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父亲 |
正文 | 学生问我的偶像是谁。我答,父亲。我把父亲作为我的明星,照片放在体恤衫上。温文尔雅,眼神睿智的形象引得朋友、学生好奇,国学好友都以为是某位国学大师。有一次,我反问朋友。朋友眼神惊人:她说,初看温文尔雅,气质淡泊,好似国学大师;细看是一位饱经沧桑,受尽磨难的老农! 是的,我父亲一辈子是农民。作为农民,它是有资格称饱读诗书的。我祖上本是书香门第,只是祖父英年早逝(解放前身为警察,捉土匪,解放第二年,残余土匪报复害死的)。身上文武医所有的家学断传,当时父亲只三岁,曾祖父已经不在人世。只留下藏书满屋,曾祖母尚在,祖母不到三十,被家里瞧不起,因为无能力,祖父之死也记恨于她,被迫改嫁。所以父亲三岁没爹,二十八岁守寡的祖母带着他,艰难维持四年被逼改嫁了,父亲八岁左右也没了妈。 曾祖母又勉强活了六年,然后父亲,再没了关心他的亲人在身边了。 父亲上学读到初中肄业。若不是六零年,日子太苦了,聪慧的他也应该能考学的。他学过的知识,到现在快七十岁了尚未忘记,还会说俄语。且记忆力惊人,我的记忆力在同事和学生中传为神人,但我自知,比父亲差太多。他能背诵家谱,三百千,小时候读书,我不喜欢背历史地理,只管问父亲,他便边做农活顺口即答。故事、数学古题信手拈来。我们小时候玩游戏,父亲总是和我们玩智力游戏。比如对对联,数三十,老人分梨,鸡兔同笼……我兄弟三人都读了大学,还有一个出国留学读了医学博士,和父亲的教育分不开,家族里读书传统,只有我家里为盛。 父亲由于没享受过父爱,所以很注意、很爱我们,甚至溺爱。至今我回想起来,总是父亲不辞辛劳为我们点点滴滴,方方面面考虑。要我们注意身体,好好读书,莫辱家门,不断家风,耕读传家。常以祖上待人和善,诗书传家,对我们要求很高。 我们从父亲身上得到的教育是他言传身教我们:尊老爱幼,与人为善;自强自立,自力更生;诗书传家,读书为乐。父亲年轻时最乐于助人,救人命,救人难不知多少,别人不愿意做的事,总是他。老家是个比较封闭的山村。有人死在外面,一定要抬回村。所以抬亡人,甚至背,总是父亲。记得有家人嫁女,要我父亲坐上席,原来他救了女孩的命。有很多人家教育子女,要记得我父亲的救命恩,那个年代,修铁路、公路、水库,工程、农活很多、很危险,事故总会有,工地有都在地形崎岖险要之地,有个人,被石头砸断了腿,父亲背他走过悬崖峭壁,万丈深渊,以木板架桥,一个人空手走,尚且危险重重,背个人,还是个伤员,成年人,又是过苦日子年代,缺吃而少油水的生活,劳作一日,疲惫不堪的情况下,可是若不及时送下山,病人就会终身残疾,家中没有顶梁柱,没劳动力在农村,无疑被判死刑。不计危险,不顾自身安危,父亲硬是把伤员下了山 。那时由于大练钢铁、滥砍乱伐,山洪爆发时有发生,救落水人员,父亲大概救过五六个人。很多时候,都很危险。一不小心,自己也会没命。但或者是父亲力气大,身手好,或是祖宗有灵,总没出事。 父亲是村里的文人,会计。记记算算,结婚介绍、户口迁移等,总离不开他,为公为私,耽误了家里的事不知多少。最让我记忆深的是:为给山村通上电,家里房子差点搭上。父亲承包,以队里粮仓变卖,筹钱买材料拉电杆电线、买变压器,请师傅、工人为村里通电。那时别的村早通电几十年了,我们村的领导夸下海口要自力更生建发电站,几十年过去了却没动静,可见人心涣散,事之难为!父亲为了让下一代人再不受苦,以免村里人找对象都找不上,以免我们村与别的村恍如隔世,勇敢地挑起重担,为人之不敢为。谁知道,村里人都一盘散沙,有的趁机捣乱,强行拿走粮仓的材料,使得父亲差点玩不成工程,钱不够,自己家的年都没法过还不算,按合同,过年前不通电,要拆掉我家的房子。大年二十八,我记得很清楚,很多人,心怀叵测,捣乱者,人不愿人好者,好事之徒,都在我家里看热闹呢,其实是准备要拆我家的房子。人心险恶啊,就是这些人拿走材料,损公肥私,不坏好心,无理取闹,但又都是同村同宗,甚至长我父亲一辈。还算好父亲朋友多,赶在最后关头,通电了,家里的唯一电器——电灯亮了。 不过,世上总是好人多。我们后面参加工作,出门在外。帮助我们三兄弟的人很多很多,上有县长,局长,熟人同乡,乃至陌生人。我遗传父亲最多的也就是,乐于助人和喜欢传统文化。帮助别人快乐自己,学习古圣先贤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近几年,学习传统文化,才知道,父亲的思想来源孔孟、祖宗圣贤文化:几所勿欲勿施于人,爱人者人恒爱之,天道亏盈而益谦,予人愈多己予有 。祖宗的文化、思想,深矣!远矣!父亲的智慧深矣!远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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