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江山不尽英雄恨 |
正文 | 江山不尽英雄恨 昔闻苏子误三国,错把赤鼻当赤壁。泛舟江上,挥毫泼墨,题诗而作。历史容忍了这个美丽的错误,东坡成就了文赤壁,文赤壁也成就了东坡。这座城遗留先生的足迹几百载,先生把最辉煌的诗篇留在黄州城。 从小学到现在一直读着东坡先生的诗句,在最失意最落魄的时刻,是黄州和蔼的人儿给予他温暖,让那颗孤傲的心有个栖息的地方。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被贬黄州,人生低谷的时候,先生竟如此豁达,哀伤而不消沉,随心而不随性。滚滚长江水,吞噬灰暗处的魂灵,无所依托,冰冷的江水包揽他的雄心和壮志,先生化水为墨,渺观沧海,一挥毫,上至半壁江山下至蜉蝣砂砾。人生事实风雨飘扬不定,总有一个地方可以把心丟在那里不顾一切。掠过高潮迈过平缓,素花倦落,雨落伞尖,岁月清清浅浅,他用心的涤荡亦或是沉淀。种一棵树在心间,坚定而倔强。 我来黄州近五百个日夜,离赤壁近在咫尺,却始终未去亲自踏着先生的足迹捧一颗诗心消失在喧嚣的尘世里。同学劝我不要去赤壁,论景论乐都不及遗爱湖,期待了十多年的地方,不目睹他的风采我岂肯罢休。不到长城非好汉,身在黄州不去始终觉得是种遗憾。 很久没出门,窄小的天空禁锢在牢牢的心田。因为年轻我们想要去很多想去的地方,因为年轻我们停不下沉重的步伐,暂时放下所有,出门走走。寻了许多人,仅冯一人愿意带一个路痴出门,去我向往已久的地方文赤壁。 十二路公交驶出的那一刻,我倚坐窗前,遐想下一站的风景,夹杂着朋友的失望和我多年的期待。我就是我,是不一样的烟火。惊喜或失望,平淡或不凡,看一次不给青春留遗憾。 同行五人,共走一段旅途。中午到达离赤壁仅五站路的公交站牌,等不到公交车。找公交,我们在马路上穿行,终于有信心自己过马路。我们在一条街道上兜兜转转,我佩服可以拿着地图到处跑而不迷路的人,世界很小,我们可以浪迹天涯四海为家,世界很大,迷路的人方向感差的人绕不出那一圈分不清东南西北而晕头转向。十字路口,一边是目的地,一边是背道而驰。我们终是没有找到公交,仅五站路,寻不去,中午的司机满街乱窜,我们最终选择打的过去。 淡季人潮稀疏,没有导游,值班的人也是闲闲散散,空旷的公园里听得见我们的脚步声。一股苍凉席卷而来,风拂起满地的枯黄叶,唯见满园翠竹幽绿,寒风吹,不改秉直的本性。故先生吟咏:“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两簇幽竹给我们开路,行过小桥,桥下的水是翡翠绿似乎铺上一层稠装的浆糊,一展舒平,在阳光下发着氤氲的光。湖边零散的停泊几只小船,无人坐,湖是从前的湖面,土是从前的土壤,山从前的山峰,水面不见竹排悠悠,素女歌唱。历史遗留的画面渐渐模糊,记得《东游记》那一幕吕洞宾站在竹排上,枫叶铺满江,日落黄昏时,吹着笛子,随江而下。木船,竹排分明是在梦里才瞥见,不属于这个时代。就像我们都在不知不觉的得到一些东西,同时也在失去一些东西。第一次坐船坐的是轮渡,偶尔摇摇晃晃,齿轮推起层层浪,长江的样子在我心里是模糊的,仅是一片混黄混黄。 进门便见半樽先生的石雕像,飘逸的长须长袍,在遗爱湖见过一樽全身的石雕塑,高高的目视前方,望了几百年,是怎样的孤寂和怅然,慧眼观望历史的变迁和日月星辰。石像是冰冷坚硬的,几经风吹日晒雨淋,它一旦成型一个动作一个表情矗立恒古思忆。 往日来此照相留念的应该不少,似乎我们现在到了哪里都只是一味的拍照,看风景,傻笑,忽略一些非风景的元素。刚进门,我方知道他们说的不及遗爱湖的原由。若说好风景,武赤壁应该胜出,文赤壁更多的是一份恬静的美,弥漫的是先生满身的书卷气质。绕过侧门,铁环木门,石凳石亭,像暗访一户人家,主人不在家,我们带着惊奇推开门。 先生的《黄州寒食帖》是仅次于王羲之的《兰亭集序》颜真卿的《祭侄文稿》的天下第三行,在木屋里摆了许多先生的字画,先生的字清秀洒脱,许多的古字我看不懂,读着那些曾经耳熟能详《前赤壁赋》,玻璃框里我看到一个人影向我走来,仿佛是我自己又不是我自己。先生的字用黑色的木框装裱着,黑色黑得那样深沉,也只有严峻的黑色才能搭配先生的字。木屋旁边有一棵树,树成丫字型,依依挂着几片叶,对秋天的恋恋不舍,徘徊在季节的渡口。树的对面是一片湖,湖里有一只石龟,湖水很浅,龟背露出水面晒太阳。放眼望去可以看见城墙外的马路,一座城墙阻隔里面和外面。钱钟书说: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进来。先生永远的属于城墙里,我们都是城墙外的小尘埃。木屋正前方有一座石砌低塔,奇形怪状,不到一人高,斜着的。现代的机器化的施工,永远理解不了古人没有钢筋水泥石如何把一座建筑筑得稳实,成都青山的古楼经地震依然伫立。而大自然的规律我们也无法预测,比萨斜塔,以斜而出名。粗糙的石块,有一股饱经风霜之感。 太阳懒懒的洒过湖面,清清泠泠。满目踟蹰,站在屋檐下,触摸着厚重的黑瓦片,布满青苔。独倚望江楼,留下一段风景,踏上先人的足迹。疯狂的拍照,而我笑不出来,木讷的如一具木偶,冯教我在小道上如何行走,手如何摆,怎样回头,双手倚在墙裾上,面部略带惆怅,照片拍了又删,删了又拍。与一行的五个人走散,年轻人总是有些自恋。 走几级台阶,不知名的树叶飒飒铺了一地,有人拿扫帚轻轻的扫,冯轻轻叹一句:落叶何必扫。秋自是落叶的季节,素净的小院若无几片落叶几枝枯草,自是荒凉到凄惨。最喜秋叶飞舞之态,盘旋着,将落为落。生当夏花之绚烂,死当为秋叶之静美。忆起禅院诵佛经,撞古钟的场面,落叶安详的睡在地里,等待下一个春天。当站在转换的季节,一切还未准备好,安然的接受事实的变迁,不踱步徘徊,耳际清明。 有一座小庙堂里摆着先生的铜塑像,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我们只能望而止步。四周挂着刻着苏门四学士——黄庭坚、秦观、晁补之和张耒_的雕刻像,苏门四学子张望着老师的容颜。没有先生这样的老师亦不会有如此出色的学生,虽是性格迥异,却也风靡一时。庙堂外古道边,几株竹系着一些红丝带,上面写的大多是祝福和愿望。合欢树下,谁为谁日日双手合十对天祈祷,兵荒马乱,乱了谁的流年,惶恐的岁月里总是令人不安。那么多的愿望不能实现,生的别离和死的哀怨。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先生坚守着漫长的思量,在凄冷的夜里徘徊。伊人去,离开的人潇洒而去,痛苦留着活着的人,可怜先生早生华发。 院子很小,一盏茶的功夫便可逛完,没有遗憾也没有失望。我们总要走不同的路,看不一样的风景,乘年轻,有激情的时候和自己喜欢的人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回去的路没有去时坎坷,先生因三国周瑜而欣然前往,我因先生而遗足。走出小院,外面和里面是两个世界,所有的喧嚣和凡音重新回荡耳边。 如果有机会,定当去武赤壁,感受一次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的壮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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