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想念农家味儿 |
正文 | 想念农家味儿 到了清明,就想到了一种吃食──鸡蛋面片儿。在我们当地老家,不知道啥时候流传下来的,也不知道是何寓意的一种习俗,说是清明节,要吃鸡蛋面片儿。 说起这面片儿,其实是很简单的一种饭,就是把鸡蛋打在盆里,拌上面粉,搅成稀稠刚好的蛋糊,放少量葱碎、盐,搅匀,锅里均匀抹少许油,用勺子舀一勺蛋糊,摊在烧热又不能太热的锅上,摊成个圆形 ,中间不能有漏洞,厚薄一致,最好厚度在一张荷叶那样。然后很快地蛋饼就成型了,用铲子小心地把那张“荷叶”转一下,防止锅底烧糊,为受热均匀。 大概一两分钟吧,就要赶紧翻面儿,每只手的两个手指捏住蛋饼一个小边,拿起,呼啦一下,蛋饼就翻了个过儿了。再把饼转圈,待饼呈现金黄色似焦似嫩的样子,对,就是一张热腾腾香喷喷的煎饼了,这时可以把煎饼盛在碗里吃了。然后锅里继续抹油,舀一勺新的蛋糊,重复以上步骤就可以了。如果做面片儿,就还得再加一步,就是把摊好、够一定数量的蛋煎饼叠加起来,切成一条一条的面片儿或面丝儿,放入烧开的锅里,同时放青菜、紫菜等自己喜欢的菜类,撒上葱花,淋上芝麻油,加盐或其他调味料,待沸腾马上出锅,就是鸡蛋面片儿汤。嗯,写到这我都好像闻到那股香味,而有点想流口水了。 这鸡蛋面片儿,看起来简单吧,但做起来却不大容易,在我看来甚至认为是有点技术含量的厨艺。这个“不容易”,是在过去的乡下,几乎每家每户都用的烧柴的锅灶,锅灶上有两口或三口锅(大锅、小锅、后锅,那时没电没燃气,一般一个做饭,一个炒菜,最小的后锅烧热水或温食物),这个锅是很大的固定的,不像现在的炒锅一样可以拿起来可以转圈、可以翻个儿、可以随意移动、还可以平底儿的那种。所以把一勺面糊倒在固定的大口儿深底儿锅里,再用铲子抹成一个薄薄的圆形,光这个步骤我在家看妈妈他们做了无数遍,后来自己用煤气灶上的平底锅,试了一遍又一遍,却没成功过一次,不是团成一块儿厚饼了,就是糊锅烧焦了,尽管我把火开到最小,不停地晃动锅子,弄出来还是奇丑无比,没法吃。还有那个锅灶,妈妈每次做时,我都要在一边帮着烧火,可是每次都被妈妈给撵走了,说我烧的不行,不能对着锅底,要分散热量,最后她宁愿自己一手掌锅一手掌勺,也不愿使我。唉,看来这烧火也有技巧啊。在外打工时,有时心血来潮,就自己想着法子做次煎饼,结果都是食料吃的没有丢的多。所以就更加佩服老家人的巧手,也更加珍惜地方传统小吃。 现在我们都用上了煤气灶、各种电厨具,做饭不用再烧柴了,想做煎饼、烙饼之类的,一个电饼铛就能轻而易举又快速地完成。总有一些电器能够易如反掌地取代以前的老手工,只是有时候,父亲会说,还是没有柴火饭有味道,母亲说,烤箱烤出来的东西还是没有柴火锅烙出来的口感好。嗯,想起以前的柴火饭,就想起了很多农家小菜肴。 新式的厨房里,很多人家还是打了个稍小的锅灶。闲着没事的老人,出去转悠到远处的山脚地头,弄一些朽木败枝 ,母亲有时没事做,也会跟大娘们骑着电车去小山下,用蛇皮袋扒拉些秋后凋落的松针、残枝,这些都是上好的柴禾。这时候,厨房的锅灶就有了用武之地。 临近过年,北方家家户户要备馒头。平时吃惯了机制的馒头,仍是喜欢自己发酵蒸出来的各种面食。于是,发面,拾掇各种馅料。猪肉白菜馅儿用来包菜包子,煮熟剁碎的红豆番薯馅儿或红枣豆沙用来包甜包子,芝麻、葱花、辣酱抹在擀好的面皮上, 一层层卷好,切开,就是一个个花卷儿馍,以及其他不同形状的馍馍。然后大锅里添水,放上竹篦子,篦子上铺好荷叶(采摘晒干用时经水泡开),放上各种包子或花样馒头,盖上锅盖或蒸笼,醒面一会儿,一切就绪,就开始烧火了。老人们会根据蒸汽的烟雾还是颜色,就能判断馒头已熟,可以停火。母亲就是用看时间的方法,大火烧到30分钟,改小火,小火10分钟后,就不要明火了,就准备掀锅盖了。 和着香味的水蒸汽充满屋子,渗着荷叶儿清香的面香馒头,就新鲜出炉了。热腾腾地咬一口,松软筋道,菜香四溢,那口感,别提了。不过,自从厨房成了一体电气化,能吃上自制的馒头 ,机会是越来越少了。 记得怀孕那会儿,忽然想吃以前母亲做的韭菜盒子。可惜外面买不到,婆婆又不会做,无奈我就自己磨掌擦拳试着弄。买来了擀面杖、面粉、需要的蔬菜。和面、捶面、韭菜切碎、鸡蛋炒好切碎跟韭菜虾米一起拌成馅儿,放油盐调料,把捶好的面分成几部分,每部分擀平擀好直到又薄又圆的一张面皮儿,面皮儿上倒馅儿 ,压平,再拿另一张面皮儿盖上,对边按紧捏一圈 ,就是菜盒儿的初步形状了,下一步就可以告油放在锅里烙了。以前都是母亲用烧柴锅烙的两面金黄外焦里嫩,我用炒锅煞费苦心最终也是以失败告终,不是有的地方糊了有的地方不熟,就是被我翻烂了露馅了,更甚者还弄得一锅糊儿。吃的时候因为面皮儿厚,火候没掌握好,成了皮焦骨头生了,皮层黑了,里面的馅儿又不熟,咬起来咯吱咯吱的。看来还是我笨吧。 为了能偶尔吃一顿农家味儿,还能简单地做好煎饼、菜盒儿 ,我就买回了个电饼铛。还能做千层饼葱花饼、红薯南瓜饼、还有发酵后烤的外焦里嫩的大烧饼,方言叫锅盔。只是,有了这玩意儿,一些东西做起来容易多了,就又没那个兴趣去弄了,很多时候,电器厨具被束之高阁,成了摆设了。 依然想念,是母亲做的农家味儿。想吃甜米酒,我就买了个米酒机,照着网上的方法,满怀期待的做出来,却每次都觉得味道欠了点什么似的,吃不出在老家的那种味道。想着以前捧着酸酸甜甜的米酒喝上一碗又一碗,却不愿放下的那种满足和香甜,就只能成为以后岁月里的回味了。 婚后,每逢过年就很少吃到腊肉、酸白菜了。婆婆家不做腊肉,每餐离不开油腻食物,这时候就又想起了母亲腌制的腊肉、蜡鱼和泡菜。我们这里做腊肉比起其他地方,就简单多了,不用熏烤不用风干,直接把肉切成一块儿一块儿,每一块儿都全面抹一层盐,堆放在大塑料盆里,用保鲜膜或塑料薄膜裹住盆口。因为临近过年,加上冬天气温低,以前人们没冰箱就用的这种方法保存肉类,这种腊肉制作方法就这样保存下来了。据说十多天就成了红红的腊肉了,并且即使放上几个月也不会坏。吃的时候拿一块儿,提前用温热水泡几道,清洗干净就可以切开炒菜吃了,大火热锅热油,腊肉片儿掺青红辣椒或芹菜蒜苗往锅里一倒,滋啦一声,不停挥动菜铲,伴着柴火锅 ,就闻到了腊肉的香味,没那么油腻,味道比起新鲜猪肉有过之无不及。 有肉有鱼 ,就当然少不了鸡。家里养的鸡除了早上喂几把谷子之外, 其余时间就是自己在房前屋后的山坡上吃虫衔草 、跑来跑去,有时剜的野菜叶剁碎撒到地上,它们也吃的欢。 鸡们长大了,母亲就相继杀几只。就是这样的农家鸡,炖出来的味道格外鲜香。虽然只有简单的葱蒜大料,鸡肉翻炒了几下之后 ,续上半锅水,或根据个人喜好放入香菇、莲藕等时蔬,一起炖。等到炖到鸡肉软烂,盛出来放上香菜葱花 ,一层黄黄的泛着油星的鸡汤,那个香啊,啧啧!就别提了。 后来在外,不管是自己做,还是饭馆用餐,吃到的鸡肉鸡汤,就完全不是农家养出来的鸡的味道了。 街上一些地方也开始推出了农家菜、农家园的主题餐厅。木质房子、古朴装潢,古色古香的味道。外面有村式布局的场景,人工的假山假石,人工的小湖,几颗果树,一小片绿色菜园,再放几只来回走动的鸡,有些门口还垒个大锅台,似乎还原了一个原生态的农家小院儿。餐厅名字也很乡土,什么“老韩家菜馆”、“老李农家菜”之类能营造农家自然味道的招牌,炖柴鸡、焖野兔、小溪虾、油炸小泥鳅、果蔬大丰收、各种野菜等,还说是农家收购的菜品,本着“原生态、纯天然”的名目,价格不菲,却生意火爆。大概一些远离故土的人,和我一样想念家乡味儿,才不怕道远而远道而来的吧。具体是不是真正的农家菜品,就不得而知了。 而且我还知道,窝头、野菜也早成了各种酒店、宴席的一道菜肴了。吃的窝头大概是用加了高粱颜色加了糖的面粉做成的 ,仍是窝头的形状和颜色,吃起来却可口多了,再配上小菜咸菜或蘸酱,大人小孩都爱吃。我们普通的窝头摇身一变,就这样登上了酒店的大雅之堂。或许只是长的像窝头吧,因为我也没吃过真正的窝头,我想如果是真的窝头,一定很难吃吧。 农家味儿,农家菜,觉得已经离我越来越远了。近几年迁移后,母亲他们已经不养鸡了,因为离街近有冰箱,也不用再买那么多肉类腌制贮存了 ,泡菜吃的人少了也不想去弄了。有时会听到外面有“浆面条、浆面条”的叫卖声,就买了一碗,结果一吃就知道是“假冒伪劣食品”,因为里面的酸味根本就是用醋做出来的,而不是浆的酸。 听说五六十年代时,人们还很缺乏口粮,为了节约嘴巴的消耗,基本上做的面条就是煮得很烂的糊嘟面,因为煮的、捂的时间长,面条会因膨胀而变的多又稠。长期糊嘟面吃多了也会腻,于是就有了后来变下口味的浆面条。最正宗的做法是把磨好的绿豆浆放置,让其自然发酵,几天后闻到变酸了,跟发酵乳酸菌一样的道理。酸豆浆混合水烧开下面条,放山野菜一起煮到软烂,配上凉拌的芹菜丁儿、黄豆,那种独特的酸,开胃又健康。遗憾的是,现在在街上,却很难再吃到回忆里舌尖上的美味了。 冬去春来的一段时间 ,园子里的菜就有点青黄不接了。而这时,刚好是野菜正绿的好时节。“三月三,荠菜当灵丹。”院子里、墙根处, 最常见的就是荠菜,带着春天的气息,揪一把洗净,可以煎鸡蛋,可以跟豆腐粉丝煮汤,清爽清香,而且有一定的营养价值。 香椿也冒了芽,掐点新抽出的香椿芽儿,放在鼻子前香的不舍得拿开。切碎可以蒸鸡蛋羹,也可以跟辣椒姜蒜一起捣成蒜汁拌凉菜,味道也受人喜欢。 小时候还会跟小孩儿一起去麦地,剜一种叫做面条菜的野菜,有着细长叶子,贴着地面,一般长在麦苗的空隙里,松软的土地,轻轻一拽就是一颗。面条菜是地方人的叫法,大概是叶子细长像面条状,至今我也不知道用做书面语对不对。可以当青菜下面条用,最好吃的是早上煮的米粥里切碎放一点,会使米粥又粘又香,为此能多吃上一碗饭。 清明前后,有些地方有吃青团的习惯。趁春天的艾草碧绿青嫩,采点嫩艾叶儿回去用水绰下,过滤切碎或者用料理机打成汁儿 ,混合糯米粉,揉成绿色的面团,再弄成饼状或一个个小年糕状,或蒸或煎或烙,艾香味融入了青团。蒸出来的粘软,适合老人吃;煎出来的焦香,适合小孩吃;烙出来的外酥里嫩,像糍粑,老少咸宜。 母亲说,过去人穷,像山韭菜、小蒜、荃菜、马齿苋、山荆叶儿、槐花儿等,都是能解决肚子、能当蔬菜的好食物 。后来生活好了,就没人采野菜了,所以有些我都没见过也没吃过,跟小伙伴采荠菜、野菜也是纯属好玩,从没觉得那些东西有多珍贵,直到后来就再也吃不到找不到了。 母亲说那些野菜如今成了饭店、餐厅竞相高价收购的食品 了,供不应求。晒干后一斤能卖几十块甚至上百块,同时也打上了天然、健康的标签。 有时觉得很滑稽,我这个在农村生活了一二十年的人, 竟然没怎么吃过野菜,当不在农村生活了, 却要跑到农家园儿去吃野菜。也许是为了重温农家味儿,也许只是对过去、对家乡的一种怀念。 母亲给我拿来了一袋小酥鱼。说是在街上一小摊买的,人多的很,排着队买。我又想起了在家吃过的小酥鱼,就是河里的小白鱼小沙鳅择好洗净拌上面粉淀粉盐,在油锅里炸酥,入口即食。 以前一到夏天,门前的小河就是孩子们玩耍的乐园。小河旁长大的孩子都会捉鱼抓虾,不过多数时间是抓来玩的, 因为数量少不会拿回去做菜。最常见就是小白鱼和沙鳅,还有长有胡须、扁嘴、身上没鳞的小鲇鱼。那时河里的小鱼好多啊,随处可见。小鱼是个敏捷、伶俐的小东西,我跟着大孩子们学了好久 ,才学会抓沙鳅。因为沙鳅时常会钻到沙里,我就对着那堆沙轻轻地两手一捧,捧起的一掬沙往岸上一扔,沙鳅就出来了。捉到的鱼会放在岸边用手挖的小水坑里。虾子跟螃蟹是比较笨的,虾子常躲在水草里,螃蟹动作慢常在石缝下。螃蟹的钳子会夹人,我不敢捉,就去逮笨笨的虾子,往水草里一摸一只,有人说虾子的眼睛不好看不清,我想是吧。用一茎水草从虾背的壳里穿起来,捉的多了就串成串儿了,可以拿回去让母亲炒来吃。 有时父亲及邻家的哥哥也去小河里捉鱼,带上网兜儿鱼篓儿,及自制的网鱼的东西。小孩儿在一边帮着把鱼从网子里揪出来放篓儿里,捕捞半晌,也能弄一小盆儿鱼。大多都是一指长短的小鱼,不用去鳞,用指甲把腹部口儿处的鱼肠鱼屎挤出来洗净就可以了,泥鳅鲇鱼没鱼屎就不用弄了。洗好用筛子在太阳下晒干,掺点韭菜、茴香先炒后炖, 就是一顿可口的炖小鱼儿。多日不食肉味的人们,吃得余香绕口,一日不绝。 也可以把晒干的小鱼儿拌面,用油炸成酥鱼,小孩儿不用担心有刺,咯嘣咯嘣地入口焦脆。 后来我长大了,不去河里玩了,也没那么馋了。有人开始用炸药炸鱼,不知是雷管还是什么,找一处水深的山石旁,快速把雷管点燃,往水下一扔,人赶快往远处跑,过一会儿,就听得水里”砰”的一声巨响,水被炸的溅起几丈高,捉鱼的人就开始背着网兜儿、鱼篓儿去捡鱼了。因为冲击波大,能炸死好大一片水域的鱼,死后就漂在了水面,捡鱼人就大丰收了。 再后来,雷管类的东西民间被禁用了,但不久,又出现了一拨更厉害的捕鱼器。人身穿隔水胶衣,背后背着电瓶,电瓶底部连接着一个棍子状的导电器,打鱼人在水中一手拿带电的棍子插入水中,另一人把电死的漂起来的鱼用网子拾起。一条河顺流而下,多半天功夫,就能收获几十上百斤鱼,不但卖给村户,还卖给饭店。 再回老家,看着河水还是清澈见底,可是小鱼儿的影子却很难找到了。父亲就感叹,以前多清的水,到处成片的鱼儿,都是被那些没良心的人肆意捕捞,不懂得保护资源 ,这么好的水质和生物,楞是被破坏了。 随着后来这类捕鱼人越来越多,水里的鱼却越来越少。直到后来,大家都搬走了,鱼也快濒临灭绝了。此时小白鱼在饭店的餐桌上价格更贵,这就叫做物以稀为贵吧。 我不大爱吃鱼,而且现在随时都能买到各种养殖的鱼类。而小白鱼,却是儿时温暖的记忆,也成了农家味儿里独特的记忆。就像母亲每次来 ,就想方设法地给我带一些家常吃食,以及秋天去几十里的山里采板栗、摘梅子,只为了满足孩子们对一种食物的喜爱和留恋。她知道我吃不惯婆婆家整天的玉米糁子、馒头就凉菜。我不是个吃货,可是她恨不能把整个故乡打包来。 在我家的日子,母亲帮我做饭,给我烙千层饼、摊菜盒儿、包饺子,也不让我到跟前帮忙,我也就服服帖帖地在一边看着。我知道母亲想让我好好地歇息,像以前一样乖乖地吃她做的食物,看着我吃撑的满足劲儿,母亲再累也是高兴的。 看着母亲娴熟的动作,吃着久违的可口的饭菜,似乎又回到了以前。以后再想起,满心的温暖,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 农家味儿,是故乡的记忆,是亲情的温暖,是母爱的味道。 清明三月,野菜嫩绿,白花菜茂密,有人摘柳芽,有人上山采茶忙。又想起了下一季的槐花儿饭、地枣儿糕、桂花儿米酒酿。想起家乡的风光,农家的生活,就想念起了记忆里的农家味儿,三月和风夹杂着馨香和温暖,扑面而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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