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美的,鲁迅 |
正文 | 就个人而言,我不太愿意走近,抑或是走进鲁迅先生的世界。觉得,他的世界,距离太远,或者是自己根本不愿走近。因为,不够深刻。与其支离破碎、南辕北辙的理解,我宁愿将它静静安放,在盒子里,有一个位置,带着敬畏,守候。或许,在某一个对的时间,会相遇。但,不是现在。 不可否认的,鲁迅先生的作品闪烁着一种睿智的光芒,无疑,是美的。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境界有大小,然不以是而分优劣……”境界的大与小,就是美学中所谓的“壮美”与“优美”,它们为审美主体带去不同的心灵律动。然而,在美的王国里,它们是永远平等的。 论境界,在我的眼里,《秦风·蒹葭》,无出其右。写爱情,到了一种极致。蒹葭两个字的发音,字形,都那样清新,素雅。唇齿轻启,仿佛万水千山之后的波澜不惊。再读下去,可望而不可及的凄清意境,还需要为她寻找什么动人的理由吗。她本身就是美得,不可收拾。 但凡美,都有同一种特质,就是勿需解释。鲁迅先生的文笔,透露着一种悲壮的美,那是我不敢触及的,这种美,同样不需要解释。他就是那把勇绝之剑——鱼肠剑,隐于鱼腹中的,锋利的,匕首。他早已被时光遗忘,始终,寒光逼人,依旧,毫不费力地,直穿心脏。 绍兴的一切,润泽了他的人生,与他而言,早已成了画布中,若隐若现的背景色。 湿湿的水汽,粉墙黛瓦的沉郁,已经渗入他的骨髓,没入他的血液,那是无以修改的,生命的底色。对于他来说,一切,不过是生活,每一笔每一画都顺其自然,没有一点雕琢的痕迹。再多的追究,也无法参透,在他身体里的变异。 对鲁迅先生描述大多集中在这些词句上:特立独行的个性,傲岸不屈的硬骨头精神,常常冷峻、严刻和深刻,思维精密和严谨,文字往往一阵见血,入木三分,笔法尖锐、犀利和老辣,异常地冷静和精明,当然,也伴随着多疑,易怒…… 这些,让人难免会联系到“绍兴师爷”。或许,他并不是主观上想继承绍兴师爷的传统,但他浸染在“师爷气”弥漫的氛围中,潜移默化的渗透,那是必然的。这种群体性、文化性、间接性的影响,是他别无选择的选择。这选择,是好是坏,无法评价,当然也,无需评价。 他所刻画的许多角色,如:闰土、孔乙己、杨二嫂,阿Q……平凡却异常地触动人心。这与他18年在绍兴的生活,休息相关。 《故乡》,我读过。 ———————— “啊!这不是我二十年来时时记得的故乡?我所记得的故乡全不如此。我的故乡好得多了。但要我记起他的美丽,说出他的佳处来,却又没有影像,没有言辞了。仿佛也就如此……” “阿!闰土哥,——你来了?……” 我接着便有许多话,想要连珠一般涌出:角鸡,跳鱼儿,贝壳,猹,……但又总觉得被什么挡着似的,但再脑里面回旋,吐不出口外去。 他站住了,脸上现出欢喜喝凄凉的神情;动着嘴唇,却,没有做声。他的态度终于恭敬起来,分明的叫道: “老爷!……” 我似乎打了一个寒噤;我就知道,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壁障了。我也说不出话。 —————— 怀念,往往,是可以略去阴影的,让一切明亮,凸显出来。使我们,记得那些美好的,将那些美的,抽象成幻美。所以,当你为怀念付诸行动的时候,往往,是要失望,甚至受伤的。 与闰土的相遇,是喜,亦是悲。因为,他们没有错过,毕竟多年后又重逢。可是,他们早已在错过的时间里,错过了彼此的生活,但记忆,不曾跟着岁月一齐走。或许,心里知道,但正真面对,仍然让他们,不知所措。 现实,暴露地,这么清晰,完整。这把匕首,让两个人的心脏,同时隐隐作痛。还需要什么言语,那是铜墙铁壁,固若金汤,没有击破的可能。彼此的默然,就是最深刻的隐忍。 《孔乙己》,我读过。已经忘记,学校里,老师是怎么辅导课文的。或许,该庆幸,因为武功秘籍里,最高的境界,是将招式化为无形,忘记一切,便是得到一切。现在读,觉得,没有受课堂教学的影响,全然是自己的感受,很真实。 —————————— 孔乙己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他身材很高大,…… 孔乙己是这样的使人快活,可是没有他,别人也便这么过。 中秋过后……一天的下午天,没有一个顾客,我正合了眼坐着。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温一碗酒。”……孔乙己很颓唐的仰面答道,“这……下回还清罢。这一回是现钱,酒要好。”…… ———————— 他的格格不入,让人不安。他的长衫,他的言语,像是华丽的盛装,然而,他却站在一个卑微地位置。 我为此,感到局促。 他当然也是悲剧的,他的悲剧源于自己,也源于他人。他让人快活,可惜,是黑色的幽默,黑得,发亮。黑压压的一片,而他,竟然是最亮的。 现实,又这么澄明,冰冷。 他就是那碟茴香豆……可有,可无。爱有,爱无。 有了,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热闹,没有,就是没有,甚至连怜悯都是稀少的。 最揪心的,是他最后一次出现在咸亨酒店。那会,没有一个顾客,是他刻意寻找了这样的时间吗?这是他为自己,举办的最盛大的告别吗? 英国人,喜欢喝下午茶。初期,优雅的形象及华美的品饮,就是贵族生活的一种象征。有些没落贵族,自然无力再承担,只能放弃这个习惯。可也有的人,执着地坚持,不是形式,而是精髓。不用昂贵的祁红,精致的中国瓷器,不铺白色蕾丝花边桌巾,当然也没有用小车推出的诱人小糕点,也没有馥郁的花香和典雅的音乐。一切,从简。但那是,心底,从容的坚定。 我宁愿相信,孔乙己,也是这样。在他的心里,仍有坚持。只是,覆上了尘土。现实,他当然懂得。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鼓起勇气,拂去尘土,抛开一切,为自己,送行。 在书上,看过鲁迅先生的故居的照片,先生回故乡任教期间的工作室(卧室),睡过的铁梨木床。据说,在那里先生完成了他的第一篇文言小说《怀旧》。阳光,从玻璃窗中穿透,洒在屋里。它们默默地守着自己的历史,不激昂,也倾诉。我无法想象,鲁迅先生伏再桌子上写字的样子,无法想象,他如何挥洒着愤怒的力量。那间屋子里,弥漫的味道,大概,不是每个人,可以体味的。你去过,可那儿,没有你的味道,你也未必,能够感染他的气息。 他属于每一个人,却又遗世而独立地,俯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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