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鸿飞冥冥,契阔我心 |
正文 | 哲学家维特根斯坦说:思索一种语言就是思索一种生活方式。今天早晨,我为自己的生活方式觅到了一首小诗。 最好—— 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清晨 径直走进世界中来 我的谷仓,橡树 小路两侧的篱笆 在已知世界的尽头 感觉,聆听,嗅闻 品尝这些美好的事物 在这些古老的田野上 发现新的田野的人 长长的狗尾草勾住我的腿 然后不情愿地松开 不时折断一根嫩枝 那或酸或甜的汁液 带我游荡偏远的原野 收集奇特的相似之物 跨过篱笆,我的田野 一个新的天堂和天地 就会出现么 熟谙的老旧岁月 让生命本身的记录凝固 最终—— 我门前的草色青青 桃花灿烂 万物就不会疲倦 这首诗是从戴维?格雷森的散文中摘录的,我略作移花接木之术而已。因为很喜欢,常去品读,其义自现了自己对生活的一种思索。突发奇想,好的散文里一定隐含着属于每个人的诗。就像对名人字画的品赏,有人看它的整体布局,有人喜欢远远的,把手卷成一个筒当望远镜,欣赏它局部的细致与灵动。 自我感觉,散文这串项链串满了密密麻麻的的珠子,不一定个个珠玑,而诗是感觉的丝线上几颗稀疏而独特的珍珠。懂诗的一看,便知我是门外汉,这又有什么重要呢?那一刻,好像埋藏在身体里的,那粒诗的种子终于醒来,她要从躯壳里飞出来半开或怒放,香气从指尖泄露出来,感觉这一会儿的生命比原有的要精彩。 用诗的语言注释人生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人说情歌还是老的好,而曾经的爱恋,初恋是最美的,没有谁的青春不爱诗的,我第一次购买的书全是诗集。第一次投稿也是几首朦胧诗,那时的编辑真好,为你退稿还为你留下修改的痕迹,那份被尊重的感觉经久不散,比自己的诗更长久珍贵。不像现在,窗外永远是一角鸿飞冥冥的天空,所有的信鸽都渴死在途中,你就等着被当做夸父来考验吧。 诗意的人生,永远是爬格子的人蜗行的理想之姿。它不同于智慧,智慧带有一种哲学意味的理性。而诗是灵魂在浓烈处的燃烧,诗人有着非正常人类的精神失常,像惠特曼每次去远足,都是赤裸着身体穿越灌木丛和溪流的,他认为只有这样才更亲近自然,自然也更亲近他,因为他的赤裸与自然融在了一起。而我携一身尘世的风尘,烦劳的肉身行走人间,偶有涉猎,不过弄闲而已。 诗与散文是一对孪生姊妹,不断地互相融合,借鉴。诗是空灵的,而非断章取义,更锻炼人对一闪灵光的捕捉。生活里那些低头默念之间的短语,我不可能抻拉成长长的散文。所以多以诗韵的形式记录下来,那一闪而过的赤子情怀,若配以罗衫,装饰的环佩叮咚,真的有失原来的意趣。 这些日子里,总有一些吉光片羽的断句闪现,那也许不能称之为诗,就当做一种心灵速写吧。虽然很羡慕丰子恺的神来之笔,漫笔生花般的速写出心中的诗境和市井的炎凉,画意诗情文心的融合,让人只恨不能跟从《芥子园画册》向他学起素描功夫。如果说文字是精神的食粮,我不过是一只拖些度日的小老鼠,即使有爬上灯台的聪慧,打打牙祭,却还是上不得台面的。 诗人舒婷谦虚地说,她的诗不过生逢其时,而成为一个时代的传声筒。在这个喧嚣的时代,各种声音如水和风在互相你追我逐,她的诗亦有可能淹没其中。何况我辈呢?由于写诗完美程度的不同,而存在着不同的质量等级,写诗像一个人在永恒的寂静中,练习做自己的病人,也做自己的医生。我总是这样,满怀激情和信心地以为这些瓶装的闪电,可以照亮着别无选择地的坎坷和坦途。 我的心灵便是大地的无限,亦是我所能走过的路之尽头。每天随朝日出发,在小宇宙的微妙处对应着大宇宙的浩渺,时而拔除带刺的杂草,来维护内心花园里的美丽。这片园地有时几近于荒芜,那是在颓丧的时候,觉得生长和死亡都是徒然,没有一颗福星在自己的命宫里高照。只有回头凝视自己站立过的地方,我还是不能终止生长,生长亦是存在的必须,便顶开那些腐殖质的重压,追随大自然苏醒的征兆,发芽,生长在阳光下。重新获取了什么?朝霞,花香,虫吟,生命的时序。心灵为什么如此的辽阔?我只看到脚下的青草和土地,过去与未来还有许许多多的不识。在辽阔的天地里,时间的奔马带我走的更行更远还行,离白云更近,与大山为邻,拥有原始森林里所有的秘密。在我得不到,已拥有中,锯着生命的韧性与脆弱。什么又是生命的真相?能够让自己美着,乐在其中,便是追求的极致吧! 你若是兼济天下之士,卸下重责,不妨读一读戴维?格雷森的《伟大的财富》,不要等到老的哪儿也去不了时,才去过人性的生活。当梦想照进现实,不致失落愤世,那些孜孜以求的小市井,不妨也读一下海伦?凯勒的《假如给我三天光明》。你会惊见,那被欲望拉弯的神经,射过无数望穿的箭雨里,独独忽略了俯拾皆是的,各种生命本身的鲜活气息。海伦?凯勒更像一个拾荒者,从我们曾经丢弃的垃圾场,收集并珍惜着我们的一时所需,甚至最爱的,那些可以写出情书般的感觉。 清明时节,梧桐花初绽,那些绾在花心里的记忆一齐被打开,儿时喜欢摘下桐花的花托,啜吸花蒂里的蜜,你说最爱嚼芦根的甜。春天里总爱数点着那些童趣,若三杯两盏醇酒似的,对饮光阴的故事。清晨,我来到窗前,打开窗户,想再嗅一嗅桐花的甜香,但闻不到一缕那美好的气息,桐花明明还顶满枝头,是我的感官迟钝了吧,还是芳香追随了另一个方向的风?只是不要太久,让我们的感官失去与这个颤动着色彩,光亮和声音的宇宙之间有知觉的联系。 有时,也学人于案上书叠青山。阅读真是一件没完没了的事啊!阅读成了习惯,人容易被习惯的惰性所左右,而惰性中的阅读如同精神上的饭食,没有饥饿感,只有因食而食。希望自己在阅读的惰性中,适时而返。 灯如红豆的夜晚很让人怀念,只是很久不再去读夜的黑,疲惫是一种暗物质常把人灌醉。阅读会让人很自闭,就像那些来自星星的孩子,真的,提到这个词我就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因为你比谁都明白,那些呕心沥血所作,不过是风行水上书,任谁也不会喊住这些捧在手心里的寂寞红豆。我不想说,两手空空,空也是一种境界,一种大舍弃,我不能遁入空门。我们都有一颗露珠的命运,银光闪闪于清晨的草叶之上,也许还来不及折射太阳的七色光,就在风中坠落。露珠可以不问命运的疏忽,只在意自己曾经的晶莹,透明,以一滴水的方式,收藏它所折射过的世界,除了一朝一夕的炊烟,还有云破月,花弄影。文字的命运如同露珠,你觉得不如此,是对生命的一种亏欠,首先对得起自己,能带给别人一汪清凉更好! 戴维?格雷森说:人类生命真实价值的降低,是源于这样的事实,我们体验的是他人描述的情感,思考的是书中准备好的思想。真的是这样吗?这让我们的写作和思考变得多么没有意思!也许在人生的某些阶段的确如此吧!拿我喜欢的诗词来说,常在行文中,不知不觉地打上几个唯美的,自认为美丽的,清词丽句的蝴蝶结。书读坏了我的眼睛,可我从心里没怎么觉得书会误我。不带上眼镜,我已看不清很多事物的本来面目。站在阳台上,欣赏那一钩新月,看到的却是龙爪菊的重瓣。每躺下来休息,眼前便有飞蚊飘过似的,极像沈三白笔下的冲天一鹤。我觉得灵感比命运神秘好玩,在你做完十年磨一剑的人生功课后,它会悄悄躲过命运的黑云压城城欲摧,来到笔尖,剑气崩云。 近日,重读宋词,在注释里看到“樵风”一词的来历,颇感新意。旧经云:“汉郑弘少时采薪,得一遗箭,顷之,有人觅箭,问弘何所欲。弘识其神人也,答曰:尝患若耶溪载薪为难,愿朝南风,暮北风。后果然。世号樵风。”作为柴薪一族,一肩柴担,啸歌山林,风雨任平生,不求闻达与富贵,但求朝朝暮暮的顺风顺水的樵者之风,原来如斯! 读书犹如茶园里采茶,各种各样,阳春白雪中的西湖龙井,冻顶乌龙,碧螺春,市井味的日照绿,信阳毛尖,色香味俱佳的茉莉,收藏着吧!等待某个热情澎湃的时辰,那把文学的茶壶养着的一撮,就会浸泡开来,开水充分溶解茶叶的成分一样,薄雾中茶香氤氲,那些经典里的智慧虽不唯你所独有,经过一些时日的韬光养晦,你不在是品一道道茶的溢香,而是茶味在舌苔里洇开一番自己的灵妙来。此刻的悠然自得,怎是拾人牙慧可比的。可惜茶叶罐里的内容太少,不似林语堂的烟斗,吞云吐雾里妙语翩翩。 前些日子,与曾经的文朋诗友小聚,我不知道他们是否还在忙着寻找丢掉的那一只斑鸠,一条猎犬,一匹枣红马,却更像梭罗笔下的篱笆桩,不知不觉里岁月的地衣已经爬满周身,彼此惊呼重上君子堂已近二十载。可我觉得那时光比现实更长,因为写作的人,都会拥有双重的人生岁月。谈笑间,我们已过了那个为缪斯女神而悲情的年代,习惯了她冰凉的手搭在我们凝定而悲壮的灵魂上。世事的沧桑没能阻止我们的相聚,因为那个叫编辑的老乌鸦,还未来这里,衔食我们播种的最后一颗谷粒。宴席上我虽滴酒未沾,却感慨而作一首无题的饮水词,远慰那些为文学而一起奋斗的朋友—— 杯且举,酒喝干 再斟满翠色和烟老 人间的正道理 汇集真理和美丽 为君持酒劝黄昏 再饮一盏清冽吧 留待今夜,独醒 你看,你看 星星的眼里眨着 那千百个低飞的 ——热情 我看见的那个命宫 月亮像一位圣洁的修女 捧着心中的弥撒书 充满柔情和敬意地 ——诵读 世间万物俱增价,老去文章不值钱。文字自有它的命运,鸿飞冥冥之后,依旧用那颗晶莹剔透的心去拥抱孤独而温暖的生命旅程,因为我们心中的葵林,除了仰望太阳,还要脚踏大地。 每天一睁开眼睛,我们与世界的联系依旧那么的多,我从来没有失去唤醒自己的语言,就像一只鸟以圆润或变调的啼鸣,搭筑起丝丝缕缕温暖的感动,就当昨日的惆怅已悲催成眼底一抹黛青的流云吧。 当人和文字都有了年龄感,便生出与子偕老的契阔之心,莞尔会心处,鸿飞冥冥,契阔我心,老鸟依人般的感觉,磨穿独对苍然的岁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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