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夏日 |
正文 | 1984年7月20日 夏日,因病而感浑身无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并无睡意。 我朝着窗外望去,几棵法国梧桐挡住了视线,透过树枝间的缝隙,我看到了那蓝色的天空,它显得那么遥远、茫然。 热风吹得硕大的叶子颤抖着,就像是因寒冷而在打摆子的病人。知了拼命地叫着,听起来是那样的枯燥、单调。 我把视线收回到病室,除了白的墙壁,就是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罩,白色的病服,一切都是白色的,给人一种空白之感。 我又只好朝窗外望去,一只翡翠般的的鸟儿飞来了,它小巧玲珑,颜色喜人,我的心情也变得好起来。看着这只小鸟,不知为何却想到了她——翠莺。 我感到奇怪。我怎么会突然想到她呢?我们已有两年多未见面了。两年来,我一直从心里恨着她,是仇恨还是怨恨,我也说不清楚。我恨她,是因为是她毁了我那对爱情富有浪漫色彩的梦。 想想过去,我开始是多么地爱她啊,要知道,这是我的初恋。初恋,对于每一个年轻人来说,无疑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期。无论男女,都对这以前看来那么遥远而不可琢磨的东西,却又那么迅速地来到自己的面前,而有一种既羞涩、又甜蜜的美好感觉。 每当夜晚,对着那溶溶月色,想到她那纤巧的身材,白皙的面容,媚人的微笑,高高的胸脯,就有一种幸福之情从心底油然而生,并被它陶醉。我想象着将来的生活,一幅幅画面仿佛就在眼前:我们在碧绿的湖水里荡舟,在葱绿的树林里野餐,在苍翠的高山行走,在蓝色的大海里游泳,而这一切景物又都在一层薄薄的乳白色的晨雾笼罩之下。 我想象着我们将有一个幸福的小家庭,有一个聪明漂亮的小男孩(小女孩也行)。我们相亲相爱,白头偕老。我们生活在梦一般美妙的世界里,没有贫困,没有战争,没有嫉妒,没有仇恨,邻里和睦相处,人人安居乐业,城里的空气,清新湿润,街道两旁,绿树成荫,到处是莺歌燕舞、百花盛开的景象。 凭着这美好的想象,随着初恋热潮的涌来,我把自己对翠莺的爱倾注到了言语中、纸笔间、行动上。我把每一次和她的会面的情景及感受都记在了日记本上。我摩登了起来。我决定给她写情书,但却不告诉她。我想等到我们一旦结婚后,我再把那一份份表达我们爱的心上之作拿给她看,好让她大吃一惊:啊,爱情,初恋的爱情多么美好,多么富有浪漫的诗意! 然而,使我感到奇怪的是,好像翠莺对我向她表露出来的疯狂的爱,却并不怎么动心,还时常用一种嘲讽的眼神看着我,这不得不使我感到,她好像是一位久经情场的美女,正用那种高傲得意的眼神,欣赏着一个个向她求爱的情人。他们拼命地追求她,用尽机关手腕,说尽花言巧语,而她却好像早已领教过,并不为此而动心,只是用一种嘲讽的眼神欣赏着,欣赏而已。我只不过是那众多向她求爱中的一个罢了。 这使我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强烈的虚荣心驱使着我去寻找报复的手段和途径。 我比过去更加频繁地去她家,并想法得到她的欢喜,而当我发现她已经喜欢上了我,我便不再去找她了。一天,两天,三天,最后,她终于来找我了。 我得意起来,但却并不高兴。因为,一方面我真心地喜欢她,而另一方面,我的虚荣心又驱使着我去对她实施报复。 我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我时常失眠,又因失眠而引起头痛。这头痛弄得我简直要命。越是头痛,也就越加强了我对她的恨,也就越助长了我的虚荣心去对她进行报复。 她来找我的次数越来越勤了,几乎是每天必来。她越来找我,她越表示对我的亲昵,也就越发使我陷在痛苦之中而不能自拔。我知道自己是真心喜欢她,然而,虚荣心又在驱使我去报复她,我的虚荣心太重了。想到过去她对我那副高傲的样子,我那颗受到伤害的心就疼痛起来。不!不!!我要报复她!!!我的理智完全被复仇的心理控制了,看到她每次来找我所受到的痛苦折磨,我非但没有一点宽恕、怜惜之情,反而却有一种恶作剧的快感。 她面容憔悴了,眼睛里的嘲讽不见了,只有惶恐和焦虑。 我得意了,我的报复起了作用,她开始向我乞求,乞求我不要再这样折磨她,但我并不想原谅她。我不能!我大概太爱她了吧(当然,现在任然爱她),因此,由爱而生出的恨才如此强烈,以至于达到了疯狂的地步。 我在对她实施报复的同时,自己的心灵也受到万般的痛苦。我用尽了气力,失去了欢乐,再也想不到“爱”这个人类最伟大的字眼了。 在痛苦中,我失去了对爱的渴望,对爱的追求。我拿出写给她的五十多封情书和为她写得情诗,在夏日的夜晚,将它们统统烧掉了。如果说死灰还可以复燃,那么,我对她的爱就像在死灰上又浇了一桶水,是没有一点希望了。 我们分手了。我相信她是很痛苦的,我也同样痛苦。因为我的初恋是一次失败的爱,不幸的爱。这怪谁?怪她?怪我? 两年过去了,我已经同另一女子结了婚,可是,今天为什么会突然想到她呢?我不能自答,只是想再看看哪翡翠般的小鸟。小鸟已不知去向,只有那在风中颤抖的梧桐叶。 小鸟飞走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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