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  词典首页

请输入您要查询的文章:

 

标题 年三十的晚上
正文

大年三十这天晚上,妈妈包好了饺子,对爸爸说,老王,你去烧纸吧。

年三十给逝去的亲人烧纸是我们老家的风俗,恐怕也是中国大多数地方的风俗,往年都是他俩一块去,今年情况有些特殊,妈自从感染新冠后,一直胃疼,不咋能吃饭,前天弟弟找专家要了一个药方,两次药吃下去,没想到开始拉肚子,一天下来,浑身有气无力。

但也有好处,胃不疼了,我说这可能就是疗效。

爸去房间拿来了早就买好的一打黄表纸,拿出一张簇新的,红展展的百元钞票,在上面比划了一下,很霸气的定下了冥币的金额。

我对爸说,爸,要不我和你一块去吧,好几年没回老家给爷爷奶奶上坟了,我也去念叨念叨。

我是家中长子长孙,和爷爷奶奶感情很深,小时候奶奶回娘家,每次都是带我去,七八里的乡间土路,小脚老太太要走一上午,通常是我在前面走,奶奶踮着脚在后面跟,看我跑得远了,奶奶便喊一声,我便停住再等她一会。

奶奶有慢性支气管炎,每到冬天便咳嗽得无法入睡,我那时跟她一个土坑,她在外面,我在里面,半夜醒来,都会见她坐着,头深深耷拉下去,迷迷瞪瞪的,半睡半醒,很用力的喘息,后来,奶奶果然死在这个病上,心肺衰竭。

爷爷手大脚大骨架大,脸细长,身子也瘦长,后来锅腰了就看不出来了,从身体相貌上看,我和爷爷相似的地方几乎没有,但性格脾气却极其相似,都是善良,本分,不善言谈,喜欢独处,习惯被边缘化。爷爷晚年时经常一个人默默的写字,铺开一张粉连纸,小楷写得密密麻麻,工整,洁净,秀气。我现在也喜欢写字,经常在打印纸上默写唐诗宋词汉文章,只是那字体和蚂蚁上树似的,和爷爷无法比。

年龄大了,经常会做深思,长叹,基因遗传的力量太强大了,爷爷的基因没有遗传给父亲,却隔代遗传给了我。

爷爷奶奶也没白疼我,奶奶走时身边唯一的亲人就是我,爷爷走之前两个月,我还鬼使神差般的,在一个炎日的夏日突然回老家,见了他老人家最后一面,他们的灵柩也都是我亲自扶送到了火化场,又把骨灰捧回家,入土为安。

奶奶走后我经常做梦梦到她,有时梦到她在村外一个小屋里,回不了家,醒来一想,这不就是在村外的坟里吗?然后赶紧找个没人的地方念叨念叨。爷爷不太常梦到,大概我们平时都讷于言,疏于交流。

和爸爸出去,找了一个没人的路口,看到地面上有几团灰迹,我说就这里吧,有人刚刚烧过,爸拿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划了一个圈,然后将黄表纸放进去,点燃,随着一阵烟雾腾起,火一下撩了起来,我一边翻腾着,一边念叨,爷爷,奶奶,过来领钱吧,多领点回去,该花就花,别不舍得,我们都挺好,不用挂念,你们就放心吧。

今天天气还不错,微风,灰烬打着旋盘旋上升,又纷纷落下,我躲避着火花,也躲避着灰烬,将最后一沓纸烧完,又看着火星慢慢熄灭,然后和爸爸起身离开。

马路上很是寂寥,冷清,偶尔过来一辆警车,缓缓驶着,扩音器里反复播放,“禁止燃放烟花鞭炮,禁止燃放烟花鞭炮”。

回到家里,饺子也上桌了,和弟弟一人倒了一杯白酒,“饺子就酒,越喝越有”,只是爸湿疹没好,今年不能喝了,往年的三十晚上,我们爷仨能整两瓶,从家长理短谈到列祖列宗,很是尽兴。

晚上八点钟,一年一度的春晚正式开始,一群儿童扮做小兔子状,蹦蹦跶跶的出场了,场面宏大,华丽,热烈,灯光炫目,多彩,梦幻,歌舞活泼,轻盈,喜庆,一种国泰民安,举国同庆的欢乐气氛油然而生,扑面而来,只让人感觉,就在前几天,还被疫情折磨的痛不欲生的日子是一场并不存在的噩梦。

“春晚年年有,今年不一般”,刚刚经历了这样一场不大不小的病疫,人们疲惫的身心需要慰藉,需要一种热烈来冲淡那种痛苦,就像冷清久了需要热闹,寂寞久了需要朋友一样,哪怕粉饰过度,哪怕百般诟病,但没有它,你或许会更加不适应。

以往,我会陪着父母看完春晚,老家的规矩,十二点以后才能拜年,也正因为如此,爸爸会坚守到最后,随着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家里的电话开始此起彼伏,都是老家的亲戚小辈,爸爸的同学战友打来的,电话也很简短,往往就几句话,过年好,过年好,都挺好吧,都挺好,家里孩子都回来了吧,都回来了,那就好,那等过了年抽空聚聚,好,电话结束,再等待下一个电话的响起。

今年不行了,妈妈不必说,吃不上饭身体就没劲,何况还拉了一天肚子,一直强撑着,没精打采,爸爸也一直没恢复,走走路都能出一身虚汗,何况还饱受湿疹折磨,八点多,爸妈说,你们回去吧,我们看一会也就休息了。

走到楼下,小区里的烟花爆竹早已响成一片,我有些有些奇怪,刚才在马路上没事瞎转悠的警车哪去了?

我一头扎进放礼花,放爆竹的人群,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尤其在这样的时刻,

集中燃放的地点有两处,一处在花坛小广场,还有一处在东门附近,我两边跑,哪边烟花好看,爆竹响亮就去哪边,都是十几个大人带一大堆孩子,大人都兴高采烈,孩子都大呼小叫。

令我过瘾的是一个光头老汉燃放的228发的礼炮,每一次四五发同时冲天而起,到达几十米的高空后炸裂,绽放出或红或绿的漫天星星,或者彩绸一般柔滑的丝带,绚烂而奢华,让人叹为观止。

我问老汉,这礼炮叫什么,老汉说,好像叫“亿万富豪”,我问多少钱一个,心中多少有个猜测,大概应该一二百元,老汉说,八百一个,令人咂舌,老汉旁边还放了几个这样的箱子,以及一大堆其他的烟花,我戏谑着说,不过了?老汉笑着说,不过了,今天全搓出来。

还有一个壮汉手里拖着一挂鞭炮,边往前走,鞭炮边漏下来,如同插秧一般,鞭炮先是喷射出一米多高的烟花,维持数秒后,然后是一声惊天动地的炸响,我有些好奇,从来没见过这种又是烟花又是鞭炮的品种,问他这叫什么?从哪里买的?壮汉说,这是他几年前从外地买的,就叫拖鞭,咱们这里没有。

壮汉走后,我从地上捡拾了几个没炸响的,大拇指一般粗,香烟一般长,类似我们以前买过的那种私人卷制的烈性炸药做的鞭炮,一个一个点燃,听着那干净,爽脆,爆裂的轰响声,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快十点的时候,才有些意犹未尽的回去。

回到家里,老婆子和女儿正一人一个沙发,半躺着看春晚,我也陪着看了一会儿,电视上莺莺燕燕,花红柳绿,载歌载舞,正努力营造出一种热烈,祥和,欢乐的气氛,奈何里面的人都过于年轻,没一个认识的,后来,好不容易出来一个年龄比较大的,相貌有点丑的男歌手,有些面熟,想不起叫什么来,我胡乱猜了一下,火凤?凌峰?周华健?齐秦?王杰?把我能叫上来名字的男歌星念叨了遍,老婆子摇头,一脸的鄙夷,算了,管他是谁哪?该我鸟事,还是洗洗睡吧。

说实话,自打赵本山退隐江湖后,我已不看春晚好多年了。

睡意朦胧中,听到一阵集中的鞭炮声骤然响起,我知道这是十二点了,起来,坐在床边,拉开窗帘,看下面花坛小广场上,数挂鞭炮同时炸响,数枚烟花吼叫着飞上天空,天地间响成一片,也绚烂成一片,旧历的新年就在这密集的鞭炮声中,在硝烟弥漫里,悄然来到了。

随便看

 

四季谷提供散文、诗歌、杂文、随笔、日记、小小说等优秀文学作品,并提供汉语、英语等词典在线查询,是专业的文学及文字学习免费平台。

 

Copyright © 2000-2024 sijigu.com All Rights Reserved
更新时间:2024/12/26 1:03: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