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野果飘香 |
正文 | 野果飘香 文/雨霖铃 岁月流淌,时光消逝,浮华尘世中,许多人、许多往事都如尘烟一般淡了、散了,唯独关于故乡山上野果的味道还是那么鲜明地存活在我的记忆中……故乡是一个四面环山的美丽小村庄,村旁一条清澈的小河蜿蜒曲折地、不知疲倦地缓缓流淌着四季的光阴;一条国道公路如玉带一般在村前延伸,迎来送往着一个又一个光阴的故事。村庄后面青碧逶逦的群山如一个慈祥端庄的母亲,静静地拥抱着、呵护着村庄。山上一年四季都是郁郁葱葱的,覆盖着茂密的植被:苍劲、英姿飒爽的松树和婆娑多姿的阔叶塑椎树,曼妙阿娜的桐油树;青翠欲滴的竹子和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小灌木、杂草和寒芒。每年春天,山上花开千树,蜂缠蝶绕,落英缤纷,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醉人的馨香。冬天,满山的寒芒挺着它像苇花般白色的身姿在寒风中诉说着一种别样的风情。 小时候,山上是我们的乐园,且不说那满树的松果,是我们换取零用钱的好东西;也不说山上可以捉到一种可以食用的无毒四脚蛇(我们家乡把它叫作“肥蛇”,据说吃了这种动物可以治小儿疳积)和掏到各种鸟蛋。单说山上长着的各种野果,就能令我们流连忘返、乐此不疲。记忆中最难忘怀的是棯子,这是一种具有观赏性和药用性的植物,花、果、根皆可入药,叶子椭圆形对生,叶片和花瓣皆有小毛茸。成熟的果实香甜味美,能直接食用,樱桃般大小。大概在每年农历五月份左右次第开花,一边开花一边结果,花朵由五片粉紫色花瓣与粉紫色的花蕊组成,而花蕊的顶部是一个个黄色的小颗粒。开放两天后的花朵颜色逐渐变淡,等到花落时变成了淡粉色或白色,花落后便结成了一个浅绿色的小果实。果实大概在农历六月中旬到七月份才会次第成熟,成熟的果实是一种暗紫色的浆果,可以直接食用,据说这种野果有养血、止血等功效。也有人把果实晒干后拿来泡酒,泡出来的酒甜甜的、甘醇清香、醉人心弦,喝了一杯还想喝第二杯,非得一醉方休方可。 民间有谚语说“六月十九,棯子熟九九,七月十四,棯子熟扭捏。”意思是说到了六月十九那天,棯子只成熟了九成九,到了七月十四那天,棯子已经彻底成熟透了。小时候每年的这个时间段,总会约上一群小伙伴,拿上一个小箩筐,天还没亮就往山里走,等到晨曦满面时,我们都收获颇丰,满满一小箩筐暗紫色的棯子。但也有时去得晚了,别人刚好采摘过了,只剩下一些八九成熟的果实,我们戏称这类果实为“红头屁股”。这种没有完全熟透的果实不能多吃,否则会引起大便秘结。 于是,为了能品尝到成熟透了的棯子芳醇美味,时常起得大早,甚至比农忙中的父母起得还早,为此,还闹过一个大笑话。那时九十年代初,农村中每个家庭一般都会有三四个孩子一起读书,家庭负担重,家中也没有手表或者钟表可以看时间之类的物件。有一次,与小伙伴们约好第二天一早去山上采摘棯子,谁起得早谁就逐个叫上。那一夜,睡得正迷迷糊糊之间,忽闻窗外小伙伴们的呼唤声。便一个激灵跳将起来,牙不刷脸不洗的,拿着小箩筐便出门了。 我们十多个小伙伴便浩浩荡荡地趁着月光向山里进发,一路上有说有笑,热情空前高涨。当我们奋力地爬到山上再翻过一个岭头时,却发现天还没亮,后来等了许久,天色竟和我们作对一般,迟迟没有迎来黎明的曙光。今天是怎么回事?平时到山上来摘棯子,一般都是到达目的地时刚好天也亮了。有几个年纪比我们较大一点的小伙伴看看挂在半空中的皓月,恍然大悟地说:“今天是农历十五,月亮现在虽然已偏西,但还没下山,现在应该是半夜三点钟左右。谁第一个起来的啊?他到底睡没睡?竟然半夜就叫我们起来了?”小伙伴当中有人嗫嚅着说:“我睡了一觉醒来,一看窗外,银白的一片,以为天亮了,现在想来原来是月光。”“那怎么办?难不成回去?”“回什么回,一来一回多浪费时间,就在这儿等到天亮呗。”小伙伴们一致通过,决定待在原地等天亮。 犹记得那晚清风徐徐拂面,玉露生凉,,流萤点点,山间松影斑驳、草木迷离,群山似披着轻绡薄纱般蜇伏在我们的脚下,几点稀疏的星星,一轮皓魄静静地挂在广袤的苍穹上。整个山间都笼罩着一种静谧和神秘的气氛。 我们一群人在月光下围成一圈,席地而坐,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于是我们也学起大人们农闲时谈古论今起来。一人说:“我来给大家讲个故事,但大家得先猜一个谜语--‘顺读使人喜欢,倒读使人伤心(猜一词语)’,大家猜得对我就讲故事。”说故事的人故意吊人胃口。“哈哈,不就是‘故事’么?”“说得对,就是故事,我的这个故事是说一个妇人,她非常迷信神鬼之说。有一天她要上山割草,但山上坟地多,又适逢那天正好是农历七月十四,传说这天鬼门大开,地狱里的鬼怪会在这天出来吃东西。所以虽然是白天,妇人也担心会撞到鬼。可是草又不得不割,煮菜烧饭总是要用的。既然一个人害怕,她便叫上邻居的一个小女孩子作陪,让小女孩在一旁摘棯子,她在一旁割草就不会害怕了。到了山上,大家猜会发生什么事?”说故事的人又故意卖了一个关子。“会发生什么事?”大家问,满脸期待着下文。那人看目的达到,便接着说:“到了山上,小女孩看见满山的棯子便摘了起来,一边摘一边检查棯子说:‘咦,这个棯子被鬼掐过,哎,那个也被鬼掐过,这棵树上的棯子都被鬼掐过。’小女孩又换了一棵树继续摘棯子,发现情况跟上一棵一样,便一边翻一边自言自语说:‘哎,好奇怪啊,今天的棯子怎么个个都被鬼掐过,叫我怎么吃啊,哎……’妇人本来是让小女孩作陪壮胆的,如今被小女孩一说,却更觉得害怕了,连声对小女孩嚷嚷道:‘回家,回家,我们快点回家。’小女孩一脸奇怪地说:‘婶,你不是要割草么?怎么不割了?’‘吓都被你吓死了,还怎么割?’……”听到这儿,我们一群人都哈哈地笑了起来,因为我们都知道,棯子上类似指甲痕的伤口是大黄蜂啃食棯子而留下的,并不是被鬼掐过。但也有胆小的并不敢笑,瑟缩在人群的中间,愣是不敢看周围一眼,就怕看一眼便会发现那个称之为鬼的东西。 等说故事的人告一段落,另一个说:“我也来说个鬼故事吧,大家知道鬼火不,看见过鬼火么?”“别再说鬼了,我们现在三更半夜在山上呢,怕!”胆小的连忙用哀求的语气说。“好,不说鬼,说说宇宙的事,你们都知道不?到二零零零年时候,世界会有大事发生,到那时天会塌下来,你们信不?”“真的?”“谁说的?”“有根据不?”这话题引起大家的兴趣,纷纷提问。“真的,村里肖三说的,他说在未来会有几个星体一起撞击地球,到时地球将会毁于一旦,天地将重新归于混沌!人类将灭亡!……”那个伙伴说得头头是道,让好几个伙伴为自己未来担忧不已,竟忧心忡忡起来,仿佛山风不再清朗,月儿也黯然失色……终于,在我们的笑谈声中迎来了东方泛起的鱼肚白,当晨光微岚时,我们已分散于山坡上采摘棯子了,曾经的担忧和鬼的困扰早就被抛于脑后,满脑子都是如何以最快的速度采得更多的棯子。那次我们当然是满载而归,只是半夜上山摘棯子这件事后来成为村中小伙伴们向其他小伙伴显摆自己胆子大的得意题材。 除了香甜的棯子之外,山上有一种野果也令我难忘,那是一种称作“木竹子”的东西,果实像荔枝一般大小,未成熟时表皮是光滑的黄绿色的,成熟后变成黄色,这种野果吃上两个就能把你的牙齿酸倒,即使已经熟透了的果实带有一定的甜味,但还是不能多吃,吃多了牙齿会抗议。但现在只要一想到那种味道,口水竟然不受控制般流了出来。这种野果不像棯子漫山遍野都有,有时能摘到也是靠经验和运气才能拥有,有点可遇不可求的境界,虽然它酸得倒牙。虽然吃过它的果实,但我至今也没见过它的植株长成如何,可见这种植物真的不多。 山上的野果还有许多品种,比如酸菜子、牛甘子、金钢子、婆线子、猪肚子、糖盅子等,这些都是能吃的植物果实,关于能吃的野果不胜枚数,只是味道并不如棯子美味,有些果实味道虽美但吃起来比较麻烦,比如糖盅子,味道很甜,但要除去外面的刺,再除它肚子里的毛茸才能吃,本来果实就不大,除去了这此东西就没有多少能吃的了,所以我们很少吃。但现在在家乡的街上看到有人把它晒干了卖给别人泡水喝。但我并不了解它有什么作用和功效。当然,野果也并不是全长在山上,在田头和地旁有一种野果,名字叫“栋栋子”(家乡话的译音)的植物,植株混身是刺,齿状叶片,春天开白色花朵,结绿色小果,果实在清明节成熟,手指般大小,呈红色,吃起来味道像草莓一样的酸酸甜甜的,也是一种人间美味。 山间野果的清香伴着我们逐渐长大,长大的我们先是出外求学,后来是在外工作,能吃上家乡野果的机会几乎没有。虽然在城市中能吃到高端大气的水果,只是在我的梦中,经常梦见自己又重回童年,正在山上采摘野果。或许正是这种念念不忘的思念,促使我前几年又回到了故里,适逢农历七月棯子成熟的季节,我便想和侄女一起上山采摘棯子,母亲知道了却冷不丁冒出了一句话,犹如瞬间泼了我一瓢冷水。她说:“现在国家实行退耕还林的政策,山上荒草很深能没顶,原来上山的路也被草淹没了,经常有野猪出没,路根本行不通,你们去怕也难找得到棯子呀。”我闻言只好作罢,暗暗叹息不能再尝棯子的美味。 带着这种遗憾我离开了家乡,在日复一日的忙碌工作中渐渐淡忘了棯子的清香甘甜滋味。一日,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工作的地方回来,路过一旁的小区花圃,一丛熟悉的粉紫色映入眼帘,那不正是我日思夜想的棯子花吗?它正像一个面颊如含烟蓄霞般的女子在向我盈盈浅笑,眸光如水,笑语嫣然,诉说着别后的思念。我的心一下雀跃起来,轻轻地靠近、俯身,指尖轻触柔软的花瓣,贪婪地吸一口清香。原来越来越多的城市人认识到这种植物是宝贝,渐渐地把它移植于城市的某一角当作绿化和观赏的花卉,在异乡有它的陪伴,或能解去了我那一点淡淡的乡愁;在异乡的霓虹幻彩、灯红酒绿的世界里,或许能看到家乡的野果飘香…… 作者简介:罗金霞,笔名:雨霖铃,曾用笔名:长歌笑苍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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