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蝉之殇——昨天的记忆（之八） |
| 正文 | 蝉之殇 （散文） ——昨天的记忆（之八） 吴东林 说到蝉，人们自然会想到虞世南的那首诗歌名篇：“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诗人用诗的语言和浪漫的情怀，把蝉推向了一个道德高地，把蝉餐风饮露的清廉和立身高处才能声音响亮的情操，表现得无以复加。诗人嘛，不是科学家，浪漫的比兴，表达的是一种思想。其实，真实的蝉，饮得不是露水，而是树的汁液。蝉的鸣叫，是一种生活的方式，对于它本身而言也毫无意义，因为无论鸣叫得再响，它们自己也是难以听见的。不过，我对蝉还是情有独钟的，提起这份情，还真是难以启齿，和那首咏蝉的诗比起来也更觉庸俗了许多，说出来您别见笑——因为它是一款美食。 （一） 蝉，是学名。它的俗称叫“知了”。在没有羽化前，我们叫它“知了猴”。在儿时的记忆里，小伙伴们都爱捉知了猴。 知了是在麦熟前后进入我们的生活的。在夏季最早出现的知了，我们叫它“麦芒知了”。这种知了，体型小的象一个花生仁儿一样大小，蜕皮后叫声非常的尖利。这种知了对于我们来说是没有多少实际意义的，它的出现只不过是为大的知了的破土打个前站。我们在期待一场大雨，因为只有在一场透雨下过之后，大的知了才会闪亮登场。 我们终于听到了那隆隆的雷声，看到了那瓢泼的大雨。我们摩拳擦掌地在家里寻找着菜铲或者煤铲。我们期待着雨的停下但又担心停得早了湿不透坚硬的土地。在这份期待中，雨终于停了，西天还浪漫地涂上一抹红霞。似乎天雨还未完全沥尽，小伙伴们便蜂拥着扑向村西的小树林。 白天挖知了猴还是有一些窍门的。知了猴的本能告诉它，要想不被人们捉住，还是藏得隐蔽一些为好。它的藏身之所腹大口小，洞口小到像个蚂蚁洞，不仔细看很难被发觉。如果一铲子下去，小口变成了大口，洞中必有收获。如果挖一铲还是小洞，那是蚂蚁窝。如果上边是大口，挖一铲还是同样大小的洞，有可能会挖到屎壳郎了。 白天挖知了猴，收获都不会太大，玩的成分多一些。因为白天的目标分散，隐蔽性强。真正捉得多，能够丰富一餐美食，还是要等到晚上。 晚上捉知了猴我有固定的三样宝贝：手电筒、竹竿、罐头瓶。手电筒是锁定目标的，竹竿是捕获目标的，罐头瓶是储藏收获的。晚上捉知了猴就简单多了，目标就是每一棵树。知了猴自以为聪明，它要在黑暗中偷偷爬上树木，去完成华丽的生命蜕变，谁知有一些不走运的家伙，却会离它的终极目标越来越远。 我们捉知了猴有着固定的线路，从村西的柳树林开始，因为这里往往是收获最多的地方。而后往村北的杂树林，最后是村南的杨树林。一圈下来要两个多小时，捉上七八十个是没有问题的。我们几个小伙伴胆子小，不敢再往远处去。那些胆子大的，会沿着田间公路两旁的树一直捉下去，两三个小时就能捉二百多个。当我们带着“丰收”的喜悦凯旋的时候，会憧憬着明天那顿或油炸或清蒸的美食，并把这份喜悦一直带到甜美的梦乡。 （二） 儿时的任何活动，往往最后都会跟游戏联系在一起。如果说捉知了猴是纯粹为了美味的需求，那捕化蝶后的蝉就纯属是为了娱乐了。 羽化后的知了很快就会变成黑色的蝶状昆虫了。北方人一般是不食用这种状态的昆虫的。因为这时知了的黑皮口感不好，而且它的后肚子是空的，可食用的东西很少，所以知了猴一旦变化成了黑色的知了，它就算是逃过了一劫。据说，江浙一带吃这种蝶化后的蝉，他们会用辣椒炒制，也是一道有名的美食。 我们捕蝉也自创了很多的方法。比如，我们会在一个茶杯口大小的铁圈上，用细绳子结一个半尺长的网，然后把它固定在一个长长的杆子上，趁树枝上的知了引吭高歌的时候，将它扣住，它会凄厉一声悲鸣，装入网中。我们还会在家里抓一把生麦子，放在嘴里咀嚼，直到把它嚼成黏黏的面筋状，以待备用。我们再拿一根长杆，杆上绑一根铁丝，在铁丝上抹上面筋，伸杆去粘知了的翅膀，一旦碰到，它就无路可逃。还有一种方法是集群战役。晚上，我们在树下点着一堆篝火，然后晃动旁边的大树，落在树上的数十只知了，唱着歌向光明处飞去，谁知那里竟是它们的牢笼。 蝉最显著的特点就是歌唱。能歌唱的是雄蝉，不能歌唱的是雌蝉。我们把雌蝉称之为“哑巴”。我们捕到的蝉，是“哑巴”的，都变成小鸡的美食了，而能唱歌的，我们会在它的腿上拴上一根细线，牵着她，让她在空中飞舞、歌唱。有时候看着那飞舞的蝉在空中快乐的歌唱，还以为她们在为自己美妙的歌喉骄傲呢。然而，当我知道了真相以后，却为她们的命运感到一丝悲哀，因为，她们根本听不到自己的歌声。 （三） 蝉，真的没有诗人描写的那样高尚。因为它是树木的破坏者。在地下它吮吸着树根的汁液，在地上它吸食着树枝的营养。凡是它吸食或者产卵过的枝桠，都会干枯死亡。 蝉还是最为长寿的昆虫。我们见到的蝉一般的生长周期在十年左右。生长在澳大利亚的蝉的生长周期在十三年。在美洲生长的蝉，生长周期最长的达十七年之久。 尽管蝉几乎与害虫为伍，但是，我还是要为她执着追求的精神而讴歌。 蝉的一生几乎都是在地下的阴暗潮湿中度过的。在十数年的黑暗挣扎中，她克服着觅食的尴尬和蛇鼠的觊觎，在与命运的抗争中从未放弃对光明的向往。这光明对她来说，是毕生的追求，然而，却只有区区九十天。所以在这短暂的光明中，她要大声的、尽情的向着光明歌唱，直到耗尽她最后一丝力量。她对光明的渴望，是不惜代价的。不论是太阳还是月亮，她都热爱。不论是阳光还是火光，她都会义无反顾地扑向光明。她不后悔在炼狱中成长，她更骄傲于在光明的涅槃中永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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