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父亲的烟 |
| 正文 | 多数男人喜欢抽烟，我一直未曾理解，只记得父亲抽烟的样子充满着男子汉味道，别人抽烟是食指中指夹烟，而父亲不是，他是拇指和和食指捏烟，然后静静地吸一口，缓缓吐出烟圈，轻轻嗅着烟雾，眼睛咪一下，很受用的样子。 我也曾一直劝说过父亲，抽烟对身体不好。母亲也说，有钱不如买几件新衣服呢，抽什么烟啊？但是劝说无效。父亲还是抽，并笑着说：“烟那么不好，国家造出来干嘛？毒害老百姓啊？”父亲懒得和我们争辩，我们说我们的，他抽他的。 从九年级开始我也偶尔抽烟了，抽烟的男生总要拿烟给我的，不抽，就是不给他们面子。我同学抽的烟是红杉树、红塔山等等的，我父亲抽的是兰州。我偶尔会带几支烟给父亲，父亲说，你买的？我说，当然不是，同学的。父亲说，你别学他们，小小年纪不学好。抽这么好的烟？我说，是啊！浪费钱啊，父亲很感慨，一周一包，一年52包，一包6块，一年300多块呢。我心想，什么一周一包啊，他们一天一包差不多。父亲把我给他的烟放到烟盒里，自己舍不得抽，有客人来发给人家抽。 父亲喜欢边抽烟边看书，什么书都看。父亲坐在门槛上边看边抽烟。父亲其实有些字是不认识的，但是却看的津津有味，有时忘记吸烟了，烟就在手指间飘着轻烟。父亲无疑是没有城府的人，太不善于隐藏自己的感情了，所以有时候看书也沉寂到书中去。一位作家写过，抽烟是男人怀念在母亲怀抱喝奶时的安全感，或许孝顺的父亲是太思念了去世的祖母吧！ 我初中毕业，考了区最高学府，父亲还是不放心，非要带我去找他城里的朋友李叔。据说李叔曾经和我们是一个村的，后来恢复高考安排在教育系统工作，家搬到县城了。 父亲带了一些土特产，我们来到他朋友家，他不怎么说话，笑着看父亲。父亲不好意思，说没什么好带的，一点土特产，请收下吧。李叔说：“谢谢啊，放下吧，吃了饭再走。”父亲说：“不了，不了，吃过了。”李叔不再说话，只是看电视。那么大的屏幕的电视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也傻愣愣看着。父亲说小孩子的事情麻烦你啊。李叔说：“这事不好办，我看看吧。”父亲忙不迭说，谢谢啊，就掏烟给人家抽。李叔摆摆手说，我不抽的。那时候我已经有些懂得人情世故了。人家桌子上放着一包中华，而父亲掏出的是红塔山，我说：“爸，家里晒的粮食该回家收了，天色不好，好像要下雨了。” 出了他家，我的心里凉凉的。父亲啊父亲，您这是何苦呢，这么委屈自己。什么朋友，求他什么，我打心眼里不舒服。父亲似乎看出了什么，他把红塔山打开，自己抽出一支点上，狠狠吸一口，说，还是红塔山好啊，怎么不喜欢呢？那中华不知道是不是红塔山的味道啊？ 后来，我到大城市上班后给父亲寄了好多好烟。父亲舍不得抽，他放在家中等着有客人来，农村平时很忙，没有太多亲戚上门。父亲的烟没藏好，过年时才拿出来时。 今年我回家过年，父亲的脸色比记忆中黑瘦，精神也不像以前那么好了，还时常咳嗽。我说，爸，我回来就是帮你们干活的，有什么活就让我来做吧。父亲说，你好好休息，上班累啊，我知道的。我说哪里累啊，我天天在办公室坐着。父亲说，我知道，心累啊，父亲说，你混出点名堂不容易啊。他很严肃的问我，你现在抽烟吗？我说，不抽的，偶尔抽。父亲说，不抽不行啊，香烟是通行证啊，你要学会抽烟，上班时候兜里要有烟，烟多发发，和同事搞好关系。 父亲已经50多岁了，这么多年来，我读书、上班，从农村到城市风风雨雨，经历了太多。父亲依然在故乡的土地上生活，我们很少联系，我每月差不多打一次电话回家，总是母亲和我说话。父亲和我似乎疏远了，但是父亲一直是关爱我的，他希望我过的好，以后的路走得顺畅些。父亲对搞好同事之间的关系依然停留在他那个时代，认为大家一起发发烟就可以了，可是，现在的职场关系已经不那么简单了。 感谢父亲，给我生命，送我读书，感谢父亲教我的属于农村人的用于自我保护的狡黠，感谢父亲默默教我如何平静的面对生活的苦难，乃至叫我抽烟。父亲，有一天，我会让你抽上中华的，父亲，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你坐在门槛上边看书边抽烟的身影…… 雪中孤梅 作于陕西汉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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