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远去的农具之二:梿枷 |
正文 | 梿枷作为一种使用了几千年的普通农具,农村家家必备,农民人人都能使用,可就在这短短的的二十多年时间,它己经从人们的视线中淡出了。现在要在农户中找一把梿枷,可能比找一枚古币还难。 过去我家房后是生产队的大场。每到夏收前,队长安排一些社员,把这个四亩多的大场先整理出来。要除草,用铁铲、薅锄把场地表皮刮平整,再从山上挑些细细的黄土铺在上面,然后用厚厚的长木板,一端压在脚下,另一端钉上铁抓钉,系上一根长麻绳,把木板这端高高的拉起,借用木板的重力并用脚重重踏下去的力,来压实压光大场。收割回来的小麦一捆一捆整齐的码放在院场的周围、保管室和屋檐廊下 ,在天气晴朗并且能稳定几天的时候,把一梱一梱的小麦在院场里麦穗对麦穗薄薄地、整整齐齐、一排一排、匀匀的铺在大场,晾晒到了正午以后,集中生产队的男男女女所有劳力几十人,面对面排成两列,队长和有眼窍的人分站两端,一声令下,都高高举起梿枷,一列人把梿枷打向麦穗,又重新举起 ,另一列人紧跟着也把梿枷打下去、举起来,这样往反重复这个动作。两列队沿着晾晒的小麦方向从一端一边打着梿枷一边慢慢移动脚歩打向另一端。几十把梿枷密密实实打一遍,再把打过小麦翻过身,晾晒一会,再打一次,就把麦粒从秸杆上全脱离下来了。 我们那群小孩,最爱看大人们打梿枷了,不仅仅是院场里干活的人多热闹,麦草堆放在大场边,我们在草垛上能翻滚跳跃,听打梿枷发出的“叭、叭、叭……”那梿枷击打到麦穗上整齐而有节奏的声音。特别是大人们那种从心底生出又洋溢在脸上的丰收喜悦。每年看到打梿枷时,我都很激动,新麦出来,可以吃上几顿饱饭了,如果面条和馒头有点奢侈,那就煮一顿麦仁啦啦稀饭也好。 八零年初春,我刚从师范毕业,分配到一所农村九年制学校教书。那年麦收时,县教育局发文,让学校放忙假。按照安排,全校教师参加学校所在地生产队的夏收。 这个生产队的打麦场就放在学校的操场,从田地里运回的小麦堆放在教室内外,我的宿舍门外和窗户上都放满了,进出都不方便,而且白天室内很昏暗,我心里很不高兴,可那年月还是没从“以粮为纲”的观念中转过来,这些农民以为我们吃的粮就是他们生产队种的,对他们的行为稍有不敬,他们会说:“你们吃得粮食是哪来的?”你还没法与他们理论这件事。这年夏忙假,跟着他们打了几天梿枷,真正体会到打梿枷的辛苦, 完全不是小时候看大人们打梿枷的感受。这么多人同时干这样的活,中途不能一人歇气,大大的太阳晒着,单调重复的动作,满面的汗水无法腾出手来擦一擦。打上一会,就要把左右手的位置在举起梿枷的一刹那互换一下位置,一天下来两手掌都打起了血泡。 梿枷除了用于打小麦以外,打黄豆、小豆、荞麦、燕麦等也离不开它,我还用它在冬天将割回来晾晒干了的红苕蔓,打碎打细做喂猪草料。我家的梿枷是我用过的梿枷中最好用的。它是用了五根两米四长,二指宽,半指厚的竹篾片,用柴火将有青皮的一面烧烤发软,在另一面压上刀把粗木轴将其对折,放在凉水中定型固定在一个木轴上,木轴一端削成剑柄状,再用两米多长的锄把粗的竹竿做手把 ,顶端十几公分处去掉一半,柴火烧烤发软后将木轴压在上面折过来冷水中定型,包裹住木轴。做梿枷板的五根竹篾片用芶树皮搓拧成细绳,把它们编织成一排,使用前在水里泡一会,梿枷用得时间长了,梿枷把都被手磨得油光油光的。 后来有了小麦脱粒机,再后来有联合收割机,现在农村里土地搞集约式流转,小麦、黄豆各家都不种了,不再用梿枷了。可“打梿枷”一词还时不时听到。如在别人家做客,主人很热情的请客人吃菜,客人会说:“不客气,我筷子在打梿枷哩。”意为不停地吃着菜。有客人到家,吃饭时,小孩不讲礼貌,只顾自己吃菜,没招呼客人,大人会说:“不懂事,吃菜打梿枷,也不招呼客人。” 没有了梿枷是农耕文明的进步,失去它是对农耕文明的追忆。(文/陈永明) 二〇一五年五月二十三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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