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武夷归来话武夷 |
| 正文 | 有幸于一个桃红柳绿、天地澄明，万物争春的仲春季候里，游览了自然、文化“双世遗”的闽北名山——武夷山。此前于武夷山的了解多来自各种媒介，知其美但仅止于“听说”、想象的层面——未曾亲历，一近芳泽，一睹芳容。说扎心向往之，说魂牵梦萦显得有些矫情，借用一句客套谦词：久仰，久仰。 虽时在两日，景点四处——虎啸岩，一线天，天游峰，九曲溪。然美景尽收，感慨良多，每有梦回，余韵不绝，故行此文，摄景寄情，以释此怀。 虎啸岩，四壁耸峙，形似伏虎，山风掠过，声似虎啸。我们自东攀岩，扶栏拾阶而上，其陡状如攀绝壁、登天梯，险而惊，难如“伏虎”，于喘急挥汗中经好汉坡至半山云、定命桥、虎啸庵、宾曦洞、集云关，一路攀来，山色苍莽，古树擎天拂云，山风摇绿曳翠，景色目不暇接，也难于絮絮叨叨，总而结之：“婉道穿密林，曲尽通幽洞，斜壁掩山寺，要塞镇雄关，绿叶隐岩壑，”苍苔幽古垣，崖边感泉吟，深壑听涧鸣。借得天然高耸，外倾斜立的崖壁，不费条木片瓦的天成禅寺，确有些想象力，只是岩凿的观音觉着审美感觉不好，其一比例不调，没有仙的飘逸、灵动和美感，其二愚为其脚指不应露于外，而应收于莲云或莲台，此完全是一个外行、俗人理解而已。而一线天才真正显示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天游峰号称武夷第一胜景，雨后乍晴或晨曦初入之时，登峰巅，观云海，状态万端，变幻莫测，宛如身置蓬莱仙阁，故名天游峰。而我等时在下午，天状晴朗，其时游人如织，接踵比肩，我们经“云窝”等景点，沿曲转一线扶栏拾级而上，登其峰，下临九曲玉带，胜景尽收，峰体左则为陡峭平面崖壁，整个山体巨石一块，号称亚洲第一大平面石，故有一块石头玩半天之戏言。 九曲溪水碧清，盈盈一水，折为九曲，形成“曲曲山回转，峰峰水抱流”的九曲之胜，水绕山转，林傍石生，水、林、峰、岩各具神韵，相得益彰，相映成趣，乘一叶古朴竹筏，感受丹山碧水，赤壁褐岩，绿树红花，轻舟卷浪，鱼翔鸟飞，泉流溪奔，仰观赤峰翠绿，腑视碧水清波，耳听溪水汩汩，手触清流稣稣，浅滩流湍急，竹筏颠狂进，深潭平如镜，竹筏悠悠行。九曲胜景仰腑皆是，难于一一叙述，惟三曲仰望崖际凌空悬架的船棺，让人陡生思古幽情，思越千年，观上古越人，感其文化，赞其智慧，叹世道之易变，人生之无常。乘竹筏顺流一泻而下，总有点走马观花之感，难于细品武夷奇秀，不及古人缓缓逆流而上的悠闲感，可叹现今的生活节奏逼得今人如此这般“下流”。 九曲、竹排乃清秀、古朴的绝配。而勤劳、热诚、敬业的艄公也可谓一道平民人文景观，一路漂来是水光山色、奇石怪岩的正史野趣，讲解生动形象，比喻精当幽默，这心中的曲似乎也便直了，间或插浑打科，缀些个荤话，荤而不黄，黄而不淫，众皆会心一笑，轻松行程。全然不似京城的士，打着漫不经心的京腔，居高临下、不懈一顾地寻探一翻，而后是中央会议、皇城野史，如此这般，有如亲历，一副天子脚下、皇城居民的显摆派头，唬得我等地方小民一楞一楞的。 吟咏武夷之美的诗词、文赋极多，如朱熹的《九曲棹歌》等不一而足，轶闻趣事亦多，颇值一提当数郭沫若先生，入仕后，一次寻游武夷，于酒酣耳热之际，在一群地方官员簇拥下，也许是乘着酒兴，也许是有感于美景，抑或是文人形象思维使然，抑或是京官底气使然，或度兼而有之，挥毫赫然：桂林山水甲天下，不如武夷一小丘。众皆惊愕之后，欢欣雀跃。只是此种比对之下，无形中埋下了两地逐名高下的积怨，这恐怕是郭老始料不及的，这个曾宣扬“为艺术而艺术”的学者大家、文豪，竟委身为官僚，辱损了名节，立于时代的角度，其情可谅，然而与文成功名不及他的同时代人柳亚子相比，只能望其项背。说来比是相对的，不可绝对，地貌特点不同（桂林乃喀斯特地貌，）不具可比性，一个陡曲奇，一个高阔秀，一个雄浑壮丽为主，一个娟秀别致见长，各有特色，并无高下之分，观者只能是各取其妙，各得其感。此事终得助于谷牧先生一首：桂林山水甲天下，武夷山水天下奇；同是祖国山河美，何必逐名比高底。雅之中庸之道，俗之和事佬之谦。 武夷山属丹霞地貌：形成于侏罗纪至第三纪水平或缓倾的红色地层中，红色砂岩经地质构造运动，长期风化剥离和流水侵蚀，形成孤峰独立和陡峭奇岩怪石，象形巧妙，名状各异，或拟人，或状物，或状兽，奇特雄壮，秀丽多姿。让人惊叹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武夷山奇峰峭拨，秀水潆洄，碧水丹峰，其美兼有黄山之奇，桂林之秀，泰岱之雄，华岳之险。 武夷有着底蕴深厚，历史悠久的茶文化以及上好品质茶叶。武夷人不断擅长种茶、制茶，而且精于品茶。武夷岩茶，确有想象中的山岩风韵，香气幽长，滋味鲜滑回甘。其品质得益于得天独厚的地质因素——岩石风化后园土含有丰富的矿物质和有机质。另一方面，自朱熹以后的学者、隐士、官员、僧侣，深受理学影响，崇尚清俭的生活风尚和廉素的道德风尚，一时茶胜于酒，种茶、采茶、制茶，以茶自娱，讲究茶趣、意境，以茶待客，甚至上层社会及禅林僧侣间举行茶宴，品茶论学，形成了一个茶文化的氛围流传开来。说到武夷茶，不能不提当今茶之极品——天价的武夷大红袍，所谓此茶，乃天然生长于当地九龙窠山岩，三棵六株，据说史上多为贡品，而今亦是御批官定，虽量远不足斤。这所谓的天价拍卖，我以为实是一种有人应和的炒作，因为山也还是那山，岩也还是那岩，茶也……，买者实属猎奇，品茗此茶者多半品的是人生旷味，世俗的满足。这种炒作得逞，实是得益于武夷优良的茶质和积淀深厚的茶道文化，并冠以美妙传说，并无它途。忽而想起报载：某地一山岩生长有几株野生牡丹，一批愚蠢的地方官员竟突发奇想，借此搭台，搞了个所谓的牡丹节，其结果是除滥花纳税人钱财外，落了个遗笑大方，这就是不得要领的炒作。 武夷茶道文化深深溶入了中国文化的三脉——释、道、儒，而三者和谐共存，独立而互补，只是历代自诩伟大、光荣、正确的独裁者依据自身需要而扬此抑彼，使一家独大。遥想古者大家之间的释疑论道，那种宽松的学术环境，竞争的学术氛围，才能出朱熹这样的名人、思想大家。犹记日前网载：温总谓几所名校校长“俺们为何出不了大师”，众皆无语，不言以对。这确是一个出“大私”的时代，曾经的北大是近（现）代思想的摇篮，半个世纪来，北大还有思吗，怕是脑袋也没了！ 游完天游峰，我快步回返，意在有充裕的时间游赏武夷书院，感受这浓缩了数世人文精华，积淀深厚的古老人文气息，然而，与想象相去甚远的是，进得书院，这一现代式的仿古物，全然感受不到一种苍桑感，催生不了一种思古的幽情。门楣上是标语式的扁额：理学宗师，两厢陈列也只是宣传栏式的生平简介，无文物的映证，只有一、二简单的场景复制，让人有种买到古董赝品的感觉，终归有些失落，一种没有找到武夷人文渊缘悠久、积淀深厚的代表物的空手而归感，一种心何所依，情何所附的意绪。回汉数日静心细思，恍然有所悟：虽然岁月的风霜和历史的苍桑侵蚀、剥腐了直观的物证，但武夷厚重的文化积淀早以深深熔入了中华文明的血脉，遗传熔化为华人良好的精神风韵。这块神奇的土地浸透了古老的文明气息，掸去历史的尘埃，掀开岁月的窗幔，我们不难感受到密林掩映中的幽径曾印度有鸿儒大家的足迹，那苍苔墨绿下的残垣断壁，是先哲、文人、隐士曾悠闲生活，砺志苦学，立说修身的栖所。正如“今月曾经照古人”，这灵秀的土地上的山山水水，无处不有先哲们的身影，我今之观是感官的摄取，古儒之观是人生的思辨，修身立说的灵感之源。这个世界虽然有很多如人生般短暂易逝之物，也有着恒古不变之象，这正是“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面对遍布武夷的众多摩崖石刻，你便如亲历般感受着武夷厚重的人文底蕴，一方晚对峰上的“道南理窟”，便是武夷为理学名山的徽志；一方“逝者如斯”的朱熹石刻，你会油然而生一种说不清道，道不明的诸般情绪：一种人生尘世苍桑、无奈、辛酸悲哀感，一种人生易老、韶光难留的流逝感，一种自然宏大，而人生个体渺小的卑微感，一种随波逐流，凭任风雨的消沉感，一种天命所归，人生徒然的宿命感，一种回归自然，避世纷争的遁世感，也有一种只争朝夕的紧迫感……。 武夷山堪称大自然的旷世绝作，雄奇秀美，是一天然的山水园林，有着宁静优雅的底蕴，文明纯朴的本色，是一片神奇而富有魅力的土地，自然与人文辉映的仙境，正如仁者乐山，智者乐水，荟萃了一批批品行高蹈，气节弥坚，学识精深、渊博的文人、学者。名人出武夷者诸多，成就之最者当数朱熹，武夷山是朱子理学的摇篮，而朱子理学又将中国古文化推至高峰，引领中国封建社会后期的主流文化思想，有着独特及普遍的价值，被誉为后孔子主义时代。而余所喜爱者当推婉约派词人柳永及其词，其一生放赅不羁，正所谓性格决定命运，不待见于世俗、官场，而耽溺于旖旎都市生活，“倚红偎翠”，“浅斟低唱”，却又终身潦倒，其一生正是中国官场潜规则与文人命运的写照与缩影。 景美思多，而思不及感受，文不达意象，只能仰空而叹：美哉！武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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