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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我的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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塌哥,是我同母异父的哥哥。小时候,哥哥得了一场大病,几天高烧不退,鼻子眼睛烧作一团,急得大人团团转,后来,我父亲不知从哪里弄来偏方给哥哥吃了下去,哥哥的烧退了,命也保住了,但留下了后遗症,人不明不白,呆头呆脑的,鼻梁上因此也变得塌塌的,小时侯人们叫他塌鼻子,长大后,都叫他塌哥。

塌哥出生在五十年代初,他生来迟钝,胆小如鼠,加之生理缺陷,书也读不进,还常常受到同学们的欺负,甚至殴打,哥哥索性不上学了,与小他两岁的妹妹一道在家里担负起照看我的仼务,小小年纪,他们还要洗衣、做饭、打猪草。

六十年代初,农村时兴吃集体食堂,大人们都在生产队争工分,到食堂打饭的仼务就落到了年幼的哥哥姐姐肩上,他俩力气小,端不动,就用水桶去食堂抬饭,有一次,哥哥笨手笨脚的,一不小心滑倒在稻田里,将半桶稀饭泼在田埂上,所幸哥哥姐姐没被烫伤,中午,父母收工回家,看见空空的水桶和两个呆若木鸡的孩子,心疼地抱着哥哥姐姐痛哭一场,后来,父母干脆就不让哥哥姐姐打饭了。

哥哥是个苦命人,十三、四岁就下地干活,争妇女劳力工分。刚开始,哥哥不会除秧草,误把秧苗当杂草除掉了,队长见状一竹蒿打过来,将哥哥的右脚打肿了,还气势汹汹地骂道:“打死你这个塌鼻子,真是五谷不分,把秧苗都孬死了”,疼得哥哥几天几夜不能睡觉。后来,哥哥长大了,身子骨也硬朗了,别看他傻里傻气,心眼儿可足了,他肯学习,又舍得花功夫,生产队里什么农活都能干,样样都是好把式,哥哥的拿手绝活就是田耖得好,整得平,秧好插,受到湾里小嫂子、大姑娘们的青睐。每年农闲,哥哥就到阳武干渠、三门湖、陈家闸等地参加大型农田水利基本建设,在工地上一干就是几个月,但他从不偷懒磨洋工,丈杷高的堤,挑起土来一担接一担,像一阵风,领导是否在场,他都一个样,背地里人们都说我哥哥是个二百五,但他也因此得到领导的赏识和老百姓的信赖,吃大锅饭时,哥哥当了十几年的生产队长。

哥哥在担任生产队长期间,他大公无私,一身正气,为了集体和群众的利益,敢于硬碰硬,受到干部和群众的称赞。有一次,我父亲背着哥哥,和生产队社员一起,在集体稻场里背回一箩筐瘪谷喂鸡,哥哥知道后,说服了父亲,退还了瘪谷,并在群众大会上作了深刻检查。记得还有一次,队里部分社员外出搞副业,不按规定交钱记工分,经说服无效,他就找上门照章处理。有人劝他不要太顶真,这样会得罪人的,他却说 ;“大伙选我当队长,我就要秉公办事”。

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哥哥虽然没有成家,但他另起炉灶,单打鼓独划船过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生活,在种好责任田的同时,他办过厂.做过销售,也赚了一些钱,但由于分家后无人管束,他学会抽烟、喝酒、打牌,所剩也就无几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哥哥的终身大事成了问题,这也是他的一大心病。八十年代初,也就是我退伍回乡的当年,哥哥结过一次“婚”,确切地说是骗婚。一天早上,经人介绍,他认识了四川省重庆市江北县的范某,范某说黄某是自己的表妹,今年28岁,去年五月丈夫去世,丢下她和一个3岁的女孩,生活非常困难,决定改嫁,还说我哥忠诚.老实,小黄就喜欢这样的人。黄看了我家的情况后,明确表示要与我哥哥结婚。接着,她又说丈夫去世时欠下了一笔债,要求我哥哥拿400元钱给介绍人带回去还账,再办理结婚手续,顺便把女孩带来。听了这话,我们全家人产生怀疑,推辞说,等结婚证领了再寄,范帮腔说:“钱把我带回去,她人又不走,难到你们不相信?”黄发誓说:“我是出来改嫁的,只要你不嫌弃,我就和你相亲相爱一辈子!”一席话,说得我哥哥动了心,当场如数拿出了钱,范临行前还说,他马上回去迁户口,要我哥哥作好结婚准备,一个星期后,正当我哥哥还沉浸在幸福之中时,黄携带我哥哥给她买的衣服和手表(折款三百多元)溜走了。后来,我哥哥才知道,范和黄是夫妻俩,他们到处以“红娘”和“新娘”的身份出现,进行诈骗。

哥哥上当了,受骗了,落到人财两空的地步,他饭吃不下,觉睡不着,心情极度悲伤,整天以泪冼面,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哥哥的烟抽得更多了、酒也喝得更凶了,这样的日子一晃十年又过去了。

到了九十年代中期,哥哥四十多岁终于结了婚。哥哥的婚是结了,但家庭条件并未改观,仍生活在贫困线下,由于哥哥手头无积蓄,加之嫂子带来两个小孩,她自已有病又不能干农活,哥哥一个人辛苦一年的收入也只能勉强解决全家四口的温饱问题,没有过上一天幸褔舒坦的好日子。

屋漏偏逄连阴雨,1998年11月26日,哥哥的一对儿女放学回家,吃了邻居家大人给的糖果饼干,双双中毐,姑娘在送往医院的途中死亡,儿子虽经抢救过来,但由于中毒过深,大脑受到刺激,人不大灵光,也落下了病根,到现在还不能和正常人一样工作和生活。从此,哥哥更加消沉,一天雷打 不动两包劣质烟、三歺廉价酒,以此来麻醉自己,整个人变成一个活脱脱的酒麻木。

后来,哥哥为了改变家庭生活,他打过短工、做过泥瓦活,皆因贫病交加,生活条件越来越差,2010年,哥哥全家人吃上了低保。这几年,哥哥的身体大不如从前,做起活来力不从心,从去年八月份开始就病病痨痨,今年春节还是在医院度过的,由于癌症晚期,六月份,哥哥走完六十三个春秋后乘西而去。

哥哥走了,走得那样“安详”,那样的不舍,他是戴着“孝”走的,因为我还有百岁的老母健在,这几年土地流转,加之有了低保,日子刚刚好过了一些,他却撒手人寰。

哥哥的一生,平凡而艰辛,我为哥哥的不幸与无奈叹息,也为他的挣扎与隐忍悲悯,但愿有来生,下辈子我还会做你的兄弟。借此“七七”之际,泣写此文,以示祭奠。

二O一五年八月二十四日刊发在《江夏报》四版“粱子湖” 副刊

二O一六年《江夏文艺》春季号“散文拾萃”栏目刊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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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6 3:32: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