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一言难尽的“草原天路” |
正文 | 草原天路在哪里?在张北草原,张北草原在哪里?张家口以北七十公里外,张家口在哪里?河北最北边,与内蒙交界处。 草原天路西起野狐岭,东至桦皮岭,全长一百多公里。 但凡成为“天路”,海拔一定要高,草原天路有多高,平均海拔一千七百多米,最高处桦皮岭海拔2128米。 草原天路有多美?大风车,青草地,苜蓿花。 最早听说草原天路是在电视上,中央电视台二套的一个旅游节目,画面是航拍的,从空中俯瞰,草原上丘陵逶迤,沟壑纵横,天高地远,苍茫寥廓,漫山遍野的大风车,银色的翅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星星点点的野花,在塞外无遮无拦的风中怒放,一条天路,伏高就低,蜿蜒蛇行在天地间,在草色青青的地毯上。 自此,草原天路便像一颗种子,在心底扎了根,发了芽,没想到今年暑期就开了花,结了果。 本来是沿着国境线,自驾去北极村的,走到丹东便病倒了,拉了一天肚子,身体脱水,有气无力,天气预告里,黑龙江又暴雨连天,前路漫漫,于是变更路线,西行到沈阳,从沈阳南下朝阳,承德至张家口,这才有了这次天路之行。 得益于北京冬奥会,张家口的交通条件有了质的改变,从北京,天津自驾到这里,也就两个多小时,一到周末暑期,来旅游的人特别多,为了避开高峰,我特意选择周一从张家口出发,进驻草原天路。 出发之前,看了几个攻略,知道草原里有很多民宿,可以住下来,白天骑马射箭,晚上篝火晚会,吃烤全羊,喝马奶子酒,心里悠然神往,十多年前曾在坝上草原住过一晚,那晚的星星特别多,特别大,特别亮,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好想重温一次。 但从野狐岭高速出口一出来,我便知道,愿景成了泡影,诗意化为苟且,高涨的心情一下低落下来。 来天路旅游的人和车太多了,高速出口到景区入口有几百米的距离,好几条路汇集到这里,形成了一个三角地带,现在成了巨大的停车场,虽然有警察指挥,但场面依然凌乱聒噪,今天是周一,已经如此不堪,可以想象,如果是周末,能堵成啥样。 半个小时后,好不容易进了景区,行驶依旧缓慢,景区的路是双向两车道,一来一往,车辆首尾相接,一眼望不到头,没人敢超车,只能跟着前面的车慢慢蠕动。 走了十几分钟,也就挪出一两公里,路左边有个网红打卡地,种植了很多的苜蓿花,紫的,蓝的,黄的,旁边的山脊上还有数架风车,引得很多游客停车拍照,车辆进出停车场间,速度便慢了下来,后面的车只能耐心等待,这便是车辆蠕动的原因所在。 过了这个打卡地,此后每隔几公里甚至数百米,便会有一个景点,车速始终提不起来,有的景点很简陋,无非圈一块地,放进几匹马或者骆驼,用来给游客骑行,有的景点设在山顶,仅仅是一个观览平台,可以居高临下,看山脚下的谷底,还有的景点种了几垄苜蓿花,用来给女人们拍照,即便如此,每到一个景区,总会有人捧场,也总会造成拥堵。 甚至有些熊孩子,站在汽车天窗里,挥舞着手臂,摇摆着身体,指天怼地,大呼小叫,看得我揪心不已,万一急刹车哪。 就这样走走停停,平均时速二三十迈,在不断的刹车启动间,在看不到尽头的车流中,好奇心慢慢流失。 张北草原的地形有点独特,它不像内蒙草原那样平坦如垠,一览无余,也不像阿尔泰高山草甸那样群山万壑,狼奔豕突,它是由丘陵、缓坡和平地组成,丘陵并不密集,甚至有些高耸,但又没有山的险峻和巍峨,像是一个巨大的土堆,丘陵之间,是大片的缓坡和平地,有的坡底还有深深的裂沟,这又有点像晋陕黄土高原的地貌,缓坡和平地上的植物,除了稀疏的树林和玉米之外,便是青草,草并不高,也不密,远看一片葱茏,绿意盎然,近看稀稀拉拉,没多少美感。 草原天路的美,大概也只有空中俯瞰才能看出,因为它可以宏观的勾勒出地形地貌的变化,可以将那些连绵不断,建在山脊线上的风车都拉入镜头,形成一个立体的三维画面,像这样坐在车里,走马观花,视线所及,只是几十米之外的风景,真没啥看头。 张北草原历来是少数民族的地盘,商周时属于“鬼方”,春秋归山戎族无终国,战国前期为东胡,后期为秦,赵,燕北部边境,汉为匈奴,为乌桓,唐归契丹,宋归辽,金,元归蒙古,明属鞑靼,清朝为察哈尔镶黄旗牧场,总之一句话,这片土地一直游离在中原文明之外,是彻头彻尾的塞外之地。 这里没有“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没有“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没有“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只有天似穹庐,笼盖四野,群山寂寥,大地沉默。 对这片土地,我并不陌生,甚至还早就有点向往。 很早以前,有一部叫《光棍儿》的电影,描写的就是这片土地,以及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人和事。 影片原始,野性,鲜活,粗粝,有着浓郁的乡土色彩和勃发的生命欲望,看了很是让人惊艳。 故事的发生地是张家口的一个村庄,主角是四个老光棍,年龄在五十开外,他们年轻时都曾经有过艳遇,但因各种原因,都没能成家,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情人,那就是村长的老婆,这个女人并不漂亮,也谈不上妩媚,却胆大有心机,每隔一段时间,她会找机会,轮流和四个光棍上床,顺便拿走他们近期的积蓄,他们仿佛和她构成一种契约关系,女人解决他们的性苦闷,他们成了女人的提款机。 当一个四川女人来到村里后,平衡被打破了,其中的光棍老杨心眼活泛,用偷偷积攒下的六千块钱,买下了这个四川女人,得知这消息后,村长老婆气坏了,觉得老杨不老实,不厚道,居然背着她,藏了这么多私房钱,还给了另外的女人,便撺掇一个年轻后生把那个四川女人抢了,老杨去说理,被年轻后生暴打一顿,遍体鳞伤。 晚上,老杨去找另一个老光棍老张诉苦,老张很同情他,给他抹药,做饭,当晚他就没走,睡在了老张的炕上,半夜,觉得有人摸他,开灯一看,原来是老张,腆着一张含情脉脉的脸,正笑嘻嘻的注视着他,白花花的皮肤在昏黄的白炽灯下分外耀眼,老杨鸡皮疙瘩起来了,怒骂道,没想到你这厮好这口,穿上衣服走人。 买来的媳妇被后生截胡,村长老婆又给得罪了,荷尔蒙冲动下的老杨决定去县城找小姐,当地人将这叫“量黄米”,老杨第一次进城量黄米,不知哪里能找到小姐,听说宾馆有,便去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宾馆,问前台小姐,这里“量黄米”吗?小姐是个外地人,听不懂他说的啥,又看他破衣烂衫,一幅猥琐样,厌恶的说,这里又不是农贸市场,量啥子黄米,老杨疑惑的,惶惶走了。 后来,在一灯光暧昧的胡同里,老杨找到一家按摩店,谈好价格,以为这回终于量到黄米了,没想到,女人欺负他是农村的,只是随便按摩了几下,老杨骂了几句,愤愤的说,让你弄得还不如我自己弄得舒服,郁闷的回家了。 导演郝杰是张家口人,因为电影预算只有二十万,几乎全部采用本地群众演员,用本地的方言,讲述他们自己的故事,影片散发出浓浓的张家口味道。 故事发生的这片黄土地,峁梁沟坎,黄土漫坡,天高地远,贫瘠荒凉,所谓“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大概也只有在这种地方,才有电影里那些活色生香的故事。 很早以前,我就想来这里走一走,最好找个村庄住一晚,找一找现实中的老杨,老张,村长老婆,聊一聊,叙叙旧,看看他们现在生活得怎么样了?今天,终于来了,却没有住下来的愿望了。 让我想迫切离开的原因,并不仅仅是行车的缓慢,景点的拥堵,还在于服务设施的欠缺。 八点钟从野狐岭进的景区,走了三四个小时,行驶了五六十公里,颇有些尿急,却很难找到有卫生间的服务区,尽管路边经过无数的景点,蒙古包,砖瓦结构的民宿,又不能随便在野外解决,到处是车,是人,而且还一马平川,视野良好,连个遮蔽物都没有。 又耐着性子前行了十几公里,终于遇到一个停车场,看起来还算正规,慌慌的进去,里面的卫生间却不尽如人意,是那种流动厕所,塑料板房,分成一个个小屋,不分男女,就一个便池,没有上下水,那个味道,不是臭,不是骚,说不上来,但能把人熏死,我憋着一口气,上完后出来,半天没缓过劲来。 还与一条狗发生了冲突,走得太匆忙,也没注意左右,不知怎么腿猛然踢到一个柔软的物体,接着听到一阵急速呜咽的叫声,那叫声颇有些委屈,我回身一看,是一条白色卷毛狗,正摇着尾巴奔向它的主人,显然是刚才踢到它了。 等上了车,我觉得腿有些疼,一看,居然有一行长长的血印,莫非被它咬了,心里一下慌了起来,不能啊,就那一下子,它也是仓惶间被我碰到的,如果是咬的,应该是两行牙印,这个只有一行,但万一哪?要不要去打狂犬疫苗? 最后问了问老婆子,她一听笑了,说我有眼无珠,一脚踢到人家了,人家都没说什么,我还在这里想三想四,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她当时就在我旁边,我一下放下心来。 下午两点多,整整六个小时后,在一种先期望,后失望,再后来麻木混沌的状态中,稀里糊涂走完一百公里全程,到达桦皮岭。 草原天路美吗?不知道,因为我没停下过,草原天路还来吗?不会来了,因为看电视远比看现场壮美得多,而且,还不用惶惶的去找厕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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