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人生一日 |
| 正文 | 一 早晨，交通灯变成了发令枪。红灯尚未转绿，有几辆车子就脱离了人群，冲进了汽车流中。这时，后面的电动车和自行车也开始蠢蠢欲动。我的眼前突然闪现出几段抢红灯过马路而葬身车轮的镜头，为了提前短短的几秒钟，竟然放弃了后面几十年的光阴。而这种行为，目的也许很简单，为了挽救迟到被扣掉的几十块钱；为了买到菜场最新鲜的蔬菜；甚至为了在情人面前展示自己横穿马路时纵横捭阖游刃有余的潇洒和气魄…… 望着车流和涌动的人流，思维发生难以控制的跳跃，眼前似乎又闪现出一个镜头：数万人聚集在天安门广场，手里摇晃着红宝书，山呼“毛主席万岁”。这个镜头的出现使我突然发生恐惧，使我感到潮流不可阻挡。 倒计时还有8秒，我决定在绿灯亮起时才起动。但是这一行为却引起了周围人的不满，甚至有人开始恶语相向。此刻，我不再是一个具体的有生命的人，我的合法行为损害了这一临时群体的利益，成了他们眼中的障碍，成了一块横亘马路的石头，成了这一群体心中默认的交通规则的破坏者。突然害怕了，我认识到潜规则也是一种要遵循的规则，历史的潮流不过是诸如此类一股股人流的综合，我的合法举动很可能会让自己葬身于滚滚自行车轮之下，不为别人节省短短的几个秒钟，恐怕会牺牲自己后面的几十年。 二 两场秋雨过后，气温如中国股市般急转直下，在一个较低的水平上运行，这个省的局部地区甚至落下大到暴雪，冬的脚步近了。然而秋的深入和冬的临近也正预示着大半个中国的人民将又一次被雾霾裹挟。 我喘着粗气，像在上课钟敲响之前冲进教室的小学生一般坐在桌前，等待着主管布置作业。窗外已经一片灰蒙蒙，抬头没有天空、低头没有大地，颇有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之感，似乎煎熬在老君氤氲的炼丹炉中，只是我肉身凡胎，恐怕永远炼不成火眼金睛。 时间到了，昨天的一幕幕又开始重现，想起了一首英文歌yesterday once more，但是脑子里溢出的调子确是rhythm of the rain，任我如何在脑子里搜索和想象，总是行驶不出雨中节奏。在这个错误的节奏里，我开始了一天的马拉松。 我站在窗前伸了个懒腰，时间已经来到下午，不知何时窗外的雾霾散了，太阳也斜斜地照射着城市里的高楼大厦，尽管天空灰蒙蒙的没有生气，但我的心情却因阳光的降临而稍显轻松。 临着窗子鸟瞰世界，暂时抛却尘世，可惜身处秋天，却看不到秋景，品不到秋意。只能闭上眼睛，用力的回想着秋高气爽是怎样的一幅山水：似乎有秋雨刚过，飞翔在苍穹和大地之间，一会儿排成一字，一会儿排成人字长鸣南飞的大雁；似乎有半落西山的斜阳，和卷过山腰迷离黄草的呼啸着的狂风；似乎有停在半空的鹰隼和鹰隼背上的白云；似乎也有可以随时随地随意呼吸的纯净清凉的空气。记忆中的天地是棱角分明的，时空显得纯净而透明，蓝天的蓝和白云的白让人难以察觉，它们和空气一样与人合为一体、水乳交融。 三 30岁的年纪已经不起时光飞逝，转眼已经下班。深秋下午的五点半暮色沉沉，马路上已灯火辉煌，对面住宅楼窗子里的灯也一个接一个亮了起来。我站在窗前，守不住心魂，思绪混杂在楼下马路上行驶的车流和人流里，似一只没有帆的小舟，兀自随波逐流。其他人已陆续离开，我还是面无表情的伫立在窗前，沉浸在一种亦真亦幻的世界中。 人这辈子就像爬山，有的人生下来就走上了一条捷径，路上物资充盈；有的人生下来面前就是悬崖峭壁，只得餐风宿露，忍饥挨饿，遭受摔打的痛楚；也有的人畏惧了艰险与痛苦，为了一时的安逸，选择停滞不前，日复一日的在原地打转。当我意识到，我可能是第三种人的时候，我的思绪渐渐收了回来，窗子上映出了一张脸，那面孔毫无表情，眼睛里搜寻不到一丝对生活的希望。 天色暗透了，居然打了一个寒颤，我一下子回到了现实。现实总是温柔一刀，将今天切断，将人生缩短。 四 街边服装店橱窗里的塑料模特和人一样，随着四季的更替，变换着各色衣物。然而，它们却最不知冷暖，最不辩美丑。 我停在一家装修豪华的服装店前，借着橱窗擦得通透的玻璃溢出的灯光，检查一下车轮胎是否已经损坏。这些天来，车子行驶时，总会呈现出一种周期性的波动，一定是轮胎出现了问题。天冷了，我把能穿的全都套在身上，把自己裹得像个胖子，稍一弯腰，还真有些不太适应。果然，后胎某处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个口子，向外鼓了出来。我叹了一声倒运，便又混入滚滚人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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