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挑水的故事 |
正文 | 挑水的故事 昨天,在小区的广告栏前面站了一些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说是明天管道维修停水一天,时间是早晨六点到晚上八时。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自己对于昨天的通知没当回事,自认为不可能停水这么长时间,说不定啥时候水就来了,不用费时费力预备多余的水。今天早晨八点起来,一拧自来水滴水皆无,赶紧查看家里所有的盛水器皿,平时满满的桶装水罐里只剩下一杯纯净水,再有的水源就剩下眼睛里的眼泪了。在城里居住多年,经验告诉我,不怕停电,就怕一天到晚自来水没水。 这年头,别说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就是活人也不能让尿憋死。穷则思变。既然在家里不能方便和洗漱,那么就去人民公园晨练,老两口既锻炼了身体,又在公共厕所一分钱不花啥事都解决了。从公园出来坐在早点摊上,我们每人一碗豆浆一张小米面煎饼,吃饱喝足心里美滋滋的。中午没有水也不怕,在小城的一家挺有名的饭店又吃又喝,吃完喝完一抹嘴连碗筷都不用洗,况且午餐还是女儿宴请的。餐后回到家里美美的睡一觉,睡梦之中只觉得口渴难忍,睡意朦胧的我赶紧拿水杯去饮水机接水,水龙头流不出一滴水,原来家里仅有的一杯水早让老伴给接喝了。此时,迷迷糊糊的我才如梦方醒。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道理浅显,意味深长。此时的潜意识里就想,这要是在我的老家,大步流星来到老井边提一桶水上来,一仰脖咕咚咕咚喝下去,清凉润喉,痛快解渴。哈哈,爽快!可惜呀,可惜。只身在令人羡慕的城里,远水解不了近渴。 此时此刻,我想起了老家的老井,想起了在老家挑水的那点儿事。 我的少年时期是在老家的大山里度过的,记忆最深的莫过于挑水的那点事了,挺难,挺苦,挺累,回想起来也有一点点甜。 在我的老家,燕山丛中的一个大山村,一千多户人家,五千多口人,水井不多,也就那么十几眼老井,对于当时的乡亲们来讲,挑水可就成了日常生活的一件大事。村里的男孩子长到十三四岁就要学会挑水,和村里的小姑娘一样到这个岁数学习绣花纺棉花是一码子事。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半大小子不仅仅是吃死老子,还要替老子分忧解难。也就是当时的现代京剧样板戏“红灯记”里的一句唱词那样“爹爹挑担有千斤重,铁梅我也要挑上那八百斤。”这句唱词形容女儿不但为爹爹分忧减轻负担,还不怕吃苦受累。当时的现实生活中也确实如此。在当时的生产队里,父母亲一天到晚脸朝黄土背朝天,苦熬岁月只挣几个不值钱的工分。收工回到家,已经累得精疲力尽的父亲还要挑起水桶到老井上去挑水,母亲赶紧洗一把泥手去灶上烧火做饭。 我的奶奶挺疼我,其实更疼的是她亲生的儿子。看见下了学就疯跑傻玩的我就有些不顺眼,看见一身汗水挑水进门的父亲就对我说,你小子也老大不小了,多半人高也该学着挑水了,当个孝子,替你爸爸缓缓劲养养神儿,你瞧把他累的都成一把骨头了。听了奶奶的唠叨,我从心里不以为然,嘴上还不服气的叨咕。我才十三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扁担压矬了不长个。奶奶挺有耐心的解释,这人呀,扁担越压身子骨越结实,肩膀头越压越长劲。一个大小伙子挑不了一挑水就挑半挑,挑不了大桶挑小桶,我的孙子就是不能当稀泥软蛋。 奶奶的一番话让我面红耳赤。其实,我也心知肚明,街坊四邻和我年龄相仿的男孩儿差不多都学会了挑水,而我的父母心疼我,不让我过早的挑水,恐怕压坏了身体。也有那么一两次,我主动接过父亲的扁担,只是试着将扁担放在肩上,父亲心疼的又将扁担抢过去,一溜烟似的朝着老井走去。 老井离我家有半里地,在村东头的一处高岗上,井很深,大白天的都黑咕隆咚,看起来挺吓人的,听大人们说有五六丈深。井口四周镶着挺厚实的花岗岩条石,由于长年累月的井绳摩擦,井口的条石都磨出了深浅不一的石沟沟,龇牙咧嘴的挺渗人。 奶奶的话我记在心里,瞒着父母,我第一次挑起水桶,挎上“水傻子”径直走向老井。“水傻子”是老家的人对提水小水桶的俗称,因小水桶比大水桶矮半截才有了这样的傻名儿。“水傻子”拴上长长的粗粗的井绳就能从老井里提水,两小“水傻子”装满一桶水,四小”水傻子“就是一挑水。 对于第一次挑水的孩子来讲,先别说挑水,就是提一“水傻子”水都是非常困难的。有谁不信,试试?!万事开头难。当时,我刚走到井边就开始发怵,看到水井黑咕隆咚的,心里已经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了。下定决心,不怕牺牲,自己给自己壮胆,自己给自己鼓劲,自己给自己加油。双脚踏在老井口的外缘一尺多远,两条腿还在微微颤抖,乍着胆子将长长的井绳放下去。嗵的一声水响,我的眼前一亮,怦怦跳动的一颗心终于和水桶一样落到水底。谢天谢地。说起来,原先在井边玩耍,看见大人们提水特别娴熟,都是有说有笑的样子,一会的功夫一挑水就提满了,觉得非常简单。这时候,井绳攥在我的手里,任凭我使出吃奶的劲,井底的小水桶还是空空如也。心里着急,浑身淌汗,双脚离井边越来越近,两只小胳臂来回摆动,小“水傻子”和我较上了劲,晃动着空桶看我的笑话。就在我急得一筹莫展抓耳挠腮的时候,前来挑水的街坊二叔一声不响地接过我手里的井绳,弯下腰提着井绳一抖一摆水桶就满了,只用两三分钟一挑水就呈现在我的眼前。二叔用鼓励的眼神儿看着我,抄起扁担轻轻放在我的肩膀上。我呢,龇牙咧嘴就是挑不走。只因为扁担的吊钩太长,我的个头又太矮,挑空桶勉强能走路,一挑水上肩就寸步难行了。二叔有办法,他将扁担的吊钩左右各绕半圈,水桶挑起来离地有二十公分,我终于可以挑起水来蹒跚学步了。第一次挑水力气不足,更要命的是肩膀很难受,根本承担不了这么重的压力,双脚没挪几步,脚下一滑,连人带桶摔在井台之下,浑身湿个透,泥水一身成了落汤鸡。 我哭了,哭得特别伤心。不为别的,再摔的疼痛我也能忍受,而是我摔的一跤让前来看热闹的大人孩子们笑话了。委屈,伤心,从心里恨自己软弱无能,骂自己丢人现眼。二叔先把我扶起来,提满一挑水帮我送到家里,返回来手把手教我提水的要领,并教我先从半挑水挑起......。 万事开头难。 教会了徒弟并没有饿死师傅。 从此以后,我将扁担的吊钩各摘一个吊环,每次就挑半挑水,春夏秋冬从不间断,家里水缸里的水总是满满的,清凌凌的。父母亲打心眼里高兴,奶奶看着大孙子挺争气要强更是合不拢嘴,更让街坊四邻称赞的是,挑水一年后的我个头长了,力气大了,一挑水挑起来健步如飞,潇洒自如,吹着口哨挑水滴水不洒。更让婶子大妈夸赞的是,教我挑水的二叔大腿被马车轧伤之后,有半年,他家水缸里的水都是我挑的,拄着拐的二叔逢人就说,这孩子没白疼。 挑水,这一挑就是好几年,直到我考上大学走出山村就再也没有挑过水。当然了,后来的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老家通上了自来水,乡亲们一拧水龙头,清凉凉的井水就哗哗的流出来,挑水也就成了永久的回忆。 来水啦,自来水来水啦。老伴的惊喜并没有将我从回忆的深处拉回来,心中还在久久地回味着过去挑水那点儿事。 2019年3月20日写就, 2019年8月14日改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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