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情系兰头巾 |
正文 | 《地理杂志》的第二期摄影大赛拉开了帷幕,这次是面向广大摄影爱好者,这给还没有资格签约的史俊鹏带来了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因为他还只是签订了一个合同的临时工。要是在往常,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妻子云媚的。可是,现在云媚在哪里呢? 史俊鹏只是苦笑了一下,就将这种无果的思绪像挥去一片落在眉梢的秋叶一样,清淡地挥去了。他要再一次投入地证明一下自己,他要在这次的大赛中拿到名次,做一名真正的《地理杂志》的签约摄影师,这是他多年的梦想。还记得在大学的时候,他就是一个摄影社团的组织者,带领着三十几个社团成员去爬过秦岭,回来时瘦了一圈的史俊鹏就以一帧《秦岭魂》的摄影作品获得市里的《江山如此多娇》摄影拉练赛的第二名。也就在这时候,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锁定了他,在大三这一年,史俊鹏收获了爱情这枚甜美的果实。 云媚是低他一年级的系花,爱美是出了名的。修长的身姿,精致的五官,加上凹凸有致的线条,不留痕迹的淡妆打扮。不知道是因为同班的闺蜜经常提到史俊鹏的原因,还是她也不知不觉爱上了摄影的缘故,就在一次篮球比赛的赛场上,勇敢地为他呐喊助威,送上了自己亲手为他买来的饮料,接过他换下的衣服,一直紧紧地抱在胸前…… 史俊鹏背着一部佳能6D单反数码相机,在黄山的几个景点拍下了不少的景色,有对面山崖上的迎客松,有鲫鱼背上艰难过关的游客,还有那天早晨的云海,更有蔚为壮观的连心锁……史俊鹏老是觉得这次出来状态不太好,不是焦距掌握不好,就是光线不给力,没有一张是自己满意的。如果这样下去,肯定是无果而归,何谈拿什么大奖、签什么约?史俊鹏有点烦躁不安,也找不出什么原因,只有由着心情慢慢地缓解下来,慢慢地等待着激情来临。 那天傍晚,他把三角架安装停当,准备拍对面一个小山峰的夕照。那个小山峰离他不算远,可是史俊鹏觉得她有种特别的韵味,在血色夕阳的映照下,通体妍红,宛如漫山红叶,“霜叶红于二月花”。其实,这个季节也早就过了二月,已经是五月了,游客如织,对面的小山峰应该不算景点,所以没有什么游客。可是,对于一个职业用眼睛来发现美的人来说,她具有一种别样的美,是那种浓缩的精粹,积淀的精华,仿佛一首乐曲中的华章。它不庞杂,也不恢宏,却能给你一种生活的温馨,美好的回味,她有一种特别的韵味,给你美的享受……史俊鹏暗自嘲笑自己,你不是把她看成一个女人了吧?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 史俊鹏回到家,没有事先告知,自己轻手轻脚地开门进去,因为他想让家里那个美丽的女人受惊一下,是惊喜也好,惊吓也好。不是为的作弄,而是想让她留下点点滴滴的美好和日后的回忆。史俊鹏还是有一点浪漫情调的。 妻子正在客厅里看韩剧,很投入,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怔住了,愣了好几秒钟,才恍惚从韩剧中走出来,一下子抱住了史俊鹏,两条腿也猴上去,紧紧夹住了他的腰,史俊鹏也紧抱着她,用手托着她那紧致的肥臀…… “鹏,是你吗?真的是你吗?这都是真的吗?”妻子激动得语无伦次了。 “媚,是我呀,这是真的呀,不信你掐一下自己。”史俊鹏顺势用抱着她臀部的手在她的屁股上狠狠地掐了一下。 “哎呀,你还真掐呀,还这么重,不管人家痛啊?” 史俊鹏肯定是将那些美好的过往深深地烙在脑海中了,所以才会不时出现这些情节。眼前的他似乎又回到了昔日的幸福之中,冥冥中居然把对面这个小山峰当成了一个韵味十足的女子。因为她呈现出一种静谧的美,又具有一种潜在的野性,让你去发现,去揣摩,去欣赏和感叹…… 史俊鹏对好了镜头,当等着那一道夕阳的光晕照射到树丛上方。忽然在镜头里,在小山峰的崖边上出现一个蓝色的小点,在夕阳的红色余辉里,这一点蓝色显得那么的显眼、突兀和飘忽不定。史俊鹏拉近了距离再仔细一看,是一个披着蓝色头巾的女子。这是怎么回事?别是我的意识出现问题了吧,脑海里尽想着女人。再认真地看看,真的是一个女子,仿佛徘徊在崖边,又仿佛定格在画面中。 史俊鹏嗓子一阵紧,嘴也发干。他到背包里取出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地牛饮了半瓶,赶紧再来搜索,可是一切已经晚了,任凭他怎么搜索也没有了那年轻的女子,而那蓝色头巾却悬挂在一个树枝上,随风飘荡,飘荡…… 一定要搞清楚,否则这疑团将是一生的遗憾。史俊鹏立即收拾行囊赶往对面的小山峰,气喘吁吁地、艰难地穿过一片丛林来到崖边时,确实看不到女子的身影,生命的迹象已经遁迹得无影无踪了。几只小松鼠在针叶松树上跳跃着,摇摆着肥硕的大尾巴,不时吱吱地叫着。不远处一只雉鸡受到惊吓,扑腾腾地钻进草窠。不会是幻觉吧,那女子的影子总是出现在眼前。 忽然,飘荡的蓝色头巾飘进史俊鹏的视线,他赶紧跑过去,可是只有头巾没有那女子。那条蓝色头巾在一个树枝上挂着,一枝尖细的树枝羁绊着这最后的生命迹象,仿佛要告诉史俊鹏它的主人的去向。史俊鹏走上前几步,望着下面的万丈深渊,心里直发毛,一阵惊悚,皮肤上起了鸡皮疙瘩,脊梁骨直冒冷汗。他把这条蓝色头巾从树枝上细心地取下来,嗅了一下,似乎遗留着一股淡香,会不会是那个女人的体香?他把头巾折好放进了行囊,拖着沉重的步子慢慢地回到住地。一夜无眠。 他这次是准备给杂志社约稿拍摄“黄山四月天”的系列图片的,半程已过,可是能有几幅是满意的呢?又想到这该死的签约,居然毁了他原本美好的一个家,妻子现在怎么样了?对,应该说是前妻了。恋爱和结婚真的不是一回事,恋爱时,两个人对视的眼神都充满着温馨的爱意,分分秒秒都想粘在一起。可是结了婚以后,柴米油盐的现实,要是没有充分的思想准备,两个人缺少理解和包容,各自人性的弱点会显现出来。不得已分开一段的日子,要是一个人耐不住寂寞……这一切都将会酿成扼杀婚姻的罪魁祸首。 史俊鹏被这样的现实击倒了,确切地说是妻子被击倒了,她没能守住寂寞。是史俊鹏的错,就不该让这样年轻又美丽的妻子独守空房,忍受寂寞。这该死的签约,就想得到一个正式的签约,一年有大半年东奔西跑,居无定所的合同。明知妻子是有前男友的,是自己让出了“鸠占鹊巢”的机会。 依然是一个没有告知、意外回家的镜头,像是影片回放。史俊鹏轻手轻脚地开了门进到家中,却看到妻子一个人躺在床上发呆,没有那种惊喜,也没有惊吓,一切好像很坦然,不会是自己玩的把戏够多了,她已经厌倦了?妻子下床为史俊鹏沏了一杯热茶,可是水却倒溢了出来。坐下来陪他说话,史俊鹏无意中发现客厅的鞋柜下多出一双男式拖鞋……当天晚上,就在床头柜里发现了另外一种牌号的“安全套”。史俊鹏一下子呆住了,一切已昭然若揭,顿时没有了激情,失去了那种小别胜新婚的感觉,喉咙里泛起一阵苦咸的味道来。 两年的婚姻以失败告终,史俊鹏想:还没有等到两年的“造人计划”实施,就分道扬镳了,也不知道没有造人是喜是忧…… 现在,妻子云媚是如何生活的呢?女人的一生难道都是这样的,很少有一生厮守的幸福?是否真的都是因为男人的不珍惜? 蓝色头巾在史俊鹏的背包里,这个女子又是什么样的人?遇到了什么样的感情纠葛和危机? 完成了这次的拍摄任务以后,史俊鹏带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在心里安放着这个蓝色头巾的惨烈故事。史俊鹏也曾不止一次地拿出这蓝色头巾来揣摩: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呢?二十多岁,不胖不瘦? 这条带有白色小点的蓝色头巾,仔细一看,原来那白色小圆点不是圆形而是星型。这条蓝色头巾就是蓝色夜空,而那些小白色的星就是夜空中的繁星。这设计者还挺浪漫的,不,应该说是选择这条头巾的人很浪漫。为什么始终没有关于这个失足女子的报道?也许没被发现,也许我应该去报案,带着这条蓝色头巾…… 杂志社这时候又来任务了,这该死的签约会让你马不停蹄地从一个景点赶往下一个景点,这次是南亚,海边城市。南方已经是很暖和的初夏了,已经让那些迫不及待的人跳入海中尽情嬉戏。这座具有亚热带风景的新型城市,开始吸引招揽着全国各地乃至世界各地的游客,美景,美女堪比夏威夷。这是个好去处,史俊鹏也是个体育迷,篮球游泳马拉松,都喜欢,都参与,曾经想签约一个体育记者的,就因为那时年轻,喜欢玩,心也野,觉得搞摄影跑风景多潇洒,多开心,没想到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南亚的大街上花花绿绿、熙熙攘攘,海滩上更是男男女女、密密麻麻。有年轻的情侣,成对成双嬉水的;有一家三口陪着孩子亲近大自然的;也有中老年人感受昔日重来的。要不是任务缠身,史俊鹏也一定会整天泡在海里的。拍完了街景拍椰林,拍完了椰林拍冲浪,晚上,在笔记本电脑里反复看着这些高像素单反机拍摄的照片效果,没有什么满意的。自己都不满意,怎么好交差?一定要独辟蹊径,不能人云亦云。 那天晚上,史俊鹏睡不着觉,带着相机起身走出了宾馆,不知不觉地就又走到了白天热闹的海边,在海岸上一面走一面思忖着如何独辟蹊径,拍出几张出色的作品来。 弯弯的下玄月高挂在夜空上,繁星点缀在它的四周,海水里不时有几声拍打海水的声音,是些耐不住燥热和寂寞的人吧……突然,在一条长长的海岸线上,出现一个长发飘逸的女子,宛如幻觉,又亦如梦境。她矗立在水里,定格似的,形成了一帧很美的画面。穿着的浅色背带裙,被海水的浸湿后,显出了凹凸有致的身材,在幽暗的月光下,长发披肩,随晚风轻摆,剪影己近裸体…… 史俊鹏赶紧拿出相机,换了好几个角度,拍了几张,仿佛在摄影棚里拍美女模特的感觉。只是镜头感比较差,也没有背景灯和顶光灯这些辅助光源,然而这是一幅自然的作品,天人合一,阴阳相辅。美景美女相映生辉,一定是一幅好作品。她是为我而来的么? 美女缓缓地离开了海面走回了沙滩,一路向海岸宾馆走去。史俊鹏不知不觉地循着她的脚印亦步亦趋地跟着,原来是住在同一个宾馆的。当她进入了一个房间后,史俊鹏才放心的回到自己的房间。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史俊鹏的房间和她的房间就隔着中间一个房间,她是204号,史俊鹏是208号。他脑海中又浮现出黄山崖边的蓝色头巾,全身的毛孔都竖起来了,好奇害死猫。 史俊鹏为了解开这个谜,花了两天的功夫,找到了她的出行规律。那天,像是无意在电梯里碰面,只见她戴着一个布艺时装太阳帽,压在眉梢上,又戴着一个大口罩。 “哎,你好,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我怎么没有印象,你也住在这一层?” “是呀,我就在208。” “我在204” “对,想起来了,我前几天晚上在海滩上拍了一张照片,里面有个女子就像是你。” “你是摄影记者?” “也不算,我是一家杂志社的合同摄影师,专拍自然风景的。” “哦,我有一天晚上去过的。”电梯到了,匆匆分手。 是夜,史俊鹏又看了一次那张海滩上月光中的美女图片,还是鼓足了勇气,拿起电话,打到了204房间。 “你是谁?” “对不起,打扰了,我就是208房间的。刚才又看了那张照片,意境很美,准备送交杂志社征稿,你不想看一眼?” “好吧。” “好的,我一会来。”史俊鹏只轻轻地敲了两下门。“笃、笃”,门就开了。他看到一个惊人的景象,穿着睡袍的女子却将头脸包裹的很紧,史俊鹏礼貌地客套了一下,就将笔记本电脑里的那张照片放给女子看,这女子看了后也被这幅有点朦胧美的画面打动了。 “这就是我。” “那天你也是这个时间去海滩的吗?” “是呀。” “为什么是一个人?” “你不也是一个人吗?” “呵呵,是的,这是我的工作。” “你究竟是干什么的?”女子似乎有点警觉,对这个搭讪她的人,再一次问到同样的问题。 “我说过了啊,一家杂志社的合同摄影师,专拍自然风景的。” “哦,是这样的,你只对美景感兴趣吗?” “我对一切美的,独到的东西都感兴趣。” “这张作品是准备征稿的吗?” “是的,我管她叫‘月光女神’好吗?” “是挺好的,有意境,我有那么美吗?” “你很美,尤其是逆光的剪影效果,这说明你的身材相当美。” “可是……”女子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 “可是你无法看到我的真面目。”看来,女子一定有难言之隐。 “为什么要包裹得这么紧?” “因为遮丑。” “你丑吗?”这时,女子静默着没有说下去。 为了鼓励她说下去,史俊鹏先说了自己的故事,因为自己签了这个该死的合同,东奔西跑,居无定所的生活,怠慢了家中独守空房的妻子,结果红杏出墙,两年恩爱的夫妻生活宣告失败。 “也可能是我不懂得珍惜,凡事为什么要到后来才知道?” “像刘若英唱的‘后来’那样?”女子说出来这句轻松幽默的话,空气变得随和了些,于是也说出了她自己的故事。 原来,她和自己的丈夫是大学里的师兄妹,在大三时,在一个剧社里互相认识了,很快两个人就确立了关系,毕业后工作一稳定下来,就结婚了。由于都是学的计算机,她考进一个区里的程序员,丈夫在一家广告公司做平面设计,收入都很一般。 “结婚后的现实生活需要磨合,锅碗瓢盆的交响乐有时也会有不和谐的音符,每次都是他迁就我……”说到这里,她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停了一会接着说:“半年前的一天,我俩在商场看到一个高压锅,我很喜欢,他就买下了,没想到这就是罪过啊!” “为什么?” “那个周末我想吃油焗鸡,他说我们不是买了一个高压锅吗?可以自己学着做呀。我见过小街上做的,先将鸡放在高压锅里高压二十分钟,八、九成熟后,取出来再放入不沾锅里加焗油香佐料,慢火焗熟即可。于是我们就这样如法炮制,到了二十分钟后,他高兴地叫我来看,我凑上去准备看他的杰作,结果惨剧发生了。” “怎么样?” “那个高压锅突然爆炸了。” “很严重吗?” “很严重,当时厨房所有的玻璃窗都炸碎了,吊厨也烂了,我们都伤了,送到医院后,他的脑颅内布满了隐血,十二小时后宣告抢救无效,而我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能让我看看吗?”女子慢慢地解下了头巾,一张原本应该很清秀的脸已经变形了,前额的皮肤是植皮后的浅红色,额上头皮有一块没有长出毛发…… 她告诉他,从此她就在头巾里生活了。 史俊鹏突然记起在黄山的那一幕,也从电脑里调出来给她看。女子看后平静地说:“那就是我。”至此,史俊鹏心里的疑虑和内疚才找到答案,得以平复。 “你为什么要这样呢?” “也许我还没能力走出阴影吧,那条兰色头巾是他送我的生日礼物,没想到居然在烫伤后才想到用它,也许是个伤心的宿命,也许是冥冥中的一个劫数吧。我一想到他,一看到这条兰色头巾就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 “你真的对一切都绝望了吗?也许生活还会以另外一种形式出现,生命也会以另外一种形态永恒,你真不能绝望啊。” “我是很绝望,但也十分矛盾纠结,今天碰到你才讲出来,也许好受些,也希望你的作品征稿获奖。”史俊鹏说你稍等一会儿,我马上回来,就赶紧回到自己房间取来那条兰色头巾,送还给女子,希望她能珍惜过往,憧憬未来。 “你还很年轻,会有未来。” “我会有未来吗?一个只能生活在头巾里的幽灵。” “那又怎么样,一个人外在的容貌和青春不是永驻的,而她内在的精神和品质却是永恒的。” 回到自己的房间,史俊鹏总想着那个女子,想象着在烫伤之前一定是个清秀,美丽的女子,活泼、聪惠、感性。想象着他的丈夫是个有品位有情趣的人,才会选择了这条兰色头巾。因为这兰色既不是宝兰那么明艳抢眼,又不是绽兰那么深的发黑而过于厚重,这是中间的一种“普兰”,油画颜料里叫“普鲁斯兰”,在普鲁斯的军队服装里,就是用这样的兰色做主色的。还想象着这个女子一定是在极度的内疚中责备自己,为什么要买那个高压锅?为什么那个周末自己想要吃油焗鸡?为什么没有和自己的丈夫一起走? 是的,高压锅是罪魁祸首。当史俊鹏问到她事后有没有找到高压锅厂家时。 她说:“厂家说是我们使用不当,没有按说明书上的要求先放气,在没有放气之前就直接打开盖子一定会发生爆炸的,用户全责,但厂家还是出于人道主义赔偿了五万元,有什么用?一条鲜活的生命没有了啊。”说到这里,女子已近抽泣了。 史俊鹏不知道自己对她的开导和安慰是否有用,但是还给她那条兰色头巾,应该是让她想到,这个世上仍有她应该珍惜和眷恋的东西,千万不要自绝这些。 两天后,一个燥热的清晨,史俊鹏很早就起身,出去跑步。竟然鬼使神差地跑到了海滩边,这么早还没有人迹。他沿着海岸线跑着,忽然看到前面的海滩上有一个什么东西一半在沙滩上,一半在海水里飘荡着。以为是海藻或海带之类,可是走近一看,这不就是那条兰色头巾吗?不是我前天才还给那女子的头巾吗?情绪很低、几近绝望的女子,是不是……史俊鹏想到这里,一种不祥的预感拥上心头。他立即脱了T恤,跳入海水向深处游去,两个来回都没见有任何迹象。又向深海游去,突然发现,在隔离网上有一个大洞,也许是好事人弄开的,想寻求刺激,游到外面去见识一下真正的大海。可是这隔离网是为了防止鲨鱼而设置的,如果她被海浪冲出这个洞口,冲出了隔离网,那生命的迹象等于零了。 回到宾馆的史俊鹏,还没有回房。第一个想到的是先在前台询问一下204房间的主人是否回来了。可是前台查看了一下电脑登记册,说,她已经在凌晨4点23分退房离开了。史俊鹏一算时间,自己跑到出事地点时大概是5点40分左右,一个半小时过去了,这该死的一个半小时会发生多少事啊!结束一个人的生命,绰绰有余。天那,这是为什么啊,一个人要如此决绝、执着地离开人世?也许失去了心爱的人这个打击对她来说就等于失去了一切,活在这个世上,生不如死? 史俊鹏把自己刚才发现的这个情况告诉了前台,权当是个报案也好,只好又收留了这条兰色头巾。这次是一半沙滩一半海水中飘荡着的,其实,这条兰色头巾也在史俊鹏的心里飘荡着。他最终没能解开这个疑团,最终没能劝说这个女子能珍惜过往,憧憬未来…… 史俊鹏虽然完成了拍摄任务,那张“月光女神”也得了一个二等奖,因此也和《地理杂志》社签订了合约,成为了一名正式的签约摄影师。但他的内心,却因为这次的出行遇到了这一连串离奇的遭遇而不平静。回到杂志社的史俊鹏将这个故事讲给编辑小伍听,希望小伍写出一篇小说来,小伍听了也很震惊。 小伍问史俊鹏:“她这样的决绝能有什么办法解决呢?”都说要让一个人淡忘一段感情,除非让她重新投入一段新恋情。史俊鹏不假思索地说:“除非有一个人能走进她的心里。”小伍和史俊鹏都沉默了。小伍也许在构思故事的结局,而史俊鹏也许在想刚才那句脱口而出的话,谁能走进她的内心呢,在这种时候? 半个月后,史俊鹏接到一条杂志社来的短信,说是有个女子要和他联系,问她是谁,她没有说,只说和他有一面之交,想要回属于她的东西,要了他的手机号码。几天后,史俊鹏接到一个短信:“我知道你又留下了我的那条兰色头巾,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还给我吧。”是她,史俊鹏突然之间,好像有种重生和涅盘的感觉,问了自己好几遍:“这是真的吗?是真的吗?我没有看错吗?”见了她我应该说些什么好?还是那些不痛不痒的“珍惜生命,善待自己。”还是让她无法相信的,“你还这么年轻,会有美好前景。”也许说什么都不能让她释然,对,小伍说的对,要让她走出上段感情的阴影,最好的办法是让她开始一段新的恋情。 约好了见面,史俊鹏就将那条兰色头巾带着去见女子,他一路上欣喜的是,她还在这个世上。突然,他感觉到有个什么东西在他的心里锤击了一下,不算很重,但也不算轻,仿佛听见“砰”地一声,史俊鹏急促地呼吸着,想让那砰然的一击平复下来。 史俊鹏见面时忍不住又和她说了一遍这样的话:“只要还有一丝的牵挂,就不要离开这个世界,你应该正视现实,会有另一个人走进你的世界,淡忘过去的感情……”那个女子没有说任何话,拿回了头巾转身就走了,慢慢地消失在人海中。 史俊鹏在忙忙碌碌中,却没有忘掉这几次离奇的巧遇,也忘不掉那个包裹着头巾拒人于千里的女子,然而也清楚她已经消失在茫茫人海中,消失在这个城市中,再也不会见到了。小伍有没有把她写成小说呢?小伍说:“写的差不多了,只是我们最后说的,让一个人走出感情,必须让她投入一段新的恋情,我在想,什么样的人才能走进她的内心呢?”史俊鹏说:“不得而知啊。” 史俊鹏有了一段假期,宅在家里享受这种悠闲懒散而又稳定安宁的生活,只是觉得少了一点什么。下午去了趟超市,买了碗面,火腿肠和鸡蛋。刚回到小区门口,就看见两辆消防车紧张地在工作。凑近一看,就是自己住的那一幢楼起火了,在隔离栏外的人群里得知:原来是三楼电器老化引起的火灾,幸亏家中有人,及时报警,消防车控制了火情。史俊鹏是住在二楼,虽然没有被火烧到,可是消防的高压水龙已经将家里冲得面目具非、无法进去,况且还是被隔离在外的,整幢楼里的人员应该已经疏散出来。火势是向上蔓延的,四楼烧得最严重,看着火苗已经在恣意地舔舐着五楼。就在这时,史俊鹏看到五楼的窗户里飘出一件什么东西,仔细一看,像是一条头巾,奇怪,怎么也像是那块兰色头巾?难道她也住在这里?她就住在五楼吗?怎么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一年前离婚后才搬来的,现在钢筋水泥的城市中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是常有的事,多少年的邻居也不知道姓什么。大家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谁也不会去光顾别人的生活,更不会去打探人家的隐私…… 她在里面,一定在里面,看着那条被水龙冲得挂在了窗勾上的兰色头巾,史俊鹏不顾一切地越过隔离栏,就往楼梯冲去。立刻被两个指挥的消防员拦住了:“你不要命了,什么东西那么重要?” “不是东西,是人,是生命,五楼里面还有人!”史俊鹏几乎是嘶喊着。 “你怎么知道?” “我就知道!”这时火势已经被控制住,一个消防防员给了史俊鹏一个氧气罩,将他身上泼了水,就让他带路冲进了浓烟里。在冲进五楼,那女子正躺在门厅的地上,火势还没烧到她。因为高温的灸烤和缺氧,已经窒息了,再晚一点就会危及生命。史俊鹏奋力地将她抱起一路小跑下楼,送到120救护车上。 她被送到医院进行抢救后脱里了危险,只是处于昏迷状态,直到凌晨两点多才醒来。当她睁开眼时,第一眼看到的是史俊鹏那张熟悉的面孔,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史俊鹏从怀里拿出那条兰色头巾,递到女子的手里。 声音嘶哑地说:“是它,它告诉我的,是它救了你……”女子将紧握头巾的手伸向史俊鹏,将这条蓝色头巾依然送回到史俊鹏的怀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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