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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生产队里(36)
正文

煤渣师傅

七六年的时候,队里的稻柴、麦柴等软柴都要支援国家造纸建设。春花作物的硬梗柴,要送到大队新建的土窑,烧砖卖钱,壮大集体经济,再加上硬留一部分上品稻柴,给队里的耕牛作冬天的饲料用,分到社员家里的柴火就很少,家家缺柴烧。

这时,有人想出了法子:到城里去掏煤渣,煤渣掏回家,加进田泥和水,在场上捣成煤饼,晒干后藏进家里,用铁皮做一只炉子,一家人烧水煮饭就不用愁了。三四个男人合开一条船,到上海及周边的城里去捞煤渣。没天没夜,挑着担子在弄堂里转,直到装满船舱,才拔篙摇船回家。队里那条5吨水泥船,有男人的家庭,都轮流上船,出去掏煤渣。除了三个农忙,那条船几乎天天在城市的市河里溜哒。

队里的老独身文官,平时在人家的眼里不起眼,大人小孩都爱理不理的,这时派上了大用场,帮人家掏煤渣。只要给饭吃,不管那家,只要吱一声,他就上船去。他里外一张嘴,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不用烧煤渣过日子,船回来,他不要自己的那份煤渣,同去的人就多分了一份。所以,只要队里开船 ,就有他上船的份。一年到头,他大部份时间都在船上过。时间长了,路熟人也熟,那码头有煤渣,那个码头的煤渣好,他闭着眼都找得到,队里的人都给了个称号,叫煤渣师傅。一时间,在队里很吃香:随便走进那家门,都会把他当长辈看待,好吃好喝。

待遇好了,文官的尾巴也跟着翘起来,不下地干活不说,在家的日子,也天天不动灶火,到社员家吃“百家饭”,吃完了还要说三道四:张家的菜咸,李家的饭软。说得大家怕丢面子,都尽力好生款待。

这一次出船,文官带了阿良、百喜、中弟三个,已过了六天,还没回来。

下午收工时,天黑起来,刮来一阵阵大风,大片的乌云从头上压来,天地间顿时漆黑一片,一阵电闪雷鸣过后,倾盆大雨铺天盖地,田野里是白茫茫的一片。出工的社员,都挤在屋檐下躲雨,在大家等雨停回家的当口,大队里急急跑来一个人,那人浑身湿透,打着抖,急急巴巴地告诉我们:外边来电话:说队里的煤渣船出事了,沉在河里,要家属到现场去。

人,人怎么样?大家急切地问。不晓得,大队里已准备了一条挂桨船,明天一早,送家属到出事的地方接人。

三个家的女人赶紧回家,打衣裳包袱准备着,

第二天,大队的挂桨船载着三家的女人和队长,一起到了上海市郊的一个小集镇。

挂桨船在市河的一座桥下,停了机,靠了岸,一幅惨烈的场面出现了:市河里的水平静地流淌着,波澜不惊。队里的那条水泥船,头沉在河底,后船稍拚命翘出水面,露着二只船角稍。两岸站满了围看的人。水不深,水很清,看得见水下船头的船头洞,灌满了水,在流动的水里,晃晃悠悠。 煤渣师傅瘫痪在岸上的一棵树下,盖着好心人送来的被子,浑身湿漉漉的,吱吱唔唔说,三个男人还在船头的洞里睡觉。

昨天夜里,煤渣已装了大半舱了,还忙活一天,就能满载而归了,四个人都高兴,晚上弄了点菜,喝了点酒,准备美美地睡一觉。晚上睡船洞时,都嫌煤渣师傅身上臭,撵走他,要他独个儿睡后稍的艄洞。那时5吨的水泥农船,有头、中、艄三舱,都是敝开的,全作装货用,行船出门过夜,就在船头和船艄洞,是密封的前后翘的封闭舱,面上有铁盖的二个洞,人就从洞里钻进钻出。人睡进洞里,就把铁盖敝开,洞口就成了通气窗,保暖避雨,下面枕着水,冬暖夏凉,确是出门在外人的好住处。但一旦遭到船舱进水下沉,里边的人就很难活命。水从洞口往下泻,再有力气,再好的水性,也于事无补。

船已接近满载,停在大桥下,挡风又避雨,没想到水下有根造桥时留下的木桩,露在半水中,平时船轻或水深时,根本不会惹人注意。船上睡觉的时候,正是涨潮,没有丝毫感觉,但他们睡着后,潮水转为退潮,水低船就下沉,那桩顶穿了水泥船身,水不知不觉中进舱,等到睡在船稍洞里的煤渣师傅文官,发觉船后身在往上翘时,已经来不及了,船头早已插进了河底。熟睡在船头洞里的三个人就再也没醒来。

三家的妇人哭声震天,围观的人也抹着眼泪。队长和同去的机手忙着请人打捞人和沉船。

三天后,队里的三户人家都挂出了白孝布。哭声日夜不断,队里的人都垂头丧气,队长恨叹不已,一下子失去了三个壮劳力,田里的农活更吃紧了。三个失了主的家庭更是象塌了天,成天泪眼汪汪,饭不吃,茶不喝,惨不忍睹。队里的人更忙碌开了,东家进,西家出,轮流劝慰,帮三家人家料理家务。

煤渣师傅的威风也到了头,成了没人理睬的“害人精”。整日里浑浑噩噩,胡言乱语,不久,便变成了疯子,不到半年,就到阎王爷那里去报到了。

煤渣师傅在队里,就被大家遗忘了,没有人再想提起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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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6 14:41: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