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妈妈女儿该如何对您说 |
正文 | 妈妈 女儿该如何对您说 湖北鹤峰 郭淑静 妈妈,女儿该如何对您说? 检查完毕,当您从病床上蹒跚着爬起来整理衣服的时候,医生出来了。 我急趋向前,“我妈的病……” “癌症,已经是晚期了。”医生说。“吃药也没什么用了,让她好好休息,吃点好的!” 我头“嗡”的一声,心沉入了黑黢黢的深渊。一时间,周围的一切都凝固了! 妈妈推门进来,看着正在开处方的医生。 “不是癌症吧?是的话,就不弄药了,免得花些冤枉钱。” 妈妈那浑浊的眼里盛满了希望、祈盼!丝丝缕缕的皱纹聚在一起,饱含着一生的艰辛。 “不要紧的,炎症。好好休息,吃些药,治得好的”。 医生敷衍着继续开她的处方,脸上的肌肉牵动了一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抬起头来,递给我两板药,怜悯的目光从妈妈身上滑过。 扶着妈妈走出医院,心情特别沉重,抬不动双脚。 我真想放声大哭。放声为妈妈而哭,为自己即将成为失去妈妈的孩子而哭。 可是,我不能。不能让妈妈看出半点破绽。我一手挽着妈妈的胳膊,一手撑着雨伞。 雨很大,噼噼啪啪的打在雨伞上,溅落在地上,碎成一个又一个的泡沫,四处漫流,此时,我想起了那万恶的癌细胞不正是这样一点一点的向妈妈肌体的四周漫流吗?妈妈的灵魂不也正这样一丝一缕的渐渐飘向天国于她亲爱的女儿而渐行渐远了吗? 我无比酸楚,满脸泪水。 妈妈不时把雨伞向我这边推,怕淋湿她心爱的女儿。 “怎么只拿了这么几颗丸子?”妈妈自言自语,有些怀疑。 一会儿又说;“真不是癌症吧?怎么,你在哭?” “妈,医生说了是炎症,您别乱想,会好的。”我忍住悲伤,“我为什么要骗您呢?您这病能治好,只要坚持吃药,多注意休息保证好得快,您不相信,我的一个同事的妈在六十多岁时就得了这种病,现在都快八十了,还活得好好的呢。关键是要愉快些,心情好,病也就好得快。” 嘴上虽然这样说,其实整个人都要瘫痪了! 癌症。可恶的魔鬼! 妈妈,您爱护女儿的时间不多了,您不久将永远的离开您那么多的亲人,那么眷恋的世界,离开给您苦难多于快乐的生活。 可是,妈妈。女儿该如何对您说? 您不要问我,不要再疑惑,女儿的心生生的碎了! 雨越下越大,妈妈的左肩都淋湿了一大片,却还紧紧的护着我,不断的把雨伞推向我这边,就像老母鸡敞开翅膀护着她的小鸡一样。此时,一股暖流漫卷全身,我深切的体会到那伟大无私的母爱。在您的眼里,我永远是个孩子,可是我已经而立之年了啊!我再也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见了一条毛毛虫都吓得哭起来的小姑娘了,不是只要您给我这样那样,稍不如意就怨您的傻丫头了。我长大了,您老了。您把美丽和青春融进了对我们细细微微的爱护之中,然而,妈妈您知道吗,不久您将撇下心爱的女儿。那个时候,有谁能像您这样疼我呢? 强烈的酸楚再一次袭上心头。我再也忍不住这巨大的悲哀,把雨伞放在您手中,不等您说什么,便疯了似的跑进如织的雨中。隐隐的听见您在后面喊我,我狠下心来,没有回头,没有应声,只是跑得更快了…… 泪水像缺了堤似的和着冷雨模糊了我的双眼,妈妈的身影,音容在这一路的跌跌撞撞中不断变幻、叠映…… 在我的记忆里,妈妈除非生病倒在床上不能起来,不然总在弯着腰苦苦的劳作。 煤油灯下,眯着眼睛缝补衣服,做鞋子; 朦胧的月光下,吃力的剁着猪草; 黄昏时,背着大捆的柴禾,一身的泥,一身的汗; 晨雾里,山路还未被曙光照明,便割了大堆的青草; 大雨滂沱,披着蓑衣种地、采茶,“例假”来了,血水顺着腿直往下流,不曾想到休息,照样不停的劳作…… 您就知道田里的功夫重要。可您却不知道您的身子比什么都重要啊! “现在的姑娘们,这讲卫生,那讲卫生的,要什么有什么,还这病那病的。我们那时’身上来了’就是破布、稻草灰或多穿几条裤子,偏然不生病”。您时常这样说。 是的,您很少生病。我们那个家您是不能病的,那么的田地、牲畜离不开您,五个儿女离不开您,一生勤劳淳朴的父亲离不开您,您单薄瘦削的身子承担着那么多的重任。您是我们家的大山!可是,苍天,你如何这般残忍?可是,妈妈,您今天却病了,而且是一病就不能再起来了!您不久将丢下时刻牵挂于心、萦绕在怀的儿女们,丢下您用心血和汗水垒成的这个家。 “静儿,这种药只有两片了。”您哀哀的说:“怎么吃了这么多天,还是不见一点效啊?” 您是那么迫切的希望早些痊愈,在您的心中还在盘算着有多少事情要做啊! 再什么灵丹妙药也医不好您的病了,万恶的癌细胞正一点一点的在吞噬您的生命,您已经在一步一步的离我们远去……. 可是,妈妈,女儿该如何对您好说! 您曾经告诉我们,农村实行“大搬家”合作化那些年,我们家什么东西都“搬”完了,生活好苦。三哥只有二个月大,饿得不行,瘦得皮包骨头的您没有奶水,两只奶头被三哥吸吮得流血,生疼生疼的,看着哇哇大哭的孩子,您的泪忍不住的往下掉,恨不能将自己的肉割了喂他…… “真作孽,可怜的孩子!妈妈没办法啊。” 您只得给三哥喂玉米粥,这大的孩子,怎知道人世的艰辛?硬是咽不下这难吃的东西,严重的营养不良和饥饿使得可怜的三哥早早的夭折了。您好难过,好内疚。哭得天昏地暗。 生活给您留下了太多的忧伤,在那个年代,上帝也改变了一向公正的面孔,变得势利、贪婪、可恶、可憎。它总是降给善良的人太多苦难和屈辱。 那一年,雪上加霜。有个姓殷的女人陷害您,是她耐不住饥饿,趁天黑悄悄把我们家附近生产队的洋芋挖了一大片,然后到她当队长的亲戚那里说是她亲眼看见您偷的……父亲这时正在离家百里之遥的钢铁厂工作,哥哥,姐姐尚幼,旁无亲戚,您有口难辩,就这样半年里您每天四两粮食全被强行扣掉。您嚼野菜、吞“观音土”、吃蕨壳(蕨粉要用来给哥哥姐姐)苦苦度命…… 每当听您说起这事,我们都愤懑极了,时隔二十多年后,还想将她狠揍一顿以解恨。可您却说,她也是饿得没办法啊,不要怪她。您还说:“她那时身体不好,一个月没出几天工,没工分,老的老,小的小,也难啊!” 妈妈您是多么善良!您想着别人,您宽容别人,把屈辱深埋心底,把苦难留给了自己。您平凡而瘦弱却伟大而崇高。您金子般纯洁晶亮的心将永远感悟着您的儿女们。 那么艰辛的岁月,您都熬了过来,今天,儿女们都长大了,您已经是儿孙绕膝,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了,却为什么脚步匆匆就要离去?妈妈呀,请您转过身来,不要前去,不要前去啊! 您听听女儿的忏悔吧! 您还记得吗,我和弟弟、妹妹读书回来,还没进家门,就大声的喊“妈,我们饿了,饭熟了吗?” 当看到您雨水淋湿的衣服还紧贴在您身上,您还在剁猪草,锅台冷冷清清的时候,我们常常怨您:这时候了,灶火都没烧,不知一天忙些什么! 每当这时,您一脸嫌疚。您疼我们,恨自己力不从心,饿坏了自己心爱的儿女。 我们哪里知道,从那时候起,您的月经就已经十分的不正常了,量多、持续时间长、腹痛,伴有头昏、腰酸等综合症。 今天,我们都做了父母,知道体贴您、爱您了,可是幼时对您的伤害却无法挽回,您知道吗?我们在忏悔,深深的忏悔啊! 妈妈,您听见了吗? 当您被确诊是癌症晚期时,一方面,我万分悲痛,不能自己,另一方面,却担心传染。尽管医生说这种病不会传染,但我总是非常害怕,非常恐惧。内心深处滋生出一种对您的爱恋,怜悯混合着嫌弃而产生的不安、不忍。这是多么卑劣的灵魂啊!在我看来,自己还这般年轻,生命的历程还这样漫长,无论如何是要防备传染这令人恐怖的癌的啊。 在去年如火燃烧的夏季,也似乎正是今年的这个时候,我把您接到家中,想在您剩下不多的日子里陪陪您,让您好好休息,让您在这不算繁华的县城开开心。我尽量买来许多您不曾见过、尝过的好吃的菜肴、食品,您总是说给我添麻烦了,花了我太多的钱…… 看您津津有味的吃着这些,想着医生“给她吃好点儿”的话,每每泪如泉涌。只得借故走开,以逃避您的追问。 我给妹妹去电话,告诉了您的病情,千叮万咛要她绝对不能让您知道,并提议您去她家玩几天,然后送您去哥哥家。我想您在有生之日能够到每个儿女家中走走。然而,我还深藏着卑劣的自私,我害怕您什么时候停止了呼吸,撒手人寰,给在县城孤独无助的女儿带来太多的困难啊! 妈妈,我是多么的自私!您知道我这些想法时,您的心一定会流血吧?我深深的懂得,即使我如何忏悔,也终不能赎回那份罪孽啊!那么,不求您原谅,只望您理解,理解您脆弱无依的女儿,理解刚刚从一桩不幸的婚姻中走出来,一无所有,饱受心灵创伤的女儿的无奈,可以吗?妈妈 ! 当我送您去妹妹家时,您上车前对我深深的望了一眼,那眼神几多深情,几多忧伤,充满疑惑,蕴含绝望,还有那骨肉依依的浓浓留恋。您似乎已经预感到这一别怕是不能再见了。 我的妈妈呀!到今天,我提笔写到这里时,又号淘大哭起来,我今生今世也忘不了这眼神向我昭示的一切情愫啊! 送走了您,我忙着给哥写信,要他去妹妹家接您,告诉他如何护理您,告诉他您的病情已经 是十分的严重了…….不想他竟然没有去。铸成了他永生的遗憾,无法弥补。这使得他在您走时那么的伤感和痛心!他内疚啊,原谅他吧,妈妈 ,您是那么疼爱每一个儿女。您知道他从来都忙得要命的啊,您会原谅他的,是不是?妈妈! 自从您生病后,我不愿意出差,我害怕您在哪一天等不及女儿回来看您,便突然匆匆的去了…… 哦,妈妈!那头发花白,脸色蜡黄,瘦弱不堪的提着一桶猪食吃力的边走边歇的就是您吗? 哦,妈妈!您老了,您病了。 您曾经美丽过的容颜,您曾经青春过的身姿早被岁月的艰辛和苦涩一点一滴的吞噬了! 一只白狗叫着跑过来,您迟缓的抬起头。 “唉呀,是静儿回来了,怪不得我昨天作了亲梦呢!”您的眼睛晶亮晶亮,慈祥的笑着,别提有多高兴了。 “妈!”我的心好酸好酸。“立儿,快叫姥姥,你不是说好想念姥姥的吗?” “几个月不见,我的外孙儿又长高了,怎么有空来看姥姥,是不是学校放假了啊?” “专门请假回来的呢。”我赶快替立儿回答。 您一手牵着我儿子立儿,一手挽着我的胳膊,笑咪咪把我们迎进屋里,一边问寒问暖,一边 着着卷起袖子劈柴生火,忙着给我们做饭。 “妈,您歇着吧,让我自己来。”我说。 “妈现在还能做点事,你坐了这么远的车,累了,好好的歇会儿。”您喘了一口气又接着说“我那一天起不来了,你就要自己照顾自己了哟。” “看您又在乱想些什么。”我急忙打断您的话,并随手把包里的药拿出来。 “这是特效消炎的,这是止血的,这是止疼的,这是……您要按时吃,一天三次,一定有效的。” “哪里有什么效啊,吃了这么久的药,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怕是癌症,治不好了。”您叹了一口气,神情黯然。 “医生说了,不是癌呢,您不是也听到了的吗?为什么不相信呢?心情要愉快,病才好得快啊。” “你一个人又要带孩子,正缺钱呢,这次带这么多药又花了不少吧?” “只要能治好您的病,花再多的钱我也心甘啊,您看是不是去武汉治疗呢,顺便也到那玩玩?” 一听说去武汉,您坚决反对,说那里太热,太远,宁可死在家里,也决不肯去的。 愿望归愿望,即使真去了,也没办法的了,迟了。待我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是晚期了! 可是,妈妈!女儿该如何对您说? 您送我和立儿走时,站在屋旁,老远还在喊我们好好走,怕我们摔倒了,还一遍遍叮嘱我们有时间就回来看看。 您好像一座雕塑临风而立,灰白的头发,空瘦的衣衫在风中飘动、颤抖!我不禁祈祷上苍:但愿这不是永别,但愿这不是永别! 我吃力而酸楚的告诉您:“您快回去歇着吧,我们会常回家 看您的。” 我竟然没有勇气向着您站的方向作长久的凝望。我在拚命流泪,我的泪水流进了心里,想像得出您对女儿多么的依恋,多么的深情。您一定也在哭泣,那么,就让这骨肉深情再作一次交融吧!也许这就是最后一次您送您的女儿和外孙了,也许我再回来的时候,只有您亲切的灵魂在这里把女儿守望了…… 噢,妈妈!保重吧。一定要保重的啊。一定要等我再次回来,见到您慈祥的笑容,听到您亲切的话语,在您的怀抱里,我的娇还没有撒够呢,您亲手做的香甜可口的饭菜足以让我忘却外面的纷繁复杂,回复到童年缠绵您膝下的温馨和宁静。妈妈!您好可千万别去得太匆匆,千万不要啊! 听雅琴说您喜欢吃香香的饼干,正好那次出差给儿子带了一箱,我便托人给了您,待我得知您病重,要我速回的消息后,我心急火燎,预感到我最为悲痛的时候即将来临了,整个人近乎瘫痪,心灵空空,匆忙的给您买布做“老衣”,尔后急急赶回家来,进门时,腿竟软得抬不起来,没有丝毫力气……那时,您已经咽不下任何东西了,您已经很多天滴水未进了。 我扔下手中的大包小包,赴进房门,看到您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瘦骨磷磷,眼窝深陷,脸色惨白。我一下子跪倒在地,号啕大哭。 “妈呀,静儿回来看您了,”我泣不成声,“您好了些吗?您吃什么吗?我给您带来了苹果、梨、奶粉、还有好甜好甜的饼干,还有……” 您微微的张开眼睛,散乱的目光定定的看着我,好一会儿,您吃力的说:“你回来了啊,你就孝顺啊,不哭,你不哭哟,我不要紧的。”您停了一下,“我什么都不爱吃,你不花钱呐”。声音温柔、微弱而颤抖。 您从被子里伸出干枯的手,试图把我从地上拉起来,可到底力不从心,伸出去的手软软的垂了下来,我一把握住您好的手,紧紧的,紧紧的,生怕一不留心,您就这样走了。 您的眼角湿润了,终于,一滴清泪从您深陷的眼里滚了下来。“立儿没回来啊?” “他要期中考试了,考完后,我就接他回来看您”。 “只怕等不及我外孙回来了哟。”您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天哪,妈呀!您别这样说,您不会有事的。”我悲痛万分,哭昏在地,父亲和弟弟连忙将我扶起来,搀到床上。过了好一会,听得弟弟说:“姐,你别哭,妈听了不好受的。” 可是,我又如何能够忍住那缺堤的泪水? 前几次回家,妈妈的身体虽说大不如从前,然而毕竟还能和我说很多话,还能吃点东西,可眼前这样子了,作女儿的又如何不揪心的难受啊! “一个多星期以来,你妈什么东西都不吃,有时勉强喝几口白开水,看来,她这次恐怕是傲不过来了。”父亲沉重的叹息着说。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妈说你忙,以前常常请假回来,工资本来就低,一回来又是那么多天,怕扣你钱呢,今天还是我瞒着妈给你打电话的,我是看到妈好像真的不行了,要你回来,我们一起商量一下妈的后事。”弟弟告诉我。“我还想把哥哥、姐姐、妹妹他们都叫回来,尽一次最后的孝吧,十有八九妈这次是起不来了。” 农历十一月初五,白雪皑皑,寒风溲溲,滴水成冰。我的心也如同掉进了冰窟窿一样。从这天起直到您走到生命的尽头——十二日,八个黑夜,您都是在女儿悉心的照料下度过的。我变着戏法,费尽心机,让您吃些东西。您说要喝水,我把蜂王浆或奶粉或果汁挤进水里,可是您尝出了味道,您不要,我只得哄您,那里面掺了止疼的特效药,吃了会好一点儿的。 您实在舍不得身边那么多亲人,竟然喝下了这“水”。然而只有仅仅两天。最后的时间里,您要喝冷水,无论怎样您也不要这“特效药”了。您一生何求?一生何求啊!在您生命行将终极之时,我们又如何能忍心不满足您这一小小的心愿啊?! 您一生要求他人甚少,总像蜡烛一样,用自己微弱的光照亮别人。您那么平凡,那么默默无闻的用瘦弱的肩膀挑起家庭的重担,用勤劳的双手不停的劳作,用善良的心教导儿女们为人,在女儿眼里,您是那么伟大,那么坚强。我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不能接受您生命垂危的现实。整天一个人躲在一边哀哀的哭,我多么希望我心底流出的泪能够滋润您干枯的身子,留住您匆匆而去的步履! 我很想把儿子立接回来最后看一眼姥姥,我把这想法告诉您,“您这几天病稍微好了点,我下城接立儿回来看您,妈妈,您说好吗?” “不,你……你不走,不走!”您一向呼吸都很困难,今天竟这样大声的说话,吓了我一跳,我心情更加沉重,预感到您可能就要走了,只好打消了接儿子回来的念头,时刻守护在的您身边。 十一月十二日下午五点四十五分,浓浓的雾,惨白的雪,冷冽的天。哀恸笼罩着我家。 我正一个人在房里守着您,突然听到您吃力的说:“我要起来,起……来,解……便”我急忙叫来父亲帮忙,妹妹也跟了进来,您躺在我的怀里,凹陷的眼睛突然向上翻动,我吓得大叫“妈,妈,妈妈呀!您怎么了?” “怕是不行了。”父亲低沉的说,“快把她抱紧,放在床上。” “妹妹,快去喊哥哥他们都来,妈,妈她……”我泪水满面,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所有的亲人都围着您,父亲、姐姐、姐夫、哥哥、嫂嫂、妹妹,妹夫,您的孙儿,孙女…….都来了,都为您送行来了。 “英伟快叫婆婆,雅琴,柳柳叫姥姥啊,哥,姐……你们都过来呀,过来最后一次亲近妈妈呀,快把妈的手握紧,快啊!”我语无伦次,一只手紧紧握住您逐渐冰凉的干枯的手,一只手在您微汗的额上抚摸着您深深的皱纹,您躺在女儿的怀里,悄然的去了!生怕微弱的呻吟碎裂亲人们的肝肠,就这样您悄然的去了……. “妈妈,您好好的走,别牵挂,好好的走啊!”我向苍天虔诚的祈祷,脑里一片空白,,痴了一般竟没了思绪。 “你们都不哭,不然你妈被阴间的人拖着超路会让荆棘划得满身伤痕的,她一辈子善良,命苦,不要让她最后回去还受罪啊!”父亲含着眼泪说“特别是静儿,你可千万要忍啊。” 此时,我浑身酸软无力,不知“忍”为何物,不知父亲究竟在说什么,“妈!妈!您为什么就走了?为什么啊?”我悲恸万分,哥急忙换下我把您抱在胸前,我跑出房间,一路踉踉跄跄的跪倒在雪地里,不顾一切的放声痛哭,尽情的喧泄心中压抑已久的悲怆、依恋、嫌疚…… 看着道士为您超度灵魂,我多么想您真的能进天堂,辛苦一生的灵魂得以停靠在宁静幸福的港湾,我多么希望您真的在天有灵,听一听女儿无比痛苦的自责和对您的万般依恋,直到您永远离开我,我都没能告诉您,您得的真是癌症,癌症,那万恶的魔鬼! 好几次我都想把真情告诉您,可话到嘴边又咽下,我不能让您绝望,不能,不能! 妈妈!原谅我好吗?原谅女儿这一次善良的撒谎吧。 您离开女儿已经七个多月了,这段时间里,我常常想起您,曾经多少次在睡前祈祷您来到我梦中,能够让我再亲亲的叫一声:妈妈!然而您是不是在天有灵,不肯原谅我,梦见您唯一的两次,您都不肯看我一眼,更不与说话啊! 妈妈 !女儿对您的思念悠长悠长,但愿您九泉之下能够感知,但愿您幸福快乐。请您相信,女儿永远记着您,永远怀念您! 妈妈!好好安息吧! 妈妈!女儿长大了,您不必再为我牵挂! 1993年7月6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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