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五月槐花香 |
正文 | 夜深了,我留恋台灯下的那片昏黄,仍然倘佯在书的海洋里。 朦胧中一阵久违了的淡淡甜甜的幽香扑面而来,沁人心脾。我急忙去寻找,找遍屋中的旮旮旯旯,终不知香从何来。瞥见台角的日历,才恍然大悟,哦,五月!槐花盛开的季节。可是槐林在哪里?槐花在何方?找不见槐林,寻不到槐花,却觅出心中的记忆一串接着一串。 那年,一场罕见的洪水冲毁了家园,我们住进工厂临时盖起的简易房。室内设施异常简陋,没有隔间,从南到北的一铺大炕,占去了整个屋子的三分之二;没有顶棚,坐在自家炕上可以和隔壁邻居破谜语,聊大天。墙壁粗糙得打声喷嚏都会哗哗啦啦掉沙粒…… 然而,屋子后边的槐树林,则弥补了这些缺憾。那海样的林子,涛般的林声,给饥肠辘辘的童年以希望与遐想。到了五月,那洁白、晶莹的槐花啊,象雪花编织的花辫,茸茸嘟嘟地挂满了枝头。要不是那醉人的芳香,引来了蜜蜂,招来了蝴蝶,嗡嗡嘤嘤地飞舞其间,你一定分不清这是鲜花盛开的春天,还是“千树万树梨花开”的隆冬。假如蹬上高处看槐林,就象云海在脚下涌动,使人常常想不起是在天上,还是在人间。每当这时,左邻右舍们便相邀了,端着盆,提了篮,聚集在花的海洋中,选棵花繁叶茂的大树,有腿脚利索者,噌噌几下便攀了上去,挑那些旁枝余杈扳下来,扔给树下的人们。大家热热闹闹、谦谦让让地相帮着将花辫变成花瓣,装入你的盆,捋进他的篮。盆满了,篮尖了,人们象捧着银馒头似的,喜滋滋地回到家中,不一会儿,家家都飘出了诱人的槐花饭香。然后,你家送我家一碗槐花蒸面,言明手艺有限;我家端给他家一盘槐花馅饼,说是尝尝味道是否更鲜。如果谁家因故未采摘槐花,他家便成了奉送的中心,那各式各样的槐花饭啊,准够办个槐花宴。 日月旋转,斗转星移。随着座座高楼大厦的拔地而起,槐树林逐渐的消失了。我家也随之离开了干打垒,离开了槐树林,搬进了宽敞明亮、设施齐全的楼房。凑巧,在我们新居的楼口也有一棵大槐树。粗壮的树身,伸展着遒劲的枝桠,撑开了华盖似的树冠,给人们献上一片浓荫。每每走进这片浓荫,总忍不住驻足片刻,不为纳凉,不为观赏,只为寻找心中的记忆。然而,记忆仅仅是记忆。这片浓荫虽然为楼民提供了交流的场所,时常有人聚集在这里下棋,打牌,聊大天,侃大山。特别是五月来临,大槐树象披着雪白婚纱的新娘,把馥郁的芳香送进万户千家时,楼民们便纷纷朝这里汇集,就连那些老死不相往来的人也端着盆,提着篮来到大槐树下。一阵你推我让后,终于有勇敢者爬上了大树,不分青红皂白,一顿猛挫猛折,美丽的“新娘”霎时变成了秃尾巴雀。树下的人们蜂拥而上,你夺我抢地装满盆,捋满了篮,然后各自回到自己的家。槐花的芳香还未散尽,槐花饭香便弥漫了全楼,却不见各家房门的启动。 后来,因为马路要拓宽,楼前的大槐树一夜之间不见了踪影。没有了大槐树,再走到这里,心中便生出几分淡淡的忧伤和惆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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