还没有写。十几年没画图画,这回却又打动兴趣…...4月11日,一支长长的西迁学生队伍中,身着长途行军装备的同学在闻一多、曾昭抡先生的带领下行进在崎岖泥泞湘黔滇道路上……由于路程远,师生们冒着危险渡过险峻的北盘江,直到天黑才到达安南县(现晴隆县)。这一夜,闻一多先生同大家一样,饥寒疲劳,直到第二天,才由曾昭抡老师送几块当地的米花糖充饥。4月16日旅行团进入盘县,由于几天的阴雨蒙蒙,随途百姓生存的艰辛时时映入大家的眼中,一路上大伙的心情非常沉闷……贵州的天气说变就变,刚才还烟雨蒙蒙,现在却阳光初露,几丝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师生们一扫路途中的不快,跟随着闻一多先生说说笑笑。一路上闻一多先生告诉同学们;“咱们从玉屏开始,今天到达贵州最西部的盘县,想想时间过得真快,路上虽然很辛苦,但却很值得。”有同学要求闻一多先生讲讲盘县的历史。闻一多先生和曾昭抡教授相视一笑后接着说:“盘县位于贵州省西部,是贵州的西大门,地处贵州通往云南的交通要道,素有‘黔滇咽喉’之称。过了盘县,就进入了云南省。盘县历史悠久,古为夜郎地,汉属宛温。晋隶宁州,刘宋时置西安县,南齐称西宁县。唐初为训州地,贞观八年(634年)置盘州,天宝后至宋代为于矢部(齐弥部)地。元初置普安路。后升招讨司,继改宣抚司,复为普安路。明洪武十五年(1382年)卫府并设,改普安路为普安府,另置普山府(土府),土流二知府与卫同地分治。后普山府废,普安卫升军民指挥使司(后变废,复称卫)。永乐元年(1043年)设普安安抚司,十三年(1415年)安抚司废,改置普安州。万历十四年(1586年),迁普安州与普安卫同城而治。清顺治十八年(1661年)析州属三营三里地置普安县,康熙二十六年(1687年)裁普安卫并入普安州。嘉庆十四年(1809年)升普安州为直隶州,十六年改普安州为普安直隶厅。宣统元(1909年)改盘州厅。民国2年(1913年)改盘县。好了,大概就是这些了,同学们,我己‘江郎才尽’你们再也榨不出来了。”这话引得同学们哈哈大笑,曾昭抡教授笑着说:“同学们!今天的行军课堂结束。下课!临近县城,大伙不由得加快了前进的步伐,途中小憩时,闻一多先生和往常一样,信手画下了《盘县近郊》。进入县城应当地政府的邀请,闻一多先生和曾昭抡教授和同学们一块去当地的女子小学进行抗日宣传讲演,闻一多先生在会上讲了当前的徒步南迁的目的是避免日本的侵略而彻底断送了中国教育和培养国家栋梁的命脉。曾昭抡教授也补充当前抗日战争形势和三校南迁的意义,并鼓劢同学们用好好读书来报效祖国。讲演结束会后,闻一多先生画下了《盘县女子小学楼前》,稍休息一会,同学们又跟着闻一多先生在城内访古寻幽他们来到盘县文庙。该庙建于明永乐年间,文庙依山而建,主要建筑物沿中轴线自下而上依次为:礼仪二门、泮池及池上状元桥,棂星门及左忠义词和左节孝词,钱门、大成殿及两配殿,最后为启圣宫。该建筑群气象主严,镂雕工艺精巧细致,结构新颖合理,尤其是外掂斗拱和昂的设计制作承袭元代风格,为贵州省内所仅见。闻一多先生告诉同学们:文唐届历来都是用于祭祀孔子的场所,那时候想求取功名的学子无不前来祭拜孔子,咱们西迁昆民读书并不是想要什么功名,而是学成之后好报效祖国。在这里,趁同学们在庙内游览之际,闻一多先生画下了《普安(盘县)文庙》。虽然闻一多先生在途经贵州时所绘的大多数为当地的风景画,但他所作的风景画不单是对大自然的机械反映,—————其中也表现着他的感情、诗绪和他在接触到现实社会生活中的世界观。只有在我们了解了闻一多先生的这一段经历后,才会更多地感受到他在这里寄托着对于当时中国命运的忧虑和对人民苦难的同情。他是站在人类最高境界的高度来展示祖国山川的秀美,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爱国情感的体现。著名诗人臧克家在《闻一多的道路从美术开始》中讲到:所谓的闻一多道路,是从自由主义者到民主主义者的转变。闻一多由画家而诗人,由学者而战士的一生,是从美术开始的。这是中国知识分子走向革命的一个经典范本。 附: 《西南采风录》序 正在去年这时候,学校由长沙迁昆明,我们一部分人组织了一个湘黔滇旅行团,徒步西来,沿途分门别类收集了不少材料。其中歌谣一部分,共计二千多首,是刘君兆吉一个人独力采集的。他这种毅力实在令人惊佩。现在这些歌谣要出版行世了,刘君因我当时曾挂名为这部分工作的指导人,要我在书前说几句话。我惭愧对这部分在材料在采集工作上,毫未尽力,但事后却对它发生了极大兴趣。一年以来,总想下番工夫把它好好整理一下,但因种种关系,终未实行。这回书将出版,答应刘君作序,本拟将个人对这材料的意见先详尽的写出来,作为整理工作的开端,结果又一再因事耽延,不能现实。这实在对不起刘君。然而我读过这些歌谣,曾发生一个极大的感想,在当前这时期,却不想不尽先提出请国人注意。 在都市街道上,一群群乡下人从你眼角滑过,你的印象是愚鲁,迟钝,畏缩,你万想不到他们每颗心里都自有一段骄傲,他们男人的憧憬是: 快刀不磨生黄锈, 胸膛不挺背腰驼。(安南) 女子所得意的是: 斯文滔滔讨人厌, 庄稼粗汉爱死人, 郎是庄稼老粗汉, 不是白脸假斯文。(贵阳) 他们何尝不要物质的享乐,但鼠窃狗偷的手段,却是他们所不齿的: 吃菜要吃白菜头, 跟哥要跟大贼头, 睡到半夜钢刀响, 妹穿绫罗哥穿绸。(盘县) 那一个都市人,有这样气魄讲话或设想? 生要恋来死要恋, 不怕亲夫在眼前, 见官犹如见父母, 坐牢犹如坐花园。(盘县) 火烧东山大松林, 姑爷告上丈人门, 叫你姑娘快长大, 我们没有看家人。(宣威) 马摆高山高又高, 打把火钳插在腰, 那家姑娘不嫁我, 关起四门放火烧。 你说为上原始,是野蛮。对了,如今我们需要的正是它。我们文明得太久了,如今人家逼得我们没有路走,我们该拿出人性中最后最神圣的一张牌来,让我们那在人性的幽暗学落里蜇伏了数千年的兽性跳出来反噬他一口。 打仗本不是一种文明姿态,当不起什么“正义感”,“自尊心”,“为国家争人格“一类的奉承。干脆的,是人家要我们的命,我们是豁出去了,是困兽犹斗。如今是千载一时的机会,给我们试验自己血中是否还有着那只狰狞的动物,如果没有,只好自认是个精神上”天阉“的民族,休想在这地面上混下去了。感谢上苍,在前方,姚子青,八百壮士,每个在大地上或天空中粉身碎骨了的男儿,在后方,几万万以”睡到半夜钢响“为乐的”庄稼老粗汉“,已经保证了我们不是”天阉“!如果我们是一个乐观主义者,我的根据就只这一点。我们能战,我们渴望一战而以得到一战为至上的愉快。至于胜利,那是多少泄气的事,胜利到了手,不是搏斗的愉快也得终止,”快刀“又得“生黄锈”了吗?还好,还好,四千年的文化,没有把我们都变成“白脸斯文人”! 民国二十八年三月五日闻一多序(曾收入《西南采风录》,1946年12月,上海,商务印书馆) 推荐一本书阅读: 《南渡北归》系列,共分为《南渡》、《北归》、《伤别离》三卷。全景描绘了抗日战争时期流亡西南的知识分子与民族精英多样的命运和学术追求。所谓“南渡北归”,即作品中的大批知识分子冒着抗战的炮火由中原迁往西南之地,尔后再回归中原的故事。整部作品的时间跨度近一个世纪,所涉人物囊括了二十世纪人文科学领域的大部分大师级人物,如蔡元培、王国维、梁启超、梅贻琦、陈寅恪、钱钟书等。作品对这些知识分子群体命运作了细致的探查与披露,对各种因缘际会和埋藏于历史深处的人事纠葛、爱恨情仇进行了有理有据的释解,读来令人心胸豁然开朗的同时,又不胜唏嘘,扼腕浩叹。 作者岳南耗费8年心血,三下江南与西南边陲实地采访与考察,搜阅近千万字珍贵资料,第一次全面描述了关于20世纪最后一批大师群体命运的剧烈变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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