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裸猿其人 |
| 正文 | 裸猿其人 裸猿不是猿，是人，一个名人，一个特色的人。 在西藏，裸猿是我最亲密的为数不多的知己。离开西藏久了，每每回忆西藏的人和事儿，裸猿总是最先浮现在我印象的屏幕之上，占据了偌大的位置。 裸猿姓王，大号剑箫。王已然配得上霸气，剑气则更是寒光凛凛咄咄逼人了。 不错的，关中冷娃的脾性，军旅生涯地历练，藏文化氛围地浸润，裸猿的身上，灵气、侠气、霸气奇妙地组合在一起，淋漓尽致地展现在他的为人为书之上。 裸猿和我同乡，是陕西关中渭北富平人。在故乡那片厚重的文化沃土里，裸猿度过了他的少年时代，高中刚一毕业后便走进军营，在西藏林芝地区的某边防独立旅服役。军旅生涯结束后，裸猿留在了西藏，在日报社当编辑，在出版社当编审，创办西藏第一个个人书法文化艺术馆。期间，凭着坚韧不拔的毅力，凭着好学不倦的文化积累，凭着天生的灵气，裸猿获得了高等级文凭，获得了中国作协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西藏青年书法家协会主席等一系列荣光灿灿的头衔，成就了他的书法事业，同样成就了他在西藏以至全国的名气。 我和裸猿相识相知，是我来到西藏工作以后的事儿。记得在那个炎热夏天的那个周末，军民来电话说约了在西藏工作的几个老乡，大家聚聚。我便去了。军民在西藏某部任营教导员，一个非常典型的关中冷娃。落座之后，军民一一介绍着聚会的乡党。其中，军民拍着一位刚三十出头的年轻人强调着说，老兄记住了哦，这家伙叫王剑箫，出版社的，书法家哦，千万别小看他，是个人物啊！我仔细打量着对方。哦，这是一个帅气的男人，中等个儿，身板儿很结实以至近于健壮，穿着当时流行的方格衬衫，方脸盘，浓眉，眼睛很有神儿，聪敏里透露着几分俏皮的狡黠，整个人给人一种漫不经心下却掩抑着警惕机敏的感觉。随即我的感觉便得到了印证，剑箫很快便成了聚会的中心人物。他喝酒很爽快，从不拖泥带水。宴席上与人交谈，立马显现出他思维敏捷，反应极快，而且知识面很宽，文化根基很深。酒酣时分，他撸袖扬臂，谈笑风生，几近张狂…… 与人交往，我历来被动。但与裸猿初次相见，便觉得亲切，很投脾气。 聚会结束，裸猿邀我去他在单位的书房兼宿舍坐坐。 裸猿在出版社后院的那间小屋，布置的如主人为人为书一样，漫不经心之间透出一个文化人特有的典雅。进门是个大大的写字台，台面铺着的书法毡垫，墨迹斑驳，上面胡乱地摆放着文房四宝、烟缸茶具等杂物，靠窗子一侧是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写字台一侧的墙壁上是他自撰的一幅书法，行草的“书道即人道”五个大字，落款是“裸猿”。后面墙壁正中，内容记不准了，似乎是“人生书法”，字体是狂草。我瞬间意识到，书法家的裸猿其人，真的不凡，至少他如此年龄便自觉体悟到了中国书法的人文承载与人文神质，这是一种质得觉悟，多少书法家穷其一生未必意识得到。 我们一起品茶吃烟，东拉西扯地聊人生，聊文学，聊书法，聊故乡记忆，聊西藏风情…… 聊到兴起，裸猿便从里间抱出一捆书法作品来，逐一欣赏品味，一直到拉萨城里夜深人静…… 临离开了，我向裸猿求字。 裸猿用家乡话说“么麻达（没问题）”。 过后不久，裸猿果然书了一幅狂草送我。六尺横幅，洒金黄宣，榜书“以笔为旗”。内容是裸猿自撰的，展现了一个书法家的心志，同时也是在鼓励我，这足以让人感动，何况还是他自己掏钱装裱好了的。 此后，我与裸猿交往自然多了。呼吸着雪域高原纯净的空气，两个知己，一盏清茶，三杯薄酒，高谈阔论，指挥文辞，评点古今，不亦乐乎。至今回想起来，那种场景倒觉得颇有几分魏晋士子谈玄论道的风度…… 裸猿当时不过三十几岁，他很勤奋，差不多每天都要进行书法艺术创作。而这正是裸猿书法艺术特色。中国写毛笔字的人多如牛毛，但自撰内容的人凤毛麟角，极其稀罕，绝大部分所谓的书法家所写内容皆拾人牙慧，重复古人，准确地说，那只能勉强算作停留在技术层面，登不得艺术的殿堂。裸猿同时是个作家，他的散文诗歌独具是空灵的。这恰为他的书法创作奠定了扎实的文化基础，恰是他的文化优势。很多很多“写毛笔字”的所谓书法家没有这个优势。中国书法是中国文化的重要符号，缺失文化，即使毛笔字的形体章法墨法上如何折腾，依然是在用毛笔写字，谈不上书法，谈不上书法创作，更不能叫书法艺术。这是毫无疑义的！ 在当时的裸猿书法创作艺术作品中，我很欣赏他的章草。特别是那些六尺宣的竖幅，整幅作品大多看去气象雄浑，神韵灵动，酣畅淋漓，章法天成，补白奇妙，润枯得宜，字字俯仰礼让，线条不滑不涩，墨法与内容相应，浓淡恰如其分…… 裸猿偶得佳作，常急迫迫呼我前去，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那是我最开心的时候，往往凝神瞩目，挪不动脚步…… 转眼十几年过去，回到内地，一如既往关注裸猿书法艺术。从微信上实时看到他的作品，时时震撼。裸猿是极富灵性的人，他在书体艺术方面似乎又大展拳脚…… 裸猿身上不时会散发出一种侠气，朋友们背后评论说裸猿侠义，是个极有“温度”的人。 在西藏与裸猿相处的日子，我很清楚，他的朋友很多很杂。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进城务工者，几乎在士农工商各行各业都有他交识的朋友。 裸猿的交友助友，根本看不出任何施恩图报的意味儿，谈得来对脾气投缘就是朋友，若志趣相投便视为知己，两肋插刀似乎太过，竭尽全力却肯定不足以形容其人。内地书界朋友来拉萨举办书展，大多是裸猿跑前跑后张罗。远方友人进藏，裸猿必然约上三五好友热情招待。我实在记不清多少次接到他这样的电话，喂老兄哦，来朋友了，聚聚哦！喂老兄，有个书展，参加一下哦！喂…… 裸猿的“温度”的确暖人。西藏有名气的书法家不必说，拉萨城里甚至地区的业余书法爱好者差不多聚集到了他的旗下。裸猿热情地帮助他们推出他们。不仅是汉文书法，还有藏文书法。我就参加了好几次的藏汉文书法笔会。藏汉文书法家们济济一堂，挥毫泼墨，相互点评，一派欣然。裸猿用自身的“温度”和坦荡胸怀，在雪域高原上，让这两种文化符号坦然地一起展示学习切磋交流，其意义远超过书法本身，甚是广大深远。 侠气是中国传统文化里不可或缺组成部分，大意是指义勇之气，古来文化大家皆崇尚义勇气节，苏轼就曾自嘲“而今太守老且寒，侠气不洗儒生酸”。裸猿的侠气若停留在社会交往上，则无疑显得浅薄。但融汇在书法艺术作品里，则势必独具风格。仔细品味裸猿书法，其侠气毕露，毫不掩饰，自然形成了一种独树一帜的侠义气象。 裸猿书法艺术的侠气，集中体现在章法的不拘成规却又自然天成、结字的狂放大胆却又文质彬彬、用墨的施气任性却不失清雅自然。整体欣赏，可以称得上清正刚雅。中国书法由于受到长时期封建的政治专职体制制约，受到长时期农业经济的社会氛围影响，受到长时期儒家中庸文化浸润，故而敦厚有余而空灵不足，承袭有余而个性不足，端庄有余而情趣不足，导致了为数众多的习书者往往千人一面，难得找见自己。新世纪以来，中国书法界的确有不少的“勇士”挣脱缰绳横冲直闯，竖起大旗名曰“新书”。可惜得是，精神可佳，技艺不精，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众多“新书”披头散发卯足了劲在歧途上狂奔不止，以猎奇搞怪为志趣，甚至以丑为美，以怪为美，非清非正非刚非雅，不忍卒看。我曾经和裸猿一起聊过此类乱象，认为原因有二，一是文化根基不牢，二是功利心过重，而第一条却又至关重要。书法本属文化，侠义亦属文化，文化根基不牢，势必地动山摇。用裸猿的说法，那些“都是扯淡”。裸猿有比较深厚的文化积淀，加之好学不辍，善于思索，因而他的书法艺术创新之作，是将侠义之气凝聚于撰文布局运笔用墨之中的。欣赏裸猿的作品，尤其是近十年以来的作品，无论体制、结字还是墨法，屡屡突破，屡屡有佳作出现，既可悦目，更能赏心。最简单的方法，若将裸猿作品混于在其他众多作品中，一眼便可以认出裸猿的书法艺术作品来。这足以说明裸猿书法艺术作品个性风格日趋成熟。裸猿自谦，说是“练笔”。 概括陕西关中人秉性，“生嶒楞倔”颇为恰当，而渭北富平蒲城韩城一带尤甚。裸猿的“生嶒楞倔”则显现为一种“霸气”。初识裸猿的人，见他那凛然的神态，那中气十足的声音，那幅度很大的动作，那尖锐的措辞，似乎觉得裸猿太狂傲太霸道。交往久了，便自然觉得那种“霸气”在他身上着实很可爱很真实。裸猿本是那种爱憎分明的人，讨厌对方便立马冷脸相向，喜欢对方便捧出全部热情。裸猿行动力特强，做事干脆利落，容不得磨磨唧唧拖泥带水。有时候见面，裸猿说想着成立书法艺术工作室，千万别以为他仅仅是在想，没过几天，电话便来了，喂，有时间没，去我的工作室看看哦。有时候说起他极厌恶的人，裸猿会说，真想捶他。 裸猿的霸气会在他的书法中自然地流露出来。记得一次裸猿喝高了，一时兴起，倒墨展纸，却不拿笔，手掌蘸墨，“啪”的一下，重重地拍在宣纸上，随即回旋使转，一个剑拔弩张冷气森森的“魔”字写成了，大家惊愕的赞叹中，他仰头哈哈狂笑起来……据我掌握，裸猿这种场景下的醉笔，是很有几次的，但大多是用毛笔狂书的，手书的好像仅有一次。 从书法艺术的角度看，裸猿书法艺术作品中的霸气，跟多地体现在扎实的书法功底基础上的超越胆识，尊古而不泥古，虔诚地承袭而又勇敢地超越。我和裸猿无数次探讨中国书法，很明显感觉到裸猿对传统与超远的独特见识。比方对于运笔时候的润与枯的关系，我曾直白地告诉裸猿，书法作品里，润笔最显示功力，枯笔不可多用。裸猿顾左右而言他。我即可明白他碍于情面，实际上是不同意我的看法的。后来，看裸猿的书法艺术作品多了，我刻意留神了他整幅作品中枯笔的运用，渐渐觉悟到枯笔运用必须视意视境视墨而定，不可一概而论，意识到我当时的看法确实过于小心翼翼，拘泥古人。裸猿是对的。裸猿霸气的一面也体现在他的敢为人先，成立西藏第一座个人书法艺术馆便是证明。据说艺术馆成立后，由于创造了西藏第一，一时颇为轰动。 裸猿蔑视那些摒弃中国书法传统的人，他戏说那样的所谓书法家不过是“不孝顺的忤逆”，是“羞先人”。 与裸猿一起的时光真得很美好，可以无间隔地触摸到他的为人为书。 离开西藏一年多了，一直通过现代手段关注裸猿。显然，裸猿始终在他独到的书法艺术之途勃勃前行…… 裸猿的书法艺术必然会攀上又一个高度，我坚信。 裸猿毕竟是裸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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