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残叶寥寥 |
正文 | 第一章 1930年7月2日,位于东北的一座小城迎来了一位大客人。十几年前,这位大客人的父亲在这儿修建的一座别墅,今日就起了作用。 一个很气派的军用吉普车停在了别墅的门口,前前后后的士兵很多,骑马的军官也有不少。车刚刚停下,车里面的人还没完全下车,三五个人已经迎上去了,其中领头的人有些岁数,从衣着来看是个有钱人,这个人看车里的人下车赶紧扶过去。 “少帅亲自驾临,有失远迎,还望多多包涵,别墅我已经派人打扫过了,少帅先委屈一下,如果有什么要求,跟我说便好。” “林老板玩笑了,在这里能安排这样的地方,您也是费心了。因为外面的事,我也是想在这避居一下,哪里敢说劳烦您的话呢?” 少帅下车后,边走边说,慢慢地走进了别墅,里面已经有了不少的佣人。 “少帅,您也是长途奔波,我也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劳烦您了,林老板,我就不送了。” “哪里的话,少帅,我先告辞。” “告辞。” 林老板带着那三五个人刚走,少帅的茶刚刚沏上,外面几个穿着整洁军装的人就进来了。 “少帅,现在战事还是不明朗,您避居在此,会不会让前线的战士士气受挫。”站在最前面的人说。 少帅坐在大堂的椅子上,品了一口茶。 “作彪,你觉得呢?” “受挫是肯定的,但少帅的安全最重要,这仗可能就不该参与,既然已经参与了,咱们投入也不多,还是静观其变,让那些老鬼乱斗吧。” 少帅倚着头,想了一下。 “好吧,我就先避居在这儿,你们也安排一下,其他的部队秘密休整,你们几个也在这先休息一下吧。” 几个人互相望了一下。 “是,少帅。”然后那几个人就退下了。 从别墅里往外面走的时候,就开始谈论了。 “作彪兄,少帅果然是很信任你啊。” “正廉兄,过奖了,当年誓效大帅,现在也是为当年誓言而已。” “那作彪兄,一会儿你去……” “哦,我在这儿有一故人,一会去看望一下,你们那儿我就先失陪了,抱歉了。” “没关系,那我们哥儿几个先走了。”领头的人和其他人先走了。 留下的那个军官随后走出了别墅,对随从的士兵说:“我先去趟东城,如果少帅找我的话,就说我在那里。” “是,长官。” 随后,王作彪骑上马,奔向了东城。 小城虽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各种商贩还是应有尽有。这天是比较阴的,树叶长得很密,显得树荫下更加的阴凉。王作彪骑马来到东城的一个小巷中,一个很破旧的房子里,如果不是知道,肯定看不出房子里面有人,房前的院落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打扫了,杂草丛生。 李子树下面堆了一些还没来得及洗的衣服,王作彪推开房子的门。 “谁?”一个女子的声音。 “王作彪。” 只是听到很匆忙下床的声音,王作彪站在门口,里屋的女人匆忙的出来,两人对视了一眼,男人一把抓住女人亲吻。那个时代可能没有浪漫,但有浪漫的人。两人亲吻着,里屋的孩子啼哭着,两人赶紧分开,女人跑到里屋照顾年幼的孩子。 “诚依,你过得怎么样?”王作彪问 林诚依则眼睛一挑,欲哭无泪。王作彪看到她本应年轻貌美的面容越来越沧桑,手背也多了几道伤痕,他心里就都懂了。 林诚依那双聪慧的眼睛看出了王作彪所想。 “我没事,真怕孩子受苦。” 王作彪先没说什么,拿出自己的腰包,将里面一大包银元掏在了床上。 “这先拿着,先给自己和孩子买点好吃的、好穿的,我跟少帅说说,让你在这儿有个常居的地方。” 林诚依没做声,还是在哄孩子,孩子被林诚依养育得很好。 王作彪看出了她的心事。 “我在奉天的家,你别多想,你照顾好孩子就行。” 林诚依还是没做声,当年跟王作彪结识的时候还只是因为一次在少帅官邸做些打理少帅夫人的事情,没想到,这个王作彪在少帅家偶遇了她,结果王作彪倾情于她。那时候,像她这样的女孩子,怎么受得了这样一个高大英俊的军官的追求,两人后来也就一往情深。后来,林诚依知道了他已有家室。而且王作彪不想纳妾,林诚依感觉王作彪也是有难言之隐。那个年代还不是很开放,浪漫的事结局不会浪漫,现在她怀里的孩子变成了一个私生子。 王作彪临走的时候,一个劲儿地提醒她让孩子早识字。 林诚依不知道王作彪会不会回来,她也不会去问,但是她知道,他是爱她的。 树叶飘摇地很厉害,天空变得压抑。 过了几天,王作彪找到了少帅。 “少帅。” “作彪啊。来来来,坐……什么事?” “少帅,你了解我,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我今来,确实是有事相求。”少帅一笑,点了点头,说吧。王作彪这才说道。 “少帅,你知道上次来的时候跟我好的那丫头已经有了我的孩子。这次回来去看望了下她们母子俩,我实在是放不下她和那个孩子,没办法,我也要跟您打仗,这边我实在是没有办法照顾。少帅您能不能给她安排进一家富贵点的人家,让她稍稍享点福。” 少帅听了这些之后,稍稍的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确实你跟家父的时候也真是忠心耿耿,这事情确实该帮你,这样吧,我跟这儿最有权势的林家说一下,过几天你就带你那位去林家吧。” 少帅一向都这样帮王作彪,王作彪感动的心情溢于言表。 “谢谢少帅,我王作彪誓死跟随少帅。” “作彪兄,说这些就太见外了,哪天还一起喝酒。” 俩人有寒暄几句,王作彪就退下了,然后赶紧把消息告诉给了林诚依,还告诉她林家虽然权势逼人,但看在少帅的面子上肯定不敢亏待你的。林诚依听了这个消息也是很高兴。 又过了几日,天气终于有了好转,王作彪带林诚依去林家,林诚依怀里抱着孩子。林家的大门非常气派,铜黄的门环,暗红色的门,仿佛一切都在告诉着外面的人,这里面住着的可是有权有势的人家。王作彪早就跟随从说好,随从跑到门前跟下人说了几句,过了一会儿,大门大开,林家的主人,就是那天接少帅的那林老板,亲自出门迎接王作彪。 “早就听闻少帅手下第一虎将王作彪,今日一见,果然气度非凡。” “林老爷,过奖了,我打仗是打仗,这不还是有求于您吗?咱们进屋聊?” “来、来、来,进屋聊。”王作彪和林老爷俩人走进了林家的大院,院子里面被下人打扫得很干净,还有凉亭,迎客的前厅还是宽敞也很气派,厅里的摆设也都透露着富贵的气息。后院更是一眼望不到底,这小城也有这般家族,王作彪心想,这林家一定非同小可。 “林老爷,少帅把我的事……”王作彪还没说完,林老爷就打断他的话,“哎呀,正好啊,我家的后院屋子本就住不满,缺点人气,还能让令爱帮我管管这些下人。” 林曾泰看了一眼王作彪带的女子怀里还抱着孩子,觉得刚刚的安排可能有些不妥。“这样吧,如果王将军不嫌弃的话,我将令爱收作养女,就在我家住下吧。” 王作彪听得出来,这是少帅的意思,也就顺着说下去。 “我爱人也正好姓林,那从今日起我爱人就是林家养女吧。” 在那个时代,能在大户人家作养子,是很难办的事情了。 “王将军,放心吧” “多谢林老爷可,能让我爱人在这林家安顿下,我也无后顾之忧了。” 王作彪和林曾泰又商量了一些住处什么的,林曾泰让下人把林诚依和孩子安顿好。王作彪也很高兴,毕竟完成了他的心头一件大事。 林诚依又跟王作彪说:“孩子也慢慢长大了,起个名字吧。” “这孩子会在林家念书识字吧,要不就叫王念林吧。” “王念林,王念林”林诚依将这名字重复了几次,觉得名字不错,欣慰的笑了一下。 林诚依果真是漂亮,脸上的笑容一绽放,额前的刘海在她那如同闪耀着星光的眼睛前飘着,尖尖的下颌总是让人感觉她的高贵。尽管她原本只是个给别人洗衣做饭的丫鬟。 王作彪感觉到了林诚依的美丽,叮嘱林诚依好好保养,毕竟她才不到二十岁。 王作彪骑马回营,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但他并不知道这个举动,给这个孩子和他的爱人的今后产生了多大的影响。 正是夏天,绿树正亮,阳光很焦热,沿海城市的气候在夏天还是比较好的,林家寄居的妻儿,在外奔波的军人,还有多少浪漫,还有多少梦里蹒跚。 若即若离 如梦如幻 悉数抹杀 数尽白花 第二章 1937年2月11日,清晨的天气比较阴沉,林家院子里的雪在这几天越积越厚,没有一种雪白的感觉,只是那种灰尘覆盖的雪,让人不想触摸。 林家的后院里有一个池塘,在冬天已经冻上了,夏天茂盛的树木也不再茂盛。林家后院有三栋房屋,正房和左右两个偏房,正房是林曾泰和他的家眷们住的,左偏房是下人住的,右偏房则是堆放粮食和其他东西的。每栋房子有很多屋子,正房屋子最多,林诚依母子就先住在正房里。清晨,下人们在帮母子俩打扫屋子,林诚依也在整理自己,而王念林已经去前院了。 前院是迎客堂,有林曾泰的书房和管家生活的地方,王念林这时候在林家前院的书房里,和林曾泰练字读书。 “念林,《千字文》背得差不多了吧?” “嗯,差不多了,林爷爷,要不给您背一下?” “哈,哈,来。”林曾泰笑了一下,自己坐下来,慢慢听着。 林曾泰是个文化人,饱读诗书。林家在小城里饭馆、钱庄有几个,港口的码头也早早买了下来,自然是家财万贯。林曾泰收林诚依为养女、王念林为养孙,他想这兵荒马乱的,没有军队的靠山,什么都干不了。这一旦收养,先是给了张学良一个面子,也算是绑架了王作彪,军队这儿就没有后顾之忧了。林曾泰的儿子林适只生了一个女儿,林曾泰没有孙子,也一直很喜欢王念林,把他当成亲孙子来看,这么多年来,对林诚依母子一直是很照顾。 可现在已经是1937年了,张学良的军队早就撤走,日本人来这儿已经好几年了,日本人也是看林家财大粮多,控制林家基本上也就控制了这座小城。因为小城的油水就不多,日本人当然也很少来小城刮油水,不过日本人经常来这儿抓女人,所以,林家很少让女人出门。 王念林在林家也待了有七年了,这七年一直都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林家对他很好,无论是下人,还是眼前这位林家的主人,对他都很好。但他听母亲说,他和母亲是外人,他们对自己这样就是因为林家惧于他父亲的地位,可是,他父亲现在在哪里,他还根本不知道。 “念林哥。”书房突然来了个小女孩,看起来刚刚六、七岁,头发还没留的很长,梳了一对羊角辫,聪慧的眼睛让人觉得这女孩子充满了灵性。毕竟年纪相仿,王念林和她交谈很多,玩耍也很多。“念林哥,一起玩吧。”王念林没说话,只是看向林曾泰。“去吧,今天早上就先学到这。”王念林点了下头,就带着林曾泰的孙女出去了。天阴沉沉的,根本就没有像前几天那样的雪景。 林适这时候从后院的偏房刚出来,看样子好像是刚刚训斥过下人,看见王念林和自己的女儿,就走了过去。 “外面太凉了,念林,你带语潇回你母亲的屋里,别在外面玩了。”林适边说边摸摸王念林的头。 王念林点了点头,然后就和林语潇回屋了。 “娘。” 林诚依刚刚打扮完了自己,很漂亮,尖尖的下颌,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乌黑的长发在脑后盘起。 “念林、语潇,怎么了?”林诚依转过身来,问这俩个小孩。 “没事的,诚姨,我爹说外面太冷,就让我们回来了。” “哦,一会儿我要出院一趟,你们在这好好玩吧。” “嗯,娘。”林诚依便出去了,王念林拉着林语潇去了后院偏房,林语潇虽然年纪比较小,不过生得聪慧,见多识广的林曾泰早就抛下“女子无才便是德”得旧观念,从小就让林语潇多识诗书。 “潇妹。”王念林拿着自己的毛笔对着林语潇傻笑一番,看着王念林在宣纸上,工工整整地写下了四个字“林语潇美”。林语潇一时语塞有点不知所措。 “念林哥,你如此这般……” 林语潇接过笔,在每个字后有又写下。。。 林风竹影倒成双 语蝶花舞补红妆 潇潇落雨烟漫漫 美在天水各一方 王念林惊叹到,“真不愧是潇妹,文笔真不一般。” 受王念林这一夸奖,林语潇的脸更泛红,赶紧跑开了。 天气渐渐阴了下来,后院雪地里的小姑娘无忧地奔跑着。一切看似美好,一切看似完美,不过再白的雪也有融化的那一天。 王念林怕林语潇在外面冷着,拿着一件棉衣就出去了。林语潇这时一个人站在后院的李子树下,一个人默默地低下头,双手合十,好似在祈求什么,王念林从后面帮她披上棉衣。 “潇妹,外面太冷,回屋吧。” 林语潇慢慢睁开一直紧闭的双眼,转头对王念林说:“雪冷、手冷、还好心不冷。”这六岁的小姑娘说出这样让王念林思索半天的话,让王念林觉得他的潇妹很不一般。 东北的小城漫天飞雪,此时的上海虽不比东北寒冷,但也是冷风刺骨,偌大的上海滩灯火通明,繁花似锦,让人有时根本感觉不出现在国内外的紧张形势。 在上海繁华的街道上,一辆小轿车驶过,里面坐着一个国民党的军官。司机娴熟地将车停在很气派的公寓门口,说道:“师座,到了。”司机刚要下车开门,门口的门卫早早地将车门打开了,车里的军官下车,扶了下帽檐,身着卡其色军大衣的他显得格外威严。 三层的公寓装修得很豪华,军官走去大厅,一个有些岁数但很精神焕发的老者,一个长得很清秀的少年,还有一个很有成熟韵味的女子,坐在大厅的软椅上,三个人的眼神差不多,都是那种焦急过后呈现出的喜悦。 少年先起身,“爹,回来了,赶紧坐下来休息休息。”而军官则边脱大衣边对老头说“岳父,身体无恙。”那老人一笑。“无恙,我无恙何用?我女儿和外孙想看到你无恙。”边说老人边看向女子。 “作彪,你可回来了,都知道现在局势不好,你的部队又在前线,让我们几人等你回来的时间越来越长,等你的心也是越来越累啊。”边说边抱住了王作彪。 “我对不住你们啊,可是这部队不能没有长官啊,唉!对了”,王作彪放开怀里的夫人,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一个很精美的木盒子。“来,思林”王作彪招王思林过来,“来,送你的礼物”王思林很高兴的跑了过去,双手接过。 “谢谢爹”,然后赶紧打开小盒子看是什么礼物,打开那木盒子是一支玉制的笔。 “听你娘说,你很爱写字,便托人给你买了一个”。 王思林高兴得不得了,拿起玉笔仔细端详起来。老人这时候也说“这思林也不小了,这十几年来我一直教他,作彪,我和很多人商讨过,这世道干什么都会倒台,就军队不会,这日本人早晚会打过来,我觉得让思林跟你到军队算了,也算是子承父业”。 王作彪苦笑了一下,跟王思林说:“你到部队可以,但是你要从士兵做起,你如果当不了一个好兵,也别想当将军。你有这种觉悟吗?”王思林很坚定的点了点头。王作彪接着说“还有,你娘会见不到你,真是苦了你娘了。”王作彪和王思林同时看向夫人,王夫人眼睛略有湿润的说:“孟母为儿三迁,为了儿子的前途,这点苦算什么,不过你们父子得常回来看我啊”。王作彪点了点头,心想既然是老头子提出来的,自己的夫人肯定是同意了。转头跟王思林说 “思林,好好收拾收拾,过两天跟我走”。 王思林的心里则是既兴奋又担心,更多的则是对即将面对的外面世界的无限向往。他父母和外公对他一直百般呵护,可是他确是一个冒险主义者,一直想有个机会感受外面的世界,去改变外面的世界。 可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只会把他改变。 第三章 1946年4月28日,春天的气息已经很浓了,气温也逐渐的开始回升,树木也慢慢开始泛起了绿色。锦州城内的居民也开始不断重建那些日本人破坏的建筑。抗日战争结束有一段时间了,仅管国内形势不是特别好,但还是压抑不住老百姓们想过平安幸福生活的欲望。 “现在粮食的价格比开春儿的时候低多了吧。” 在城区的小楼里,一个年轻男子不停地算着,桌子前还站着三个人。 “少爷,尽管外地的粮食运了进来,但粮食价格还是居高不下,估计是因为老百姓刚将过冬的粮食吃完,开春的粮食还没下来的缘故。” 年轻人停下了笔,想了想。 “现在,虽然国共合作的呼声很高,但内战爆发的火药味愈来愈浓,百姓怕战争爆发,没粮食,所以会出现抢购粮食的情况。” “那少爷,现在怎么办?” “别人恐惧我贪婪,过两天将库里的存粮高价售出,粮食这边以后我们也就少掺合,如今已经开春儿,这些利润投到渔场里,收益可能会很好。” “还是少爷的决策更加英明……” “少拍马屁了,那个,过两天就回葫芦岛。” “是,少爷。” 王念林起身看了看外面的百姓,有富有穷,众生百态。 而此时的南京城,气氛则略显紧张。国民政府里的军官们,还在讨论现在有哪些地盘可以争夺。 “东北主要是哈尔滨、长春、沈阳、锦州,东北不能失,否则共产党占领的话,如果作为大后方,会对他们很有利。” “那……徐将军的意思?” “三十五军和新七军进驻,二十四军把住沈阳和锦州。” 作战会议室里还正在进行激烈地讨论,会议室门外两名军官也在交谈。 “思林啊,听说委座有把二十四军调到东北的意思啊。” “我为党国军人,去哪儿不一样?” “果然是年轻有为,一腔热血,党国有你这样的军人,委座肯定放心。” “军座过奖了。” “思林,令尊现在身体如何?” “嗨,家父还是腿疾顽固,行动不便,现在每天休养在家。” “哪天我去看看你父亲。” “谢谢委座关心,我先代家父谢过。” 两人又谈了一些其他关于现在形势的问题,然后就分开了。 王思林现在是二十四军三师的师长,也算是级别比较高的军官,毕竟刚刚三十岁的他也算是国民党很年轻的一员。不过凭着在军统的“优秀”表现,也是让那些同龄人们对他大多敬而远之。 晚上,王思林回到他在南京的寓所,他的父母都住在那里。 “思林,你回来了。”王作彪坐在椅子上正闭目养神,听到有人的声音,然后反应出来。 “嗯,家父今天身体如何?” “还好、还好,今天委座找你干什么了?” “家父,这……不好说。” “嗨,也罢,不过,我听人说你要去东北?”王思林迟疑一下,他父亲的人脉还是非常的深的,然后点了点头。“去东北好呀,我也想去啊。”王作彪眼中闪过了一丝忧虑,被机敏的王思林觉察到。 “父亲,有事情在东北?” “东北?嗨,你到东北的话,帮我找两个人。” “父亲,您说。” “一个女人,估计有四十岁吧,还有一个男人,现在有二十岁了吧。” “有没有名字什么的?” “林诚依,王念林。” “我记下了,父亲。” “你去忙吧,对了,那两人是母子” “我知道了父亲,您早点休息。”王思林便走了出去。 “王念林?……”他心里默默念叨“这名字跟自己的名字这么像。”估计是个很重要的人物吧。“ 第二天,他的部队就开往沈阳和锦州了,王思林的三师驻扎在锦州附近,他的随从拿着地图给王思林,王思林开始了仔细的研究,王思林的军事能力还是很强的。 “从锦州的地理位置来看,如果想出关,从陆上必须经山海关,从海上要经葫芦岛,仅管说共产党的东北抗联在哈尔滨,但还是要小心一点”。 王思林跟手下的人指导布置了一些进驻前必要的事情。 浩浩荡荡的几十万人马就开赴东北了。 在葫芦岛的林家大院里,还是一片祥和。 后院的树木已经十分茂盛了,林曾泰被下人扶着,从后院的正房出来,院子里有几个下人在修剪。 “树本来就没涨多少叶子,何必修剪呢?”林曾泰对下人说。 “啊,是小姐的意思”。林曾泰对下人示意,让下人把小姐找来。 林曾泰慢慢坐在院里的椅子上,下人走到林曾泰的身边 “小姐来了。” 后院正房的门口,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子走了出来,身着粉白色的旗袍,长长的头发用发卡盘起来,让人充满思绪的眼睛,略显白皙的皮肤,时不时喜欢咬一下的嘴唇,美丽中充满着高贵的气质,多少少女初长成,笑看花开花落。 “语潇,你今天怎么打扮成这样?”林曾泰对林语潇说。 “今天念林哥回来啊。” “那为什么剪树叶?明明没长多少。” “叶太轻狂花无处,剪它三寸有何故?” 听了林语潇的这别有韵味的一番话,林曾泰觉得这女孩子才气逼人啊。 “你这小丫头,还是这般任性,嗨,也罢,谁让我就你这么一个孙女呢,唉,对了,你爹呢?” “我爹,可能去北平了吧,今天刚走。” “那,念林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下午。” “你爹好像一直躲着念林,你说呢?” “好像是吧,不过,我爹把家里的事务都基本上让念林哥处理,对念林哥不仅仅是关心,更是一种信任。”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你让下人好好准备点菜,等念林回来记得叫我。” “嗯,爷爷,您快休息吧。” “嗨,老了,这时候是你们年轻人的啊。” “唉呀,说什么啊,您快回去吧。” 林曾泰又叹了口气,在下人的搀扶下,慢慢地回去了。 林语潇则希望王念林回到林家的时候,自己能更漂亮一点,又回到正房里打扮起来了,跟王念林一起长大,他们两个的感情很深,分离一段时间,林语潇就浑身的不自在了,林曾泰也看得出来。 到了下午,一辆吉普车停在了林家门口,林家有一辆吉普车,是抗日胜利时,国民党缴获的,之后卖给了林家。 王念林从车上下来,林语潇听到门口的吵闹声,感觉是王念林回来了,赶紧从后院到前院,刚看到王念林直接给了他一个拥抱。 “念林哥,锦州好玩吗?” “可能好玩,不过我哪有时间玩啊,对了,爷爷呢?“ “在里面呢。” 王念林和林语潇一起往后院正房走去,来到林曾泰的房间。 “爷爷、爷爷,念林哥回来了。” 林曾泰听到,起身,下人去扶。 “念林,锦州的生意怎么样?” “挺不错,去年压的粮食高价卖出,然后那边对干鱼干虾的需求还是有的,咱们可以做鱼虾的买卖。” “嗯,可以,饭店的出兑怎么样?” “城内所有的生意都兑掉了。” “到入秋的时候再入一批粮食吧,现在形势不好,能先存一批就存一批,咱们粮仓里现在的粮还少。” 王念林点了点头,林曾泰跟王念林对话的时候,林语潇则一手拉着王念林的胳膊,一边笑呵呵地看着王念林,林曾泰看在眼里。 王念林又说了一点其他生意上的事情,也就又出去了,刚刚出去林语潇就缠了上来。 “念林哥,带我玩吧。”王念林笑了笑 “去哪儿玩?” “去哪都可以。” “想玩什么?” “什么都可以。” “只要跟我在一起?” “只要跟你在一起。” 看着林语潇那会说话的眼睛,感觉在她的面前真的是什么都拒绝不了啊。 王念林便开车带林语潇出城了,小城外风景很好。 “你现在还写诗吗?”王念林问她,边问边停下了车。 在海边,海风吹过两人的眼睛。 “还在写,不过少了。”林语潇整理了一下头发。“曾经因为我母亲的死,我好长时间不说话,后来你给我写的一句诗,让我重新振作。”王念林叹了口气,低下头又抬起头。 “多少母死儿不作。” “为何花落雨仍落。”林语潇接道。 “这诗是我写过最没有诗意的诗了。”“但可能是因为你写的,我……” 王念林转身抱住林语潇,“语潇,我想娶你。” 林语潇,笑着,哭着,点着头…… 海风吹着两个人的头发,眼睛,手,心脏突然跳动在一起。 第四章 1946年5月23日,锦州总司令部。 “师座,锦州城防构筑完成进度还不是很高,葫芦岛的港口工程是不是应该加快进程。 “确实呀,师座,山东的十四军、十八军只能从葫芦岛登陆才能支援东北。” 王思林面对站在他面前的这些参谋们,瞪了下眼睛。 “葫芦岛的军港必须建,而且要快。那个,民用的港口不能用吗?” “民用的港口……我们还没有考虑,不过应该被个人买下了吧。” “试试吧,算了,明天安排一下我去葫芦岛的车吧。” “师座……这?” “啊,你不用管了,有些重要的事情就该我亲自去办” 王思林起身,桌子上还放着父亲王作彪的来信,其中一段这样写道, “思林,我前几日突然想起,我让你找的两个人应该会住在葫芦岛的林家,你可以留意一下。” 第二天,王思林坐上他的吉普车带了一个通讯兵去了葫芦岛。先到海边的港口看了一下情况,果然民用的港口不小,民船、商船、渔船都很多,把这个民用港口收为军用的话,价值会很高。 王思林下车,向港口的工人走去,他穿着军装,很多渔民都注意到了,有渔民迎上去了。 “长官,您来了?” “啊,大哥,我问一下,咱们这码头是谁来管?”王思林很低调谦虚的问。 “这码头,这码头本来没有这么大,条件也没这么好,但是,林家老早就把这码头给买了,然后好好把码头修整了一番,我们这些渔民每年给他们很少的费用,商船、民船正常缴费。说实话,对我们渔民很合算。码头修的很好,停靠的船也大,来的人也多,买海货的人也多了,我们的日子也能好过一点,这兵荒马乱的,图个太平的日子也不容易。” 王思林心想,原来只是问问谁管,怎么一下子,跟他说了这么多。王思林觉得不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跟通讯兵说了一下,找个房子住下,这时,王思林才发觉什么。 “林家?父亲的信中说的林家会不会是这个林家呢?” “走。” “师座,去哪?” “问问这些渔民,去林家的路怎么走?” 这时候林家大院一片喜气洋洋。林语潇的父亲林适今天回来,很多下人准备饭菜,王念林找到了林语潇。 “潇妹,你别亲自忙了,有些事情让下人做就可以了。” “念林哥,我没事。”边说边放下手里的事情,向王念林走去。“念林哥,跟父亲说吧。”王念林笑了。 “成亲的事情?” 林语潇害羞的笑了,然后继续忙手里的事。 王念林明白,林语潇认定的事情一定会做到底,林家的人都是这样,王念林就回到自己的屋里,母亲林诚依的手饰还在他的桌子上,只有一个破碎的玉扳指,形状很奇特,上面刻了一个“依”。关于父亲的事情,王念林只知道一点,叫王作彪,是国民党的一个高级将领,其余的就不得而知了,而为什么不联系自己的母亲和自己呢。林曾泰告诉过他,“你是私生子,以你父亲的形象不允许有妾室。”这句话让他很难理解,他仔细端详着母亲的扳指,心中一股忧伤不断涌上来。 此时林语潇则在城里转,带着一个侍女。城里的人还是比较多的,现在尽管天气有一点热,但海边的风吹到这里,只给人一种异常舒服的感觉。 “刘姐姐,你看该给我的父亲买什么?” “小姐,我这下人怎么会挑呢?” “唉呀,说什么呢?我父亲喜欢写字,他又留过学,肯定喜欢洋玩意,买个钢笔吧。” 林语潇便走到城里卖洋货的地方,开始找起了钢笔,可能是找得太用心了吧,走路也开始不注意,结果一头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那人被撞往后退了一步,不过却又赶紧扶住林语潇。“小姐,小姐,没事吧。”林语潇摸了下头,就摇了摇头说:“没事。”然后抬起头。 “一名军官和一个小兵。”林语潇自言自语。 听到林语潇这么一说,那军官笑了。林语潇也跟着笑了一下,注意了下军官军装上的姓名牌 “王思林” 这时王思林则是被眼前少女的美丽给怔住了,粉白色的旗袍显出匀称的身材,几乎完美的轮廓,关键是那高贵的气质,跟王思林以前接触的女子完全不同。林语潇看着对自己发愣的军官,连说:“对不起,抱歉。”王思林也没有介意。王思林本来想直接去林家的,但觉得什么都不带,空手而去,太过无礼,于是想来这个地方买个礼物,结果却撞到了这样一位高贵的小姐。 “小姐没事便好,那我这就告辞” 王思林便和林语潇分开,林语潇这是才看了下王思林的脸,清秀的五官,很浓的眉毛,不过都挡不住他嘴角下的伤疤,好像诉说着他的不平凡的过去。 王思林买了一个很精致的鼻烟壶,打好包,去林家了,车开到林家,林家气派的大门确实告诉着人们林家的权势。 “你先开车回去吧,我已经记得路了。”王思林将他的司机打发走,主要是不想惹人注意。 王思林走到门口,跟门口的下人说, “我是来找你们家老爷的。”下人看到军装,了解到不好惹。 “您叫什么,我好去问下老爷。” “王作彪的儿子,你这么说就可以了。” 下人去通报了,过了一会,大门打开,下人接过王思林手里的东西,连说:“请、请。”将王思林请到前院。 林曾泰从书房中走出来,看起来身体好了很多,八十几岁的人了,身体很是硬朗。 “林老爷?”王思林毕恭毕敬地说 “哦?你是王作彪的儿子?”林曾泰有点疑惑。 王思林笑了一下,点了点头,“二十四军三师师长,王思林。”林曾泰当然也识出王思林军装上的职务和军衔。 “唉呀,我这老头子也是活糊涂了,王师长来,我这也不知道,还怀疑起你的身份了。” “没关系,我也是突然造访,打扰您了。” “哪里的话,但不知王师长来有何事呢?” “来,坐下说吧。” 两个人在书房里,借茶说事。 尽管林曾泰年事已高,不过身体没什么大毛病。对于突然造访的王思林,老人也是表现出应有的泰然。 王念林此时则在处理林家粮食和渔港的事情,今年看来,渔港的经济效益是不错的,渔民很愿意交港口的费用,还有不少渔民自愿地给林家交海货的。这也是林家准备将其他方面的资产大部分都投到港口上面的原因吧。 在后院的林语潇则微笑着,看一眼王念林,低头写一笔,然后拿着写完的东西给王念林看 “念林哥,你觉得怎么样?” 花语梦妆妆成霜, 故王遗风蝶引殇, 飞樱念絮雪离浪, 落霞枫林萦今朝, 盈盈雨兮语寥寥, 凄凄风兮风潇潇。 “藏头诗?”王念林笑着跟林语潇说。 “嗯”“可是你把咱们俩的名字藏的太迁强了吧。” 王念林指着诗的斜在中间的一行,“花、王、念、林、语、潇。前面还多了个花字。”林语潇摇了摇头。“当然不仅仅这样了。” 林语潇拿出书房柜子里的字。 “念林哥,你记得我父亲的成名作吗?” “当然,我记得你最喜欢那句‘霜引雪,林雨凄,怜指寒樱无处依。’”林语潇笑了,然后指给王念林看。 “念林哥,你看右上到左下的对角句。”王念林这才发现林语潇的过人之处。暗暗感叹林语潇的才气“潇妹,你父亲快回来了吧,我们去前院接接吧。” “嗯,走吧。” 两个人一起穿过后院走到前院,林语潇去大门那儿看看林适回来了没有,而王念林则去书房看看林曾泰。 王念林刚刚进书房,王思林与林曾泰两人谈得正欢。林曾泰看到王念林,赶紧摆手让王念林过来。“来,念林,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林曾泰刚要说王思林是王作彪的儿子,而王思林打断林曾泰的话。 “我是二十四军三师师长,王思林,很巧,咱们俩的名字差不多,就像是亲兄弟一样。” 王思林笑着说。 第五章 1946年5月18日,南京国民政府。 “思林,委座的意思你明白吗?” “明白。” “你进军统也很长时间了,这次任务交给你,也是对你的信任,林适是个很顽固的分子,他在北平借着学者的身份,干出有损党国利益之事,所以,这次趁他不在北平一定要处理的干干净净。” “是。”王思林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不负党国栽培。” 王思林回到寓所,拿着军统局特务搜集的情报,开始分析起来,年轻有为的他拥有非凡的推演能力,一个计划在头脑中形成。 1946年5月20日,北京大学国语学院。 林适不停地整理着自己的书和资料。一个戴眼镜的女生走了进来,林适从那女生四处观望的眼神就看出这应该是上面的联络人员,老练的他还是要对下暗号。 “诗词写的好,做人做不好。”女学生一笑。 “好人写好词。”对完后,林适摘下眼镜。 “教授,有什么事吗?”怕隔墙有耳,不敢直接用公开语言。 “老师您好久没回家了吗,回家看看亲人,,,和家乡的部队。” 最后一句特意慢了一点说 林适一下就明白了,带上眼镜。 “告诉教授。我知道了,明天就准备启程。” 1946年5月24日,林适回到葫芦岛老家,林家大门的下人一看到是林适一个忙着开大门,一个则去叫林语潇,林语潇还没有等林适进门就抱住林适,“父亲,您可回来了。” “傻丫头,我怎么是可回来了,我以后可会经常回来的。” “那您,什么时候回去?” “我这次会长住一段时间。”听到这话林语潇笑得更开心了,还告诉下人把林适的行李拿到他的书房。” “怎么不见,老爷子和念林?” “啊,念林哥去请爷爷了。” “怎么能让老爷子接我呢?”林适便往前院书房走去,林语潇也跟着林适。 走到前院的书房。 林曾泰、王思林、王念林三人还在品茶闲聊。 林适和林语潇走了进来,这是林语潇发现自己方才撞的军官,正是眼前的这位,笔挺的军装更显出他俊俏的面容,和王念林的才子书生的气质一点不同,他的眉宇间藏着一股成熟和老练。 “这位小姐,我认识。”王思林没等林曾泰、王念林介绍,便先说道,林适疑惑的看了一眼林语潇。林语潇一时语塞。 “呃……这……”林语潇吱吱唔唔。王念林知道,一直伶俐聪慧的林语潇很少这样的,机敏的王念林看出了林适的疑惑,他还不知道这个军官是谁呢?于是王念林赶紧到林适耳边低语了几句。 “啊,想不到林家寒舍有王师长大驾光临,真是荣幸,不过确实未曾知道,寒舍也没多多准备,还请见谅。”王思林听了林适这番话,先笑了笑,“方才我也听林老爷说您是刚从北平过来,说准备什么的,太过客气,我王思林也是个粗人,像林先生您这样的国学大家我怎敢打扰,不过我也着实有事相求。” “哦,王师长有事相求?那咱们到我书房详谈,年轻人他们不懂。”林适冲王念林看了一眼,然后请王思林去林适的书房了。 林语潇、王念林、林曾泰三人则在书房中。 “语潇,你怎么认识他的?他怎么认识你的?” “念林哥,你干什么?”林语潇有点生气,但心中也有一丝喜悦,看来王念林是很在乎她的。“你吃醋了?”林语潇转颜而笑。 王念林也有点发觉自己的不冷静。 “没有,只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怕你受骗。”王念林有点难受地说。 这两个人的感情变化都被林曾泰看到眼里。 不过,事情已经有了变化,这年高的林曾泰感觉到了一些担忧,冷汗则在额头上冒了出来。 而书房里,林适和王思林在品茶,下人上茶后,林适意思下人出去关上房门。 “久闻林先生书法过人,今日一见,果然是令人惊叹。” “王师长,过奖了,不知道您说的事……” “是这样的,林先生,我其实只是想问你一件事情。”王思林喝了一口茶,接着说:“林诚依这个人,您听说过吗?” 林适一听到林诚依这个人, 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担忧和一丝疑惑,然后停顿一下,说:“王师长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王思林笑了一下,“可能您还不知道。”王思林边说边拿出了一枚玉扳指,形状奇特,和林诚依留给王念林的那枚一样,上面刻着一个“彪”字,很精美。 林适看了之后,不如得一惊,不过还是很冷静地说 “你是王作彪的儿子?” “家父当年跟林家有不解之缘啊。”王思林表现出和他的年龄完全不同的冷静。 “你什么意思?” “我也不绕圈子了,林先生。”王思林拿出了一张图。 “这是国军在东北的布防图的一部分,就当是见面礼,还望您笑纳。”林适此时深感担忧,自己身份已经被眼下这个国民党将领知道了,要不怎能拿出这种东西出来。 “你想要什么?” “你家的港口,当然,我们不仅会把另一部分图给你,该给的钱是不会少的。”王思林有笑了一下。 林适也跟着苦笑一下,林家的权势和地位基本上依仗的是港口,如果把那个港口给国民党军用,不仅仅是自己家族的问题,更关键的是这会让国民党多了条后路。 王思林看出了林适的疑虑。“这样吧,林先生,您先考虑考虑,我就先告辞了。” 王思林戴上戒子,走了出去,林适则有点惊魂未定地坐在书房里,冷汗已经从额头冒出。王思林走到前院书房,跟林曾泰告辞,王念林和林语潇也在书房里,王思林很自然地给王念林使了个眼色。 王念林一时不知所措,心理只想着“这王思林是什么意思?”之类的,而王思林只是对林曾泰说“告辞了,林老爷。”边说边敬了个军礼,这时他故意搬弄一下手指上的玉扳指,一下子被王念林捕捉到了。 王念林说:“我去送送王师长,潇妹,你去陪陪你父亲。” 林语潇点了点头,然后王念林便去送王思林了,两人走到大门口,王思林转身跟王念林说:“王先生果然才气逼人,我这粗人真是不便让你来送。” 王念林则没有多大的耐心,“王师长,能解释下你手上的玉扳指吗?” 王思林说:“别着急,明天这个时候,咱们在你的码头见,告辞。”王思林转身走了,他的随从在不远处等他。 “不是说不用你们接吗?”王思林跟他的手下说,“我怎么能让您一个人走回去呢。”“你这小子,算了,那就开车回去吧。” 王思林上车,回到了寓所,寓所里还有三个军统的人,王思林坐在椅子上。 “这地方安全吧,”王思林跟其中的一个说,“放心,师座,绝对没问题,城里还有个应急团。” “那就好。”王思林这时对那三个人说,“你们三个抓紧时间,问林家的下人也好,问老百姓也好,把林诚依这个人在林家的事情查明白,还有,林适的夫人是谁,也查出来。” 其中一个特务问王思林,“师座,有必要查林适的家庭吗?” “我今天去林家,林适的书房没有女人生活的痕迹,所以我去找有没有林适夫人的牌位或遗像什么的,但没找到,这让我很恨怀疑。按照林曾泰的说法,是生林语潇的时候难产死了,不过我真的有点不相信。” “是,我们这就去办。”三个军统急匆匆的走了。 王思林坐在原位,看着桌上的各种资料,不如得自言自语“林语潇?王念林?幸亏有备而来啊。嗨,弟弟啊,注定你会帮我的。”边说边笑着。 对于在军统多年的王思林来说,林家的这些人,首先还是让他们独立起来比较好。 而林家的人们正在吃着喝着,王念林拿出自己珍藏的白酒,毕竟是个商人,王念林在酒桌上的能力还是有的,几个林适的朋友,都对林适说,让林适不能错过王念林这样的好女婿。大家都喝的很高兴,不过王念林虽然表面上很高兴,心里确实有一块难以逝去的阴影。 林适在吃完后,找到了林曾泰。 “父亲。”林曾泰在写字,看了一眼林适。 “什么事?”林适感觉老爷子的心情好像也不好。 “我很久不在家,和您聊一聊王念林和语潇的事。” 林曾泰笔一用劲,挺好的字毁掉了。 林适还没有看过他父亲这样,林适推了下眼镜接着说。 “要不,我们,借下王思林的手?” “我觉得王思林现在很想先把我们搞掉,你准备一下吧,嗨,当年因为林诚依的事情,弄不好王作彪早就怀疑了。” “不过,我不想让语潇那孩子受苦,早晚有一天王念林会发现这里不对劲儿。” 林曾泰叹了口气。 “孩子们的事,还是交给他们吧。” 儒雅?阴险?没有绝对的好人,坏人。 第六章 1946年5月25日,海滨城市应该有的气候,很清爽,但时间长了还是有点热的。 葫芦岛的民用港口还是人来人往,捕鱼的旺季,这段时间对渔民来说是很重要的。 港口的风,吹动着王念林的头发,他远远地望着,海的尽头是那样触碰不到。 “王先生。”王念林身后,王思林慢慢走过来。 王念林转身,王思林没穿军装,穿着很整洁的西服,不得不承认他确实一表人才。 “这海边的感觉确实不错啊。” “怎么了?你喜欢这里的海吗?”王念林觉得这个人和他特别地亲切,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 王思林听了王念林说这句话,不由得一笑。 “喜欢啊。”王思林低头叹了口气,然后又抬起头。王念林皱了下眉头。王思林正在摆弄那戴在他手上的玉扳指。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玉扳指是怎么回事?” “呵,玉扳指?你就没有想过咱们俩的名字为什么这么像?” 王念林语塞,他确实没想,只是以为是名字相近而已。 “我的玉扳指是我父亲给我的,没错,我的父亲是王作彪,我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王思林边说边对王念林笑着。 “父亲让我来找你和你的母亲,林诚依。 王念林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不知所措,本来他对亲生父亲王作彪的了解就比较少,这又突然出现了个哥哥,但他又很快冷静下来了。这很可能是王思林的一面之词,很可能他还有别的意图。 于是王念林就试探着问了王思林一句。 “我不明白,那为什么父亲从来不联系我们呢。“ “父亲曾经联系过,当时的父亲,刚刚担任国民党的重要职位,想和我母亲维系婚姻关系,得到来自我外公的资金援助。如果让我母亲知道还有你和你的母亲,肯定会影响到父亲的前途。” 王思林扶了一下王念林的肩,从怀里拿出一张老照片。对王念林说:“弟弟,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找到这张照片真的很难啊,幸亏我是算位高权重。”王念林拿过照片,照片上是一堆日本兵恶心地笑着,一个女人如死尸一般,在他们中间的那个女人,没错,和王念林记忆中的母亲一样,王念林惊讶而更是愤怒。 “为什么林家人说的不是这样。”王念林问王思林,“因为,林适是凶手,林曾泰是帮凶。”“什么?”王思林叹了口气。“我是军统出身,我对他们的过去都查得一清二楚,林家为了在日本人的控制下保全自己,为了讨好日本人把你母亲献给了日本人。” 王念林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养育自己那么多年的林家居然曾经做过这种事情,但在他看来,林家不像王思林说的那样,眼中产生了一丝疑惑,被王思林机敏地捕捉到了。 “你一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你可以好好查查,如果需要帮助你可以问一问李管家,他会帮助你的。” 王思林向海边走了几步,又转身对已经魂不守舍的王念林说:“不过,我绝不放过杀过我王家人的人。” 王念林几乎崩溃的心,好像被重新燃起。“哥哥,你要帮我报仇吗?”王念林一种柔弱的眼神让王思林心中窃喜。 “那当然了,我有个计划,希望你能帮我。” 王念林回到林家,后院的树已经长得很茂盛了,天气稍稍的热起来了。对于王念林来说,他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他母亲的死因和王思林到底是不是他的哥哥。 林语潇在王念林的书房里看着他从锦州带回来的新书。 “念林哥,这次买的书是?” “是新出版的外国小说。”王念林打断了她,然后径直走向林语潇,林语潇有点不习惯王念林这样,在椅上惊异地看着王念林,王念林走到林语潇身后,“潇妹,闭上眼睛。”林语潇闭上眼睛,王念林在她手上多了一枚玉扳指。 “咦”林语潇疑惑地自言自语到,“这是我母亲留下的,我把这给你,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对我有多重要。”“念林哥?”林语潇对王念林这些话有点不适应。 “没事,”王念林看林语潇,这个让他那么爱的女人,真的是林家害了母亲吗? “对了,潇妹,你父亲呢?”“在他书房呢,”“他应该还在搞学术吧?”“差不多,刚才去的时候,他在看书。” 王念林现在看事物的方式都被彻底改变了,他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居然在林家生活了近二十年,这里的人曾经谋害了母亲,他居然还苦心经营仇家的资产,不过还不能完全相信王思林的话,走一步,算一步。 他在后院深深地吸了口气,在林家经商多年,年轻有为绝对配得上他,挫折危险遇到过,都能很好地调整好,心态十分重要,按照王思林的计划,他需要的东西还很多,给他印象最深的是,王思林最后跟他说的话:“不论多么困难,不论多么危险,都要给予自己希望。” 王念林走到林适的书房门口,林适在桌上写写算算什么,他书桌上的君子兰给整个书房增添了一番生气。“林叔,”王念林慢慢地走到林适书桌前。林适看到王念林笑呵呵地慢慢抬起头,“什么事?” 王念林看到林适带着微笑的脸,要是以前,他肯定觉得林适和蔼可亲,不过现在,有种讨厌的情绪。他本来真的想问林适,是不是他害了母亲,不过话到嘴边,又咽下。 “林叔,码头的收益最近不错,又一个锦州的商人想长期在码头进海货,如果您同意,签下合同,咱们的收益会很不错的。” 王念林知道林适在这方面根本不怎么懂,林家的大决定基本上是林曾泰和他决定的,林适没怎么想,“好,拿来吧。”王念林拿着合同递给林适,林适签好之后,王念林便出去了。 拿着带林适签名的合同,心中窃喜,前两天锦州的朋友刚给他从西欧带来的商务技巧“签名镶嵌”。刚刚给林适签名的纸是夹层纸,里面夹了一层,类似于复写纸一样,但基本看不出复写的痕迹。 王念林撒开纸,小心翼翼地从夹层里拿出里面的纸,一张只有林适签名的白纸出现了,于是王念林提笔“关于增加渔民费用”王念林写完看了一眼,“简直是完美”,完全看不出缺憾,这样留得一手,接下来,先证实一下王思林的话吧。 1946年5月26日 按照王念林的想法,如果说母亲的死是林家造成的,那么,林家应该会回避这种不光彩的事情。尽量的抹去那段历史。 确在王念林的印象中,小时候的那些下人、管家现在都不在林家了,是为了“杀人灭口”吗?不过,也不能单单因为这个就断定林家杀了他的母亲。 但在他的眼里,现在林家的可疑之处更多了,以前的他从来都没有深究他母亲的死因,就像是上天给了他这样一个事实一样,一个让他毫无改变能力的事实。突然一天,他毫无征兆的失去了自己在林家唯一的亲人,悲伤年幼的他只是单纯的向快点忘掉那段悲伤的事情。 有时都快记不起自己母亲的样子,但王思林的言行好像让王念林把以前的事情重新想了起来。 王念林开始仔细回想着,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后院的树不断的被风摇摆着,就像在扭动它残缺的身体不断想舞动出美丽的雅姿,只可惜,残叶怎能舞动呢,最多,只是挣扎罢了。 那一天的林诚依,打扮的很美。 为什么? 而平时不会来城里的日本兵来到了城里 为什么? 林家不允许女子出门而林诚依出去了 为什么? 一切都把矛头指向了林家,林适,林曾泰。 王念林的脑袋开始飞快的思考着 自己怎么想都没有用,还是直接去找林适,可能有点线索。不过,王念林是个聪明人,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想了一个办法。 林适是个很有文采的人,是在全国范围内都很有名望的作家,他的四部作品,《花溪》《樱雾》《梨霜》《风月》,样样经典,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感觉他的作品总是那种稍稍不完美一点,可能林适在追求一种残缺美吧,或者说,残缺才是正常的。 王念林走进了林适的房间,书生的书房还真是和王念林的不一样,透着岁月韵味的座椅,古香古色的花盆里种着君子兰,墙上挂着郑板桥的字,还有自己的几幅作品。相比较之下,王念林的房间可能就是世俗气息有点重了吧。 “林叔?” “念林,有什么事吗?”林适在低头写着什么,听到王念林的声音才抬起头来。 “也没什么,林叔,我最近听到了一些对我母亲不好的传言。” 听到王念林这么说,林适的眼睛里好像闪过了什么,不过又很快恢复了正常,不过,这点变化被王念林察觉到了。 “什么传言?是谁散播的,这么大胆。” “是我在锦州做生意的时候,锦州的曾家大少爷传的,说我母亲是被咱们林家自己害死的,不过这怎么可能,我听说了之后很气愤啊,肯定是他们想把我和林家剥离开,趁您不在,在生意上占便宜。他们还理直气壮,说手里有当时您和日本鬼子交谈的资料,我实在是不能忍了。差点我就找伙计跟他们打起来了,还是在锦州的几个好朋友帮我把这事情给平息了,否则,还不一定会变成什么样呢,林叔,你说这事咱不能让着曾家啊。” 王念林有声有色地说着事情的发展经过,林适听了之后很淡定,不过王念林对林适的了解,他应该只是故作淡定。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那林叔我就先走了。”王念林边说边出去了。 然后王念林出了林家,走到外面,跟在饭馆里等了很长时间的朋友说:“老曾,回去后看林适会不会派人偷你家那份我伪造的资料。一有变化就告诉我。” “放心吧,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了?” 王念林笑着点了点头 “不多说了,等下次我到锦州咱们喝到天亮。” 王念林心里想,林适这种人绝对沉不住气,如果真如王思林的说法,这老狐狸肯定会露出他的狐狸尾巴。 1946年5月27日, 天气越来越闷,王思林得到了老曾家被翻了个底朝天的消息,在葫芦岛的寓所里,王念林和王思林品着茶。 “林适拿到了一张关于我们部队的攻势图,他一定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共产党人,你这几天仔细观察,林适在这方面是非常狡猾的,你要小心。” “我知道了,哥。”王念林走向告辞,赶回林家。 找到李管家,“林叔出去过吗?”“从回家到现在,没出去过,也没送东西出去过。”“一旦有什么情况,就告诉我。”“是,少爷没问题。” 王念林在后院闲着,本来要找林语潇,林语潇却自己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有一些不安的因素。“念林哥。”林语潇走向王念林,“怎么了?”仅仅一句话,就被感情细腻的林语潇察觉到了什么,毕竟在一起生活了近二十年,彼此的感情很深。 “念林哥,你没事吧,” “没事”“怎么看怎么像有事” “真没事”“说,怎么了?”王念林发觉骗不了林语潇,赶紧在想编个瞎话。 “真是骗不了你,我前几天一直想给你写首诗,可惜却诗意全无。” “给我?” “所以看见你,我现在就紧张。” 刚说完,林语潇拉着王念林的手。 “走。” “去哪?”林语潇转过头,抬脚在王念林耳边轻语。 “一起写诗。”一瞬间两人脸贴的很近,王念林感受到了林语潇的呼吸,甚至心跳。 两人一起走到王念林的书房,都拿起笔,纸铺好,墨研好。 “念林哥,你先写。”林语潇坏坏(用一个去恰当的词)地笑着。 “又玩那个?” “嗯。”从林语潇的眼神中看出之前的烦恼,不说全部消失,但确实好了很多,起笔写下, 林影怜怜, 花语凄凄, 又看潇潇落雨。 “念林哥,你这个题出得有点难啊。” “看出来了?” “看出来了,那我写的也要又你的名字,好影响我的发挥啊。”林语潇起笔,挥洒自由的书法令人叹为观止。 王风澶澶, 妄念莺莺, 不见林风追忆。 “潇妹,厉害嘛。” “念林哥是手下留情了,但我可不客气了。”林语潇又起笔对于这次,要把王念林给难住呀。 滚滚江河海浪浪 潇潇淋淋漓漓 渺渺潦潦。 林语潇确实才气过人,所有字皆为“三点水”旁。王念林也要写个相同偏旁的词,王念林的文笔还是可以的,于是写下。 菁菁芥蒂落菲菲 花花草草蕊蕊 莺莺蕾蕾。 林语潇看着写出来的词,并不满意,以她对王念林的了解,王念林应该能写出更好的,不过她感觉王念林心情好多了,也就不去要求他什么了。 写完之后,王念林说去做账,便去林适的书房了。 林语潇一个人留在书房里。 “念林哥,你到底怎么了?”林语潇空空地望着词,头脑空洞的她先做了一会儿,然后就带上随从去外面散散心。 林语潇一路走着,街边的小商贩很多,也有不少卖洋东西的,她去过上海,这里仅管不如上海的繁华,但因为国民党军队的驻扎,最近的商铺也越来越繁华。 林语潇走到小商铺里挑着首饰,外面有几个国民党的军官和士兵走来,这些人都是给自己的爱人挑选首饰的,准备寄回去。 “这年头,打仗打了那么多年,没死也快累死了。” “所以趁活着赶紧给家里人留点东西吧。” 那些军人不断地谈论着,林语潇对他们还是很同情的,不过确实忍受不了他们的吵闹,还是出去了。 刚刚出门,一个军官站在她面前拦住了她,带着白手套,黑墨镜,一派高等军官的气质。 “林小姐。”军官摘下墨镜,是王思林。 “王师长,有什么事?”林语潇面容略显憔悴,眼神无力。 “林小姐,你是为情所困啊。” “恕我无礼,关你何事?” “林小姐的事情,我是知道的,不知林小姐是否有雅兴一起,坐席观海。”要是以前,林语潇一定会拒绝,但林语潇心情有点伤心,不知是好奇,还是有点自暴自弃。 “去哪?”“望仙楼。”“走吧。”林语潇的语气无不显出自己的大家闺秀的风范。 然后,两个人坐着王思林的吉普车到了望仙楼。这是当地有名的饭店,两个人一进门,老板娘就亲自来接王思林,这可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到的。 “王师长,好久不见了,哟,这,是……” 老板娘刚要说林家大小姐。 “老板娘,这是我朋友,赶紧去楼上吧。” “唉,这就带您去。”老板娘引两人上楼,楼上的环境好的很,进到包间,王思林吩咐让人把窗打开,一阵清凉的海风吹过来,吹动这林语潇的头发,王思林看着眼前这佳人气质,怦然心动,然后赶紧喝了口茶,压下了情绪。 确实,对他来说,最好不能产生感情。 海风吹动她的头发,林语潇看着大海,云朵不多,海的颜色很浅,但很纯净,迎着海风,不由得默默闭上眼。 王思林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气质不一般。 “多少少女初长成,笑看花开花落。”王思林轻吟。 “王师长,怎么说出这句。” “有感而发。”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不过,林小姐果然美貌过人,不知多少人垂怜您的玉颜。”林语潇被眼前这个男人说得有点害羞。红润上了脸颊。确实,除了王念林以外,还是第一次对别的男人这么好奇。 “你是怎么当上师长的?”林语潇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林小姐,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人要的东西,不可能什么都能得到,但是,恕我直言,我想要的东西,定然不择手段。” 林语潇感觉到了王思林和王念林完全不同,王思林就像他脸上的那条伤疤一样,坚毅的外表,痛苦的过去。 王思林看出了林语潇在观察他的那条伤疤。 “你怕我吗?”王思林问林语潇。 “说不怕,是假的,但,我还是要说,不怕。” 王思林笑了一下,心里暗自感叹,林语潇的聪明。 “你很聪明。” “王师长,我觉得你说的话让人很难相信。” “非得叫我王师长吗?” “要不叫什么?” “林小姐,随便。不过只有我的人才叫我王师长。如果林小姐非要承认是我的人的话,那我也就没办法了。” “王思林,注意你的言辞。” “直呼本名虽然不是很礼貌,不过比王师长好听多了。” 林语潇叹了口气,然后头转向了海边的景色。 海边的风景确实让人留恋,海边的山上有很多树,可能是东北气候的原因,树上残留的树叶被海风吹的零落。 “残叶寥寥风起浪,”林语潇叹了一句诗 “雨落潇潇断人肠。”王思林很有才气的跟了一句。 “没想到,王师长还有这般才情。” 王思林笑了一下,摆了摆手说 “我知道我和你一样喜欢写诗,填词。不过,你是真天真,我是装才情,明白了吗?千万别相信我的话。” 林语潇笑而不语。 稍过一会儿,上菜了。两人吃了一些望仙楼的招牌菜,有些菜比林家的厨子做得还要好。 然后,两个人谈论了一些诗词,军队的事情。王思林早年参加过抗日战争,按照他的说法,自己嘴边的伤疤是那时候留下来的。慢慢地林语潇的忧伤消散了些许,对这个军官产生了些其他的感觉,王思林确实玉树临风,挺拔的军装,眉宇间有一股傲气,眼神中蕴藏这那股骨气,这么年轻就当上师长,靠得不仅仅是关系,本人的气质和能力也是有的。林语潇对这个眼神坚毅的军官,好像,有了一些好感。 不过,好感归好感。 怎么可能是爱情呢? 爱情那东西,谁能说得清呢? 林语潇吃完菜后便要走,王思林执意要送林语潇,林语潇不愿意让王念林看到自己和王思林有交集,便决定自己回林家,王思林也不好意思强送,林语潇便带着随从走了。 回去的路上,小城里面还是像以前一样,该热闹的地方很热闹,该冷清的地方很冷清,不过,有些人的心已经改变了吧。很明显,王思林在刻意地接近她,接触她,不过,王思林这么做的理由,林语潇还是看不清,只是单纯的喜欢她吗?这样的一个军官,单单是这个目的吗?总感觉王思林好像一直隐藏着自己的内心。 回到林家的林语潇,看着后院茂盛已久的树,不由得心感焦虑。 “阳光照耀温暖树木生长,树木不曾回报阳光,阳光从不索要什么?这是爱吗?”林语潇自言自语,她心中有点疑惑和不解,她对王念林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林语潇望着窗外 落笔,为诗 院子里的树叶喜欢落在她的脸上 而花,则喜欢落在她的指尖 伊人侧数,一片,两片 数得尽落花,数不尽伤悲 自古有情人多有缘无分 与其泪眼相送 何不赠他倾世颜容 提笔,填词 林语潇倚在桌边 第七章 1946年5月28日,天气突然阴了下来,出现了和以往不同的颜色,港口的老渔民经验丰富,老早就把船缆紧,因为大暴雨就要来临了。 空气中漫布着潮湿的感觉,让人呼吸很难受。 “李管家,今天林叔有出去的行程吗?” “说是没有,但他好像在整理东西。” “整理东西?”王念林迟疑了一下。 “好,我知道了。” 王念林根据王思林的判断,这几天林适一定会将布防图传出去,但也不见林适出门,让王念林很疑惑。 “李管家,有外面的客人来访告诉我一声。” “放心吧。” “谢了,李管家。” 王念林觉得林适如果自己不出门,很有可能让外面人来拿,但外面人怎么能知道什么时候跟林适联系呢? 确实摸不清头绪,王念林走到自己的书房,发现林语潇在看林适最近发表的文章。 林适是国内文学界很有名望的作家,他的作品会在很多报刊上发表,但实在让王念林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是个共产党员,而且还是很重要的军事情报联络员。 如果抓到和林适接着的人,一切都会很顺利的解决了。 可是,哪有那么好找啊。 王念林看着那些林适定的文章,确实林适的文采很不错,这时候李管家报信说王思林来了。 王念林赶紧出门口接王思林,王思林在门口外面,叫人给子王念林一张报纸,并写着“应该好好研究林适公开发表的文章。”王念林拿着报纸回到书房,冷静地想了一下。 作为一名杰出的商人,王念林很喜欢换位思考,分析对手的下一步动作。 “如果我是一名在外界公认的学者,还要在国民党眼皮底下把机密的情报传出去,我会怎么做,以林适的思维会怎么做呢?”王念林脑中不断地思考着。 5月29日 天气依然很沉,昨天闷了一天的雨居然没下,现在气压低的惊人。人们感觉稍稍动一下就满身大汗。 今天的林家一大早就热闹起来,因为听说林适要拍卖他的三幅作品,就在前院的迎客厅里,下人们早早就摆好了坐席和一些茶具,这时天开始下雨了,不过还是挡不住那些想买作品的人。 王念林应林适的要求,组织着此次拍卖会,维护着秩序。 迎客厅摆了二十多把椅子,按林适的说法是会来近二十人。 到了上午十点钟左右,陆陆续续地来了一些想买林适作品的人,看得出来都是些有钱人,这时候法币已经贬值,市面上的交易要么用袁大头,要么黄金。 又过了一会儿,人来得差不多了,林适吩咐下人拿出了他第一个作品,是一幅花鸟画,工笔的确是上层,画旁附诗一首,也算是点睛之笔,一群人开始举着手中的号牌,逐步在加码,最后这幅画被高价卖出。对于林适来说,拍卖自己的作品不仅仅是增加财富,也是提升自己知名度的方法。 王念林则是仔细观察这些坐着的人,按照自己的想法和王思林的提示。 首先,必须要找到一个偏向于公共场合的地方林适才能够接头,因为如果是深夜到人迹罕至的地方,很有可能直接被国民党的人给灭掉。 其次,对于接头的时间,按照王思林的说法,他将图给了林适之后,林适没出过林家,也没派人稍口信,这是王念林看到的,所以这期间林适公开发表的文章中很可能就有他需要告诉外界的信息,于是王念林昨天就找出最近的报纸,林适在这几天发表了两篇文章,都是散文诗。 第一首散文诗是一首类似于情诗的作品。 不过让王念林觉得这有点不像林适的风格,他的作品很多的时候,不是有感而发,但文句流畅,这次发表的散文诗,王念林看来,写得却很有感情,但文笔功底略浅,而且总觉得有问题。 王念林便又读了一遍, 睛天,雨天,白天,黑夜,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她撑着伞,或者倚在风里,等谁? 转身他处,阳光不喜欢照在黑暗里,就像她,不喜欢到我怀里。 雨落又潇潇,潇潇声外雨, 时而飘落,时而随风消逝, 藏在她的伞下,躲在她的脸颊, 于心,于情,我是否该将她揽走? 画内雨景美如洗,春风十里不如你, 作声,听闻,不见消息,又想见你。 王念林看了一遍之后,可能是太过于看重想出林适联系的方式了,根本就没太在意诗的内容,不过机敏的他,看出了这散文诗的门道,每段的第一个字,连在一起“晴转雨时,藏于画作”。 而这天的天气,正是晴转雨。 王念林昨天就知道了这一点,不过,对于现在拍卖的情况来看,三幅作品,不知道哪幅是藏着情报的,所以王念林一直观察着这些人,有些人一直在思考着什么,有些人则和身边人谈论着什么。买走第一幅画的人,王念林认识,是锦州城里的大商人,跟王念林打过交道,以王念林的了解,他确实是喜欢林适的作品。 在座的近二十人,肯定有一个是接收林适情报的人,估计是老早就和林适商量过,让他多关注林适发表的文章,一有什么情况就在报纸上传递信息,而不会让人引起怀疑,毕竟现在大多数的国民党特务喜欢跟踪和窃听,这种在报纸上直接刊登是很精妙的。 不过到底哪个才是接头的人? 王念林先吩咐下人把第二幅作品拿出来,第二幅还没拿出来,林适就先出来了,林适穿得很有书生气,站在这些人面前。 “各位朋友,大家来买我的作品我很欣慰,而且我想念这里应该有懂我的人,我今天把第二幅、第三幅作品都拿出来,只是想多交个朋友,钱财及身外之物,不值一提,只想将这两幅作品赠给有缘人。”边说着,下人拿出了那两幅作品。 一幅是百鸟图,很大的画,不多不少一百只鸟。 而另一幅是很普通的书法,不过是林适的那篇成名作。 底下一个人忍不住发问。 “请问林先生,怎样才算有缘人呢?”林适笑了一下 “填词。” 林适给下人使了一个眼色,下人拿出了纸,平铺桌上,林适拿起笔,挥挥洒洒地写下: 霜引雪, 林雨凄, 怜指寒樱无处依, 可堪多少惜语, 黯伤女子心。 林适写下了自己成名作的一部分,然后跟众人说“谁能作出我最喜欢下阕,我就将这两幅作品赠给他。” 王念林心中窃喜,这样一来,岂不是林适想给谁就给谁了,这样应该就很轻松找到那个人了。 仅管王念林觉得这样好像太简单了,可能有别的问题,不过这时候林适突然改变了想法。让事情又产生了一点变化。 不长的时间,客人们把写好的词放到了林适的面前,确实有两个人写的不错,林适决定把两幅作品分别送给两人。 花落蕊 沾水溪 残值枯叶成孤影 不料泪水飘零 催开儿郎情 对于王念林来说,可能最困难的是找出两个人的一个。 换位思考,王念林心中不断思考着,眼睛则不断观察两个人的动作,跟林适的握手,喝茶,写字,不过这些也不像是一个情报人员的标致动作。 那么那个人会不会检查画作里究竟藏没藏图呢? 不会,如果是情报人员肯定是非常谨慎的,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检查的。 那么到底会怎样呢? 那两个被赠画的人,都穿得一身西装,显得很精神,不知道这两个中的哪个才是接头的人,不过那个人肯定是演技过人,因为按王思林的说法,接收林适情报的人是个枪法极准的地下党,不过文化程度不是很高,但可能是为了遮人耳目,地下党尽可能的不露出破绽,所以从进来到现在这两个人都表现得儒雅过人,根本让人想不到这两个人里有一个特务。 可是毕竟是经商多年,聪慧的王念林突然想到了分辨的方法。 林适赠完画作后,众人纷纷散去,林适和王念林也去送那些客人。 林适最后送那两个被赠作品的人,王念林也在门口,大门外人很多,王念林看到了王思林给他安排的手下,也是军统的特务,正在等待着王念林告诉他,哪个是共产党的情报人员,用不了一个小时就能很隐蔽地抓到那个人了。 得到画作的两个人很高兴地说笑着,林适跟那两个人握手,王念林也去和那两个人握手,之后,那两个人便告辞了。林适也回书房去了,王念林跟林适说去城里看看市场情况,便走了。 王念林赶紧找到那个军统特务“那个穿米色西装的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军统特务摘下墨镜,转身做了个揉眼的动作,不知从哪出来两个人,并向其中一个耳语了几句,那两个人就走开了。 “王先生,谢谢你的帮助,您是怎么发现的?” “还是王师长的帮助”王念林笑了一下。 “有幸锁定了刚刚那两个人其中一个,但我分不清,不过和他们握手的时候,如果是真正的文人,应该经常握笔,无名指和大拇指应该有磨了很久的茧,而如果是特务,对于经常拿枪的人虎口和食指应该也磨出茧,我和他俩握手的时候,穿米色西装的虎口和食指有老茧,不管演技有多好,这些生理特征是没法掩饰的。”军统特务点了点头。 “王先生果然是机智过人,我不放心手下要过去看看,告辞了。” “告辞。” 林适这时候坐在书房里,好像在想着什么,又突然得意的一笑,好像什么都无所谓的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 林语潇拿着一本纸已经泛黄的小册子,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边看边低头想了想,有时也抬起头看了看窗外的天空。 纯净的天空总是那么纯净,就算下雨也不例外,好像在告诉着人们它一点烦恼都没有。而生活在天空下的人们,只能默默地忍受人生的烦恼。 这,才是人吧。 第八章 1946年5月30日,天还在下雨,不过没有昨天下得那么猛烈了。 王思林坐在他的两层寓所的二楼书房里,他的三名军统特务手下站在他面前,其中一个说 “昨天抓到那个共产党了。”王思林笑了一下。 “我弟弟还可以啊,不枉费我用心计划了。” “师座,他的心思还是很慎密的,如果被发现怎么办?” “不会的,他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王思林很自信的说。 “但按咱们军统做事的原则来说,确实应该提防一下。” 王念林此时撑着伞,独步走向王思林的寓所,雨天街上的行人很少,容易避人耳目,而且他也没叫下人陪伴,所以林家的人不知道他的行踪。 王念林进到王思林的寓所,确实是很奢华,也不知道从哪弄到这么多的高档家具,这个师长确实很有实力的啊。 王念林走上二楼进到王思林的书房。 “哥,” “哎呀,念林,来,来,来坐下。” 王念林看着王思林,作为一个师长不去进行很紧张的部队军事管理,而一直做情报工作,这让王念林难以理解。 “弟弟,你知道吗?你找到的这个人有多重要。”王念林摇了摇头,王思林一笑。“整个东北共党的情报头子,你说重要不重要?”说实话,王念林暗吃一惊,但他不想表现出来。 “弟弟,我觉得是时候将军了。” “现在时机成熟吗?” “相信我,一定没问题” “好吧”。 他们又讨论了一些问题后,王念林撑着伞走了。 此时的林家,林曾泰在给林语潇写东西,现在林曾泰确实年事已高,在每天都要喝药的情况下,还经常咳嗽不止。 王念林回到林家自己的书房里,总是感觉于心不忍,毕竟这个林家养他近二十年,还有林语潇要他一辈子守护呢,转念一想母亲的死,心中充满了仇恨。 王念林去前院的书房,看见林适、林语潇、林曾泰都在,林适先看到了他。 “念林,来来来,有事么?” “林叔、爷爷,我有一事相求。”林适、林曾泰都显露出疑惑的神情。 “我要娶语潇。”王念林意志坚定发说,林语潇惊讶地捂着嘴巴。 林适低下头,说了一句“语潇已经和别人订婚了。” “什么?”王念林惊讶的有些颤抖。 “语潇确实已有婚约。” “我能知道是谁和她订婚吗?” “不能,不过语潇同意。”林适是很无情的和王念林说的,王念林直接转身走出房间,自己心爱的女人,早就已经决定要相守一生的女人,已经和别人有了婚约。但令王念林自己也是非常的奇怪, 他没有特别的悲伤,反而。 有一点庆幸的感觉。 “这样,我是不是可以为所欲为?” 在后院,他默默地在雨里淋着,林语潇出来,拉着他的手。 王念林眼神空洞地看着林语潇,雨水顺着两人的头发流在脸上,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 林语潇掂起脚,吻他。 他没办法挣脱开。 林语潇和王念林心里都在想着相同的问题, 一个人到底能不能在短时间内改变自己的爱情? 他们之间的,是爱情吗? 如果是的话,不应该被任何东西击倒。 但,这个世道,是不是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呢? 雨还在下,时间仿佛停下,再多的希望也空荡无话,林语潇放开王念林,王念林张口 “走吧,雨很冷,” “冷吗?” “我知道你难受,” “算了,我没事,” 王念林走进后院的书房里,心如死灰一般,林语潇一个人在雨里,林适过来,还是怕她淋到,拉着她进到前院。 “这是对他好,你知道吗?”林语潇仅管才学出众,但在感情上,非常脆弱,她只能用这种话来安慰自己吧。 而此时的王念林在书房里,拿出了增加渔民费用的那张纸,纸上林适的签名依然清晰,然后他小心收好。 林语潇抓紧时间进行着她要完成的事情,时间对于她来说已经不多了。外面的雨还没有停,林语潇一个人撑着伞,走在雨中,她把跟随她的下人打发走了。没错,她要去的地方不想让其他人看见,手里拿着一袋袁大头的林语潇走向了林家的港口。 5月31日 天气终于放晴了。 海边沙滩也被太阳晒得很干。 渔民们正要开始捕鱼,好几天没出海了。 这时,突然出现了十几个人,领头的穿得很整洁, “谁是管事的?” 渔民们去叫他们的头儿, “候老大!” “唉,来了”远处一个正在整理渔网的渔民走了过来。 “有事吗?” “认识字吗?”穿得很整洁的人问姓候的渔民。 “还行” “给你,好好看。” 那人看着纸上不由得说了声“增加费用?”领头的男人点了点头。“加这么多钱,我们付不起啊,” “付不起?付不起就不要在这打鱼了。”渔民们聚了过来,其中有一个人说:“林老爷不会这样做的,他一直照顾我们。” 领头的人拿着纸“你们看好了,这是林老爷亲自写的。”管事的渔民看来认得林适的字,默默地转身告诉那些渔民。 领头的人跟渔民们说“三天时间,三天后,我们来收钱。” “大哥们,能不能宽限几天”管事的渔民说。 “我们也是给别人办事,不过啊,实话跟你们说,我看你们怪可怜的,给你们支个招吧。” “有什么好招啊?”好多渔民满怀期待地看着领头的人。“这码头是林家的,听说啊,现在国民政府想要收这个码头,如果归政府了,就不能收什么乱七八糟的费用了,你们正常交税就可以了。” 渔民们觉得这也是个办法,不过让林家放弃码头林家肯定不同意啊,而且总觉得这样不地道,林家毕竟照顾过他们,那些收费的人们走时候扔给渔民一句话“这年头,谁善,谁被欺啊。” 渔民们心里都有了分寸,远处观望的王念林看到这幅情景心里也有了分寸。 第九章 1946年6月2日,海滨城市突然又阴了起来,闷热的天气带来了几分凉爽。 国民党的军队突然驻扎在了码头附近,一个军官跟渔民头儿说这关于码头如何共用的事情。 国民党的军船用几个,民船用一个,渔船用一个。 渔民的经济损失可能有点多,不过,比起林适的费用少很多了,否则他们不会擅自让国民党占用码头的。 此时的林家,炸开了锅。 林曾泰病情突然加重,码头又被国民党强占。林适很生气地骂着几个下人。 “你们怎么回事,看个码头看不好。” “老爷,那些渔民自己把国民党招来的,确实是没有办法啊。” “那又怎样?”林语潇赶紧去安慰一下林适,“爹,别生气。” 林适马上平静下来,这可不像林适的性格。 王念林这时走了进来,眼神显出和以往不同的老练。 “林叔。”王念林默默地站了一会,然后坐下来。 林适的神情有了些许变化,但突然恢复了正常。 “林适。”王念林坐着很淡定的喝了口茶。 “我觉得是时候还了。” “念林哥,这是什么意思?”林语潇一脸质疑,王念林不理睬林语潇,还是看着林适。 “林适,你不会忘了个名字吧,我母亲,林诚依。” “我没有忘。” “那你告诉我,我母亲怎么死的。”林适刚要说话又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又说:“谁告诉什么了?” “没人告诉我什么。”王念林边说边拿出王思林给他看的那张照片。林适和林语潇都很惊讶,这时王念林又说:“林适你因为要保护自己的家,把我母亲当作林家的千金送给了日本人,就为了你自己。”王念林越说越激动。 “不过,你会付出代价的,不对,你现在正在付出代价。” 林语潇表现得不知所措,有些慌乱,林适却有点出人意料的冷静,这让王念林更生气。 “林家的码头已经归国民党了,林家的收入几乎就没有了,估计用不了多久,这座大宅就不属于林家了。” 林适有点生气的喘息着,王念林喜欢看到他这样。 “当然,钱财上的一无所有还不算什么,林适,你想想,为什么最近老爷子的病总也不见好?看来最近我给老爷子买的药很管用啊。”王念林边说边露出了难以看见的让人感觉阴森的笑容。 林适眼睛瞪得很大,想说话却气得说不出,林语潇赶紧抚了几下林适的胸口。 “王念林,你这个禽兽,我林家白养了你二十年。” “当然不白养,我要娶走语潇。” “这不可能,就算你杀了我也不可能。” 王念林突然笑了一下。 “那天你赠画的人,我找人照顾得很好,而且,画里还有半张地图啊。” 林适有点颤抖了一下。 “在这里,通共是大罪吧……”还没等王念林说完,林语潇打断了王念林的话语。 “我嫁给他吧。” “不行,你怎能嫁给他这种人。” “念林哥,只是……爹,你做错的事情我来弥补吧。” 林适有点无奈,王念林起身看着那惊魂未定的父女俩,摇了摇头,出了林家,外面突然落下了雨滴。王念林撑起随手带的伞,在雨中走着。“不行。”王念林开始自言自语。“不能就这样放过林家。” 6月3日,雨还在下,一个军官带着一队士兵突然冲进了林家,林适坐在书桌前,一脸的愁苦焦虑,看到士兵,心中好像得到了解放一样。士兵们架着林适走了。 士兵们把林适眼睛蒙上,等到林适再睁开眼的时候,王思林站在他面前。 “林先生,咱们不是说好给你另一半之后才可以想外面报告吗?” 林适知道这些军统特务的手段。 “对了,你的老朋友我们照顾的很好,他的枪法确实准,不过估计下次要左手拿枪了。”王思林给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士兵们把折磨的不成人样的那个共产党情报人员,拉了出来。 “当然,林先生,如果你把接下来的戏演完,你的朋友我自然会放了的。”林适看了眼那个人,默默地点了点头。 王念林在书房里,林语潇一直在门口看着他。 对于林语潇来说,她曾经那么的爱王念林,不过,林家的千金是很聪明的,她不能嫁给他,这样没人会幸福。 林语潇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身精美的紫红色旗袍,打扮得很漂亮,戴上了重来都不曾带过的黄水晶耳坠。长长的头发在脑后盘起,平时基本不化妆的她补了些许红妆,显得很高贵。王念林看着林语潇,这一幕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曾经见过。 “你去哪?” “我去哪,又怎样?” “林语潇,你说什么?” “我和你没关系吧,想杀我全家的人,有必要和这种人有关系吗?”林语潇咬着嘴唇,看了王念林一眼,王念林没看到,她含着泪。一句话让王念林语塞,林语潇走出林家,撑着伞。 林家的门外有很多士兵,林语潇对其中的一个说, “我是你们师座的未婚妻,带我去你们师座的住处。” 那士兵愣了一下,问了他的上司,那个军官赶紧跑过来。 “林小姐,请。” 雨下得还是挺大的,但风倒是很小,感觉雨滴直直的掉下来,屋檐下的王念林看着那漫天烟雨。 按王思林的说法,他已经完成了,这样他就应该可以和林语潇在一起,到上海去,没有这紧张的局势,没有你争我夺……不过,这些好像都是这漫天烟雨,说散就散。王念林走进林语潇的房间,好像在想着什么。 这时候林语潇刚走进王思林的寓所,发现王思林就站在一楼的迎客厅里,王思林看到林语潇笑了一下。 “林小姐,”王思林走过去,“别站着,先坐。” “我父亲在哪?” “在我这儿。” “放了我父亲。”林语潇抬头看着王思林。 “放你父亲可以,不过……” “我嫁给你。”林语潇有点哭腔,眼泪已经流了下来,王思林很快地帮她拭去泪水。 王思林笑了一下,看的出来,他很高兴,他说, “林小姐,你可一点也不爱我。” “我现在可能不爱,但会慢慢爱的,就像我过去十几年对念林的一样。”王思林皱了下眉头。王念林,他的同母异父弟弟,有时候确实绊脚,但王思林很明白,感情强求不来的。 “你在这里一天,就不会忘掉王念林,过两天你就去南京。” 王念林摸了下林语潇的头发,林语潇抬起头看了王思林一眼,两个目光对视。确实,少有的气质很让王思林动心。 和第一次看见林语潇的时候一样动心。 那一刻,林语潇不小心撞进他怀里的那一刻, 那个淘气的小姐。 就偷走了这个不知道杀了多少人的心。 王思林可能从那一刻就开始,暗暗的发誓。 为了这个女人,定然不择手段。 “我这也是为你好。”王思林接着说。 “不过,我父亲……” “我会让你父亲去北平,这里的家就忘了吧,忘了所有在这里的人吧,所有,”王思林特意停了一下, “林曾泰已经被王念林害得不行了,还是让老人解脱了比较好。” 对于王思林的这些处理残局的做法,林语潇确实佩服王思林,他确实比王念林多了一分成熟,第一次见到他就感觉他不一般。 烟雨漫漫遮住了很多事情的真相。 王念林在林语潇的房间里,看着她的各个物件,那枚玉扳指不见了,王念林突然感觉有些不对,翻着林语潇的东西,发现了一幅以前没有见过的字,诗的风格也和林语潇格格不入,应该是林语潇刚写没几天的。 逃将败兵勿封侯, 雨出流水何处留, 红叶林残为夕晚, 心系国家舍恩仇。 王念林很了解林语潇,两个对角线。 “逃出林家,侯处为家。” 王念林愣了一下,“侯”是指?为什么让我逃出林家呢?王念林觉得这肯定是林语潇给他留下很重要的信息,来不及思考…… 第十章 1946年6月3日,雨下着,风还是没有,事情已经改变不了。 王思林觉得是时候了,给特务使了个眼色,特务点了下头,出去了,林语潇进到王思林的书房,看着王思林,王思林看着林语潇。 “后悔吗?” 林语潇摇了摇头。 “我怎么可能后悔。” 王思林拉起林语潇的手说 “你的想法我很清楚,你的做法我也明白,好像这个过程不是很浪漫,但,你终究还是来了,真的,来了,林语潇。”王思林一把抱住了林语潇,对于他来说,这是他第一次爱上的女人,一见钟情这个词绝对配得上。 毕竟,王思林为了林语潇,为了得到林语潇。 才一手制造了这一切。 “明天坐车去锦州,然后你就坐飞机去南京,准备一下吧。” 林语潇点了点头,她走进王思林给她准备的房间。 6月4日,王思林把林语潇送走,雨如期而停,太阳照得很热,特务跑到王思林身边。 “师座,跑了。” “算了,毕竟是我弟弟,不能再斩草除根,过几天我回南京一趟,这里的事情,你管理一下,林适和那个不说话的家伙都处理掉吧。正好把林适的死嫁祸给我弟弟,理由我就不说了,这样的家仇不会让人怀疑。 看起来王思林是随口一说,这是他谋划已久的东西。 “师座高明。“王思林摆了摆手。 “高明什么?到后来,不还是跑了?” 默默站在那儿的王思林想起了让他做决定的时候。 5月24日。 王思林第一次到林家的时候,他就敏锐地发现了林适好像没有夫人的情况,王思林又经过调查,找到了他夫人的坟墓。他令特务们挖开那几乎从没有人拜祭过的坟,发现是空的。 不过,疑点不仅仅是这些。 王思林和林适提出林诚依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睛中闪过的应该是那种留恋,作为军统特务的王思林在刚开始的几天就疯狂的调查这件事。 当时的下人好像却都被日本人给带走了,王思林觉得这是林适在有意隐瞒着什么,当时的下人那么多。王思林动用整个东北的军统体系来调查这件事,王思林还因为这个举动被上级批评。 不过还是在哈尔滨找到了一个当时去过林家的接生婆。按照她的说法,在1931年的时候,在林家接生了一个女孩,而王思林调查的信息,林语潇就是在1931年生的。 王思林心中不忍感叹,难道…… 于是,为了那个一瞬间决定的事情,王思林开始了计划。 “1930年8月5日 天气还算好,我从北平回家有几天了,家里有个叫林诚依的女子,长得很漂亮不说,为人很和善,她带着一个不大的婴儿,在我们家住着,我爹说这个女人是碰不得的,是张学良部下的女人,不过,我真的很喜欢她。 1930年10月30日 我今天头很痛,昨天醉了件错事,我喝多了,酒后乱性啊。诚依是个好女孩,我真不该这么对她,我还威胁她说如果你说出去就把她儿子杀掉,我感觉自己就是个衣冠禽兽。 1931年12月8日 诚依生的小女孩很好看,她跟下人说那是她和王作彪生的,这些下人则在私底下说是我和诚依偷情。这些下人太可恶了,正好把她们所有人都“孝敬”给日本人吧,这样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了,所有的下人都换掉,还有管家,厨子,一个都不能留。不过,这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啊。 1935年6月2日 这两个孩子慢慢长大了,等他们长大怎么办,尤其那个小男孩聪明得不得了,这些事情诚依没跟他们说。后来我和诚依商量,让女孩名义上是我和我的正房生的,诚依同意这么做,她也觉得趁现在两个小孩都不懂事,赶紧把这事情解决掉。我给女孩取名叫林语潇,林诚依喜欢这样,因为可以不让外人觉察到,我可以假装有一个夫人,然后生孩子的时候死掉了,这样就天衣无缝了吧。 1936年8月1日 我刚从北平回来,林语潇想她妈妈了,我说你把诚依阿姨当妈妈吧,她却说诚依好像就是她妈妈,童言无忌。但我还是感觉特别有压力,这些事情埋得不够深。诚依在林家一天,都有可能让这些事情泄漏出去。 1937年2月3日。 我实在受不了了,林诚依对语潇太好了,如果,不,已经有人开始怀疑林诚依的身份,甚至有人开始调查我的夫人是谁。在这种情况下,林诚依的国民党丈夫应该是来不了东北,如果,我想让林诚依消失,仅管她给了我很多东西,但以我现在的身份,不行,我不能有这种把柄在别人手里。 1937年2月13日。 林诚依被日本人抓走了,估计在也回不来了,她就算是我记忆的一部分吧,我要忘了她,那个小孩我会照顾好的,真不知道这个在杀母仇人家长大的孩子会什么样?语潇和这个孩子很好啊,这是让我有点担心。 1946年2月3日。 王念林长大了,他跟林语潇感情很好,但,终究是一段悲剧啊,我不能让林家的血脉跟随时可能要报复的人有接触,这事情早晚要有个了断。语潇,可能你会难受,但是,父亲这也是为了你好呀。 1946年5月24日。 王作彪还有一个儿子,而且比王念林大了好几岁,他拥有的情报可能比我要多。这个叫王思林的人实在不简单,他居然知道林诚依的事情,也知道语潇是我和林诚依的孩子,我觉得我逃是逃不了了,还不如正借此机会让王思林把这些都终了了吧。 王思林告诉我他的计划,他知道我不想让林语潇和王念林在一起,他说他有办法让林语潇主动离开王念林,他是军统特务,我斗不过他,他要的无非是林家的码头,我的性命,不过他给了我的那半张图还是有一定价值的,我把那张图先给出去吧。 语潇,今后的生活就要看你自己的了,看的出来,王思林对你动了心,否则不会这么想把你从林家剥离出来的。尽管他的所作所为不是那么的光彩,可是,他是个重情的人。” 看来,林语潇肯定也是看过这个本子了。 王念林合上本子,叹了口气,侯老大受了林语潇的好处,答应帮她藏好王念林,他们那些渔民们说王念林因为林适杀害了他母亲,所以杀了林适。王念林对于这种说法很清楚,知道这是王思林的伎俩,但是也不能多说什么,毕竟,他还很年轻,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王念林手里的玉扳指还是刻着“依”字。泪水掉在了玉扳指上被击得粉碎,就像那些浪花一样。他全部明白了为什么林语潇会那么做,可惜一切都晚了。 那本子夹的一页纸掉了出来,上面还有林语潇的字: 念林,我和你的,可能不是爱情。爱情不是相互施舍,而我们俩一直在相互施舍。至少,我在施舍被我家杀了母亲的人。但事实却可笑吧,上天也是喜欢玩笑吧,你的母亲也是我的。 或许前路永夜,即便如此我也要前进,因为星光即使微弱也会为我照亮前途。雨后的彩虹,凛然绽放的花朵,伴随着色彩满溢而出,茜色的天空,抬头仰望 或许我在那一天,陷入了爱河 一瞬的戏剧化 在不会消失的心中,铭刻 如果要在黑暗中发光的话,那就成为星空吧 悲伤的笑容上,已经哭的够多了 散布着 不管怎样的星星,都能把你照亮 紧紧握住的那希望和不安 不要去追忆林语潇,没有价值,没有必要 她只是个,天上的星光 而不是你手中的烛光 不会轻易吹灭 但遥不可及 1946年7月5日. 王思林和林语潇的婚礼很豪华,仅管战事很紧,还是有很多国民党将领参加这位年轻有为的师长的婚礼。 王作彪坐在软椅上,看着那对新人开心地笑着。 王思林笑得很开心,毕竟是人,慢慢都会忘了的,但林语潇究竟忘没忘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王作彪招手意思让王作彪过来。 “你知道为什么给你取名叫王思林吗?” 王思林摇了摇头。 “思念林诚依。”王思林惊了一下。原来他和自己弟弟名字的第二个字连在一起是这个意思。 “你在东北做了什么我都知道,我也不怪你,希望你能对眼前这来之不易的感情百倍珍惜。” “我明白,父亲。” “林语潇应该一样,是个很守节操的女人。” 王作彪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确实对他来说,这世道的变迁实在是让人感叹。自己的孩子在相互陷害着,但真的没办法说谁对谁错。 王思林拉着林语潇的手,深情地看着她,确实他对她是一见钟情,为了得到她,他放弃了很多东西,林语潇也看着王思林。 “思林,我……”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告诉你,你不欠我什么,我也不欠你什么,爱情不是互相施舍什么,我是世界上最会说谎的人,可能所有的话都是假的,可唯独这句不是。” 王思林一把抱住林语潇,在她耳边轻语 “我爱你。” 林语潇的泪滴落在自己的婚纱上。 然后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过去的事情就这样吧,这个时代何必要那么浪漫呢? 1948年12月28日 南京 林语潇一袭白衣,脸上的神情让人感觉高贵,眼神中却又充满纯洁,任何多余的修饰在她脸上都是多余的,被风吹动的窗帘不停地摆动着,她倚在床边,又坐起,在桌上慢慢写下。 多少少女初长成, 笑看花开花落, 多少儿郎迷善恶, 数尽云卷云舒, 凄凄漓漓 潇潇寥寥雨, 浪浪淋淋 雨落又潇潇。 泪水在顺着倾世颜容滴下,慢慢的落在了纸上。 1946年6月5日 林适、林曾泰遭杀害,所有证据指向了王念林 1948年11月12日 解放区的王念林成了杀害共产党员的通缉犯 1948年12月26日 王思林在淮海战役中牺牲。 12月28日 收到消息的林语潇自杀。 1951年3月 在“镇反”运动中林适案重新彻查,王念林被平反,获得自由身。 1963年2月 王作彪在台湾逝世。 2015年4月25日 于武汉 完 后记 写完的这个东西,估计,也是希望,更多是奢望让更多的人看到。到头来,可能只是想告诉大家,爱无善恶、对错。只有用心、不用心。 现在我才知道为什么非要写这个了,是一种向往吧,或者说,是一种努力的方向。 希望的事情往往从不出现,不希望的事情往往残忍发生,这就是生活吧。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人还是要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像王思林说的 “定然不择手段。” 可能,才是人性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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