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私奔 |
正文 | 私 奔 柳振师 面对私奔,我是一种无奈。无奈的背后,欠着的是情债。 我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就会突然地遇到一个女子,像天上掉下来似的,那么的突然。一夜之间,便睡在自己的怀里就成了自己的妻子。 我还没有准备好的,最少3000元的彩礼,岳父岳母有两套衣裳。妻子最少四套,外加两双鞋子。 柳木椽子的婚房,该刻意打扮一番,不要高雅,但要温馨。顾不了小汽车,有一台手扶拖拉机也行。我给它搭起红布的帐篷,帐篷里铺上红毯子。挽上一朵大红花,借上姐姐的大圆镜,一起挂在帐篷的前头。 我和别的男孩一样。体面地走进岳母家,经过一些繁杂的礼节,送上彩礼。在众人的瞩目下,我抱起我的妻子,从她家厦房到拖拉机的帐篷里,不管多远的路程,我都要抱着,不能松手。 待客简单一些,几桌饭菜,亲朋好友聚聚,只要热闹就行了。 闹洞房,我要好好地保护着妻子,让她束紧腰带,绝不能让别的小伙子占到便宜。我就这样幻想着,幻想着自己的新婚,甚至新婚之夜…… 她的出现,这一切便打乱了。 初冬的夜晚,看露天电影的人很多。年轻人挤在一起,少男少女挨着的。也有不愿拥挤的,一对对地站着,嗑着瓜子,说着话,这是早已有了目标的,乘此机会约会着。乱挤着的,则是没了目标的,乘此机会物色着。女孩也叽叽喳喳站了一起,是同村的或是玩的好的认识的,站在一起便是伴儿。男孩三五成群的,蹿来蹿去。物色着脸蛋心疼的,便挤了进去。女孩被分隔开了。说话的声音也低了下来。女孩会偷偷地看一眼挤着她的男孩,对上眼的,往往会顺从地站在男孩的胸前,感受着男孩的心跳。对不上眼的,便急急地逃脱了,让自己的伴儿隔着挤她的男孩。脸皮厚些的男孩,不会放弃,想方设法还要挨着她站。站着站着,女孩也不再讨厌了,会接了男孩递给的瓜子,嗑了起来。到了第二个晚上,便双双站在了场子的阴暗旮旯里。 露天电影的好处,可以来回走动,可以拥挤。就像城里人挤着公共汽车一样,男人女人贴着身,一般不会顾忌的。城里电影院,是有了座位的,去的都是事先约好了,挨坐在一起,感受电影,感受爱情。露天电影的随意,可以碰撞地相识,产生爱的火花。尤其在深冬,男孩的一件大衣裹在女孩的身上,或者一件大衣的怀里揣着女孩。这个女孩的芳心便被男孩掳获了。嗑着五香味的瓜子,两角钱的门票,乡下女孩的心便得到了满足。前提是女孩真正看上了这个男孩。露天电影在乡下的吃香,也就是这个道理。 我是放映员,要守着放映机,一步不能离开。遇到新的涤纶胶片,在放映机上顺畅的运行着,还有个解手的机会。遇到脆一些的旧了的胶片,在片门上抖抖索索的,画面跟着颤抖。场子里就会有了骂声。喊着我的小名,说,放的飞快。其实放映机的转速是定了的,是片子的缘故。遇到断片的事,更是尴尬,机子停了下来,一般不会亮起灯来。摸索着用透明胶粘接起来。从新装进片道,尽量减少压场时间,挨骂的机率也少了许多。 我本来不抽烟的,遇到热心的男孩,总要师傅长师傅短的喊着,点了烟在自己的嘴里吸着,再喂到我的嘴里,不知不觉我也抽起烟来。抽烟最多的一次是在部队,老兵复原的时候,政委和我谈过话的那夜。政委说,我可以留下来,留一到两年,后来就不好说了,让我自己决定。我便躺在床上,想了好多。留下吧,看着现实,希望不大。不留吧,回到家里,家里的现实更是残酷。父亲和三弟加上我,就是两根高粱秆夹凉粉,摆在面前的又是什么?我抽着烟,一根接着一根,到了天亮,地上竖着的躺着的还有歪歪扭扭的全是烟巴。政委推开门,吓一跳。问我,你不会抽烟呀?我说,由不得我抽了起来。政委问,决定好了吗?我说,还在想。接着又点起了一根烟。政委从我的嘴皮上拿下了烟,踩在了自己的脚下说,要不去问问站长,看他给你什么主意? 站长还在他的办公室看着报纸。我喊了报告。站长抬起头看着我,说,进来坐。我不客气地坐在了他的对面。没等我开口,站长就说,你想好了吗?其实现在的名额很少,出路几乎没有了,就咱这一个团级单位,每年就一个名额,还…….唉!你是看到了的。像你这样的岁数,留到部队耽误几年,回家找媳妇都成了问题。我想过的,你还是早点回去,再做打算。 站长的无奈,我也知道的。他的叹声里,惋惜着一个服役七年的老兵本该转成志愿兵,结果让外部的一个兵拿着签好的表来报道,这个名额就这样被取代了。这个老兵自然要回到陕西商洛去了。我从他的身上也看到了无望,便拿定了主意,复原吧。 站长宣布了复原命令后补充道,单位淘汰了的16毫米放映机送给小X,让他回家赚个油盐钱。于是我便有了这台放映机。我用弹药箱改制的木箱,装着它,周围垫了书和衣服,小心地托运回去。 脱了军装的那夜,躺在部队招待所的床上,我像一个蜗牛一样的爬着,爬着爬着连背上的壳也丢了似的,浑身没有了一点力气。我不知道是怎样离开了3年之久的军营,是怎样地坐在车上,拖着失落的躯体回到静宁。又在县城的同学家里住了两个星期。年迈的父亲几次托人捎话过来,才硬着头皮回去的。回到家里,除了睡觉就是睡觉。父亲的言语很少,安慰的话更是没有。他做着什么,我吃着什么,只是吃的很少罢了。三弟的好奇,总要打开我的箱子看看。他发现了放映机提醒着我,干这个能行。我问他,真的能行?他说,能行。 那个傍晚。他拉着我去了邻村,正在放着露天电影。一看,人山人海,很是热闹。自己便有了想法。首长给的这个便有了用场。县电影公司很是热情,办了登记证,便供给了片源。我把首映放在了自己的村庄,四个晚上,全是免费。到了第五个晚上,队长提出要给片租费,我依然谢绝了。就这样一个星期不到,便有了客户上门来找。我便开始了走村串户的营生。我知道我给乡村的青年人创造了约会的机会。在他们那里,可以说不知道乡长书记是谁,而我的小名他们都是知道的,接着他们点着的香烟,便有了被尊重的感觉。看着他们热恋的场景。触发了我的一些幻想。我手把手地教会了三弟放映技术。这样,我也可以随意地在场子里走动了。 那夜,电影还在放着,天上飘起了雪花。有人撑起了伞,护着放映机。我在场子里走动着,从一个独自站着的女孩身边经过。她说,X师傅,你也转着?我嗯的答应着。她说,给你瓜子。我接着瓜子,随意的嗑了几粒,便匆匆离去。 第二天的集上,我和几个熟人说着话。突然,身后传来,X师傅,你也赶集呀?回过头去,回忆着在那里见过。她说,昨晚看电影了,给你瓜子的那个。我,哦哦地应着,总算看清了她的模样。个子不高,1米55的样子,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长长的辫子,辫稍似乎捎到了臀部。说话时先要舔了嘴唇,话后带着嘻嘻的感觉。她发现我看她久了,便低下头,从手提包里摸出一个苹果来,递了过来说,给你吃吧,我称了好几斤呢。我接了苹果,在衣衫上抹抹,塞进嘴里吃了起来。集上的人很多,一个挤着一个。我吃着苹果随着人流,和她一前以后地走着。到了人少的地方。她说,我想剪头发,你有空吗?陪我去。我说,多好的辫子,剪了可惜。她说,头发太长,梳起来麻烦。说着,她向操场边的门面房走去。我也走了过去。猛然想起,我的一个同学开着理发店便陪她找了过去。理完发,同学笑着说,一朵鲜花插牛粪上去了。我说,你胡说!刚认识的小妹。抬头看去,她羞红的脸庞好看极了,自来卷的发型如烫过似的,显得成熟了许多,怎么看都不像一个18岁的少女了。 帮她把剪掉的辫子装进了塑料袋里,提在手里,跟在她的身后,便有了相恋的感觉。两碗炒面片,她一碗,我一碗,面对面地坐着,吃了好久。我看她的时候,她把目光移到了别处。她看我的时候,我把目光盯在了揪面片上。她把大蒜剥了个精光,还放在茶碗里泡了泡,筷子夹着放进了我的碗里。她说,在外边吃饭,一定多吃蒜,才能解毒。这个时候,我会看她,她不会躲闪。我看到了,她的瞳孔里有了我的影子。这顿饭吃了个人前马后。后来的吃客,放下碗筷,抹着嘴走了。我们像数着面片一样地吃着,还是吃完了。走出门,就要分开了。我说,路上慢点。她问,今晚你在那里放映?我说了一个地方,她说,太远了,我没伴,来不了。我说,那就等我换了近的地方,你再来。她走了几步,回头问,下集还来吗?我说,看情况吧。回去的路上,我才发现手里还提着她剪下来的辫子。到了夜晚,不知怎么的就解开了塑料袋,她的长长的辫子,被我提在手里摸索了好久,放在鼻子跟前嗅着,闻到了一股少女的味道。 那夜,我失眠了。 三六九的集日间隔有些长了。终于到了缝九的那天,我借了朋友的摩托,冰天雪地的路面上,骑得飞快,摔了一觉,感觉不到疼痛,起来又飞快地跑着。路上的行人骂着,想寻死了。我只是咧嘴笑笑,连生气的功夫也没有了。 到了街口,那么多人的影子,我一眼便看到了她,她也看到了我。拥挤的人流中,我们来来回回地走着。不需要赶集,也不需要在地摊上逗留。其实和我们一样的人流,来来往往地拥挤着,手里一根葱,一瓣大蒜都没有拿着。就知道从西街走到东街,又从东街掉头走到西街。人群拥挤的时候,她像一只小鹿,乖顺地贴在我的怀里,我总要伸开双臂,尽量地隔着,似乎画出一个范围,警告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她,有人了! 集市随着日头的偏西,人就少了起来。我们又走进了哪家面馆,又是两碗揪面片,只是我们并排坐在一起,她把碗里的面给我拨拉了好多,说的话也多了起来。就在这回,我知道了她的小名,她也知道了我的小名。回家的时候,我用摩托带着她,一个女孩揽着我的腰部,随着摩托的颠簸,胸脯一起一伏的,让我的心里像揣了兔子一样的慌乱。 到了村口。她回头笑笑,问,下集来吗! 没到下一个集日的到来,我把电影移到离她家不远的村庄。早早地打发人把广告贴在了四面八方,还特意在她的村口一棵大柳树上贴了红色的海报。我想告诉她,我来了。 电影场里的约会,要比集市上的拥挤随意多了。我们尽量站在黑暗的角落里,嗑着瓜子,说着话,还可以牵着手,甚至偎依在一起,彼此的体温穿透着,冬天的寒冷,就不曾在意了。我惋惜片子的长度不够,便理解了一些少年,给我点上一根烟,喊着,老哥再加映一段。高兴了,便满足了那些少年。现在由不得我想着法子总要加映一卷或者两卷来。恋爱就在这分分秒秒中进行着。 电影散了,我把收拾摊子的任务交给三弟。急着为她送行,到她家有截路可走,偏偏选了弯路。夜深人静,没有了路人,脚下的雪被踩的咯吱咯吱的叫着。两个人走路,尤其走着夜路,感觉不到恐惧,我想这是恋情给的力量。走走停停,再走走再停停,热恋中的男女都很傻,傻的想着地球只有两个人多好。路,总是有个尽头的。到了村头,难舍难分,相拥的时候,吻了她,那份炙热,那份颤抖。我知道这是一个少女的初吻。而我把初吻献给了初恋,对于她来说有些不公平,更是我心里的不安。 好日子不久。一天夜里,电影场里的她总是不安地岔着话题。说着一些让我似懂不懂的话来。她说,她想走了,想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我说,你去做什么?哪里有熟人吗?她说,没有熟人,再认识不迟。她还说,她想好了,今夜就走。觉得咱俩耍的好,借些钱,等她回来,一定还我。看她认真的样子,我拉着她去了草垛子的旁边,问她,为啥要去?她说,你就不要再问了。我说,我想知道,不然,我怎么给你借钱呢?她哽咽着说不了一句话。抽搐的身影在夜色里更是单薄。怜悯还是爱?我不知道。只想给她一个肩膀,让她靠靠。我伸出双手,她顺从地偎依了过来,像软软的泥巴贴在我的身上。过了好久。她才说,她定了娃娃亲,人家要来商量话(男方去女方家敲定结婚的日子)。话一商量,就得出嫁,过不了年,就成了别人的媳妇子,她不想这么早就结婚,不想嫁给只见了几面的人……那夜的胶片很烂,放映机时不时地打着麻烦。三弟急着在麦克风上喊我。我处理着断了的片子,脑子里一片混乱,没有了平时的沉着。压场时间较长,小名被人喊着,骂声不断传来。这夜放的片子似乎长了些。没等结束,便去草垛后和她商量。要走!我陪你一起走,愿意么?她说,愿意! 我知道“愿意”两个字从一个女子嘴里吐出来,就意味着什么了。我把放映机托付给三弟,提前结出放映款108元带在身上。路过她家门口,我问,带些衣服吗?她说,不敢进去了。便急急地走着,走了几步。又跑到门口,从门缝里张望了好久。我说,后悔还来得及。她说,没有后悔的说法了,走吧!走了几步,又回头望着她家的大门。她说,爸爸妈妈都睡着了。我说,夜深了肯定睡着了。她把头巾的对角遮到了鼻子的上部,只留了视线的空隙,低头系好鞋带,起身就走,脚步之快,我几乎用了小跑追赶着。一前一后,雪路上留下两行脚印。 到了川口,她才说,该往哪里去?我说,赶到沙塘,遇到那趟车就坐那趟。沙塘是宁夏隆德县的一个镇,位于西兰公路旁。在我家乡的北边,距离15公里的样子。翻三座山过两条河才能到达的地方。这里是出口,向西可到静宁县城远到兰州。向东到了隆德城翻过六盘山到平凉,再远到了西安。这条路对于我来说有着刻骨铭心的记忆,随父母逃荒走的就是这条路。随四叔赶集,他让我骑在驴背上,脚踩着爷爷编的柳条筐上,像踩着脚蹬稳稳当当地到了集市,等着四叔卖完筐子,盘算着买些日用品,再给我买几颗糖,或者一根麻花,就很满足。 如今,我和她又走在这条路上。想起了母亲说的不走的路要走三回,不用的人要用三次。这条路,我不知道走了多少回。每走一回总有一些伤感。雪夜的山路,还刮起了北风。她的瘦小的身影在雪地里就是一个移动的黑点。雪夜在北风里有些狰狞,枯萎的树枝,村庄的瓦片,就连高压杆上的电线都像鬼一样的嚎着。自然的恐惧,散发在我们身上的每一个毛孔,甚至到了头发梢上。上坡了,我推着她的后背,滑倒了互相搀扶着。一句话都没有,说什么呢?没什么说的,只知道走路,趁天亮赶到沙塘镇。 沙塘镇朦朦胧胧地出现在眼前,她把头巾裹得更严了,走路串着墙角,仿佛一个随意的拾粪的老汉或者出门倒尿盆的妇女都认识她似的。我把暖冒的耳朵系了起来,尽量地遮盖着脸庞和她一起串着墙角。用不偷都像贼来形容一点不假。路旁的站台边有三三两两的人跺着脚等着车,不过他们的去向是明白的。我们没了固定的去向,听天由命,由先到的车辆来决定我们的去向。等车的空隙便躲在一个卖煤炭房子的屋檐下,看她浑身颤抖,就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她的眉毛甚至睫毛上落了一层白白的雾气,一双白球鞋上渗出了汗迹,形成了弧形的影子。我不敢正视她的目光,我怕我的泪眼让她看见。 东去的班车出现了,我们走进车门,司机问去哪里,我说灵台。她掖着我的胳膊低声问,灵台在哪里?我说,去了就知道了。司机说,在平凉倒车。我说,行!坐在车上,她把头巾还是严严地裹着,爬在座椅的背上,我知道她在偷偷地摸着眼泪。我问她,吃么?喝么?她像没听到似的静静地爬着。 灵台的二叔借了邻居家的旧窑洞,堂弟把自己的被褥抱了过来,铺在土炕上。一支红色的蜡烛在灶台的栏杆上滋滋的燃着。她躺在炕上,盯着窑顶的裂了缝的土块在看。颤颤地问,会掉下来吗?我说,不会。她仍不放心地盯着。我寻到一根木棍,用力地向土块戳去,土块纹丝不动。回头冲她笑笑,些许减少了她的担心。她去掉了头巾,脸庞的红润也许是烛光的照映,迷人是自然的了。和一个少女突然地住在一只窑洞,辨不清是窘迫还是慌乱,和衣相拥是唯一的办法。我曾去吻她,感到的是冰凉没有找到初吻她的炙热,在四行泪水的滚动下她成了我的妻子,我成了她的丈夫。她问,这就是我们的新婚之夜么?我说,是呀,我还没有来得及准备呢,就这样过了。夜里,几只老鼠抢吃着食物或是争着异性拼命地厮杀着,叫声里充满了恐惧,她像受惊的兔子紧紧地贴在我的怀里,我把肩膀和胸脯全给了她,就连给她当枕头的胳膊也弯曲了回来。她还会惊醒了过来,哭着说,爸妈在寻她。我说,你想他们了,等过一阵子,回去看他们,好好睡吧。她的哽咽伴随她进入了梦里。我却失眠着,一遍一遍地幻想着自己的新婚该是那样的繁杂有意义,却怎么把这简单的突然得到的新婚装不进脑海里去。看着怀里熟睡的她,我不得不回到现实里,这真的成了事实。这只窑洞成了我的洞房还陪我过了九二年的春节。堂弟每天按时送饭过来,都是他亲手做的,咸一些不大要紧,味精放的多,就不好吃了。至今不再吃放味精的食物了。 我打算带她换个地方,去兰州我的旧部。临别时,二叔买了一双皮鞋送她,便成了我唯一的亲人送给她的祝福。到了旧部,我的首长还在,他通知伙房,加了菜还破例上了酒。在首长和老战友的祝福下仿佛补办了婚礼,有了他们的红包便是最好的接济。睡在部队的招待所里,是环境还是酒意,我们的激情总算弥补了新婚夜的不足。 恐慌和不安时常纠缠着,带她走到街上,头巾总是紧紧地裹着。兰州站突然不见了她的身影,我费了好大的事在一座电话亭背后找到了她。我想责怪,她说,她看到了一个人,像她的爸爸。我牵着她的手,她跟在我的身后。跟着那个人的背影走了很久。等那人回过头来,她紧藏在我的背后。我说,你细看看,是爸爸么?她从我的腋下空隙看着,说,不是的,认错人了。 其实她的爸爸,我的岳父,自从我们私奔后,就没有出过门,一直呆子家里。腊月里杀了过年猪,开水缸里烫了准备拔毛。人家商量话的人赶了过来。听说女子跟人跑了。翻脸是自然的事了。人家要不到人,就在彩礼上滚起了雪球。一个往来的馒头算了四元。甚至男方进门叫过的爹娘也折算成了钱。岳父的脸色变成了紫色,他把所有的积蓄拿了出来,还差那么点。岳父给岳母说,我没脸出门去,你去谁谁家借去。岳母也走不出门去。借钱的事便落在了四姨子的身上。人打发走了,我的岳父却躺在了炕上。直到大年夜,端去的猪肉,他没有吃下一口。他不知道问自己还是问岳母。他说,不晓得这个玩货死了还是活着?岳母说,就让她跟上一个刀子客给拾掇了。话是这样说,老两口总是摸着眼泪。 我们回家的消息,传到了岳父的耳朵里。乘着夜色,他和岳母来了,手里提着赶牛鞭。举起的鞭子抽向她的时候,岳母横在了面前。他的鞭梢最后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原以为是岳父的刁难,带走了她,让我带足了彩礼和别人一样披红插花地接进门去。我真的没有准备好,到处借钱贷款,甚至卖掉了耕牛,还让岳母偷偷地垫了1000元。她的任性,没有满足岳父说的“过事”,又简单地回到了我的身边。半年之后,岳父才慢慢地走出了家门。五六年的来往,两位老人慢慢地有了相迎的笑脸。尤其是女儿的出生,我把女儿贴在炕上,走出门去隔着窗户纸的窟窿,看着他们逗着女儿,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自然。我的心里也豁然了许多。 只是我没有经营好这段姻缘,走着走着便把她走丢了。两个老人的失望全写在了脸上。我知道私奔是丢人显眼的事情,对她,对我莫过于对两位老人了。直到我成了父亲,担心着女儿的成长一样。 柳振师首稿于新疆阿克苏 2015年5月9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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