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又回故园 |
正文 | “一候鸿雁来宾;二候雀入大水为蛤;三候菊有黄华。”这正是寒露的时节。就在这时节里,我乘车带着妻、儿子、儿媳和刚刚一岁多的小孙女回到故里。我自己不见老屋也已经几年了。 这是一个阴天,似乎像有雨的样子,云,没有半点表情。 在路上就想,那方小院,那处老屋,在这几度春秋里,还会是原来的容颜吗? 车停了,步行一百米便来到进入老屋的路口。南瓜藤、丝瓜秧、扁豆蔓儿......竟封住了我的眼。就在我茫然无措时,邻家二叔看见了,笑脸迎出来,不好意思地说,这是他种的。并说,靠墙根儿能走。便移步墙根儿,也只是一溜脚印的空隙往里延伸。我抱着小孙女前面走着,孩子跟着,二叔挂着笑容也一同陪着。仅仅是过道门前的约二十米长的路上,总觉着步子很沉重,不似从前那样自在轻松,不知是因为这路变成了蔬菜和野草的领地,还是因为它曾经本来就是荒草萋萋的领土,不过,这里曾经留下过我儿时顽皮、嬉闹的身影。 两扇过道木门不见了踪影,只有一个空空的门洞,像是留给我们探幽穷赜的入口。将要倾圮的夯土残垣,很清冷的样子,我是不知道它的历史,大概穿过无数风雨,挺立过百年风烟了吧。它的上面曾经是房顶,那年将要塌掉了,父亲干脆掀去,仅存空落落的四堵墙。这过道屋子里,我童年时,是曾把绳子挂在梁上和伙伴们荡过秋千的。和几年前相比,这残垣似乎苍老了许多,不知道这残垣的缝隙里是否还嵌着我幼时欢快的笑声和老牛夜半反刍的声响,记忆里这里曾是牛儿居住的地方。 出了过道屋往里走,是一个小院儿。小院儿已不是记忆中的景象了----荆棘丛生,野草蓊郁,枯藤遍地,蒿草茂密......几无下脚的空隙,每走一步,我便手脚并用,谨慎地“披荆斩棘”,小孙女用很奇怪也极可爱的眼神看着我,她可是从来也没见过这“神奇”的景象。于是我就想,假若我不曾离开这老屋,小孙女也一定正在这小院里自由地奔跑呢。环视小院儿,浸透在这野草枯藤里的老父老母的气息似乎迎面扑来,弥漫在蒿草荆棘中的辣椒炖小鱼儿的味道似乎仍自洋溢。每逢节假日或星期天,我从城里骑车回家,母亲便从厨房里笑着迎出来,炊烟,不管不顾地顺着烟囱,轻轻飘啊,飘啊......那厨屋仍在默然倔强地挺立着,炊烟早已不在,它却似乎还在等待着老母亲去点燃炊火,去用葫芦做的水瓢哗啦啦地从水缸里舀起清亮亮的水倒进锅里......我盯着厨屋的门,总感觉老母亲会从那里两手潮湿地走过来,随后便飘来高粱叶儿蒸卷子(长条形的馒头)的香味......如今,锅台还在,锅已无存;水缸还在,缸已干涸;烟囱还在,许久炊烟不再轻轻飘散。此时此刻,那厨屋,却分明散发着丝丝冰冷的气息;此情此景,让我满心里都是妈妈的影子。 正屋,我们老家叫做堂屋,三间堂屋,已有两间倾毁坍塌了。有人告诉我,西间是最早在一场暴雨中塌掉的,如果父亲尚在,无论如何也不会出现这种结果。至少我知道,我和儿子就是在那间屋子里呱呱坠地的。儿媳有点不可思议又有点茫然地对我儿子说:“这就是你出生的地方?”是啊,坍塌的土垣,不知经历几多风霜,横七竖八的梁椽不知撑起过多少沧桑,仿佛都在诉说几代人那些悲喜交织的过往。就连露天的房间地面上也已蔓延起了野草,那枯落的表情也好似在倾诉着忧伤、哀婉的情愫。老父老母不在的这些日子,老屋竟如此斑驳,仿佛它明确地知道:它陪伴先人,陪伴父母大人的使命已经随着他们的离去而终结,站在老房子前,踟蹰许久,锈蚀的记忆渐渐信步踱来,然后滔滔涌来,就连那夏夜蛐蛐儿的声音、树叶间知了的声音,还有黄鹂那清脆的歌喉,也悠然而来...... 也许,再过些日子,这破败的老房子会最终被岁月风雨夷为平地,春风来时,到处便是青青的野草。 儿子说,照张相留个纪念,走吧。恐怕多少年后,这相片就成了后代回忆、铭记我们这一代人最后的“坐标”。 名人的故园,会融入历史,平凡人的故园也许就像这样永远消失在岁月的河里。但生命里的故园却会恒久的温暖、美丽。 这一晚,在梦里,我依稀又见庭院深深的故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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