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臭妮 |
正文 | 臭 妮 大年初五,深夜,四处寂静,刁老憨家门缝里还透着光。隐隐约约能听到屋子里刁老憨的妻子甄俊英啜泣。屋子里散发出一些腐臭的味道,整个春节准备的菜,牛肉、猪头、大鱼、钎子、滑鸡……蒸了再蒸,煮了再煮,就是没有有人吃,这个春节的气温又出奇的高,这些菜都坏掉了。甄俊英让刁老憨趁着夜晚把这些菜倒进村后的枯井里。这一切都是因为刁老憨的女儿臭妮在年初四离家出走了。 臭妮是刁老憨的第三个女儿,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在农村,如果家里没有男孩就认为是绝后。甄俊英生了两个女儿,刁老憨还不甘心又把希望寄托在第三个孩子身上,结果又是女孩,夫妻俩很失望,生下来就取名臭妮。 因为常年为了生儿子刁老汉就像打游击一样,带着妻子女儿,四处躲藏,家早已不成为其家了,生活更是苦不堪言,臭妮生下来送给了甄俊英的大姐喂养。一直到了刁老憨的第四个孩子蛋蛋8岁的时候,才把臭妮接回家。 转眼间,臭妮已经读了高中,虽然名字难听,可是却长得出落大方,聪慧可人,在学校里品学兼优,还是学校里的校花。深得师生的青睐。然而就是这样一位才貌双全的女孩,在高一时春季开学的第一天悄悄地离开了她不舍的校园。当发现她书本里留给师生和父母的信笺时,再也寻不着她的影迹,只知道她为了家里重病的父亲能治病、为了姐弟能读书,她毅然选择了放弃自己的学业,外出打工。只可惜她的善解人意,良苦用心,不辞而别,让师生们不禁扼腕叹息,让她的父母心痛不已。不管怎样她意已决,不再回头。连一个远方的地址也不留下,谁知道她会飘向何方?谁知道她会遇到什么挫折?毕竟她还这么小,能经受住磨难吗?无尽的思念和牵挂时刻缠绕着刁老汉和甄俊英,只有在家里苦苦的等待臭妮的音信。 在臭妮离开家半年的一天,阳光明媚,风轻云淡,甄俊英正在做手工,院子里的鸟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不一会镇上的邮递员小程来了,甄俊英感到莫名其妙,小程的摩托车还没有停稳,面带微笑的喊,甄大姐,您的汇款单,七千元,张家港的。甄俊英还没有反应过来,邮递员小程已把汇款单交到甄俊英的手里。甄俊英的手颤抖着。定睛一看,顿时眼泪就来了,滴落在手上的汇款单上。原来这汇款单正是臭妮寄来的。甄俊英抹抹眼泪,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有病卧床的丈夫,咱家臭妮有音信了。在张家港东方纺织厂,刁老憨听到消息精神倍增,好像多年的疾病就要痊愈一样。毕竟压在他们心底的石头总算落地了,孩子总算有了着落。甄俊英高兴了一阵子,又看了看手上的汇款单,脸又沉了下来,就像圆鼓鼓的气球漏了气一样。毕竟孩子正是读书年龄,却因为家庭的拖累,失去了求学的机会。内心充满了歉疚和不安。此后的日子臭妮也向家里通过几次电话,问候平安,每次通电话父母要她回来继续读书,可是臭妮怎么也不同意。 一晃五年过去了,因为有臭妮的经济支持,父亲的病得到了很好的医治,家里的经济也得到了好转。只是臭妮的花样年华伴随着纺织场作坊里的劳作溜走了,恰如那东去的流水,怎么也不能回头了。臭妮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 在臭妮二十一岁那年冬天,这个冬天出奇的冷,也没有雨,也没有风,也没有雪,只是冷,不像一个正常的冬天,南方很多工厂也因为效益不好及早就停了产,臭妮和着打工者拥挤的人潮,回家过年。回到家里一家人欢天喜地,别提多幸福了。臭妮回到家又是给父母买衣服,又是给家里添家电,又是走亲访友。邻居们都羡慕刁家出了一个好闺女,又漂亮,又懂事。都争着要给她说婆家。乡里现在外出打工的多了,结婚的,介绍对象的都利用春节前后这个好时节。给臭妮提亲的还真不少。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臭妮就是不愿意见。父母也是很着急,毕竟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在父母的催促之下见了两个,也都是应付,根本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臭妮总是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再干两年挣两年钱再说。 说媒提亲的事臭妮不愿意,父母也没有办法。可是父母也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只是臭妮不说,父母也不好开口问。最终甄俊英还是存不住气了,一天,臭妮接了一个电话非要避开父母,甄俊英借机问:“妮啦,谁的电话,还跑一边接去,你是不是在厂子里遇到合适的,谈恋爱了。”臭妮沉默了。臭妮的沉默,让甄俊英什么都明白了。“告诉妈,哪儿的,长的怎么样,脾性好不好,说给妈妈听听,妈给你参谋参谋。”臭妮还是沉默。一副愁苦的样子。好像霜打的茄子,没有精神。见此情景,妈妈也没逼着问。 接下来的日子,烦闷压抑着臭妮。因为那天避开妈妈接的那个电话,正是臭妮的男朋友打来的,男朋友正要趁着春节来臭妮家见见未来的岳父、岳母、谈谈他们的婚事,臭妮死活没有同意。因为她的男朋友是云南黑水沟的,离我们这儿四千多里,家里特别穷,家里弟兄五个,排行老五,长得又黑又丑,个子又矮,臭妮穿着平底鞋比他还高半头,脸瘦长,头上头发很少,额头明显向前突出,二十六岁的年纪看起来却像四十多的老男人。这样的事实臭妮如何向父母开口。拖,一拖再拖,臭妮只有这样。 大年三十,从早晨开始就飘起了雪,越下越大,好像整个冬天积蓄雪,都要下来似的。但是丝毫掩饰不住过年的喜气,四处鞭炮声响个不停,孩子们穿上了新衣服满村子跑,青年人,有的张罗做团圆饭,有的相邀聚会喝酒打牌,老人们也三五成群,闲叙家常。臭妮家也充满了温馨,父亲和弟弟忙着扫雪,把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臭妮和妈妈正在包饺子。一切都是喜庆盈门的感觉。不觉时,一辆面的出租车停在了刁老憨家的门口。刁老憨感到奇怪,家里会不会有什么客人,是不是停错了地方,再看看车里的人也是生人,转身又回到院子里了。刁老憨刚走进屋里,就听到有人喊,臭妮,臭妮,是臭妮家吗?这声音对臭妮来说实在熟悉不过了,是他的声音,一定是他,她又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兴奋中,怀疑中,正在包饺子臭妮和妈妈,听到喊声出来探个究竟,这位不速之客已进入院中。臭妮惊讶了,果真是他。“你怎么来了?”“他是谁?”甄俊英问。臭妮还没有回答,客人满口方言连声说:婶婶,我是臭妮的朋友,也在纺纱厂,我叫圣男?面对眼前这位丑陋的“老男人”,甄俊英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吗?我怎么没有听俺家臭妮说过,不可能,你哪能配得上俺家臭妮,你认错门了吧?走,走,走,赶紧走,真晦气,大年三十哪来一个神经病?事已至此,臭妮不得不承认。就央求妈妈:“他真是我的男朋友,既然来了,就先住下,有话咱再慢慢说。”“没有什么好说的,必须得走,再不走,我就得放狗撵人。”言语间刁老憨也看清了圣男的形象,心里虽然不满意,看在女儿难为情的样子,也劝着说“孩子,既然来了,就屋里坐着说话吧。”“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甄俊英说着就嚎啕大哭起来“我们家是是造了哪门子孽,能来这样一个怪物,我不能活了……”四邻听到吵闹声,都赶来探个究竟,一时间,满院子都是人,就像看马戏的一样,这下子,甄俊英更觉丢人,哭声越来越大,圣男怎么劝也没有用,众邻居也隔着劝说,不管怎么劝,甄俊英就是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实,哭着闹着,仰倒在地上,此情此景,臭妮心如刀绞,不禁泪如泉涌。不得不劝说圣男先回去。这个怀揣甜蜜梦想的男孩,不远数千里追寻,只有失望而归,大年三十,他该走向何方?臭妮望着圣男转身走进飞舞的雪花中,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他,竟头也没有回。 三十的雪,一直下到晚上,甄俊英还在气头上,一家人也没有吃上团圆饭,臭妮更是闷闷不乐。臭妮怎么想妈妈解释也没有用。“他长得丑且家里穷且不说不说,你嫁这么远,我以后还有这闺女吗?我不白养你了?你大姐不就是例子吗,自从出外打工被那个负心地男人拐走以后,回来过吗?你二姐,上好了学也远走高飞了,你再走了,你说我还能活吗?大年三十别人都在举杯共饮阖家团圆,而刁老憨一家却沉浸在无尽烦恼痛苦之中。 雪后天大晴,新的一年开始了,奇怪的是正春寒料峭的时候,天气却又热的像阳春三月,着实让人焦躁不安。甄俊英做出了两个果断的决定,一是臭妮不能出去打工了,在家里哪儿也不能去。一方面托亲戚,找朋友给臭妮介绍对象。这两项决定对本来就心烦意乱臭妮犹如伤口上撒了一把盐,更加疼痛难忍。她回想着自己多年来的人生,因为重男轻女,自己生下来就没有人管,连个好听的名字也没有,几乎没有享受过父爱母爱?这些年为了支撑这个家庭放弃学业外地出打工,受过多少委屈,受过多少苦,有谁知道?超强枯燥的劳动,老板的严酷。在热闹非凡的城市,属于自己的除了做工还有什么?圣男如父亲一样的关爱,是上帝的赐予,还是孽缘。臭妮越想越觉得委屈。正月初四,刁老憨家后院有结婚办喜事的,刁老憨和甄俊英都去帮忙去了。臭妮告诉弟弟说去一趟镇上。谁知臭妮这一走,就没有了音信。臭妮的父母找到臭妮原来工作的厂子,厂里臭妮的工友说春节过后,她和圣男分手以后就都辞工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张家港寻女未果之后没有多久,刁老憨旧病复发,卧床不起,不久含恨离世。甄俊英久郁成疾,竟然疯了。 萧县官桥镇中心学校 刘小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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