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父亲.....何家祥 |
正文 | 父亲 何家祥 夕阳隐褪,洒落的余辉被屋前房后的厚竹叶与高槐叶所吞噬。淡淡的月色里闪烁着点点亮光,亮光在青黄交错的叶中滑动,到尖,到中,到柄,雾水在不知不觉中浮起,给淡淡的月色增添了亮泽度。 夜莺低鸣,秋蝉唱晚。 山坡与远影,层层叠叠。那永不更改的清江一直的向前,一直的向东流。 江心里的小舟慢慢的收掠渔网,也在收掠着夕阳最后一点笑颜。 村头那湾湾里的浪漫与繁华早被这秋凉中的清冷所遗忘。 渐渐衰黄的叶子也轻轻的坠落,没有风的助力,却依旧掉得那么的脆快,没有声息可留,就那么的悄然垂就。时间不停的重蹈着春秋交替,斗转星移的循规。人类的生命也就在这循规的痕道里由兴到衰,由生到死。诺大的一个大湾里,也就只有父亲还在恪守着生活了几十年的陈屋老脊。用赤脚踩出来的泥瓦也在风风雨雨中憔悴,粉淡。捡了无数次瓦,修了无数次椁子的老屋里,风悄悄的灌入,雨不客气的渗流,给潮湿的青瓦屋增加了浓烈的霉味。大家动员父亲搬到城里或公路边的新楼房里住,可他与老妈说什么也不肯。也许是日久生情,也许是不愿与儿媳同居一宅。 如今,父亲的小屋里少了一位老伴,那就是老妈。父亲那高瘦的背脊比以前又躬弯了不少,言语也近古稀。 一次,我正在外面忙生意,村里有人打电话告诉我说父亲找了一个外省的小妈妈,只有四十多岁。我一听大怒,这像什么话?都快八十岁了,还想找老婆婆?这就是我们兄弟五个当时愚笨的思维。当得知那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是外省的,没有身份证,没有户口本时,我们更加的戒心十足,二哥硬把那女人赶走了。从此,父亲的笑脸再也没有,语言也随之消失。我们回去看他时,从他那迷茫的眼神里溢漏出无限的孤独和寂寥。当我们再次要求他搬到公路边时,他却拉着我的手用几呼哀叹的语气道:你们不知道我有好孤独,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每天,一到天黑,他就关了那扇老旧的木门,开着电视睡觉,身边只有一只猫和一条看家的狗。我们都感到愧疚,可又极度的自私:如果同意父亲再找一个,万一有病怎么办,岂不是自寻烦恼。再说,父亲一个月一千多点工资,够他自己零用。我们也清楚,房子与钱不是他最想要的。可千年的农村风俗困缚着我们的思维与行动。就这样狠心的打消了父亲的心愿。这是违法的,我们都知道,可现实容不得那样做。也是对老妈的不尊。 老妈健在,他们却时常的拌嘴。父亲在村里人眼中是一位高大而经过军营垂炼的真正男子汉,与矮小的母亲相比,自有一番傲骨铮铮的架势。母亲虽矮小,却有文化,又是幼教,为人处事好,人缘极佳。父亲从军后,母亲就把家里的大小事物把持得井然有序。八个小孩三个老人,两间茅屋一个牛圈。母亲的能干不光是在家里,还在村上当会计记账分粮。父亲在部队每个月就那么五块钱邮给家里,转到地方企业后虽然工资高一点,可根本就够不了一大家人的开支。万般无奈,父亲只好放弃了那企业的工作回家带孩子种地。 万事万物都是在运动中向前行的。 当我们一个个成人跳出了那村弯头,在经济大潮中前泳时,留给父亲与母亲的只是孤独和期盼。 我们成人,父母亲反而变小变脆弱。 我们幼小时,父母亲时刻抱在身边逗哄陪。 父母亲变老时,我们却自私的远离他们,没有哄陪,没有用真心去沟通交流。总觉得给几个冷冰冰的钱就可以了。可我们那里知道,父母亲的眼神里装满了哀伤,装满了渴望。 而我们却为了自己的孩子和小家远离他们。 母亲走了, 没看到任何让她幸福的东西。 留给父亲的, 也只是孤独。 父亲那颗孤脆的心, 也许早晚会脆裂。 可我们兄弟几个却眼睁睁的毫无办法。 父亲, 没有母亲那么的慈爱, 可却有风吹不倒, 雨打不湿的坚忍劲。 我们从母亲那里学不到对人的温情, 从父亲那里学不到对人忠厚。 却从自己最阴暗的心理启动了自私的思维。 一生, 一辈子, 心都会颤抖。 父亲, 那低矮的小屋里, 有青草长出, 有蛐虫回串。 却没有令他心暖的四季。 月光, 静静的照着父亲那没窗帘的旧户。 池塘的水响陈陈的惊扰着夜鸦。 密竹被柔弱的秋风轻拂, 飒飒细语。 雾色在递增, 父亲在辗转咳嗽, 灯早熄了, 可几颗明星在对着话。 安抚不了父亲的心, 却鞭抽着我们的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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