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青楼剑客 |
正文 | 我曾经豪情万丈地自以为是个剑客,友人却笑话我是怡春搂的‘贱客’。 不错,最近一段时间,我经常在怡春楼出入,不为寻欢作乐,只为一位女子。 两个月前的一个傍晚,我从山上打猎回来,路过怡春楼,不经意间,却看到她倚在栏杆上,细长白皙的双手轻柔地捧着那张精致而乖巧的脸庞,媚人的双眼深邃而无助地望着天空,眼角还留有未干的泪痕…… 顿时,我傻了眼,整个人都沉浸在茫然之中,痴迷地望着她。好久好久,我才清醒过来,却发觉她已不在原处了,四处张望,也不见她的身影。行人往复匆匆,我躲到一旁的角落,抓了抓瘪瘪的布囊,青涩地放下了手,一步一步地往家里走去。 大青石板铺制的道路上,人们各自带着形形色色的面孔各自赶路,或达官贵人,或普通百姓,或穷苦人家,或是喜悦之情洋溢于表,或是不悦之心隐匿于面,或是不法之举藏形于身,或是像我一样茫然若失,亦或是步行匆匆,亦或是步履缓慢,不论是像你像我还是像他,总是在前行。 猛然间,我的视线被一个老妇人所吸引。这时候已是星辰稀稀,带着阵阵冷风吹袭,妇人约摸六十来岁,白发苍苍,身上穿着破旧的麻布衣服,正在费力地搬弄着一辆木推车,仔细一看,推车上还躺着一个盖着被褥的年轻人。我有些不解,走过去帮老人家推起推车,问道,老人家,你这么大年纪了,为何还要这般照料一个年轻人? 老妇人咧着嘴先是感谢我,然后陪着我一边走一边诉说,原来这是她的儿子,从出生就是个残疾人,不仅不会走路,甚至没有语言交际能力,丈夫在儿子三岁时的某个夜晚悄然离家,除了他自己的行囊,他什么都没拿,尽管家里贫寒,根本没什么可拿。她一直勤勤恳恳辛辛苦苦地照料着儿子,其中这么多年的苦不堪言语,倒是老妇人谈及这些时,并没有伤心的表情,反而很开心。 一路上,老妇人跟我说了很多她的故事,例如她年轻的时候跟他丈夫相识,结婚的故事,是怎么度过了三年的美好时光,然后又如梦境一般恍然消失,又是怎么开始开开心心平平淡淡过日子。送她们到了家门口,不等我放下推车,老妇人赶忙叫我等等,然后颠着小步跑到茅草房里,拿了几个红薯硬是要交给我。 无奈之下,我只好收下了红薯,随口问道,那以后你们怎么办? 本来还跟开心的老妇人这时候怔了一下,竟流下了眼泪,哽咽着模糊不清,我,也不知道,我要是先他前面走了,谁来照料他。然后又用满是皱纹的手擦了一下眼睛,笑着说道,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剩下的又算什么,总归是要过去的。临走时,我偷偷地把今天的打猎到的野鸡野兔搁在了她的桌子上,也算是我力所能及的吧。 走在回家的小路上,我不禁遐想,哪怕是前路如同这山路一样黑暗,但总是往前,不,总是要往前的,一样能看到明日的朝阳,更何况这一路,还有这些星星点点、明月清风陪伴着! 也不知道哪一天是怎么度过的,只知道友人找我喝酒时,责备道,这个时候才回来,明明是一起回到集市上的。我心思完全不在,答非所问,友人忿忿地骂道,你这人倒是失了魂似的。我这才向他道明了心中的挂念,友人听了,捧腹大笑,你这厮还想着个青楼女子啊,也不先摸摸口袋,再说人家身经百战,你这又是何苦?友人说的并无道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一个青楼女子,我又何苦? 友人走后,我独自躺在床上,却不能入睡,睁眼闭眼,脑海里都是她的模样,甚至还会幻想到和她一起的快乐生活。一阵风吹得早已松动的窗户吱呀吱呀的响动,这时候,我暗暗地下了决心,然后安然入睡。 次日,我开始起早贪黑地去山里打猎,平常,我都是与友人结伴而行,如今为了能够有足够的猎物能卖到足够的银两,我选择了孤独与危险。 友人说我疯了,为了一个女子如此这般,况且还是一个烟花女子。我并不反驳,我就似曾着了魔一般疯狂地迷恋于她,但是我自己心里也清楚,这种付出不一定能奢求到回报,哪怕她就是在怡春楼呆一辈子,可能也不会跟我过穷苦日子。出身寒门的自己,曾几何时,也仰慕功名,渴求财富,一直以来想成为一个武艺高强,行侠仗义的剑客,到现在却依旧一事无成,实现不了自己的追求,阴差阳错地成了猎户。有些时候,我会独自饮酒,不为能吟诗作对,只为自己的心灵有所寄托。如今,似乎早已麻痹的心却犹如沉寂的死水池塘被巨大的石子激起千层浪,无法自拔。 以前无所事事、聊以度日的自己又有了热情,只因为她的出现。 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攒够银两去怡春楼找她,还必须得着上自己新买的衣裳,不然似是不敢面对她一般,我从来不会告诉她我只是一个猎户,而是尽自己最大能耐地在她面前表现自己的诗情画意,故作潇洒地告诉她我是个剑客。 还记得第一次去找她的时候,她看起来似乎并不开心,一副冷漠的表情,拿着酒杯就往我嘴里灌,我挡开她的手,问道,你并不开心?她静了一下,把酒杯慢慢地放在桌子上,你来不就是来寻开心的吗?还要问这么多。 我站起身来,我不是为那些目的才来的,我只是那天路过看见你哭才来的。 她沉默了许久,在这里,都是我要关心客官的开心与否,倒是第一次遇见你这样的。说了也无妨,我是外地的,前段时日,父亲为了还赌债把我卖到了这里,你说……然后欲言又止。反正你也帮不了我。 我并不反感她说我帮不了她,目前这也是个事实。我告诉她我是个剑客,她突然起了很大的兴趣,不停地问我这个那个问题,我就胡吹瞎编地讲了一大堆故事给她听。其中大部分都是假的,只有一句话是真的。时间到了的时候,我对她说,你很美。她正在门口,回过头笑了一下。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笑。 随后我又陆陆续续地来了几次,跟她的关系也越来越好,我不再说我的那些异想天开的故事,她开始不住地说她的故事,她的经历,以及她的心情。她向我倾诉她的一切苦衷,也分享她的快乐。 一个月后的一天,我用剩余的银两买了一个值得些钱的玉簪,友人颇为震惊,奚落道,平日里倒见不得你对我这么好。晚上的时候,我让她去清洗头发,她有些不解,但还是去洗了。过来的时候,她的头发还是湿的,我叫她一起在栏杆边聊天,每当风吹动着她的秀发,我就有一种内心的冲动。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我带她回到房间里,先让她坐了下来,然后站在她的身后,轻轻地用玉簪把她的头发绾了起来。她笑得很开心,说道,谢谢你。尔后,又问道,你就当真这么……随即又打住了,想不到你一个剑客还有这般情怀。我已经喝了些酒,晕乎乎地再喝了一大杯,若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有这般情怀。她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以前我的青梅竹马也送过我一个玉簪,然后自己被卖到了这里,他也找不到我,我现在很想他,不过自从认识了你,我也很开心。我听了,内心开始纠结,过了许久,我才道出口,你现在还是很向他?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支支吾吾地说是。后来我不再说什么,只是痛饮,喝的一塌糊涂,她也不再多说,只是陪着我一起喝…… 后来的一段时间,我就像是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志,每天也不出去打猎,似乎所有的目标与热情被一扫而光,只留下相见恨晚的遗憾和无尽的思念。 友人叫我每天如此消沉,大抵也猜到了什么,只是日复一日地过来看我,安慰我。连续半个月都是如此,友人终于忍不住了,把他自己的积蓄拿了些出来扔给了还躺在床上的我,狠狠地骂道,你别像这样瘫痪死在床上,去你的青楼死掉,免得受相思之苦。然后甩门而去。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去找她,清洗一番,便去找她。 推开门的一瞬间,却正好看到她被一群当地的公子哥灌的分不清东南西北,更别说其中那些人的下流无耻动作。她红晕的脸颊,迷乱的眼神,让我更加对她新增无尽的怜悯,而我却有不敢也有些不想再多做声,只是摸摸地掩上门,在栏杆旁望着天空发呆。后来,她见到了我,似乎有些生气,你不是再也不会来了么?我内疚地扶着她坐在了床边,对不起,我太自私了。 不知道她听清楚了没有,醉乎乎地靠在我的肩膀上,靠近我的耳边迷糊地说,你,你不是,剑客吗?能不能,救,救我出去。 我怔了一下,扶正她的脸庞,用手背慢慢地擦干她的眼泪,望着她楚楚动人的模样,我笑着点了点头。确实,我宁愿这样强装那些公子哥一样来这里点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她救出这水深火热之中,我羞愧地低下头沉思,那是我陪她最久的一次,她就静静地躺在我的怀里,我很想吻她一次,却不希望自己像那些公子哥一样下流,始终就是静静地看着熟睡的她。 翌日,我将卖身契当着她的面撕掉了,她再次扑在我的怀里哭了。 我将她送上马车,催促车夫赶路前行,她似乎有些不舍,亦或是对我的感激之情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一直哭着对我喊谢谢。 看着马车和她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小路上,我放下了心,背着自己的行囊,往相反的方向走去,昨日清晨,我从当地的一户有钱人家偷窃了一大笔银两,我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不过,我也只能离开这里,逃亡远方。尽管我们的走的方向都不相同,我仍旧希望有一天,能看见她幸福快乐地生活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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