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支边插队(七)(八) |
正文 | 支边插队(七) 从八月初割小麦到金秋十月收割大地,是黑龙江农村最紧张最令人兴奋的秋收大忙季节。尤其是十月份一到,其紧张程度用当地人话说就是集中在一个 “抢” 字。和老天爷抢,要把地里的黄豆、玉米、高粱、谷子、土豆、白菜、萝卜------等等都要抢收回来。因为十月一日以后,当地就要开始下雪了,接着就会上冻。如果等到上冻了大雪一盖还没收回来,那就玩完。农村生产队不像农场,秋收时“康拜因”一开,连收割带脱粒一气呵成。生产队完全靠人工用镰刀收割,靠马车、牛车先把庄稼运到场院,然后垛起来等以后再慢慢脱粒。等到脱完粒,交完公粮,把新粮分到各家各户总要到年底。记得当时每个整劳力一年只能分400斤皮粮,其中50斤小麦是细粮,其余就是玉米、高粱。如果歉收,400斤就保不住,得先把公粮交够。实在不行了,国家到时候再发返销粮,救济粮。1969年冬天,黑龙江农村一个动员接着一个动员,一个口号接着一个口号。交完既定的公粮以后,又交“爱国粮”、“红心粮”、“战备粮”、“备战备荒粮”------。这可苦了真正的贫下中农喽,许多人家口粮根本连“生命线”都保不住。进到他们家里,往往是一铺大土炕,连张破炕席都没有。不过,大凡生产队保管员以上的人家就大不一样了,虽然算不上富裕,但也能屯里有粮,鸡鹅成群。如果一个外来的要找干部家,不用看别的,只要房屋高大,玻璃门窗,院里鸡鹅鸭成群,进去就是。 从4月27日离开宁波至10月,我们在农村这一广阔天地里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也有半年了。这半年我们住宿舍,吃食堂,出工、收工,虽然痛苦过,迷茫过,但终究还是平平安安的过来了。一天,大队派给我们的食堂管理员拉长着一张马脸跟我们说,食堂没粮了。没粮了?领去啊!一直以来,我们的粮油蔬菜都是管理员在负责的。我们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根本就没把这事当回事。可接下来的情况就严重了。我们才知道,从宁波到黑龙江来插队落户,宁波方面是替我们付了一笔安家费的。这里有建房费、工具费、医疗费、学习费等等。还包括半年的口粮。按规定半年后,口粮由当地解决。可现在半年了,我们的口粮吃光了,而新粮还在场院里垛着,叫我们怎么办?公社指示由大队解决,大队指示各小队解决。于是,我们就拿着大队的条子找小队“借粮”。有几个小队看我们青年食堂没粮了,很痛快,立马就给。可有一个小队出问题了,正当保管员要开仓付粮时,喂马的老饲养员不干了。这老头拉着麻袋就是不放,还嚷嚷“这高粱给了青年,马吃什么?”我们一听,什么?我们还不如马?老子不要了!一气之下还到大队部吵了一通。其实,在东北农村,马是很重要很金贵的,马吃的高粱不比人吃的差。那饲养员老头说的“话糙理不糙”,只是我们听着太不是味了。从那以后,很快又要断粮了,但再也不想去借。当时,有一位举家下放到我们大队的“五.七”干部,见我们青年食堂断顿了,就赶紧打发孩子把自己家里刚做好的一大盆玉米碴子饭送来了。此情此景,真的把我们感动得热泪盈眶。我们就端起这一大盆饭到大队部和他们吵了起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做饭的师傅又在唉声叹气了。一天,他悄悄的对我们说,“鹅,大鹅”。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我们很快就有了明确分工:谁负责偷、谁负责烧水,谁负责褪毛,谁负责煮熟,谁负责清理“战场”,各司其职各负其责。至于做饭师傅,就不能再劳驾,让他回家了。与此同时,我们立了个规矩:只偷干部家的,从大队长家开始,因为只有干部家鸡鸭成群。 支边插队(八) 俗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们连续几次这么大动静的偷鹅行动人家还能不知道?更有一次,我们做好了鹅肉,不知是谁把民兵连长给请来了。连长也真是的,明知这鹅肉不是正道来的,还和我们一起又是喝酒又是吃肉。见他吃得高兴,有人问他,“好吃吗?”“好吃!”“这是你家的大鹅。”我们的连长一愣,这表情,立马定格。终于,有一天把大队干部给激怒了,我们被告到了公社。公社五.七办干部派人把我们叫到了大队部。在大队部,民兵连长、大队长、大队书记都不拿好眼光瞅我们。反正做也做了,就等着挨训、处分好了,无所谓。五.七办干部听完我们的陈述后,又询问大队干部。正当他们起劲揭批我们时,“啪”!只见五.七办干部一拍桌子,指着大队长就骂开了:你们还说什么?人家宁波青年,舍家撇业来到咱这里,容易吗?连个饭都吃不上,你们还好意思说!要是你们家孩子跑大老远没饭吃,你咋办?-----。真是没想到,形势会是如此逆转。之后,也许是为了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大队决定知青食堂解散,知青集体宿舍也随之解散。生产队用我们的安家费买了旧草房,让我们以小队为单位,分开住。分给我们粮食、柴火自己轮流做饭。1969年的冬天真是冷,泼出去的水立马就会冻成冰坨。入冬没几天,我们草房前面的路就成了冰山。室外冷,屋里也好不到那里:原先被烟熏黑了的厨房四壁,这时一片白霜;里屋窗台上早已是厚厚的冰坨。我们在入冬前没有修整门窗,没有贴窗户纸,没有准备过冬必备的干柴,再加上我们不会做饭,烧不好炕,这屋里不冷才怪呢。要说贫下中农真是够意思,见我们这副狼狈相,师父等人经常会来我们这里教我们烧炕做饭,帮我们拾掇门窗,给我们送这送那的。大队也很够意思,见我们实在太冷就派人给我们砌上了炉子,我们也就毫不客气地到队里挑煤来烧,这才过了冬。饶是这样,文弱的周兄还是病了。他终日咳嗽不止,吃不下饭,日见消瘦。后来送到县医院检查,说是胸膜炎,已积水,要住院治疗。好在我们是有医疗费的,住院就住院吧,好歹比在生产队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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