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交河-优美散文随笔范文赏析-四季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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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交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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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风夜话91 落日交河）

朝雨浥尘，柳色清新，把酒话别，古今频仍，只是这一次载入了史册。王维送元二使安西，留下了千古名言：“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安西都护府是大唐在西域设立的最高军事与行政机关，当时已从交河、高昌西迁到龟兹。千里黄沙，万丈戈壁，关山重障，乡音难闻，王维无力赴远，只能以酒代情。但与他同时代的岑参、高适却奔走于往返安西的路上，他们用诗句表达了风掣红旗的张扬，胡琴羌笛伴着蹄声嗒嗒，北风吹雁，千树梨花，“交河城边飞鸟绝，轮台路上马蹄滑……”交河，这诗句中的名城而今尤在，只是它已是一座故城。故城和古城不一样，古城生息依然，故城只剩风沙。

在吐鲁番以西十公里的亚尔乃孜沟河谷中央，坐落一尊柳叶状的河心洲，它崖岸壁立拔床而起，形成平均三十米高的台地。台下细水分流交汇，是谓交河。登上台地，满目黄土，依稀可辨道路、民居、作坊、官署、寺院、林塔，基础层是黄土，支撑物还是黄土，它是世上罕见的不是用生土堆砌，而是从天然土中掏挖而成的城池。风沙和战乱摧毁了黄土上的生灵，却留下了断壁残垣的不朽。黄土千年不化是因为缺少雨水的侵蚀，干燥的气候条件阻碍了故城消逝的步伐。

遥远的驼铃在历史的天空中回荡，“逐水草、知田作”的古老车师部落在吐鲁番盆地安家，交河的绿洲上生意盎然。公元前60年，汉军在连年的征战中取得了对天山南北两路的控制权，便设立西域都护府，治所乌垒（今轮台）。与西汉大部分地区实行的郡县制不同，都护府可算是一个特别行政区，区内近五十个王国有自己的军政管辖范围，但都护代表朝廷行使这些王国的外交和军事大权。车师前国把交河作为王都，尽管中原王朝的管辖时断时续，但车师前国还是坚持了五百多年，在南北朝时被北凉残军灭亡，交河成为高昌国的交河郡。

大唐贞观是开疆拓土的火红年代，李靖（被神话为托塔天王）灭东突厥杀到贝加尔湖，攻打西突厥的唐军收复西域失地，首先在交河设置安西都护府。随着西部疆界的不断扩大，安西都护府不久后就西迁轮台，这才有了岑参送武判官归京时的白雪真情：“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渔阳鼙鼓撕破了美丽的羽衣霓裳，交河陷于吐蕃，不久又易手回鹘，从此交河有了新的主人。他们以土筑庐，充分利用交河的地形特点，筑起了没有城墙但胜似城墙的交河城。古城成为宗教文化的展示平台，佛教、袄教、摩尼教和伊斯兰教都先后登上或退出舞台。今天，我们仍能从遍布全城的佛教寺院遗址，独具西域风格的佛塔林，精美的佛教壁龛和回鹘文佛经残卷中体会到佛教在西域的曾经辉煌。回鹘成为后来维吾尔族的源头之一，从公元十世纪起，西域各民族先后皈依伊斯兰教，他们顺从安拉、崇尚和平、祈求安宁，在朴实的真主信仰中代代传承。

交河走向结局。随着成吉思汗的蒙古铁骑所向披靡，西域成了察合台汗国的领地。此后，蒙古贵族海都、都哇发动叛乱，十二万骑兵攻战交河，交河在连绵的战火中不堪重负轰然倒下。也许还伴随着气候条件的变化，交河城终于被废弃了。后来的人们不再在弃城重建，他们更多选择在雪水融化的沟渠两岸（如葡萄沟）或挖成暗渠的坎儿井旁生活。由于吐鲁番得天独厚的干燥少雨，交河故城在沧桑过后依然保存着，它成为目前世界上最大最古老也是保护得最好的生土建筑遗址，被称为“东方的庞培”。

夕阳下的交河故城苍凉雄浑，黄土的主色调被残阳的余晖蒙上一层铁血柔情。热瓦甫弹出凝重和优美的旋律，使人在往事和现实中穿梭。那是“黄昏饮马傍交河”（李颀《古从军行》）的剪影，也许西出阳关故人不多，但新朋友的酒依然醇香，而且一不小心就有奇迹发生。在吐鲁番阿斯塔那古墓的考古发掘中，竟出土一张岑参手写的帐单，上面写着：“岑判官马柒匹共食青麦三豆（斗）五胜（升）付健儿陈金。”一张凭证被作为随葬品保存了一千三百年，它固然反映了古人敬字如金、惜纸如银的美德，也在冥冥中圆满着交河的夕阳，长河落日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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