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酒桌上背诗想到的 |
| 正文 |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酒桌上兴起了背诗。 先是磊妹妹说她们家就这样，每每聚会，老爷子正襟危坐，酒过三巡后，便开始背诗比赛，背不上来的罚酒一杯，气氛紧张又活泼，画面雅趣又唯美。 后来，这股风便刮到了我们的酒席上。 比如去年有一次聚餐，H君酒后逸兴遄飞，豪气干云，一口气将《岳阳楼记》全文背诵，表情或凝重或痴狂，语态或急促或舒缓，抑扬顿挫，声情并茂，不差分毫，不是范仲淹，胜似范仲淹。 据说，范老夫子当年写此文时是没登过岳阳楼的，而H君分明已经登上了岳阳楼，正凌空蹈虚，面对烟波浩渺的洞庭湖，发出屈原之九问，“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心系国家，悲天悯人之情状深深感染了我们。 “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当H君吟罢最后一个句子，沉浸其中的我们再也按奈不住敬仰的心情，掌声雷动。 再比如L君，前几天的酒宴上老夫聊发少年狂，酒酣胸胆尚开张，将王勃的《滕王阁序》从头至尾，从容道来，一时让我们叹为观止，要知道，《滕王阁序》不是一般的文章，是四六骈文的代表，是天才少年王勃的惊世之作，里面不乏对仗工整，让后人一咏三叹的绝句，也有很多佶屈聱牙，难以朗诵的断句，我曾经反复背诵过，平静状态下或许可以默写，但在酒后，绝对难以成文。 人的智商真的有差别，有人大脑像高速摄像机，阅过即存，有人大脑像一团浆糊，撂爪就忘，上帝造人太不公平了。 比起现代人背诗来，古人喝酒要行酒令，有才的还要当场赋诗，难度远超现代。 《红楼梦》里就有很多这样的场景，最最典型的要数秋天诗社大观园赏菊那次。 那天风和气清，黛玉，宝钗，宝玉，史湘云，叹春迎春惜春三姐妹等聚集在藕香榭，恰逢园子里新进贡来了几筐阳澄湖大闸蟹，蒸熟了放到桌上，搬来几坛绍兴老酒，各自选了题目韵脚，就着螃蟹，喝着黄酒，凝神苦吟着佳句绝对，旁边袭人，紫鹃，司琪，莺儿等小丫头围坐在另一桌，远远看着，更远处的还有一众老妈子小厮，随时准备伺候，这样的情形想想都美，要是能穿越，我也想做个小丫鬟，忝列其中。 即便是行酒令，也非那么简单，脑子里没有几篇文章是应付不下来的。 比如薛蟠和宝玉，冯紫英，蒋玉菡一块喝酒那次，呆头呆脑又颟顸单纯的薛蟠便出了大丑。 酒令以女儿悲，愁，喜，乐四字为题，四句联对， 宝玉的酒令是，“女儿悲，青春已大守空闺，女儿愁，悔教夫婿觅封侯，女儿喜，对镜晨妆颜色美，女儿乐，秋千架上衣衫薄”。 冯紫英的酒令是：“女儿悲，儿夫染病在垂危，女儿愁，大风吹到梳妆楼，女儿喜，头胎养了双生子，女儿乐，私向花园掏蟋蟀”。 蒋玉菡的酒令是：“女儿悲，丈夫一去不回归，女儿愁，无钱去打桂花油，女儿喜，灯花并头结双芯，女儿乐，夫唱妇随真和合”。 轮到薛蟠行酒令了，只见这厮吭吭唧唧，憋屈了半天，眼睛瞪得像铃铛，最后来了句，“女儿悲，嫁了个男人是乌龟，女儿愁，绣房撺出个大马猴，女儿喜，洞房花烛朝慵起，女儿乐，一根┅┅┅┉┉┉戳”。 《红楼梦》看过几遍，每次看到这里都会乐不可支，也真难为薛蟠了，古代没文化喝个酒都这么难，还是现代好，啥话不说咣咣的干就成。 在古代，写一手好诗不仅可以在酒桌上助兴，还能作为谋生手段。 比如李白，一生仗剑出游，尚侠任性，“十五好剑术，遍干诸侯，三十成文章，历抵卿相，虽长不满七尺，而心雄万夫”。 志向虽大，自负虽高，现实却很残酷， 除了有三年呆在长安兴庆宫，成为唐玄宗的御用文人外，李白再没从事过啥正当职业，却动不动就一掷千金，视金钱如粪土，他哪来的底气？ 有专家研究，李白的财政收入有两块，一是傍富婆，三次结婚都是入赘名门大户，其次就是写诗，和杜甫生前默默无闻不一样，李白在他的时代已经是明星了，走到哪都光彩照人，别说喝个酒还给钱，泡个妞恐怕都要倒贴，有才就是生产力嘛。 有人写诗可以产生效益，有人写诗却要掉脑袋，这说的是我的山东老乡宋江。 你说你刺配江州就好好呆在那反省多好，非要去浔阳楼喝酒，喝酒就喝酒吧，喝高了还非要写诗，写诗就写诗吧，还非要写反诗，写反诗就写反诗吧，还非要写在酒店的墙壁上，你这不明摆的没事找抽型的吗？ 就像现在有些人喝多了非要约炮，约炮就约炮吧，还非要发在微信朋友圈里，唉，都是喝酒惹的祸，还是作家冯唐聪明，喝高了第一件事是关手机，杜绝后患。 今年夏天，我还特意跑到九江，登上长江边上的浔阳楼，凭吊了宋江同学的案发现场，影壁上的题诗犹在，全文照抄如下： 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 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 最有气势的还是后面这四句，“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谩嗟吁，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其实黄巢也是菏泽人，宋江同学的老乡，这真是，老乡喷老乡，解恨又气爽啊！ 胡言乱语，聊为笑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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