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语-经典散文范文赏析-四季谷

标题

花语

正文

邓芳

家里有个空中花园，种了许多花花草草，在我的悉心培育下，长得茂盛非常，一年四季绿意盎然。早些年时，我虽很喜欢花，却不怎么会打理，因此，对好不容易成活再次吐露芳香的花儿，我都非常珍视。这些花都不讲究品种的，只要自己喜爱，贵贵贱贱都行，就连那种既不要肥，也不怕旱的吊兰、厚脸皮、酸咪咪一类，也从不虐视，更别提对搬家时姐妹们送的一盆名贵兰花以及自己买的兰花的珍爱了。不仅如此，我还常买回一些百合，康乃馨、玫瑰什么的插在花瓶里养着。

数年下来，天天与花草相伴，悉心培育，渐渐的，对花儿生出不少情愫。买过很多开得正好的盆装花儿，牡丹、日本海棠、茶花、蝴蝶兰、雏菊、茉莉、风信子、水仙……可好多终究是一年生草本盆花，到了秋冬终归要死的。我总希望更长久地留着她们。开着鲜亮的花时，我都拿手机拍了照存着，怜惜她们绽放的努力和生命的短暂。看着渐渐凋落的残叶，看着渐渐枯瘦的枝条，蓬蓬勃勃婀娜多姿的一盆花，渐渐就只留下一副苍凉的骨架，想到她骨肉丰满的时候，就读出了一种沧桑。

依然期待着她们的复苏。浇水的时候也浇水，培土的时候也培土，遇上寒天冷冻，也一样搬进室内，就像她们鲜活的时候一样。

有一年，春暖时节，一株早被我判了死刑却没扔掉的日本海棠在我执著的浇水下，偶尔还倒一些泡过的茶叶在盆上，有些枯茎竟又生出新芽来，抑或根部又长出了新叶，接着就顽强地绽出红色的小花苞，在我惊喜的目光下，有的花苞最终开了，有的终于没有开成。我把小红苞数了又数，天天在她身边看她新开了一朵又一朵。这是一个比栽一缽新花更让人激动的过程。

还有一盆绿兰，叶形不是太好看，大概是我照料不周，前两年已经差不多枯死了，在我的及时挽救下，她活了过来，还常常给我意外的惊喜。一年里，她都有两次花期，每次都开出两串浅绿的兰花，散发出一阵阵幽香。每逢开花，我都把她从室外搬到家里，下班进门就闻到满室沁人心脾的清香。而兰花是越养越多，数数不知不觉竟然养了三十来盆，还不包含陆续送了好友的数盆。当然，也有好友送兰给我，对此，我是来者不拒。

有一盆养了好几年的茉莉，一年夏天开过花后，因为长了小虫，所有的叶子都被我剪掉了，留了枝干，放在花园的水池边上，置于脑后。可在前几天，我突然闻到一股茉莉花香，东找西找，赫然发现，那盆茉莉不仅长出几片绿叶，还孤零零的开了一朵，仅仅一朵白色的花，却是一层层的花瓣，一点也不马虎，香味虽浅仍执著的散发着。这朵非常骄傲、旁若无人挺立着的花儿，让我无端生出羞愧，不敢面对。

凡此种种，这些隔年之后，又顽强地生出花叶来的草本植物，让我怜爱不已，甚至对她们生出一种敬畏。

插花的生命就更短了。有好友在网上和我聊天时说：“每次买回那些青春被拦腰折断的花儿，心都会隐隐的有些痛。每换一次水就看她们老一回……”是啊，鲜鲜嫩嫩的一把花儿，嫣然粲然，百媚千娇，好像刚刚迎回的一个小新娘，都不敢重碰她。而愈是娇艳的种类，往往花期愈短，如百合，玫瑰，三五天，一两周，叶片开始凋萎，花瓣渐渐失色，任你如何百般呵护，她只是一日日衰落下去，应了那一句红颜薄命的老话。许多次，不忍心就这样扔掉。于是将枯干的叶片捋掉，将卷缩的花瓣摘去，再细细喷上水，看起来，那花儿又鲜活了许多，如此这般，再如此这般，一束插花，竟可以又绵延三五个星期，甚至更长。秋冬之际的菊花，百合，康乃馨，都如此这般让我折腾几番。

有的花儿会枯萎，但衰而不落，渐渐地失了颜色，渐渐地没了水分，但身姿依然，像满天星，小山菊花，还有那似乎永远都活着的银柳。家里有一二束这类早已干枯的花，好几年了，依然插在当年的花瓶里，有一种羽化成仙的神韵。细细端详她们褐色的枝干和同样褐色的花朵，依然可以看到当年的楚楚动人，这种不变的苍老，让人震颤。

偶尔搬动她们，会有些微轻薄如绒的花蕊飘落，仿佛是一丝往昔的回声，一声旧情的呢喃。

特别是勿忘我，初看极朴拙，花瓣细碎，叶片干瘦，黯淡的紫蓝色，不娇媚，也不艳丽，山乡少女一般。第一次养她，是在有年生日不知谁送的一个花蓝里，花店将她作为配花点缀在一束插花里面。到得后来，所有娇媚艳丽的主花都颓谢了，连那些作陪的芦叶棕榈也都枯黄，唯有那几束勿忘我还是原模原样，静静地，藏在一片花叶的废墟里。不忍将它一并扔掉，便单独抽出来，干插在一只同样也朴拙的瓷瓶中。数月过去了，一年也过去了，除了色泽稍稍灰暗，她竟然就那么一直顽强地存在着。我这才明白了，这么一种素淡如草的花，为什么会有一个让人心碎的名字：勿忘我！

这是一种守望中执着的呼唤。原来，养花爱花方能知花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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