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  词典首页

请输入您要查询的文章:

 

标题 酸枣
正文

家乡是一个不足千人的小自然村,不算太富有,却因载起我生命中的第一次遇见和无数次的相逢,令我念念不忘。在远离它的数年间,不管走再远的路,它温柔的臂膀和坚韧的脊梁仍是我魂牵梦绕的地方。

可我童年的很多记忆却是酸楚的,因为家境贫寒,吃穿都很困乏,印象中最深刻的场景就是在外面跑累了,有气无力的靠墙坐在青石板台阶上仰头数星星,盼望着父母回家,很多时候数着数着就睡着了。恍惚中却能听到母亲急促的脚步声,她还没走到街门口,我就能辨别出是娘回来了,然后眼都不想睁一下就喊:妈——我肚饥了。母亲总会小跑步出现在我的跟前,一边放下手中的农具一边说,别急啊,这就给你做饭去 。

母亲的厨艺说实话并不算上太高超,炒菜放得油也很少,基本上都是水煮菜。唯有她做得疙瘩汤我却对它情有独钟。儿时我身体比较弱,感冒发烧是常有的事。可母亲有她自己的小绝招,不用打针吃药就能把我的感冒治好。因为每当我病得不吃不喝的时候,她定会给我做疙瘩汤喝。现在回想起来也挺简单,汤里放上葱姜末,然后把白面拌的碎碎的,撒上鸡蛋花再多放上点香菜,最后炝一下锅,那扑鼻的香气简直就要醉死个人。每每这个时候,娘总是一手端汤一手扶起我说,来——快起来,喝了这碗疙瘩汤,盖上被子睡一觉保证就好。然后让我靠在她的怀里,一口一口喂着我。我能感觉得到她的呼吸和心跳,甚至还能闻到她身上咸涩的汗腥和土腥味,感觉那才是母亲的味道,她的怀窝就是我的依靠我的避风港。母亲总是给这疙瘩汤里加上一味特殊的材料——酸枣,没什么药效,却可以增加汤的味道。那时候我已经意识到,只有在生病的时候才能得到如此的美味,甚至心中期盼着时不时来场小感冒,对生病反而有种莫名的小窃喜。善良的母亲总被我还算得上善意的谎言一骗再骗。

八九岁的时候,为了满足自己吃的欲望,常常会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摘酸枣够核桃,常常把衣裳害得脏又脏。好在大人们为了挣几个工分忙得不亦乐乎,只要不把自己和弟弟磕着碰着,他们根本就没工夫过问。现在回想起来,那种为了得到,而激发出来的猎获本能,在今天这种衣食无忧的年代是如此的难能可贵。因为它早已消失殆尽,空留一丝怀想。

那个时候,在所有可采摘到的瓜果中,我最钟情于酸枣。不但因为它酸甜可口是很多孩子的最爱,而是因为它平凡的生长,对生长环境从来都不苛刻,田头路边随处可见,这样母亲下工回家,随手就可以给我摘两把,进门就可以从衣服口袋里掏给我说,吃吧,这次摘得一定甜。可是在所有的采摘物中,唯有酸枣树带着刺,母亲的手背常常被划着一道道血痕,她却总是装得浑然不知,毫不在意。

那时候的母亲还很年轻,性情爽朗,喜欢说笑,嗓门也比较大,总会让你领教若见其人,先闻其声的感觉。她好穿件白底蓝花相间的的确凉小碎花衣裳,领口总是敞开两颗扣,皮肤白皙,行走中宽松的裤脚总是灌满了风。父亲还笑称,别看你妈走路的模样很着急,其实就是不出路,总是掉队老让人等。

就在十几年前的一个寻常的日子里,母亲留下很多遗憾,一声不吭地离开了我。那段时间,我感觉世界上的五彩斑斓一下子暗淡成灰色。我失眠、自责,感觉自己从一个不懂世事的孩子一下子成长为大人。用所有的文字都无法弥补我对她的亏欠,我想回去,但又怕走进她的小院,因为我早已习惯一进门就喊娘,而她又去了哪儿呢?

多少年过去了,我在梦中见过娘无数次,但从来没说过话。我仍然很想念她,特别是在遇上点事情无从选择的时候。我弄懂了此刻自己的无可奈何。

爱有时是酸的,有时也很甜。当你所有的嗅觉和味觉功能都老去的时候,依然还能记起母亲的味道。摘一把酸枣未免不被划伤,但只要是给了你心爱的人,就别怕被划伤。

随便看

 

四季谷提供散文、诗歌、杂文、随笔、日记、小小说等优秀文学作品,并提供汉语、英语等词典在线查询,是专业的文学及文字学习免费平台。

 

Copyright © 2000-2024 sijigu.com All Rights Reserved
更新时间:2024/12/26 3:43: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