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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中篇小说】姻缘变奏曲(一章)
正文

方逸結婚早,十九歲的時候就當上了父親,二十二歲那年就有了一份穩定的工作,而且是較好的事業單位,讓他感到自得的還有,他的篆刻雖然搞得算不上太好,但找他刻篆章的人還很多,按最低的收費(關係特好的免),他一個月也能收入三千多元,頂了他工資的一倍。和媳婦說好了的,工資交櫃,刻章的收入無論多少都歸自己,媳婦也明白這筆錢是他用交手機費、朋友喝酒及支應人情打往。應當說,方逸的日子過得還是滿不錯的。

可自前年秋,他的家庭開始不平靜起來。兩口子經常絆嘴、抬杠。不是因為十三歲的女兒佳禾,也不是因為吃飯穿衣,而是因為媳婦要收回他刻章創收的那份財權。她早聽說男人有錢就變壞,不收這財權,說不定哪一天他與其他女人好上就糟了。

方逸想不通,固定的工資交櫃,是原來說定了的,每個月都打在她管著的銀卡上,即使有的月份他(的篆刻)搞不到幾個收入,他也不會向他媳婦伸手。

方逸在篆刻藝術上不僅有童子功,成年後也下過大功夫。別人為練刀都買最便宜的幾毛錢一枚的孬章料,他卻買八百元一枚的邊長近四十公分、石重達一百九十公斤的好料來練刀。為別人刻一枚專業的書畫印章少說也得收二百元,有風格要求的(比如漢風),要收三百。媳婦這一弄,方逸就很鬱悶:她要求每月至少交櫃兩千元,其餘的收入有多少,錢花到哪里去了,必須向她說清楚。

方逸是比較本分的人,啥事情總是讓著別人,許多年都沒跟人發生過摩擦,利益上從不和任何人爭啥。

眼前這事是自己媳婦弄的,她主動向他發動進攻。媳婦是外向性格,可以很熟練地一口氣講很多髒話攻擊丈夫。方逸一點法子沒有。

家醜不可外揚。給誰說這事?思前想後,還是悶在心裏好。男人嘛,不隱忍不受屈還叫男人?他認為男人生來就是作難的。

這一個回合,方逸敗陣了。讓他感到自慰的是自己很平靜地接受了這個現實。幾個月了,他老老實實按媳婦規定的數交了。

方逸人很好,白白淨淨,文文靜靜,遠近聞名的能幹好學,他的所有外收入都是他熬夜用一把刻刀一刀一刀記得出來的,白天從不耽誤工作。

媳婦不愛洗衣服,熱天不喜歡炒菜,女兒弄亂了的床她最煩看到,方逸很柔順和善,他把這些事都承擔下來,家和萬事興嘛,任勞任怨是美德,他從小就聽老師這樣說。

媳婦這一段過得很開心,媳婦自己的工資、他的工資、還有他另交櫃的兩千元,他估摸著錢不少了。

一次,他很隨意地問起家裏卡上有多少錢,每月大致收入有多少。

讓他感到吃驚的是:媳婦拒絕回答。她的理由是:你跟我睡了。我跟你生了寶貝女兒。女人生來就是管錢的,問什麼問,問不問家裏的錢又不會外跑。

方逸的忍讓精神真可以,他又一次伸伸脖子咽了下去。他只是很嚴肅地問媳婦:你一定要回答,我到底算家裏的什麼人?

媳婦橫著眼答不出。只說,反正你得聽我的。我是你媳婦,你睡我了。

這一次方逸沒那麼苦惱了,因為他的篆刻的事發生了好的轉機:有人請他刻一枚巨型篆章,印面邊長五十六釐米,別人以小吊車把章料送到他家,說,單這材料買下來就花了六萬八。

方逸是老實人,說這樣特別的活他也不好要價。那人說,印面字數近七百,必須按漢印的風格來完成,加上設計,真是不容易刻。他對那主說:就按你個章料的價錢吧。對方聽了,一陣掩飾不住的竊喜。方逸要便宜了。

按規矩,這樣的生意是不需要定金的,但由於那買主暗喜這價錢的便宜,主要是怕方逸以後反悔再加價,更有方逸所不知道的秘密(那人給方逸的是轉手活),他給人家的要價是二十五萬。便說道:刻這樣的作品很難,需全身心投入,為表示我的誠意和敬意,正好我這裏帶有現金,方先生不妨現在把錢留下。

這樣的事方逸經過,但這麼大的活,活沒幹先付錢,卻是第一次經歷,他笑著接下工費說:八個月後來取吧。

小小三口之家本來不缺錢,這一瞬間又收入八打子八萬塊,應當說,這是美上加美。

而令方逸沒料到的是,他有了這筆以自己的辛勞和智慧換得的收入,倒給自己帶來了生活的挫折和身心交悴的磨難。

方逸沒留意,當他在自己的小書房與那人談價格、交涉錢的時候,他的媳婦就在離他們兩米多遠的小門右旁側聽,方逸接錢時的動作她都看得一清二楚,方逸誤以為他媳婦不知道,就從這八打中抽一半交媳婦。實事求是,這應是以後八個月當交的。

客人剛走不到十分鐘的時間,方逸就把四打錢送到臥室。佳禾不聲不響地做作業。

當他把自以為遵照了媳婦規定的數額拿出錢交經對方的時候,沒料到媳婦的臉色反而沉了下來,忽把方逸從臥室拉至客廳,低聲說:只給我一半,你留那四萬多幹嘛?!再拿三萬給我。

方逸的個子也不算低,一米七四,但他很文弱,冬天穿著棉衣皮靴稱體重也不超過一百二十斤,雖然媳婦比他低近二十公分,但媳婦是能吃能睡壯而胖的那種,她體重竟達到一百七十多斤,走起路來像個悠悠滾動的圓球。

結婚快二十年了,倆人的確好過,不好咋生的女兒?但更多的時光是不和諧。

她是方逸的媳婦,但方逸就是不樂意跟她,一月兩月那個一次,還是在媳婦的要求下強而為之。說起來方逸四十剛露頭,正是那個的時候,但他不行,也不是他身體的事,是他不喜歡她,不願偎她。

媳婦說,我是你媳婦,你不偎我偎誰?方逸正色說:婚姻法沒規定已婚夫婦必須按時那個。往往是,媳婦越要求他越掃興,尤其後來因為錢的事一參乎,方逸對自己的媳婦完全喪失了任何的意思。

方逸對媳婦這又一次的無理和發難是有思想準備的。你可以把這些錢都拿去,堂堂皇皇地做好守財奴,但我有自己的權力選擇分居,你既然只掠我的財不顧我的心,我實在忍無可忍了就選擇靜靜地離開。

那天夜裏,方逸留一打(自己卡上也只有七百元),其餘的一把交給媳婦。

媳婦這一次判斷失誤,她以為要與方逸發生特別激烈的鬥爭才可以得到這些錢,其實沒有。當她從方逸手中接過錢的時候,她那紅而怒的臉色反突然變得木呆和無奈。

方逸瞭解自己的媳婦,她存錢就是為了存錢,其他女人感興趣並大力投資的衣服、美容和化妝品等,也也不怎樣在意,如果要說出其中因由,方逸知道,她肯定不是為了節儉省錢,尤其時裝和美容的事她清楚得很,不打扮美化還好,多條多好看的連衣裙她一穿上就不像連衣裙,很像細塑膠袋裏硬塞個圓葫蘆。

平常給佳禾做飯,早晚跑跑步,她近來不知在哪個女人那裏染上了抽煙的嗜好,抽的是很細長而暗黑的那一種。幸虧方逸制止及時,說,你如果繼續抽下去,我會離開你快一些。

好幾年前就勸她讀些書,她說她一見書就頭疼。方逸提議她去跳交誼舞,她說因為她肥,其他男士不喜歡她。

人不能沒有愛好,她不像丈夫一樣每日每時有做不完的很有意義的使自己愜意地樂著。沒事的時候她倒難受無聊。

剛放下煙的愛好,她又跟同事玩麻將,玩得不大,三塊五塊的。方逸不加制止也不鼓勵,隨你玩,輸贏都是你自己的事。

有一個週六的晚上,媳婦玩到夜裏十一點多才回到家,回家不洗刷也不問女兒的事,陰沉著臉,倒在床上蒙頭便睡。

不一會又惡狠狠地用不堪入耳的髒話罵起一個牌友娘們。噢,一會方逸知道了,媳婦因有人耍伎倆,而輸掉六百多。

方逸的心久憶冷卻。就一般夫妻推想,這時候的方逸會揭開被子安慰一番,要麼給媳婦一個溫柔的吻,而現在的方逸做不到。她睡就睡罵就罵,看起來他就像是一個陌生人。

媳婦也不責怪方逸不關心她,也意識到老公為什麼對她越來越冷淡。

女兒出生才幾天的時候,她就給孩子起了個名字叫佳禾,取其隱意是家和。她和其他女人一樣希望家庭和睦。

快夜裏12點了,媳婦不睡了,也不罵了,可能是肚子餓了,趴在床上喊書房裏的方逸,說讓他給她從冰箱裏拿吃的,方逸因埋頭刻字,還是剛才被鬧醒的佳鶴給她拿倆鹹鴨蛋,吃完了又咕咚咕咚喝陣子水。

按方逸原來的判斷,媳婦要強力責駡他一番,說他是最不好的男人,連自己女人有痛苦都不知道哄一哄,這算啥鳥男人。方逸受不了的時候,會選擇到單位辦公室的沙發上躲一宿。

今晚媳婦像變成了另一個女人,你方逸不理我嗎?我找你去。

她到書房偎在了方逸身上。她清楚老公不喜歡她,還是努力釋放也一些溫和與愛意,粗而短的手臂搭上了老公肩上,像是木呆了的方逸很不情願地以自己的肩膀作為她的依靠。

佳禾睡在自己的書房。

媳婦誤以為方逸接納了她,便進一步地顯示溫柔,雙臂抱住坐在椅子上的方逸,遂提出她近一年來從未有過的要求,要他跟她一次。

老半天,木訥的方逸無精打采地說:又睏又累。

媳婦有辦法,她抱起方逸往臥室走,邊走邊小聲就,求你了,老公,咱倆快一年沒那個了。

方逸被自己媳婦抱著,像個小孩,雖然他個子比她高得多,但體重卻比她少了二十多公斤。也說不清咋回事,剛結婚那陣她才四十九公斤,而他如今的體重還是當年那樣。

當年倆人好的時候,都是他抱起她就走,那時候他真的是喜歡她,當然是因為那時候她比現在的她純淨可愛。說那時候的她純情,簡直小鳥依人一點不過分,因為那時的她雖然結了婚,而很多塵世裏的齷齪的東西還沒污染著她,那時候的她常給他端洗腳水。他自己沒啥變化,那時候愛讀書好篆刻現在還這樣,而她卻被社會污染到臭不可聞的地步——實在說,自從她為他生了佳禾,他對她親熱的程度呈遞減狀態,尤其這幾年,他幾乎沒吻過她一次。

作為男人,他實在是無奈又矛盾。過下去吧?她實在讓他難以忍受;離了吧,又找不到世俗意義上她不可原諒的地方。紙包不住火,他再守口如瓶,還是讓單位的同事給看出了破綻,因為,近階段他老是黑更半夜在辦公室裏的沙發上睡覺。

她把他放在床上,像給他安排任務一樣,說,老公,我實在感到無聊、孤獨,同事朋友沒有一個可以說心裏話的,到家裏看到你一心撲在書上、篆刻上我就煩,本打算通過吸煙刺激一下提提神,你反對,想通過摸麻將消磨時光,結果,又讓那些缺德的娘們經算計了,一下子搭進去那麼多錢,求你了老公,今晚你要給我快樂,也只有這一點可以讓我長長精神。

方逸沒反應,他像面對一個木頭人,他甚至不想說一句話,她把他放在床上的時候是啥樣現在還是啥樣。

媳婦咋有可能知道,老公與徹底分床的數百個夜晚,他至少有四成的夜晚在研讀《般若波羅密心經》、《金剛經》,六祖的《壇經》他也讀,單位裏八小時之外的空閒,雙休日的兩天,他少說也有一成的時間花在了寺院裏。方逸不光在文化上是有感覺的人,還是一個有善根惠行的人,尤其於禪詩品賞及七言格律詩的創作實踐上,包括年歲上大他一倍多的許多詩界名流,在這一點都很服氣他。他不想讓媳婦知道他喜歡佛或道的事,他總是在媳婦和孩子不在身邊的時候,默然誦經,他不需要像其他人那樣跪佛像前不起以示自己的虔誠,他只喜歡把佛香永遠點亮在自己的靈腑。每一次與其他師長談詩論禪都是在詩社或茶樓,偶爾在他的書房玩一次,來幾個文友詩友品茶閑侃。

媳婦讓他很沒面子,媳婦說她不喜歡這樣整天詩呀文的臭文人。沒有啥理由不理由,不喜歡就是不喜歡。當然,這時候的燒茶弄水搞茶葉全是方逸的,詩友不說,但都清楚地感覺到了。她不想看見像她老公一樣的文人,大家自然也就知趣,在方逸書房品茶的事自然打住。

媳婦終於被老公死人般的男人相給激怒了,她強壓住窩在肚子裏的怨與火,聲音沉悶得像隱雷:你說吧,方逸,你到底想怎麼著?!一次次給你面子不識,一次次哄著你你還不做,我是你的媳婦,我不跟你跟誰?媳婦幾年沒這樣了,現在又像一陣黑風一般刮起來了,憤怒終於克制不下,一把將老公從床上掂起:他娘的,說吧,你到底想玩不想玩!

媳婦沒本領激怒方逸,他還是像剛才一樣充耳不聞,就像他身旁沒有人。他愈是平靜,媳婦的怨氣就愈大,她簡直忍無可忍怒不可遏,突然掄起右臂,一記重重的耳光扇在了方逸的臉上。

這時的方逸終於被打醒了,他慢慢地站起來,像以往一樣斯斯文文地說:好了,咱倆直說吧,我沒本事給你掙大錢,好多事情不能保證讓你滿意,夫妻間的事不可強求,那種事不能硬性與婚姻掛勾,誰強迫誰都是違法。

方逸沒再說什麼,他非常清楚,媳婦不是他度化的物件,沒有任何必要再在倆人共同的臥室呆一分鐘。他高而細的個子直起來有些探身,他靜靜地走進了他的書房。

方逸按亮臺燈,習慣性地打開手機看時間:乖乖,淩晨四點了。

錯對門的臥室裏傳來嚶嚶的低泣,隨之而來的好像是摔茶壺的聲音。

人呀人,光過結婚前後那陣子有多好,那時候的媳婦才叫媳婦,丈夫才叫丈夫,包括她叫了很多年的現在的雅名都是他起的,多麼好聽,叫個“晴雪”,“晴雪”這樣雅的名字怎麼當時安在了她身上?

沒什麼事是人家方逸想不能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只有隨它去。

事情到了這份上,還有啥可留戀的?不睡了。他輕輕地走出書房,臺燈也沒關,把房門一帶,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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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3/4 14:03: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