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六月日长 |
正文 | 进入六月后,白天开始变得越来越漫长,于是相应地我的午睡时间也变得越来越长。 某个下午正睡得昏昏沉沉的时候,好像听见有人在喊我,没在意翻了个身继续睡。一会室友Leo开始敲门了,他在门口喊道,起来,Tiz在楼下喊你。 Tiz是我同屋的室友。 望了一眼窗外仍然天光大亮,和我睡下去的时候一模一样。顺着声音跑到阳台,看见Tiz被一群小孩子围住,尴尬地将双手捧成喇叭状放在嘴边大喊我的名字,赵曾良,赵曾良……不知喊了多久。 我下楼后,Tiz指了指身边的那群小孩,耸了耸肩,说道,救我呀。 为首的胖女孩戴着可爱的小遮阳帽,金棕色的卷发从帽檐处调皮地跑出来,随着她热情地招呼而微微晃动,她将盒子里的“首饰”一溜地摆出来,喊道,有什么是你们想要的吗? 我的视线落在了正中间那个黄澄澄的塑料手串上,一旁棕色脸庞的小男孩马上开始推销道,黄宝石手串!新品! 真……真的吗?我问道。 真的,真的。所有小孩都一脸真诚地点着头,我觉得如果我再怀疑他们,就显得我人品有问题似得。 那么……多少钱,我问那个小胖妞。 小胖妞从一个草编篮子里掏出一叠手写的价目表,抽了一张写着1.7€的给我。 太贵了,我说道,1€吧,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硬币递给她。 小胖妞大方地说道,好吧。 回去后Tiz就开始po朋友圈,写道,黄宝石手串,大家帮我鉴定一下,一欧买的,我感觉价值不能低于200W,是不是? Tiz的朋友艾米利亚照旧评价道,年轻人,我看你很有眼光,最起码可以升值到2欧,不错,继续努力。 这是五月以来的第三次了,Tiz的桌子上已经摆了很多小孩子玩意。 回去后没多久,天色阴沉下来,很快下了一场暴雨,大颗的雨点砸在社区的林荫道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来。楼底下天天在卖东西的小孩子们作鸟兽散,小花园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我们坐在餐厅切西瓜,切着切着,Tiz一抬头说,哇哦,彩虹! 室友Dan说,雨停了,去阳台看看啊。 于是我们都跑出去,Tiz问道,为什么每一次看见彩虹,都在右手边呢? Dan说,因为太阳在你的左手边落下啊!= = 八点钟的时候,彩虹慢慢消失了,我们回屋继续吃西瓜,到了大约九点钟的光景,室内染成了一片暗金色。 Tiz又第一个冲出去,在阳台上跳着喊道,黄金之路! 在夕阳落下的方向,有一条笔直的林荫道,两侧种满了高大的乔木,夕阳西下的时候,金色的阳光铺满整条道路,感觉像是一条黄金之路。 室友Elio说,像是英雄故事的开端。 Dan说,明明是英雄故事的结尾好吗,开端都是迎着朝阳奔跑的好吗。 我说,对,海边,海浪拍打上礁石,秃头的中年大叔目光坚毅地看着远方,朝阳升起,画面上出现两个大字:热血。 过了两天是隔壁主要城市的白夜。 Leo说,去呀,去看我打篮球,白夜的时候我要参加对抗赛。Leo是个偶像包袱很重的人,一天不打篮球就觉得自己可能已经不够帅了。 Tiz问,白夜是什么啊? 我说,就是大家都不睡,整夜整夜在街上闲晃。 Tiz说,那听起来不错啊! 我问Elio,我们这个小镇上有白夜吗? Elio还没有回答我,Dan就说道,你想什么那,要是在我们这儿有白夜,那就真的只能是大家都不睡,整夜整夜在街上闲晃了。 晚上的时候我们还是坐火车去了隔壁城市,那里热闹非凡,博物馆、美术馆都通宵开放。 市中心搭了简易舞台,在表演各种传统故事。 绕着市中心走了不多久,下了一个大坡,一群人在打篮球,突然看见了我们的教授,他搂着班里的弗朗切斯科一边挥着手臂在跳,一边大喊道,我帅吗? Elio说,那不是你们的老师吗? 我说,我知道啊。 正在这时候,室友Leo抱着一个篮球风一般冲到我们身后,大喊道,今晚我们是最棒的! 我们吓得差点滚到坡下去,再回头的时候他已经抱着篮球跑远了,但还是能听到他哇啦哇啦大喊大叫的声音。 绕回市中心广场的时候,很多人在广场上打牌闲聊。 看见了我们班的泥考拉,泥考拉喝多了酒一直在傻笑,恨不能在广场上滚来滚去。想到不久前去泥考拉家做客,他家在山坡顶上,风景非常非常好,出门左拐走五分钟有个两百多年前就造好的喷泉,再往前走五分钟有个游乐场。 那次吃完他家米其林级别大厨室友的午饭出门后,泥考拉问我们要不要玩碰碰车,当时想的是,一群人玩着碰碰车丢着篮球多傻啊,想去坐海盗船,可这儿的海盗船360°疯狂旋转,上面的人在船里尖叫,我们下面看的人在下面跟着一起尖叫。 我问泥考拉,这儿的游乐场白夜开门吗? 泥考拉说,开啊,你可以去坐碰碰车。 于是凌晨的时候我们去了游乐场,去的路上碰见了Elio的一群女同学,每个人都戴着发亮的荧光头饰,有的是恶魔有的是兔子,所有人都喝多了,在路边哈哈乱笑。 Elio说,这真是一个淫荡的夜晚啊,应该多搞点这种活动才行。 游乐场里人山人海,许许多多小孩子们在坐旋转木马玩过山车。 Tiz说,这个过山车有点刺激啊,我们玩点不那么刺激的。 最后我们选了六人一组,锤子形状先上下垂直运动,再360°旋转的一个机器,回头想想简直匪夷所思,这难道不是比过山车要刺激得多吗? 我们从游乐场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开始微微泛白,时间大概是五点多。 Tiz说,天啊,这里11点才天黑,5点多就天亮了。 Dan说,因为纬度高啊。 其实也不是真的11点才天黑,大约9点的时候太阳就开始落山了,其后天色开始泛蓝,慢慢转成深蓝,像童话故事里的夜晚一样,大约要到11点,才会真的擦黑,夜幕落下,这时候便可以睡觉了。 我们搭最早的一班火车回小镇上,路过广场的时候,看见人已经少了很多,Leo正站在那里和一个法国人说着什么,手脚并用地比划着。 看见我们,他便挥别了法国人赶来和我们一起回家。 清晨回去的时候小镇街道上空无一人,平日里不怎么能听到的瀑布声,此刻也清晰可闻,所有的狗都趴在花园里睡觉,大朵大朵的玫瑰花上还凝结着露珠。 穿过铁轨、拱门、街道回到家中,大家都赶紧回去睡觉了。 大约睡了4个多小时,我被闹钟叫醒,想起来今天还要去乔娃泥家吃饭,于是轻手轻脚起床去冲凉。出门的时候天气已经很炎热了,和清晨回来时的凉爽不可同日而语。 在车站和另一些从临城赶过来的同学集合后,我们一起走去乔娃泥家,乔娃泥家在小镇的另一头,绕过一个社区,在沿着铁轨分布的一片田野的中间,孤零零地矗立着他家的别墅。 穿着蓝色球服的意大利小姑娘在树荫下骑自行车,她的兄弟、父亲还有祖父在长椅上休息闲聊,她向我们打招呼,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 走着走着突然远远地听见了乔娃泥的声音,扒着路边的栏杆跳上去看见在乔娃泥站在二楼喊我们,你们要走到哪里去啊!走过头了,回来! 于是我们再绕回去。 乔娃泥家门口的小道上有两棵树,一棵是樱桃树,另一棵还是樱桃树。 树荫底下摆着桌椅,乔娃泥站在二楼又冲我们喊道,你们先在那边玩耍一下。 MoMo说,玩什么啊? 一会过来了一只猫,我立刻掏出随身携带的猫粮开始喂食。 MoMo又说,卧槽,你这人是多变态,随身带猫粮。 树荫底下微风阵阵,很是凉爽,一会乔娃泥又出现在二楼,冲我们喊道,好了别笑了,上来吃饭吧,我准备了很多菜,你们可以尽情地挥霍。 午后三点,喝完了两瓶红酒一瓶气泡酒后,我们酒足饭饱地重新踏上乡间小路回家。 乔娃泥站在路口和我们挥别,说道,等夏夜再叫你们来玩。 回家后室们友都在餐厅打游戏,Tiz和Elio互相大喊大叫,你这个坑货! 等我冲完凉出来,Tiz的小伙伴来了。 住在和我们相隔了整整两个城市的小伙伴过来借扑克牌。 我不太明白,难道他们那个地方真的没有卖扑克牌么。 小伙伴坐在沙发上滔滔不绝地开始说起来新上映的电影,然后问我们,你们要去看吗? 下周吧,我们这样回应道。 借完扑克牌Tiz的小伙伴很快就走了,一下楼又被楼下卖首饰的小朋友们给围住了。 我们只好在阳台上喊道,放过他吧,孩子们。 棕色面庞的小男孩大方地挥一挥手说,好吧,伙计们。 小伙伴小跑着走开了,边跑边回头朝我们挥手。 四点左右小孩们都散了,只余下一个深棕色卷发的小男孩,独自坐在小花园的长椅上,用一个衣架敲打着铁艺长椅,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来。 日光漫长,永不完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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