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心中的桑树 |
正文 | 心中的桑树 蔡竹良 我的家乡丹阳曾是苏南有名的蚕桑之乡,植桑养蚕历史悠久。解放后,养蚕也一直是农村生产队的主要副业,春蚕产量曾获江苏省“五连冠”。 改革开放前,农民把桑树视作摇钱树,家家户户,房前屋后,道路两旁,河埂隙地和丘陵岗地大多栽植桑树。每当春天来临,东南西北连片的桑树齐刷刷吐绿,就像给大地铺上片片绿色的毯子,使原野显得分外妖娆,犹如人间仙境。 我高中毕业任生产队会计那年春节刚过,一些村民家已陆陆续续断粮了,大伙都盼着夏粮早日成熟。可当小麦扬花时,却逢台风过后连日阴雨,小麦基本颗粒无收。全县的情况差不多。人们几乎绝望时,春茧丰收了,在那个乡镇几乎还没有企业的时代,农民的收入只有靠种粮、养蚕。蚕从幼虫到结茧短短的三十多天时间,很快就有了收获。茧换来的活命钱终于帮大伙度过了荒年。从那时起,不管什么名贵花木,总替代不了我心中的桑树。 是啊,在树木家族中,桑树太普通太平凡了。难怪自古以来,很少有文人墨客描写她。桑树既没有挺拔耸立能成材的树干,又没有奇形异色可欣赏的叶子,注定进不了名贵珍稀树木之列让人们供养。然而,桑树不管人们如何轻视她,她贡献于人的却很多很多。桑叶是蚕的饲料。桑葚甘甜如蜜,可生食或酿酒。树皮纤维是造纸的原料。嫩皮、根、叶和果实均可入药,尤其是叶,那可是治尿酸偏高的特效药。 在中华民族谱写春天的故事那年,我参军来到陕西空军部队。八百里秦川美丽富饶,果树繁多,但唯独难觅桑树的影子,陕西盛产苹果、猕猴桃等,可吃苹果我总觉得没有爬树摘吃桑葚那种情趣和诱惑。我每当思念故乡,总勾起对桑树的思念。后来,从亲友们的来信中得知,家乡改革开放后,私营企业、外资企业如雨后春笋,农民都进了工厂,再也不愿养蚕吃苦,桑树也逐年减少。我担心什么时候蚕桑之乡的桑树会悄悄绝迹。 我调到兰州军区空军机关工作后,经常有机会到大西北的空军基层部队去,我惊奇地发现在干旱少雨的河西走廊和遥远新疆竟然也生长着青青的桑树。地处河西走廊的嘉峪关市龚家庄有三棵奇特的古桑树,树龄均在200年以上,最高的一棵达20多米,最粗的一棵要两人合抱。三棵树冠覆盖面积200多平方米。市政府特将三棵树定为古树名木予以保护。我翘首凝望大树,特发奇想,我家乡的人们会这样对待桑树吗? 新疆一个叫桃儿沟的地方,东邻著名的火焰山,沟外是茫茫大漠,沟内桑林翠绿。无核葡萄的故乡,桑葚也格外甜,至了五六月份桑葚成熟之时,无论你走进谁家,他们都会摘下指头的桑葚招待你。当地的维族老乡用桑葚熬酱和糖,还将桑葚酿制白兰地和果汁等。桑葚成了当地群众离不开的食物和经济来源。 能适应大西北干燥气候的树木都是具有顽强生命力的,而本来只适宜在湿润环境里生长的桑树却在大西北干涸的土地上生长数十年,上百年不死,枝繁叶茂,不能不令人敬佩。这种不被环境呑没,不因尘嚣动心,决不放弃信念的精神不正是我们的时代所需要的吗? 我转业回家乡后,负责企业改制工作,这是件没人愿做又必须有人做的事。市属国有、大集体企业曾为丹阳市的经济和社会发展作出过巨大贡献,但面临市场经济大浪淘沙,无奈只有改制一条生路。改制要能忍受住阵痛,打破别人的铁饭碗就得挨骂。改制及时的企业如枯木逢春又获生机,让人痛心的是有的企业还没来得及改制就破产。昔日曾经繁忙的蚕茧公司如今早已换了主人,丹阳曾为之骄傲的东门丝绸厂也只留下空荡荡的厂房。乡下成片的桑林一天天萎缩,桑田竖起了一座座厂房。家乡变化日新月异,经济发展迅猛,农村城市化进程加速,如今家乡的人们不仅解决了温饱,而且过上了小康,正向现代化迈进。然而,绿茵茵的桑林没了,少时天天抬头就能见到的蓝蓝的天上飘白云的美景很少再能见到,捧水能喝的沟流塘水时常散发出阵阵臭味。 在以粮为纲的年代,人们移山填湖造田,家乡大量的河沟被填,水乡生态尽失。如今,工业用地急剧扩张,大片农田桑地被蚕食。 当家乡最后的一棵桑树被砍得时候,世间又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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