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小船荡悠悠 |
正文 | 小船荡悠悠 今天清晨,我站在客厅窗前观风景,看见不远处的泃河河面宽阔闪亮,绿段子一样令我欣然。白杨挺拔俊朗,岸柳翠绿婀娜,风光旖旎。这时,一只小船摇过来,河面荡起银色的波纹。细凝眸,划船的竟是一位女子,从她的身影看上去是个中年妇女,划桨动作娴熟,飒爽稳健,给人一种英姿勃发昂扬奋进之感。凝神极目,心随小船碧波荡漾。 这风景,这画面,这小船,这划船人的倩影,就如同几十年前少儿时一样历历在目,姥姥的光辉形象呈现在我的面前。泃河,小船,姥姥...... 几年前,我曾写过一篇小文“姥姥家门前有条河”,写的是泃河的四季美景,亲爱的姥姥也连带着写了几笔,着墨不多,为我今日素描留下了一定的空间。 泃河,这是我们家乡的一条母亲河,也是京津冀一条重要的河流。它从燕山深处走来,流经两市一省五个区市县,汇蓟运河后入渤海。姥姥家的这段泃河属于北京市平谷区马坊镇。姥姥家住南宅村,老房的前面防洪大堤下就是泃河。所以我说,姥姥家门前有条河。这条河源远流长,四季风光如画,确实名不虚传。我要写的是,姥姥家就在岸上住,况且姥姥还有一身船上的真本领,撑船,摇船,划船,摆船,样样都会,在当时,村里人妇孺皆知,方圆十几里名声挺响,提起我姥姥都伸大拇指。 这条古老的泃河有个古老的渡口,就在姥姥的家门口,一条渡船就成了连接两岸的交通运输命脉。河对岸的春种秋收,乡邻们赶集上店走亲访友都离不开渡船,说的近乎一点,离不开我的姥姥。打我记事起姥姥就摆船撑船,过河找侯二娘就成了大人小孩儿的口头禅。那个年代,这个渡口离开我姥姥一天都不行。姥姥成了香饽饽。 小时候,我是在姥姥家长大的,也可以说是跟着姥姥摆船、撑船成长的。渴了,喝泃河的凉水;困了,枕着泃河入眠;玩耍,小小渡船就成了我的游乐场;腻了,姥姥就哄我说说话。白天,泃河清悠悠,没有人过河,娘俩坐在船头上,姥姥给我讲董永七仙女天仙配的故事。夜晚,小船荡悠悠,姥姥一边划着船一边给我讲牛郎织女的故事。大灰狼小白兔狡猾的花狐狸就成了我儿时的故事伙伴,和现在孩子们在电视上看“熊出没”差不多。不过,我觉得姥姥讲的比电视上的熊大熊二光头强精彩。如果编成童话动漫片,肯定收视率哇哇的。小小渡船在泃河上荡悠悠,姥姥的神话童话故事在我的脑海里情悠悠。姥姥成了我的幼儿园第一任老师,姥姥也是领我走上文学这条路的启蒙老师。泃河荡漾,陪我成长,小船悠悠,扶我上路。泃河,小船,姥姥,就成了我童年的最好朋友。 有时,父母休假也会带我到奶奶家去,奶奶看见我特别亲,就是讲的故事让我摸不着头脑。我问奶奶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奶奶一拍胸脯大声郎朗地指着天地说,天八层,地八层,八层八层还八层。玉皇大帝管天,阎王爷管地。我问奶奶河有多长海有多宽,奶奶胸有成竹地说,河没头,海没边,牛没上牙狗没肝儿。来到姥姥的小船上,姥姥慢慢讲来,像泃河的流水透明敞亮。姥姥一边摇着船一边指着泃河的东北边说,世上是河就有头,叫源头。这条泃河的源头在兴隆县的大山里。姥姥顺着水流给我说,你看这河水一直往东南流,经过无数道河湾就流进了大海。如果说大海没有边,那么河就没法流进去了,记着,水流千遭归大海。说到天高地厚,姥姥解释的天衣无缝。我们住的是个大星球,叫地球,月亮叫月球,天上的星星叫星球,我们一天到晚都是围着太阳转圈圈。河海似懂非懂,地球月球朦朦胧胧。当时,坐在船上,望着太阳,想着月亮,看着慈祥的姥姥纳闷儿,姥姥知道的咋这么多呀?长大才知道,姥姥曾是大家闺秀,和姥爷一样上过学堂。 念过书有学问的姥姥怎么成了撑船摆船的老大了?生产队长说,渡口就在家门口,你姥姥一天到晚都自由,还能挣长期工分。要知道,那时的工分就是钱就是命啊。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别人猜疑的有俩零钱花,这就是过河钱。当时队里规定,凡是村里的大人小孩坐船过河不花钱,外村外乡人坐船过河,大人小孩每人五分钱,推车、挑担、有自行车的再加五分钱。当时谁看起来姥姥摆船都是个肥差,长期分,小活钱,大美差! 姥姥这个人绝不见钱眼开。每到晚上,我们娘俩吃完晚饭,坐在有炕桌的煤油灯底下数钱。一大把钱基本都是钢镚子,一毛钱的毛票极少,那个年代都穷。我挑大镚子数,姥姥捡小镚子数,数完了记上数,姥姥就用手绢小心翼翼包起来,领着我摸黑走到生产队会计家交账。会计收完钱开一张收条交给姥姥作为凭证,队长拿凭证給姥姥记工分。其实,每月里有好多天收不到一分钱,有时我就和姥姥说,这钱收多少谁也不知道,咱们少交点留着花谁也不知道。姥姥瞪我一眼,手指我的小鼻子说,船是队里的,挣钱就要归集体,人活着,钱是好东西,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寸步都难行,可是钱靠人去挣,就是不能挣黑心钱,就是不能要昧良心钱。记着,人在做,天在看! 我抬头问天,你有眼吗?天空湛蓝湛蓝的,碧空如洗,默不作声。姥姥告诉我,天有眼,心有称,人心就是一杆秤。姥姥说的我不懂,可是姥姥做的事让我信服。按说姥姥摆船挺自由,可一天到晚穷忙活,一年到头不得闲,三十晚上连一顿热饺子都吃不消停。记得那年三十晚上,都快除旧迎新了,我放完了炮仗,姥姥煮好了饺子,我们娘俩坐在炕上刚端起饭碗抄起筷子,院里大门咚咚敲响,听响声像是有急事,姥姥放下碗筷快速去开门,一看是村里老李家的媳妇难产,几个人用门板抬着要过河去医院。姥姥二话没说快步走到渡口,迅即解下船的缆绳,让他们坐稳,特意叮嘱保护好产妇,手握船篙用力一撑,小船嗖地离岸。借着星光,我看到姥姥身手不凡,英姿勃发,撑船的美姿刻印在我的脑海里。 这些年,至于扶老携幼啦,拾金不昧啦,舍己救人啦,姥姥撑船摆船做的好事,小小渡船载都载不动,三天三夜说不完。我为有这样的姥姥而自豪! 后来,泃河老渡口的上游修建了英城大桥,天堑变成了通途,姥姥也光荣下岗了。 姥姥去世了好多年,每当看到泃河,特别是看到小船,我就情不自禁地想起姥姥,想起姥姥撑船摆船的那些事,让我心潮翻涌,激起心中的小船荡悠悠。 2020年8月18日改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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