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我的书橱(上) |
正文 | 闲暇无事的时候,总喜欢浏览一下书橱,就像农场主逡巡领地一样,家里大小房间,大概只有这里是我唯一能做了主的。 有些书买了有二三十年了,看到它们就像看到相识多年的老朋友,有种亲切感。历经多次搬家,它们一路相随,不离不弃,每天在书房一隅静静注视着我,“花落花开总有时,暮去朝来颜色故”。 对于它们的来历,出处,我大都记忆犹新,进而联想到生命中的那一段时光。 比如最上层那厚厚三大本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是95年年底买的,买来了便像敬菩萨一样敬着,从没读过,不是不想读,对于这样大部头的经典,总想找个富裕的时间,精力充沛的时刻,静下心来好好读。快三十年过去了,这中间有打球的时间,有喝酒的时间,有按摩泡脚乃至歌厅唱歌的时间,就是没有找到读它的合适的时间。 这套书的书皮是硬质包装,柔软的青白色,时间久了,有些微微泛黄,里面的纸张也开始变脆,闻起来还有股淡淡的霉味,书的右上角有残缺开裂的痕迹。有时候我会拿出来擦拭一下,随便翻几页再放回去,即便现在日子过得清闲了,随时有大把的时间,也还是鼓不起读它的勇气。这种意识流的小说,就像梦游患者的呓语,琐碎,模糊,漫漶,有时还时空倒错,如果它只是薄薄的一本,我早就看完了,问题是它有2700多页,想想都头大。 这本书是在文化东路山东艺术学院旁边的三联书店买的,那时公司在冶金宾馆二楼办公,中午吃完了饭,没事便去书店消磨时间,两者距离很短,大概也就一公里多点,坐公交车两站,骑车五分钟,就是在那里,我站着看完了余秋雨的成名作《文化苦旅》。 买书的那天是腊月二十七八的样子,马上春节了,中午公司有个聚餐,吃完饭就作鸟兽散。上午,我兴冲冲的去书店买回了这一套觊觎已久的《追忆似水年华》,想着过年期间读完它。当时正值改革开放,国外各种文学思潮,文学作品铺天盖地进来,乱花渐欲迷人眼,普鲁斯特,一个一二十年没出过家门的哮喘病人,就是当时被炒的最火热的那朵花朵之一。 没想到的是,平地起波澜,皆大欢喜的聚餐变成了一场斗殴,几句话不合,我和公司副总搓了起来。 喝酒只是引子,矛盾早已存在,所谓的公司副总也只是顶唬人的帽子,我们这经销仪表的小公司,加上出纳,内勤,统共也超不过十来个人,但这厮却很有些派头,西服革履,皮鞋锃亮,三七分的头很有型,一口标准的普通话,目光灼灼,口若悬河,如果你只和他接触三天,肯定会被他折服,认为这是一个有内涵的职场精英,很多女孩子就是这样上当受骗的。 但接触久了,你会发现,这厮嘴里就没一句实话,不管是对客户还是对同事,隔三岔五便看到有小姑娘来找他,个个花枝招展,我们几个没人搭理的很是愤愤不平。 那天的事具体怎么发生的忘了,好像是我借着酒劲刺挠了他几句,这厮不服,口才又远在我之上,我说一句他说十句,我气急,想起这厮平日的勾当,越加不屑,一个右勾拳打过去,正中他颧骨,这厮反应奇快,一个右勾拳打过来,正中我眉骨,我们俩身高差不多,但我力量远不如他,很快便招架不住,又挨了这厮两拳后,情急之下,手里摸到了这本书,也顾不上是新买的了,厚厚的正好当砖头用,我朝他头上狠狠砸去,书给砸折了一个角,这厮的额头也被书尖角砸裂了一个口子。 很快,打斗被别人拉开了,喘着粗气歇息了半天,平静下来后,我暗暗叫苦,皮肉受点伤不要紧,只是可惜了我这套书,刚刚买回来,还没翻一翻,心肝儿似的疼着,这一折腾,立马有了残缺。 那个春节过得有些凄惶,捂着乌眼青的左眼,躲在家里哪也不去,任外面爆竹声响,烟花绚烂,有朋友约我出去拜年,我说病了,有朋友约我出去喝酒,我说戒了。这是记忆中为数不多的打架之一,后面还有一次,也是酒后,远比这个惨烈。 现在想来,都是年轻时荷尔蒙惹的祸,如果是现在,恐怕就像相声里说的,脚趾头动了动,脚后跟没离地,可话又说回来,谁年轻时没打过架哪。 视线移到下一格,有套封皮为米黄色的《鲁迅杂文全集》,上下两卷,非常厚实,记得是97年4月份在西安买的,读过多遍了,里面的纸张质量不好,太脆,有些页被我翻烂了。当时是去碑林博物馆附近的书院路闲逛时看到的,随手翻了翻,哪知就放不下了,厚厚的两大本,挺沉,颇有些犹豫,因为还要背着它挤公交,坐火车,风尘仆仆返回济南,但架不住书的诱惑,最后还是买了下来。 那时的书院路不像现在这么整洁,有序,一条曲里拐弯,有些年头的巷子,两边是有些年头的房子,房子有黑黢黢的门窗,黑黢黢的门板,黑黢黢的瓦片,大都带一个后院,有的后院房子已经倾圮坍陷了一个角,露出了黑洞洞的椽子,即便如此,也不妨碍其繁华,喧闹,嘈杂。 沿街的部分一律用作了商铺,卖些书籍,古玩,玉石,笔墨纸砚,挂历批发之类的东西,人是远比现在的旺,潮水一般,从早到晚不间断。那时的人好像都爱凑热闹,哪里人多往哪里去,也可能实在无处可去,毕竟刚刚开放,还没有多少好玩的地方,碑林博物馆毗邻城墙,出来就是南门,护城河,是游客集中的地方,还能看到很多外国人,有时我会在南门外的公交车站坐着,看来往的人群,也看来往的姑娘。 前几年我又去了一回,沿街的商铺古朴而雅致,路面洁净而宽阔,但人却少了许多,挂历批发的摊子没了,书籍批发的摊子没了,香火灯烛的摊子也没了,多了卖玉器古玩的,还有算卦的,刻字的,作画的。在碑林博物馆门口,一位艺术家派头的老哥现场泼墨,一副牡丹图索价三五百元,几分钟就画好,还真有人买,不知道是不是托,但看样子倒像是游客。 那天买回这套书后,我就沉浸其中,除了一日三餐外,很少出宾馆房间门。 当时去西安出差,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催货,那时还是供方时代,厂里订单太多,无法按时交货,我去就是请厂里销售部门和车间领导吃饭,让他们优先给我们排产,一年总要去上几回,和这些人也都熟了,所以也不是每次去都请客,给他们带点海米,香烟,礼节到了,没事打个电话就行。那次在那里呆了一个礼拜,大部分时间都是用来看这套《鲁迅杂文全集》,厂里就去过一次。 期间还去了一次黄帝陵,位于陕北和关中之间的黄陵县,坐车要走一上午,我本来不想去,销售部的杨斌是我交好的朋友,他那天要陪一帮东北的客户去那里游玩,一个人孤单,非拉我去,头天晚上我们俩在地摊上吃烧烤,酒酣耳热之际,我一冲动答应了,第二天不好反悔。 结果,车子出了西安不远就坏在路上,司机鼓捣了半天也没修好,只好打电话让厂里另派一辆车来,拉拉扯扯到黄陵已是下午两三点了,客户都在听导游讲解,我们俩躲在一旁角落里吸烟,以为没人关注,却被一闲的蛋疼的工作人员看到,一人给罚了十块,我说不要收据能便宜点吧?那厮居然一点也不通融,真是倒霉到家了。 回去的路上,又累又乏,车上没有一个人说话,到西安快晚上八点了,杨斌不好意思,又拉我去昨晚的地摊重新操练了一顿,几瓶啤酒下肚,这才觉得心情畅快了许多,那时的猪肉串每串三毛,羊肉串五毛,啤酒一块多,一顿酒下来,敞开肚皮尽情的吃喝,吃到扶着墙回去,也超不过百元,真是便宜啊,现在想来,颇有些恍若隔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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