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想念父亲——写在父亲去世100天 |
正文 | 100天来父亲的音容笑貌无时无刻浮现在我的脑海,父亲的咳嗽声和拐杖叩地声仿佛回响在我的耳畔,父亲所经历的大事小情一幕幕的像电影般的展现在我的眼前。我感觉到父亲并没有远离我,他仍然住在陕北老家那个让他依恋、让他不舍的窑洞里。 父亲的去世时间是2014年8月14日12时10分,当时我还在千里之隔的西安上班。嫂子打电话让我回家,并没有把父亲去世的消息告诉我,但我已经作了最坏的打算。下午三点驱车从西安出发,零点多才到家。看到迎接我的大哥二哥穿着孝服,我一切都明白了,冲进窑洞,跪在父亲的遗体前恸哭不已…… 七天之后正式下葬,很多亲戚都是从外地特意赶回来,我的发小玉平专程从太原赶回,村里95%的人家都派来代表参加,另外还有一些外村的人也来参加,这就是父亲的人缘啊! 父亲出生于一九四四年,当时抗战还没有胜利。刚刚抗战结束又进行了三年的解放战争,当时老百姓的生活相当艰难,父亲正是在这一背景下诞生的,他是伴随着饥饿和恐惧度过童年的。三年自然灾害把想通过读书改变命运的父亲的梦想彻底粉碎,父亲不得不背着铺盖卷从中学回到生产队,从此过上牛马一样的生活。 打我能记事起,父亲总是和别的农民不一样,他总是想着法子改变家里的经济状况,这一点我特别佩服他。 我最早的记忆就是父亲过黄河去山西收羊皮。他带着刚刚初中毕业的哥哥步行到山西的石楼、永和、柳林等地收各种皮子,以羊皮为主,一张羊皮能挣三四块。一个人背二十多张,从山西背到家,再背到绥德去买,几百里路,他们通常天不亮就出发,有时晚上了还走不到有人家的地方。有一次八月十五,石楼一户人家蒸了一锅包子,父亲和哥哥就去了那户人家家里歇脚,一整天都没有吃到东西的父子俩闻到了包子散发出来的香味,饥肠辘辘,直咽口水,主人就是不揭锅。父亲说,咱们走吧,另找个地方休息。哥哥说,不走,我就不信吃不了这顿饭。在哥哥的坚持下,他们最终吃了包子。我经常听哥哥说起这个故事,既为父亲能吃到这顿饭而感到高兴,但更多的是感到心酸、难过。 后来我上小学了,父亲买了一台手摇爆米花机。每年一过完年,父亲就该出门爆米花去了。正月初七,先在我们村里支起炉灶,地点当然在我家院子里。每当这天,我家就是整个村子里最热闹的地方。大人们一只手里端着小簸箕,里面大概有二三斤玉米,另一只手里还要提上石炭,来给孩子们爆玉米花。 这一天父亲忙的不亦乐乎,一大早就把准备工作做好,炉子泥好,支架固定牢靠。吃完饭先给我爆。往往第一锅爆的不是最好,他把不好的留给自己的孩子。一般一锅收两毛钱,有的人家两锅他会收一锅的钱,三锅收两锅的钱。 到晚上结束了是最开心的时候,我和哥哥们把放钱的那个大茶缸里的硬币、毛票倒在炕上数钱,硬币一分的、二分的、五分的分开一摞一摞的摞起来,看谁的硬币摞的最高。父亲也因势利导,让我做算术题,问一分的钱有多少,二分的有多少,五分的有多少,一共多少钱。茶缸里的钱有七八块,在当时来说真不少啊!父亲满脸都是黑,特别是眼圈就像熊猫一样,看着特别滑稽,就这样的脏活累活父亲从未喊累,他甚至会说“累的真舒服”! 正月初八,父亲就该出门了,肩上担着爆花机、木制风箱、炉子从家里出发了。这些设备加起来有六七十斤,父亲踽踽独行在山路上,从这个村到下一个村往往要走十多里路,汗水在额头密密匝匝的聚着,越聚越多,终于一颗汗珠从脸颊滚落下来,滴在地上,父亲顾不得擦,继续赶路,因为他不敢耽误时间。他继续走着,慢慢地,身体发热了,棉袄棉裤捂得不透一丝风,汗水开始浸湿了他的线衣,逐渐渗到了棉衣上,不一会棉衣也湿漉漉的。他的腿像是灌了铅,实在迈不开步子,把担子放下,坐在路边的枯草上,抽一锅烟。一阵风刮来,他才觉得湿透了的衣服穿在身上真冷,于是再担起担子向前走。 到了村里先要找一户愿意接纳自己的人家。很多人家不愿意招揽父亲,是因为麻烦,一来每次爆花机开锅时的响声让人受不了,声音太大了,有小孩、老人的家庭绝对不行,有的人家说,他家的猪都受了惊吓,几天不吃;再者这样一天来的人太多,把人家干净的院子糟蹋的一片狼藉,整齐的人家也不会让父亲安营扎寨。所以只得找单身汉家。白天干活还行,到了晚上吃饭睡觉时就苦了父亲。因为这些单身汉做饭不讲卫生,他们满是污垢的手和面时从来不洗,饭里偶尔吃到虫子是很正常的。“布衾多年冷似铁”,他们的被子大概几十年没有拆洗过,晚上常常冻得睡不着觉。就这样父亲坚持着,到清明前后才回家,因为家里的农活又多起来了。 穷则思变。陕北盛产洋芋,有一年,我家种了大约20亩。那年洋芋大丰收,父亲在秋日的晨雾中,踏着满铺着小草的羊肠道,沐着晶莹剔透的露珠,迎着萧索凄凉的秋风,带着全家人刨洋芋。这绝对是个苦力活,两人一组,一个拿着镢头挖,一个拎着筐子捡,筐子满了装入蛇皮袋或麻袋中。袋子装满了就要背着送回家。我当时十三四岁,最害怕的就是背洋芋,洋芋把脊背硌的生疼,叫人不敢挺起腰来。每次我背的最少,最多三十斤。他很怜爱我,每次都说,三儿,你少少地背一点。而父亲自己总是用麻袋来背,一麻袋至少有一百二三十斤。 我家的地都不是平地,往往从沟下面背到山上,再下坡。爬坡还好,上坡后再往下走腿软得不行了,走不动了,父亲好像丝毫不累,一直在不紧不慢地走,当我看到他时,父亲满脸的汗正往下淌呢。 我们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终于刨完了洋芋,总共有一万多斤呢。好像老天和我们作怪,那年冬天奇寒无比,由于没有做好防冻措施,这些洋芋大多冻烂了。父亲只好一筐一筐地运出倒掉,我不知道他当时是怎样的心情,那一年血本无归啊! 对于父亲所吃的苦、所受的罪有多少,恐怕我几天几夜都说不完,我对父亲血浓于水的情感也无法用我的拙笔抒发出来。打开窗户,繁星满天。我想其中有一颗星星一定是父亲,他在默默地注视着我,保佑着我!泪珠不禁从我的脸颊滑落下来:爸爸,在天堂过的好吗?儿子想念您! 二〇一四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凌晨一点于西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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