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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秋游南阳岛
正文

中秋节将近,与妻子说好去济宁看望二姐,即将动身的前一天晚上,我给二姐打了个电话想要知会她一声,不想二姐在电话那头说:“你们不要来了,过几天我去。”二姐要来走娘家,我决定“让”着她,因为我们居住的城市之间虽非千里迢迢,却也隔省跨县,来往一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父母都是八十多岁的耄耋老人,还都健在,二姐要来,我不能不“让”她。

妻子已经请过了假,而她能请下一次假又是那么难,几乎难于上青天。“唉,要不,我就去上班?”妻子的脸上写着失望和遗憾。我反对:上什么班?好不容易请个假,在家休息呗。妻子说在家休息没意思,要我带她出去玩玩,这个我倒没反对,可是就一天时间能跑哪里去玩呢?下南阳吧,我拍板作出决定。就这样,本没有去游南阳岛打算的,却说去就去了。

南四湖(微山湖)最北部那片偌大的水域叫南阳湖,南阳湖上有座形如琵琶的人工小岛叫南阳岛,南阳岛上有座水彩画般美好的袖珍小镇叫南阳镇。南阳镇虽小,但在历史上却赫赫有名,与扬州、镇江、夏镇(微山县驻地)共享“古运河畔四名镇”之尊荣。巨龙似的京杭大运河自北向南迤逦而行出了济宁州一头扎进烟波浩渺的南阳湖里,堪堪从南阳岛中间穿行而过将南阳小镇分为东西两半,恰恰南阳湖又独占地处京杭大运河中间位置的先天“地利”,在漕运兴盛的历史时代南阳镇当仁不让的成为物品集散的重要码头和商贾云集的繁盛商埠,就连屡下江南的康熙、乾隆皇帝每每经此也都情不自已弃舟登岸要一览小镇风情。至今,南阳镇还保留着沧桑古朴的历史风貌和弥足珍贵的康乾遗迹。而这些不可多得的人文遗迹连同南阳岛得天独厚的“以为是江南”的水乡风光使南阳小镇自然而然成为了四方游客心向往之的旅游目的地之一。

南阳镇的行政区划隶属山东省微山县,但地理位置却极近山东鱼台县城(曾隶属鱼台县),出鱼台县城向北大约十华里到东渡口,然后乘船,半小时航程即可到达南阳码头。

金风送爽的农历八月,是很适合旅游的。

我和妻子去南阳岛正是农历的八月初三。一早出发,来到东渡口才八点刚过,码头上并排泊着好几条渡船,其中一条渡船正在忙碌着往上面装蔬菜。

东渡口码头相当简易,一道石砌堤岸,一个小停车场,其他再无别的像样的设施。由于流域内长时间干旱少雨,湖水水位低了许多,上船的话必须走下好几级台阶。台阶是用乱毛石临时搭建而成,简陋、逼仄,仅容一人上下,而且摇摇晃晃随时都可能倒掉。

我和妻子小小心心的上了船,又小小心心的下到了船舱里,但更多的乘客并没有像我们一样钻进船舱,他们该是老乘客,有的在船头席地一坐,有的干脆就在船尾站着。我和妻子是不敢在船头或是船尾逗留的,因为我们是新乘客,尤其妻子,这次乘船对她而言可是老和尚娶媳妇儿——生平头一遭。

船舱里几无乘客,我和妻子找了个略微靠前的位子坐下来。随后一家祖孙四口坐在了我们前面,四口里面一位五十多岁的农妇、一位孕妇、两个四五岁的女孩。我们的前面只有两个座位,孕妇坐了一个,两个孩子挤坐了一个,农妇则顺手拿了个马扎子坐下。接着,船主就过来收船钱了,每人五元,我这才注意到后面的座位上已经坐了一些人,但还有空位子。

船主向那一家四口只收了两个人的船钱,两个孩子还小,貌似还不到买票的年龄。但船主一出舱,后边有人笑着说话了:“前几天有人坐船,也带着这么大两个孩子,一直问要不要交钱。船主看看再看看,说收五块钱吧,那人就多交了五块钱。”两个孩子正在座位上嬉闹,农妇吓唬道:“再不老实,人家来收你船钱。”两个孩子立时老实了。船开动的时候,一个小女孩又絮絮的说起话来,另一个小女孩立刻趴在她的耳朵上,用手捂着嘴小声提醒道:“甭吱声,人家听见来收你钱。”那小女孩果然不说话了。

我的故乡在湖西十几里的地方,村后那条小河就通向南四湖的昭阳湖,如果不要求太精确,我应算是喝着南四湖的湖水长大的。所以,当船行了两三分钟之后,转动的螺旋桨将水底的泥腥味、草腥味持续不断的送进我的鼻孔,我竟感到说不出的熟悉和亲切,一连深深地呼吸了好几大口。

妻子明显不适应水上的航行,她忽然说:“我头晕。”“是晕船吗?”我首先想到了妻子可能是晕船,一时无措起来。“不怕不怕。”农妇微笑着回转头,“你把头伸出去,往前边看,往远处看,一会就过来了。”妻子照做了,效果果然好,五六分钟后问妻子感觉如何,妻子神情轻松的说:“好了。”

不时有迎面驶来的渡船喧嚣而过,我看到无论男女乘客,差不多都在船舱前后坐着或站着,他们目视远方,谈笑自若,任湖风浮掠着他们的头发,愈发显得气定神闲,悠然自得。

我不觉心痒,站起来想走出船舱去,但我又犹豫着坐下。我不是怕到了舱外一个立足不稳跌落水里喂了湖里的王八,在河边长大的我生来就不怕水,我顾虑的更不是掉下去当众上演湿身秀而是爬上来却找不到地方晾衣裳。

从开船到南阳码头正好半小时时间。

码头上有公厕,我问妻子要不要去,妻子摇头,于是我们顺着小巷往里走,一个转弯就进入了南阳镇的正街。小镇的正街既不宽阔更不敞亮,它窄狭、拥挤而弯曲,石板铺路,沿街均为两层小楼或平房,青灰色仿古建筑,小楼的上层都努力而夸张的往街心“扩张”着,像是在向来客诠释传说中的所谓“晴天不见日,雨天不漏水”。

门店一个挨一个,卖吃的,卖玩的,卖南四湖特产的,卖手工艺品的……给人的印象小街就是一个颇为成熟的旅游街市。可是,顺着小街走了一小段,我感觉出它与别处旅游街市的不同了,就是一点都不感觉嘈杂,既不闻商家小贩的不遗余力叫卖,也不闻南腔北调的歇斯底里喧嚷,但小街上明明已经熙来攘往摩肩接踵人满为患。

“怎么吃点早饭?”我对妻子说。已经九点多了,我们还没吃早饭。妻子说:“不忙,要吃就吃点特色。”于是我们沿着小街往深处走,可万没想到小街是如此之小,还没走过瘾眼看到头了。正有个小巷通往古运河。“看古运河去,那里应该有吃的。”我说。

出了巷子就是古运河。站在一个河埠头,我看看此岸又望望彼岸,河岸一律青石垒砌,整齐划一却也毫无特色,低头看看运河水,那河水色乌而微浑,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清澈清亮,堤上也未寻见意念中蓊郁的隋柳的倩影……我不免心生些许失望。

还令我失望的是沿河没有做买卖的,在这里我们买不到吃的。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我和妻子就沿着古运河堤往外走。古运河堤上比小街敞亮多了,一条还算宽阔的石板路,远水的一边是一排排古运河人家的青砖房屋,近水的一边则种满了庄稼,有大豆、芝麻等,也有的种了白菜或别的瓜蔬。

一位中年妇女在翻晒已经晒到半干的荷叶。荷叶对折后叶背向外,这荷叶就被“粗加工”成为一个个浅绿色的半圆。中年妇女认真而专注的把一个个将干未干的浅绿半圆一顺头铺摆在这古运河的堤上,那堤上就给她写出了一行行浅绿色的整齐的诗句,而且那诗句还散发出来淡淡的隐隐的荷香。中年妇女当然是没有意识到她是在古运河上写诗的,但站在她身侧的我却非要一厢情愿的这么认为不可。我拿出相机给正在躬身写诗的中年妇女以及她的诗作拍照,女诗人竟丝毫不为所动,头也不抬,更不忸怩做作,只是低头做她的诗,很有些宠辱不惊的方家风范,也许这事她见得多了早就见怪不怪了吧。这应是我来古运河上最大的收获了。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再没有什么新发现,于是通过一条窄小胡同拐回了小街,但我并不愿意沿着小街往回走,在一个街岔口我们走向了小街的另一面。走着走着,抬头发现进入了菜市场,一时内急,转悠了一小圈却没找到厕所,问,答曰只在码头有。再走,来到中心幼儿园,仍无厕所,这时候我真后悔初上码头时为何不先如厕了。

就这么糊里糊涂游了一圈,看看时间,耗费了将近一个小时。

再次进入小街,有点儿饥饿难耐。先吃饭再说。于是,我们进入一家小餐馆。是一家夫妻小店,看样子该是房子的主人自家干起来的。

女老板正在洗碗,看着我们进了店却没有任何反应,这让我差点误认她做打工嫂。“老板呢?”我疑惑的问了一句。“来了。”女老板答应一声,走过来,“吃饭吗?先坐下。”“你是老板?”我打量着女老板。女老板在围裙上擦着手:“是的。”“有菜谱吗?”“有啊。”女老板急忙找来菜谱。

“甭管早晚了,点两个菜,正儿八经吃一顿吧。”妻子坐下,翻着菜谱提议说。“有啥特色吗?”我问女老板。“特色就是鱼——烧个乌鱼(即乌鳢,亦称黑鱼)吧,刚逮上来的,活鲜呢。”女老板说。妻子摇摇头:“我不喜欢吃,我再找找。”女老板推介说:“那就烧个鱼丸汤……”一语未了,正在旁桌吃饭的一位中年人说话了:“鱼丸汤好啊!啧,我就要了一个鱼丸汤。”中年人像是要增加些说服力,看着我们:“在南阳街上,鱼丸汤就这家烧的好,我就是本地的,有机会就来这里喝鱼丸汤。”妻子把菜谱一合:“那就来盆鱼丸汤吧。”

我们要了瓶啤酒,又炒了个菜,妻子自嘲的口气:“就一个菜吧,简省点,省了钱好给儿子买房子。”有贤妻若此,我自然一百个愿意。

我问女老板有什么主食,女老板说没主食,外边什么都有卖,想吃什么自己可以随时到外边买。我要女老板跑趟腿去买烧饼,女老板不推辞,转眼给买了回来。

鱼丸汤烧好了,妻子尝了一口,随即赞了一声好,接着就说:“这鱼丸汤还真货真价实,比咱们那儿的强多了——咱们那里的鱼丸汤乱七八糟啥都有,这里面可是清一色的鱼丸啊!”

出来小餐馆没几步,一位肤色黝黑的大姐在后面追着:“兄弟,下湖吧?下湖看荷花采莲蓬去!”妻子拉我走,我不走,回头问:“多少钱?”“四十块钱。”大姐说。见我迟疑,大姐又说:“都是这价钱,你们要去,三十也行。这是我今天头一桩买卖,咱尽量做成,我图个利市……”妻子拉我:“走吧,咱不去。”大姐说:“你们要去,二十五也成,这头一桩买卖我可真不想跑了。”我笑着砍个价:“既然你是头一桩买卖,我成全你,那就二十吧。”又走上来两个妇女七嘴八舌地说:“都是四十的价,三十就真是想做你这个买卖了,更不要说二十五了。”

大姐稍顿一顿:“二十就二十吧,我就算图个利市。”

跟着大姐横竖走了几个胡同,来到湖边她家泊船的地方。大姐到家里扛着两片桨出来,到船上架好了,一面说着安全第一一面把我和妻子接下船,说声坐好了,桨声啵啵,小船沿着并不规则但还算分明的水道稳稳地缓缓地驶向湖心去。

湖水很清很清,坐在船上能清晰的看的见水底横斜的水草。

我们很快就置身在无边的芙蓉国里了。水道两边密生的荷叶高高地擎着,怎么都望不到边。这些翠碧的精灵宛若无数绿衣仙子在你眼前楚楚的站立着,微风拂过,她们款款的摇摆着身姿,袅袅娜娜的起着舞蹈,愈发生出千般娇媚、万种风情来。而更能勾起人们无限遐思的还应是点缀在无边翠碧中的数不尽的粉红色娇艳的荷花、绿玉般玲珑的莲蓬。

小船蓦地转进水道旁的芙蓉浦。还未等我和妻子做出反应,大姐说:“看到没,那里有个大莲蓬,赶紧采了走,这是人家包下的,给人看见会咋呼的。”我们看到了大姐说的那个大莲蓬,可是小船摇摆,我和妻子都不敢采,大姐说:“你们坐稳当了,我来。”说着,卸下一支桨,小心的来到船头,伸出桨去把莲蓬一下勾过来我伸手采了。恰于此时,远处有吆喝声传来,大姐说:“既然看见了,咱也不怕了。这有一朵莲花开的正好,我采了给妹妹拿着照个相,可好?”大姐把莲花递到妻子手里,又采了个特大的荷叶:“妹妹等着,要照相我给你做个造型,可好看了。”她熟练地把荷叶挖了个圆洞,不由分说把荷叶套在妻子的脖子上,又把挖下的部分往妻子头上一戴:“成了,照个相看看,好看不。”我打开相机给妻子拍了个精美造型的“小妹妹坐船头”。

继续往湖心走,大姐的话匣子打开了。大姐很健谈,说了许多湖里人的生产和生活,特别提到湖上最不可缺少的交通工具——船,真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大姐嘴也甜,兄弟长妹妹短,听了感觉很亲乎,令我不由自主改了口直呼其为大姐。大姐还一再提起船钱的事,说要不是看着兄弟妹妹想下湖,说啥二十块钱也不行,又说钱多钱少不重要,只要玩的高兴玩的开心就好。其实,我也感觉二十块钱确实不多,就表态说:“大姐,你放心,玩的好了我给你加钱。”

到了一个土台子,大姐把小船靠上去:“下一次湖不容易,在上边照几张照片吧。”我和妻子跳下船,大姐把船缆好,随即上到土台上来。土台上杂草丛生,四周荷叶林立。大姐看着我给妻子照了几张照片,格外热情的说:“兄弟,你等着,我也给你做个造型,你也照几张照片留个纪念。”大姐说着就忙着采荷叶,我说:“你可不要给我做日本鬼子的牛逼帽!”牛逼帽是我少小时代玩打仗的必要道具,我熟悉的很,戴上它照相,形象实在不敢恭维。大姐要做的正是牛逼帽,听见我说,立刻改了,改成了和妻子一模一样的装束。妻子提议要大姐帮忙给我们照个合影,可是大姐怎么都不肯:“俺是乡下人,啥都没见过,可不会给人照相。”我选好角度,调好距离,端着相机向大姐面授机宜:“不难,这个手拿稳当了,这个手在这里摁一下就好了。”大姐照办了,试着拍了一张,居然没拍到人,我又进行了“指点”,一连拍了七八张,总算拍了一张还算满意的照片。我要给大姐拍一张照片:“我给你拍一张吧,发到网上,到晚上你就能看到了。”大姐吓的扭过脸,摇着手道:“俺可不要拍,俺家也没电脑,这哪能跟你们城市里比!”大姐又给我们采了几个莲蓬,然后我们上船,小船继续向湖里进发。

进入了一大片空旷的水域,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低头,绿莹莹的湖水漾着清漪;远望,水光潋滟而明丽;再放眼,但见湖天同色,天幕就像微皱着整个儿铺在了湖面上……舟行湖上,稳稳地,轻轻悄悄地,给人的感觉不是在划行而是在悠悠然滑行。微波轻吻着船舷,发出汩汩的轻响,那么温婉有情,宛若久未谋面的情人拥吻时发自喉咙深处的私语……

“这里水深,可要坐稳当了,安全第一哟。”正在浮想联翩,大姐的一句提醒把我拉回到现实中。“那边有菱角秧,过去看看能不能采到菱角。”说话之间,大姐已经把小船划到了“那边”。大姐停下划桨,顺手从水里捞起几株菱角秧,看了看又扔回水里:“还不行——野生的倒是能吃了。”我想起一个问题来:“菱角花是什么颜色?”“白色的。”大姐说。“有没有黄色的?”“黄色的是(荇菜)……就是这一种。”大姐又捞起一株荇菜的秧子,指着上面的一朵小黄花,“看,这花是黄色的。”

我们并没有在深水区逗留太久,这主要是从安全的角度考虑。我们决定返回。

返回的途中,大姐一直在说,她指着那些凋零未久以及正在盛开着的荷花不无惋惜地说:“季节不行了,这些莲蓬注定是供不成的了。”我也感到很是惋惜:“这么多供不成的莲蓬,浪费了多可惜,有没有办法深加工一下……”大姐不等我说完:“这东西又不能吃,加工它干啥?”我的想法是将注定供不成的莲蓬尚幼嫩的时候采下来深加工成蜜饯果(莲)脯,肯定是别具特色的风味食品,大姐既然如此说我就没再说出口。

我们自然聊到了采藕的事,在深水里采藕对于妻子而言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不过对我来说一点儿也不神秘。在深水里采藕的事我小时候见的多了,采藕人穿了皮叉下到深水里用脚把藕采出来,之后用细竹竿绑着的铁钩子将藕钩出水面。大姐说,现在采藕还是以前那个老法子。

我们还聊到了小镇上随处可见的晾晒的荷叶。大姐说,荷叶的用处有很多:荷叶鸡、荷叶鸭等都离不了干荷叶;还能做荷叶茶,将采来的鲜荷叶洗净晒干,然后去蒸,蒸透再晾干,切丝包装即成。大姐说荷叶茶能防暑降温、清热去火、清心明目,卖的可好了。“干荷叶能卖多少钱一斤?”“两三毛钱一斤。”大姐说,“莲叶能卖钱,莲梃(荷梗)也有用,再过一段时间,哪家不都成捆成捆的割莲梃?晒干了烧锅。”藕能卖钱,莲蓬能卖钱,荷叶能卖钱,荷花能观赏,连貌似无用的莲梃也能晒干烧锅(其实还能入药),莲的全身都是宝啊!

大姐好像有一肚子话总聊不完,但是,她没机会聊了,我们到岸了。我多付给大姐五块钱船钱,大姐没虚辞,高兴地接过。告别大姐与妻沿着胡同走,我们竟一直走到了人家的当院里,急忙退出来,惶惑间,听见大姐在那边喊:“走不出去了?过来,我带你们走。”

嗬!五块钱还真是没白给,就当是带路钱吧。

大姐辗转把我们带到了开始的地方,这算是又游了一遭。

来南阳岛之前,我曾做了一番功课的。我有一部长篇,其中一章刚刚写到南阳镇上发生的故事。为了小说的情节不太失真,我专门就南阳镇向父亲讨教过多次。父亲年轻的时候经常到南阳镇做小买卖,对那里的人情世故摸的很清。可惜父亲是大老粗,不识字,并不了解相关的历史人文掌故,而且他所知道的都是至少三四十年之前的旧事,现在的情况却是一无所知。好在网络给我提供了莫大的方便,使我这个“秀才”足不出户就已熟知了南阳之事。

南阳古镇上历史遗迹颇多,但我最想看的还是禹王庙遗址上的几块残碑,因为我一直认为碑虽残却是南阳镇浮沉兴衰的最好见证,也最能说明南阳镇历史的悠久及曾经的辉煌荣耀。禹王庙遗址在一座破旧大院落里,与南阳镇中学同进同出,在一位土著的指点下,我和妻子很容易就找到了那里。院子里遍地芜蔓,一片狼藉,高草没膝,甚是荒凉凄冷。院子中间一条石板路通向教学楼,石板路右侧的半个院子里乱七八糟的堆放着许多石磙、石磨、石槽之类的石器,近了才发现它们都是些老古董,有的少角无棱,有的已经断残,还有几个老古董从未见过并不认识。与古董堆的散乱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并排而立的三个巨大龟驮碑,旁近另有一只巨龟静静的伏在当地,身上空空如也,巨碑却是不知所之。三块石碑属中间的那块最巨,但也唯独它严重断残,参差嵯峨的立在一起,画面极不相谐。我变换角度给它们拍了几张全家福,然后靠近去逐个观看碑上的碑刻,可惜前面两块碑刻年代太过久远,上面的文字经千百年风雨剥蚀几近泯灭,一个字都未认出。最后那块石碑相对晚些,是明碑,依稀可辨有“万历”“鱼台县正堂”等文字。

离开禹王庙遗址,再想去看的就是康乾二帝南巡途径南阳镇下榻用膳的所谓下榻处和御宴房。正有一辆游览车拉着满满的一车游客缓缓驶过,导游坐在游览车的最前排正顾左右而滔滔不绝的解说。我和妻子就顺着游览车去的方向走,沿途相继看到了当年“关公渡河处”、皇帝登岸处、马宅老房子,再走就到了皇帝的下榻处了。

当年皇帝小住南阳下榻在当地最大的望族马家,马家的先祖是东汉最著名的伏波将军马援,马家在古运河畔建有一处宅院,先后被康乾二帝选定为驻跸之所。豪宅主人也挺出息,乾隆年间先后出了父子孙三代文武举人,皇帝因此御敕在马宅门侧树立三面旗帜,要求文官过此门下轿、武官过此门下马,马家一时荣耀至极。皇帝下榻处现在看起来并没什么了不起之处,不过一个青砖小瓦的高墙院落,莫说与当今之下的土豪巨宅官宦豪邸没法相提并论,就是与普通百姓家新盖的大房子相比恐怕也是小巫见大巫了。不过,话说回来,马家的这处宅院在当时的南阳镇肯定是无出其右的豪宅,不然断不会能入了康乾二帝的龙眼。

皇帝下榻处对过有个供游人憩息的廊亭,廊亭一端的座位上有人坐着,紧靠廊亭停放着几辆三轮电动车,车厢上都有自做的车棚。我和妻子走到廊亭的另一端坐下休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开着一辆电动三轮车靠过来:“坐车吗?游览车。不贵。”我笑着说我们就是出来走走的,不坐车,那人就没再纠缠,也没开了车就走,而是坐在车上与我对了面聊起来,问我都去了哪些地方,还有什么地方想去。我正有一个疑问:“御宴房在哪里?”男子往我们走过来的方向一指:“在里面啊!”“我刚从里面来,怎么没见到?”男子笑了:“改成卖东西的了,那是你没注意,回头你就知道了。”

御宴房改成卖东西的了,但我还是顺利地找到了它。御宴房的墙上镶着一块精致的小牌子,上面有汉、英、韩三种文字的简短介绍:康熙皇帝下江南途径南阳下榻时,曾在此吃了一顿满汉全席,对菜肴赞不绝口,由此佳话,后人称之为“御宴房”。

御宴房改成了商店,还给它另起了名字,门楣上挂了个木牌匾。木牌匾挺新,上面还挂着红稠布,像似开业不久的。正要进一步抵近观察,妻子拽着我走到邻家门店。“还有蒲扇吗?”妻子问女店主。女店主走出来,指着摊子:“有啊,那不是?”刚才从此经过的时候,妻子相中了这家的蒲扇,当时就要买一把回家给父亲,让他怀怀旧。我没有让妻子马上买,说买了还得拿着,费事,等走回来再买不晚。现在走回来了,妻子还一直记着。我心里倒是暗笑自己的呆愚,刚才过去的时候曾在此店逗留多时,居然没有发现与之毗邻的正是的苦寻未得的御宴房,是有眼无珠,还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妻子挑了把蒲扇,然后跟女店主讲价钱。蒲扇十块钱一把,女店主让了一块钱。抬脚要走,妻子的眼睛盯着桶里的青皮不动了:“有咸青皮吗?”“有。”女店主说,“要生的熟的?”“当然要生的。”妻子不假思索。“生的在这儿……要多少?”女店主指着蛋体上糊满黄棕色新鲜泥巴的一大盆鸭蛋说。“怎么是这样的?”妻子皱着眉头问。女店主解释说:“这是盐泥,要煮的时候一洗就掉的。”价钱没得商量,一块二一个,妻子要了五十个。女店主亲自下手往塑料袋里装蛋,妻子不住的赞叹:“哎呀,真大,个真大!”女店主一边装蛋一边数数,装够了,自卖自夸道:“在这儿买青皮,你就放心吧——保准儿个个通红通红的蛋黄,个个滋儿滋儿淌油儿。”

妻子像是买了个大便宜,离开商店直发感慨:“知道咱那边超市怎么卖的吗?一盒才二十个,卖七十多块钱呢!”走了好远了,妻子还要回去再买,我说:“你算了吧!买回来你自己扛着?”

来到烧饼店门口,妻子又站住了:“这儿的烧饼真好吃,买两个带着。”在饭店喝鱼丸汤的时候,餐馆的女老板帮着买了个烧饼,烧饼又大又香又酥脆,很合妻子的胃口,妻子非要买两个带回家。

我没有在旅游区购物的习惯,但到此时止,我和妻子都已经不再空手,也算打破了我坚持已久的旅游不购物的惯例了。是因为这里的价格公道、价廉物美吗?

想去的地方去了,想买的东西买了,既然已经功德圆满,那就打道回府吧。

我和妻子乐颠颠的刚拐进去往码头的胡同,跟一位迎面走来的大哥差点撞上,大哥急忙往边上一让:“你们坐船的吗?正有船要开走,快点儿,兴许还能赶上。”

我没有来的及向大哥道谢,招呼妻子一声就是一阵疾走,待我们急急地上了船尚未站稳脚跟,渡船已经离岸好几公尺了。

看看时间,还不到午后一点。

十一

从登上南阳岛到离开南阳码头,包括吃饭在内,在南阳岛整个的游程,满算也就四个小时时间。四个小时时间对于旅游者来说只能算是短暂。不过,因为这次南阳岛之游是在金秋八月,而金秋之所以谓之金秋是因为这是一个收获的季节。所以,此次南阳岛金秋之旅,于我,尽管时间短暂但收获却不可谓不丰:

一条小木船让我收获了小岛的质朴,一盆鱼丸汤让我收获了小岛的实在,一箱咸青皮让我收获了小岛的公道,一句“有船要开走”让我收获了小岛的厚道,一横一竖两条小街让我收获了小岛的娴静和安详……

我还在古运河畔收获了诗情,在芙蓉浦里收获了浪漫,在禹王庙碑前收获了感喟,在御宴房和皇帝下榻处门外收获了有关沧桑兴替的不尽思索……

而在所有的收获里面最重的收获却是那把蒲扇,它让我收获了妻子比黄金还要贵重的一颗孝心。

妻子的收获也蛮大的。当渡船就要开到东渡口的时候,妻子还在熟睡,她嘴角泛起的甜美笑意明明白白告诉我:她收获的不是疲劳,是满足和满意。

2014年8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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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6 11:44: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