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芙蓉树下 |
| 正文 | 芙蓉树下 后 山 一 走过石门牌坊，转上由青石板铺就的古街，导游小姐举起小旗，聚拢起临时组成的一日游团队，说，前面就是我们今天要参观的第二个景点，著名的万年桥，它始建于宋朝------ 顺着导游小姐所指的方向望去，古桥北端初夏阳光中那棵绽放的木芙蓉，像云、似霞、如雾般梦幻。树下，是一座古老的小楼，小巧、别致，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红彤彤的芙蓉树下，一位老者坐在躺椅上，轻轻地晃动着蒲扇，一位身穿碎花连衣裙的姑娘从屋内走出，长长的头发乌黑飘逸如瀑，在如霞的芙蓉树下，飘然若仙。把茶杯放到老者身边的石桌上，低下头轻轻地说着什么，老者点点头，姑娘又轻轻的回屋里去了。 古桥、小楼、芙蓉树，还有树下的老者、姑娘，俨然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小楼是一座书屋，“芙蓉树下”四个大字，潇洒飘逸，彰显着功力。 如痴如醉的秦川，没有听清楚导游说了些什么，队友是何时离开，又去了哪里。他长时间的驻足、思索，把不同角度的桥、树、楼，尽收镜中。 书屋内静静的，姑娘在看书，开放的书架整整齐齐，一尘不染，低缓的音乐轻轻的在屋内弥漫着。看书的人不多，书香满屋。 挑选一本古典诗词的书，递给姑娘。秦川问，这里有饮料吗？ 对不起，我们只买书。姑娘轻声低语，出门左拐有一家小超市，那里有多种饮料。如果想喝水，这里有。她指着一旁的饮水机。 谢谢啊。秦川接过崭新的书，又接了一杯水，来到书屋前的平台上。 阳光中的古桥上，行人稀少，桥下的流水波光粼粼，小船悠悠，有花伞朵朵，飘荡在河边林荫小道上，是江南的景致了。 小伙子，老者指着凳子说，累了吧，坐下来歇会。 谢谢您爷爷。 别客气。老者喝茶，是来旅游的？ 算是吧，秦川坐到老者身旁，卸下背包。 一个人？ 不是，刚才走散了。 喔，知道他们去哪儿吗？ 刚才只顾照相了，也没有听清楚导游说的具体地方。 那可怎么办啊？ 没事，秦川喝水，待会打个电话就行。 那就好，那就好。老者松了一口气。 爷爷，买书的人多吗？秦川坐到爷爷身边。 还过得去吧。老者很知足的样子。 是吗，不容易啊。 现在看书的人少了啊，听说都到网上去了。老者感叹。网上真有那么好吗，小伙子？ 是年轻人是太浮躁了，看不进书去了。 是吧，老者问，书还是要看的，有好处，老者感叹，你是做什么的啊？是摄影师吗？ 业余爱好。 澳、挺好的，年轻人有追求总是好的，看你挺投入的样子，一定拍的不错。 让您见笑了爷爷。 二 晨色朦胧之中，小镇依旧安宁。 湿漉漉的街道干干净净，路边的绿化带内草木葱绿，偶有盛开的花朵点缀其中。路上行人稀少，是早起晨练的人们脚步匆匆。 秦川早早的来到桥头，远远的从不同的角度欣赏着盛开的芙蓉、还有历尽沧桑的古桥。 书屋的门开了，朴素的姑娘开始清理门前的卫生，乌黑的长发在晨风中散开，瀑布一般的美丽。 锻炼回来的老爷爷步履稳健，带着买好的早点。姑娘接过来，搀扶了爷爷走上台阶，在石桌上摆好碗筷，等待洗漱的爷爷。 爷爷精神矍铄，虽是鬓发斑白。吃饭了，小蓉。爷爷喊一声还在书屋忙碌的姑娘。 哎，屋内的姑娘答应着走出来。 长久伫立的秦川看到爷爷向他招手。他指指自己，是叫我吗？爷爷远远的点点头，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来到芙蓉树下的秦川有些茫然。 小伙子，看你来了许久，还没吃早饭吧？爷爷说。 谢谢啊，我一般不吃早餐。 那可不好啊年轻人，爷爷说，早餐很重要，可不能大意啊，你们现在还年轻，没有感觉，等你年龄大一些了，就能体会到。来，一块吃点吧。 吃饭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坐吧。小蓉搬来凳子，又拿来碗筷，示意秦川坐下来。 谢谢，秦川说。 别客气。爷爷问，拍到走心的照片了吗？ 还没有，秦川边吃边说，我想多拍一些，回去再做挑选。 那要一天时间了。 是吧，不过下午就要赶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 饭后，秦川想帮忙收拾碗筷，小蓉拦住他，不用，我一个人就行。 爷爷也摆摆手。 谢谢啊。秦川忙说。 你忙吧，有什么需要的就说一声，累了渴了就来喝口水，歇歇脚，千万别客气。 好的爷爷，秦川谢过之后，又开始忙碌。 三 太阳越过屋顶，洒满古桥、芙蓉树，还有小书楼。 秦川跑动着，不时举起相机，抓拍着眼前这如画的景色。 街道上的行人慢慢的多了起来，周围商铺住家的大门是陆续地打开。主人走出户外，伸着懒腰，望望晴朗的天空；有小狗跟出来，伸着懒腰，摇晃着身子，抖着长长的茸毛------ 小镇开始了一天新的生活。 秦川来到芙蓉树下，小蓉提来开水，为爷爷斟满，问他，需要茶吗？ 谢谢，我喝白开水就行。 路人走累了，到树下纳凉歇脚，有老有少，有进城卖菜的妇女、有卖山果的老人，小蓉都热情的招呼着。邻居家的小孩也跑来玩耍，大人则跟在身后，生怕摔倒磕碰了。 老吴头，杀一盘？邻居老人说。 好啊，爷爷说。今天可不许耍赖啊。 小蓉笑着端出棋盘，摆好了，又为老人续上水。 秦川站在老人身边，静静的观看。 杀一盘吗？爷爷问他。 我不太懂，秦川摇摇头，你们下，我看看就行。 小伙子，下棋的老人没有抬头，拿着棋子的手在空中停留着，这楚河汉界之间可是大有学问啊。 是的爷爷，秦川对象棋其实是略懂一二，看爷爷下棋，也是一种享受，虽然缓慢，但也有精彩。 走进书屋，秦川来到小蓉面前，我把书包放一会可以吗？来回跑，带着实在是不方便。 没问题。小蓉接了，放到一个角落里。这里很安全，你放心就是。 谢谢啊。 不客气。 屋里很安静，没有喧嚣的杂音，没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只有风扇在不停的旋转。 几个孩子在看书。 四 午后时分，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小镇的大街上基本不见了行人。寂静的路面泛着热浪，稍有的一丝风儿吹过，也是灼人的热气逼人。小狗趴在房子的背阴处，长长的伸着舌头，喘着粗气。书屋前的树荫下早已无人，只有石桌石凳在花阴之中。 秦川汗流浃背来到书屋时，只有小蓉一个人在打瞌睡。风扇还在呼呼的转着，也难抵大门口涌进的热浪。 中午不休息会儿吗？秦川问小蓉。 都习惯了，小蓉揉揉眼睛说。这有蒲扇，你用吗？ 谢谢，秦川接过来，看清了小蓉正在阅读的散文是余秋雨的《霜冷冰河》。 喝水自己倒吧，别客气。小蓉又拿起书来。 你喜欢余秋雨的书？秦川随处看着，寻找着喜欢的书籍。 他的散文写的很美的，我喜欢，小蓉望一眼秦川，特别是他参加完青年歌手大奖赛之后，很多人都开始喜欢，听他做点评，那可是一种享受。 许多人大概都是从那时开始关注余教授的。秦川找到一本较早版本的《唐诗三百首》。其实余老师的很多故事都很吸引人的，但从网上看也有不少的争议。 也正常吧，小蓉看看书的定价，五毛七，五角就行。 这样做生意，你们书屋还不赔掉吗？秦川说 没关系啊，像这样的书本来买的就很少，压在那儿都很长时间了。 书屋的效益怎么样？ 还行吧，也不是太好。小蓉说。 现在看书的人少了，年轻人都上网了，中年人又都忙忙碌碌，没有时间，其实这不是一个好现象。秦川感慨，我还是喜欢读这样的纸质书，拿在手里，实在，还有书的香味。 是吗，小蓉说，你是做老师的吗？ 你看那？ 我看像，小蓉望着秦川， 为什么？ 你喜欢古典诗词，喜欢摄影，是个老师的样子，对吗？ 你猜的没错，秦川点点头。 小蓉笑笑。 有年轻的妈妈带着孩子来到书屋，她问小蓉，孩子想学美术，买那些书比较好啊？小孩牵着妈妈的手，四处环顾。 对不起大姐，我，也不太懂。 是吗 你可以随便看看，我们这里有不少这方面的书籍。 你好大姐，秦川走到小孩面前，说。 你好，你是？ 我也是来买书的，你想买学美术的书，是吗？ 是啊，就是不知道买什么啊。 孩子几岁了？ 5岁多一点，我们看孩子挺喜欢画画，就想多培养培养看看，成不成另说，起码还能有一种爱好。 哦，这样吧，我先跟孩子聊会，再做决定好吗？ 好啊， 你懂吗？小蓉低声问，怕误导了幼小的心灵。 我是一中的美术老师，今年带毕业班。 是吗，那先谢谢你啊。 不客气。带着孩子去了书屋前的平台，芙蓉树下。 女孩的妈妈问小蓉，男朋友？ 不是， 不是？脸怎么红了啊。 哪有啊，小蓉转过脸，望着在外玩耍的一对身影。平静的心荡漾了微微涟漪。 小伙子不错，可不要错过了啊。 芙蓉绯红。 五 秦川离开的时候，爷爷还在休息。他跟小蓉说，麻烦你跟爷爷说一声，谢谢你们的热情招待，爷爷休息，我就不打扰他老人家了。 还来吗?小蓉点点头，低声问。 也许吧，秦川挥挥手，走过古桥，走上古街。 小蓉站在芙蓉树下，默默的目送秦川远去，消失在人海之中。 空空荡荡的心，不知所措了。 爷爷走出房间。 您醒了，爷爷。小蓉说。 醒一会了，爷爷来到书屋前。 小蓉砌好了茶，送出来。 小伙子走了吗？ 刚走一会，小蓉望着古街方向，努力的寻找着那个清晰的身影。他还要我转达对你的感谢呐。人海茫茫，早已不见了踪影。 是吗，是个不错的年轻人啊，爷爷说。 小蓉沉思远眺。 六 小镇依旧。 书屋依然。 来来往往的人群，坐一会，走了，走了，又来一拨。 白发的老人，下一盘棋，争执的面红耳赤。 年幼的孩子跑来跑去，童音悦耳、笑语不绝。 导游小姐站在芙蓉树下，向着古桥指指点点，讲解着，游人或聚或散，照相、观看、嬉笑。 小河依旧静静的流淌，载着小舟荡漾、载着白云悠悠。 小蓉依旧，早早的开门，清理卫生，照顾爷爷，迎接着每一位顾客，不论大小，不论老幼，不论城里乡村，一样的热情，即便是临时歇脚的过客，一样是问寒问暖。正因为如此，许多乡里人都愿意来此坐坐，没有拘束、没有陌生，只有亲切的感受，像家人，像朋友。 爷爷依旧喝茶、下棋、看报、聊天，快乐的声音、年轻的容颜。 小蓉沉默了。 七 爷爷问小蓉，病了吗？吃饭的时候。 没有啊，小蓉好奇，爷爷，我挺好的啊。 爷爷摇摇头，说，你瘦了。 哪有啊，小蓉摸摸自己的脸，女孩子都喜欢瘦，你没听说吗爷爷，现在大家都在减肥呐。 是吗？爷爷懂，但是------ 哪有女孩子想胖的啊。小蓉的饭量减少了，只是自己没有注意而已，不多的话语更添期待。 没事就好，要是感觉哪里不舒服了，早去医院看看，别靠，知道吗？ 哎，小蓉答应着，麻利的收拾起碗筷。 从书屋出来的小蓉拿了报纸，放到爷爷身边。跟爷爷说，叔叔又寄钱来了，哪天我去转存了，您有要买的吗？ 唉，寄钱有什么用啊，爷爷叹息，我老了，什么也不需要，到是你，是该买几件新衣服了。 我的衣服够穿的，小蓉知足的看看自己。 都是大姑娘了，也该有几件像样的衣服，爷爷说，你看看大街上，跟你差不多的女孩子，个个都穿的花枝招展的，像蝴蝶一样，再看看你自己，身上这件都穿好几年了。 这样挺好的，再说我也不喜欢太新鲜了。小蓉喜欢朴素，正如她的性格。 爷爷心疼孙女，也想她像其他的女孩子一样的漂漂亮亮，毕竟是二十多岁的大姑娘，到了该找对象的年龄了。 不少的热心人登门提亲，爷爷热情接待，小蓉却总是推辞，我还小呐，等几年再说吧。 看到大街上结婚的花车驶过，爷爷试探说，该找对象了小蓉。 小蓉撒娇说，爷爷，你烦我了吗，就想早早的把握嫁出去吗。 爷爷抚摸着小蓉的长发，爷爷也不想，但女孩大了，都是要出嫁的啊，傻孩子。 那就再等几年吧，我喜欢这里的一切，还想多陪陪爷爷啊。小蓉站在爷爷身边，望着远去的花车，环顾四周，若有所思。 芙蓉怒放，像一片霞。 八 秦川在做最后的冲刺，跟他的即将毕业的学生们一起。夜深了，站在画板前，那棵盛开的芙蓉树，总是出现在眼前，还有那朴素的姑娘、善良的爷爷。 电话响过几次，他没有接，也知道是谁。 她是他的大学同学，在同一个城市工作。 刚刚参加工作时，秦川也是满满的幸福。一个个电话、一个个短信，一同外出写生，一同做饭交谈，一同看电视、吃零食，更是笑声不断，即使是躺在床上的深夜，也还是情谊绵绵，没有了时间，只有欢笑陪伴。 骑了单车在山间小路畅游， 携手漫步在街头灯火阑珊， 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惊喜无限， 临别时的万般不舍，流连缠绵。 谈婚论嫁时，秦川拒绝了对方的聘礼要求。是嫁女儿还是卖姑娘？他不解。 我们那里的风俗就是这样，这已经是最少的了，才十几万。姑娘说。 我没有那么多钱，你是知道的。 你不爱我了吗？ 这根爱没有关系， 那跟什么有关系， 秦川摇摇头，不想辩解。 房子呐。女友问，我可不想租个房子来结婚，天天搬家不说，同学们还不笑话死我们。 我们家的情况你是清楚的，父母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没有什么收入，就是地里来地里去，妹妹还在读大学，我不可能从家里拿钱买房子，再说了，家里也没有那么多钱。 我不管，女友生气了。 生活不是想象。上学时的理想、憧憬，都在一个个被击破，残酷的现实就在眼前。 房子看过多处，售楼小姐也是一次次提醒，买吧，房价还要涨，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不买是要后悔的。 钱从何来？ 小城市的房价如此之高，远远高出工薪阶层的购买能力，还在不断地攀升。 正常吗，没人说得清楚。 九 晚饭后的书屋空空荡荡，小蓉坐在爷爷身边，陪爷爷聊天，看来往的行人、霓虹变换。 小河两旁的灯已经点亮，幽幽暗暗的光混混晃晃。远远的来，又远远地去，勾勒出弯曲的小河的模样。 古桥西侧的喷泉，在音乐声中变化着姿态，在五彩的灯光中婀娜着，引来不少人的驻足、喝彩、呐喊、指点。 老人惬意的半躺着，跟过往的熟人打着招呼。 小蓉呆坐着，望着古桥的另一端，没有更多的语言。凋谢的芙蓉花瓣在微风中飘零，落在小蓉的头上、身上，一个童话般的梦境。 想什么啊小蓉？爷爷问失魂落寞的孙女。 小蓉没有反应，还是呆呆地坐着，望着远方那静静流淌的河水，穿过一座座霓虹闪烁的各式各样的桥。 爷爷用蒲扇拍打着小蓉的肩膀，累了吧？到屋里休息吧，不用陪我。 哦，小蓉回过神来，您说什么了爷爷？ 这几天你怎么了，总是心神不宁的样子，像丢了魂似得，爷爷猜测着，却不敢确认。 小蓉为爷爷砌好水，揉揉眼睛，看着夜色中的古桥、小溪，还有昏暗灯光中结伴同行的恋人。 昨晚没睡好，我没事。 爷爷不再问，姑娘大了，是该有自己的心事。 月亮爬上来，凉意初生，夜色宁静。 回屋休息吧爷爷？小蓉问爷爷。 好吧，爷爷慢慢起身，你也早点睡，别太累了。 知道了。小蓉不好意思了。 收拾好桌椅板凳，小蓉慢慢的关门，又检查一遍书屋的各个角落，才关了灯，慢慢上楼。 小镇笼罩在夜色之中，平静、安逸。几声狗叫伴着蝉鸣和蛙声。 小蓉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十 秦川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没有丝毫的睡意。 电脑上是芙蓉树姑娘弯腰为爷爷沏茶。 夜，深了，万籁寂静。 与女友的联系越来越少，不痛不痒的话语也是简短而无趣。 匆匆的见面，匆匆的别离。 秦川想，是我变了？ 独自漫无目的的走在人行横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擦肩而过，一对对恋人挽手并肩，幽暗的灯影里亲密，旁若无人。 是她变心了？他不确定。毕竟相恋五年，不会轻易改变吧？ 电影院门口，还是灯火辉煌，高亢的音乐伴随着闪烁的霓虹。年轻的情侣捧着大包小包的零食，挽手、搂肩、拥抱、亲吻，幸福的一塌糊涂。 心情低落的秦川，看一眼，便快速的离开了。 十一 公交车上，小蓉侧脸欣赏着外面流动的风景。车起车停，人上人下。有老人上车时，小蓉上前扶一把，帮老人坐好了，或坐或站，平静如水。 简朴的衣衫在这花花世界里稍显寒酸。小蓉自己不这样认为，舒服就好，何必讲究，是她一贯的论点。 有要好的同学曾说过，你就是怪癖一个，哪有女孩子不爱美的，看看大街上的女孩子，哪个像你。就连大神级别的都比你要强的多。 小蓉不反驳，微笑着听同学说。 不化妆、不美容、不护肤，你以为你是神仙啊，同学在她面前走动着，23岁了，也该谈场恋爱了吧，可是像你这样，有哪个男孩子会喜欢啊。 小蓉微笑着，不语。 你哑巴了吗，说话啊，同学拉她起来。 说什么？ 是不是有男朋友了，老实交代，同学认真的看着她，我们的政策你是知道的啊，伸手在她面前比划着，扮个鬼脸，冲她笑笑。 真没有。小蓉很认真，在校期间，曾有同学追过我，被我拒绝了，你知道的，以后再没有。现在的我吧，天天在书屋忙碌，哪有功夫谈恋爱啊。 真的？同学不相信。 小蓉点点头，真的。 你说你这样亏不亏啊，同学不平，又不是找不到好工作，何必要呆在书屋啊。 我喜欢这里，小蓉说。 你的几位叔叔不是答应帮你出国的吗，怎么不去了？现在多少人削尖脑袋想出去都出不去，你有条件吧，却放弃了，同学不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又是哪根筋搭错了？ 望着窗外的古桥、小河，小蓉说，我不想离开爷爷，爷爷年龄大了，也离不开我，这就是真实的原因。 青春没有第二次。 跟爷爷这样过着平淡的生活，我真的很喜欢，这也正是我所想要的生活，平凡、平淡。大都市匆忙的脚步、紧张的生活节奏，我不适应。 真搞不懂你啊，同学说，下周日同学聚会，你去吗？ 可能去不了，小蓉抱住站在窗边的同学，你跟她们几个说说，啊，有时间请他们来这里玩吧，我请客。 我不说，要说，你自己去。 求你了，有时间我去你家找你玩，行了吧。 哎，同学摇头，一言为定，不需再有下次啊。 好啊，还是你理解我啊。 少来，我才懒得理你呐。与同学嬉闹，笑语频传。 十二 走下公交车，远远的看到芙蓉树下有不少的邻居在玩耍。小孩围着大人跑动，脚步蹒跚，小狗在树下趴着睡觉，有蝴蝶在树间蹁跹。与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形成鲜明的对比，悠闲、宁静、安详。 见小蓉回来，邻居爷爷说，快来看，咱们这棵树上报了。 不会吧，小蓉想，树，怎能上报啊？ 邻家爷爷说，早上看报纸，我一眼就认出画里的树就是我们这棵，还有树下的人，不就是你爷爷和你吗。 小蓉接过报纸，没错，盛开的芙蓉树，小巧的书屋，还有古桥的一角，旁边配有一行小诗，《芙蓉》。 爷爷，小蓉问，报纸能给我吗？ 行啊，怎么不行，爷爷很爽朗，拿去拿去，我就是看个热闹、没用。 谢谢爷爷，小蓉忙说，今天，我给沏好茶，笑容满满。 好啊，邻家爷爷笑了，老吴头，来，我们再杀一盘。 行---，爷爷笑着走出书屋，不过说好了，你要是输了了就承认，别再耍赖了啊。 大伙在这啊，我什么时候耍赖了。 爷爷环顾四周。看小蓉端茶出来，忙说，大孙女啊，你说，我赖过吗？ 小蓉放好茶杯，爷爷怎么能耍赖呐，抿嘴微笑。 看，看，我大孙女都说了，我没有吧。 楚河汉界， 笑语漫天， 芙蓉飞虹。 十三 植物园门口，女友开门见山，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不为什么是为什么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分手，总要有个理由吧，秦川不解，有些事情可以商量啊。 我不想这样耗着，我也耗不起，行了吧。女友不看他，高傲的望着天。 我们相恋五年，难道说分就能分吗？ 女友不搭话。 五年中，我们不是也很快乐吗？一同散步、一同旅游、一起做饭、一起畅游，难道你都忘了吗？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的留恋吗？ 别说了，女友站起来。我就是不想这样生活了。女友看着秦川，你看看身边的人，要车有车，要房有房，穿金戴银，吃香的喝辣的，我们那？有什么？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事都要斤斤计较，一分钱恨不能掰成两半花，说好听了，那是精打细算，说的低俗一点，那就是穷吧。要结婚了，房子还没有着落，区区十几万彩礼你都不想出，你要我怎么办，我怎样跟家人解释，又如何面对亲戚、同事、同学？ 沉默良久的秦川说，你既然这样说，我也是无话可讲。 这个周末我去拿走我的东西。 好吧。 这是你的房门钥匙，给你。 先拿着吧， 不方便。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女友坚持把钥匙放到秦川的手里，对不起，转身离去。 爱，没有必要说对不起，我们毕竟相爱一场。秦川想。 女友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眼圈通红。 女友跑过来，给他一个拥抱。 分手，是我对不起你，跟你结婚，我也对不起你。女友跑开了，留下一个呆呆的他。 爱一个人，就是希望她幸福，既然自己没有能力，那就送她一个美好的祝福吧。 秦川无奈的想。 十四 捧着报纸端详良久，小蓉沉思不断，忘却了屋外的厮杀、呐喊，忘记了屋内顾客的过往、流连，就这样看着，就这样沉思着。忘记了时间的飞转。 爷爷喊她，也没有听到。 爷爷苦笑，孩子大了。 吃晚饭的时候，爷爷说，明天我们歇业一天，出去走走如何。 小蓉知道爷爷是想要给自己放个假，放松放松心情。那些常客来了看到我们关着门，不好吧。 写一个牌子，就说我们去进书了。爷爷也学会了撒谎。 还是算了吧，爷爷。 看你这几天心神不宁的样子，你是不是太累了。 我不累。 累了，就不要硬撑着，该休息就休息。 知道了爷爷。 多吃点，爷爷看孙女吃饭，也是一种幸福。 有熟人路过，打着招呼 小蓉告诉爷爷，说，钱都准备好了，今年我们还是跟往年一样吗？ 你看着办就行，爷爷老了，不想再操心了。 好吧，办完后我再一一告诉您。小蓉很认真。 小蓉啊，你也大了，有些事情也该独立决定的，不要什么事都问我的意见，知道吗？ 爷爷，大事还是你定，我跑腿就行。 这个家早晚都是你的啊，所以，从现在开始，一切都由你来做主吧。 我还不想长大啊，爷爷。小蓉天真。 你也不小了，有些事情啊也该考虑了。爷爷意味深长的说道。 爷爷，小蓉知道爷爷说的有些事情，不好意思起来。 我老了，总有走的那一天。 你不老，爷爷，我还想陪你一辈子啊。 傻孩子。 十五 秦川早早的来到芙蓉树下。感受小镇的早晨，欣赏晨雾中的芙蓉树，聆听万年桥下河水淙淙。 小蓉开门时，眼色迷蒙。看到树下的熟悉的身影，定格了几分钟。 听到声音的秦川，看到素颜也是如此美丽的小蓉，喜上眉梢，却也无语。 你来了，许久，小蓉问。 秦川点点头，爷爷在吗？ 爷爷锻炼去了，小蓉回头望一眼，说。 过一会，小蓉又说，你屋里坐会吧，我先打扫卫生。 我来帮你吧。 小蓉点点头。 秦川拿来水壶开始洒水，小蓉则轻轻的清扫着。 什么时候来的？ 昨晚。 还住那儿？ 是的， 住的还习惯吗？ 不错的，再说离这儿也不远。 哦 这花儿都凋谢了， 想看啊，要等明年拉。 这样也挺好看的啊， 什么？ 我是说这里的风景挺好，秦川拿了收拾好的垃圾，走向垃圾箱。 小蓉拿来凳子，放在芙蓉树下。你的画我看了。 是吗，在报纸上？ 很好的，小蓉赶紧说，不过我不懂油画，就是感觉。 不是我画的好，是这里的风景好。 诗也是你写的吗，油画旁边配发的那首？ 写的不好，没有写出心中的那份感觉。 小蓉摇摇头，我喜欢。 你也写诗吗？ 上学的时候喜欢写过，后来也就放下了。 你有这么好的条件，人又聪慧，放弃了多可惜啊。 小蓉抿嘴偷笑，望一眼秦川。 十六 爷爷回来的时候，两个年轻人正谈的热烈。 爷爷好，秦川鞠躬、礼貌的打着招呼。 坐，别客气，爷爷的精神矍铄。刚来？ 来一会了， 还没吃饭吧，爷爷洗手回来，肯定的，现在的年轻人啊，生活一点也没有规律，那样不好。 是，秦川像小学生。 来吧，一起吃。爷爷首先入座。 那我就不客气了， 客气什么，我们都已经是朋友了啊。 是，秦川笑笑，朋友。 吃饭的时候，爷爷说，你的画我们看来，都很喜欢，转头问小蓉，对吧？ 爷爷，小蓉低头。 哈哈，还不好意思啊。 爷爷，刚才我还和小蓉说呐，不是我的画好，是你这个地方好，这里可是我的风水宝地。 喜欢就常来，我们随时欢迎。爷爷说。 好啊，不过，到时候您老可别嫌我烦啊。 怎么会啊，我们喜欢还来不及呐，对吧？ 小蓉见爷爷又问自己，忙红着脸跑开了。 你看，我这孙女啊就是没见过市面，都多大的姑娘了啊，还害羞。 小蓉挺好，秦川望一眼书屋，不见小蓉的身影。 是吧，爷爷自豪，不是我自夸啊，我们家小蓉，可是少有的好姑娘啊。 秦川点点头。 爷爷很高兴，笑容满面。有一件事啊，我不明白。 方便跟我说嘛？秦川望着爷爷问。 没什么不方便的，爷爷说，小蓉也不小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有过好几家提亲的，她都不愿意。 是家庭条件不好，还是小伙子长得不好？ 都不是的。 爷爷，这事吧不能急，秦川叹息，想起自己的恋爱，说，是缘分未到吧。 你们都是年轻人，交流起来也容易一些，帮爷爷个忙，私下里问问小蓉，到底什么原因，咋样？ 我啊？ 不愿意？ 不是。 那就帮爷爷这个忙了，找时间，问问。 好吧，我试试。 谢谢。爷爷点头，这次来准备呆几天？ 不一定，放暑假了，自由。 宾馆住的还习惯吗，要不来家里住吧，我们这里有好几间房子都空着。 我还是住宾馆吧，已经打搅你们不少了。 客气了吧，我们小镇的人吧，没别的，就是实在，有需要尽管说，能帮的我们一定帮，帮不上的你也不要不高兴，啊。 你太客气了，爷爷。 这次来有什么打算吗，小秦？ 没什么具体想法，就是想看看这座桥，再到小镇上走一走、看一看。 说到桥吧，你还真来对了，爷爷说，我在这里住了70多年，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情吧，尽管问我就行。 好啊，谢谢爷爷。 十七 爷爷讲过古桥的历史故事之后，催促小蓉陪秦川到古桥周边去转转。 是太阳落山时分，西天边红霞飞漫天。 古桥沧桑，河水荡漾。 漫步在小河边的人行小道上，任微风拂面。 能问你一个个人问题吗？ 你说，小蓉和秦川坐在喷泉旁的石凳上。 书屋的生活，你不觉得单调吗？ 没有啊，跟爷爷在一起，我很喜欢。小蓉说。 大都市的日子是那样的红红火火，有声有色，你难道就不向往吗？ 小蓉摇摇天，我还是喜欢现在的生活。也许跟我的性格有关吧，我喜欢慢节奏。 如果，我说如果爷爷也希望你走出去，你会怎样做？秦川看着喷泉变换。 爷爷老了，几位叔叔又都在国外工作，我怎能离开啊，小蓉说， 秦川想到会是这样，问，爷爷不想去国外生活？ 不想，小蓉肯定到，叔叔们多次提过这事，但爷爷始终不答应，说人老了，要落叶归根，爷爷离不开这里的山山水水，说到底是离不开这里的一片亲情。 国外的生活也许真的不适合爷爷，人老了，舒心就好。到了爷爷这个年龄，是更需要朋友。 我也是这样想的， 你不觉得亏了吗？ 我感激还来不及呐，小蓉说， 感激，怎么讲？ 你不知道，爷爷也从来不会说，小蓉慢步走着，秦川跟在身边，我啊，是爷爷捡来的孩子。就是在芙蓉花盛开的一个早上，晨练回来的爷爷发现了芙蓉树下襁褓中的我，他收留了我，养育了我，送我上学，一直到大学毕业，比亲孙女还要亲。 小蓉泪眼朦胧。 你是怎么知道的，爷爷说的？ 爷爷从来不提，我是从邻居那里偶然听到的。 没跟爷爷说过吗， 没有。 不想证实？ 不想，小蓉转过身来，停住脚步，我知道爷爷对我很好，几位叔叔待我很好，这就够了，我也不想伤爷爷的心。 是这样啊，秦川好奇，找过你的亲人吗？ 没有，小蓉果断摇头， 你不恨他们吗？ 既然他们不要我了，就一定有他们的理由，小时候我不知道，长大了，我也不想知道了，没有爱也就没有恨，你说是吧，我又何必去把两边平静的生活都打破。 暮色苍茫。 十八 夜色中的芙蓉树，似一团云雾。街上的人慢慢的少了，趋于寂静。 坐在树下的秦川陪着爷爷在聊天。 爷爷说，书屋的效益并不是太好，你知道原因，挣不了多少钱。除去我们爷俩生活费外，小蓉每年都要挤出钱资助几名贫困大学生，而用在她自己身上的钱其实很少、很少。衣服都不舍得买几件，真实个懂事的好姑娘啊。 可以少捐一点啊，何必太苦了自己？ 不是钱的事，爷爷喝茶，我有退休金，我的几个儿子吧，都在外面工作，生活还行，打过来的钱，说实话我们爷俩生活是够用的。 哦 小蓉之所以待在书屋，其实就是想陪着我，怕我孤独，担心我的生活，这孩子啊，孝顺、心细，是个好孩子。 是你教育的好啊。秦川说。 哈哈，爷爷笑道，说到底吧，小蓉就是一个懂事、孝顺的孩子。 这是您老的福分啊，有这样好的一个孙女。 那倒是，如果没有小蓉，我还真不知道怎样生活呐。这么多年以来，都是她照顾我，有时候想想吧，也挺亏欠她的。 爷爷，小蓉走出来，这话我可不爱听。 好，好，不说了。爷爷笑着说。 秦川望一眼小蓉。 夜色如水。 十九 秦川洗漱之后，躺在宾馆的床上难眠。 小蓉亮着台灯，望着床边的报纸出神。 秦川拿出手机，微信联系小蓉： 你好，睡了吗？ 小蓉看看来信，没有，你那？ 忙什么啊，方便吗？ 没事，在看书，小蓉撒谎了。 小说还是散文？ 你猜的都不对。 （尴尬的脸） 告诉你吧，是宋词 （笑脸） 好笑吗 不是，是赞叹，现在的年轻人，喜欢古典诗词的很少。 个人爱好，没什么可指责，你不也喜欢吗。 哈哈，能问你个个人问题吗？我不太会说话，说过了，你不要生气。 没事，你说， 为什么不找对象啊 找过。 爷爷说，你都回绝了 我就知道是爷爷的主义。 不是，我也想问（尴尬）。 沉默。 能告诉我你的标准吗？ 能到小镇来，跟我一同照顾爷爷，这是必须的。 还有------ 其他的都不重要，家庭、工作、存款、房子，当然，有共同的爱好当然更好。 长相有要求吗（傻笑） 一般就行，不要太漂亮。 为什么，长得漂亮不好吗？ 男人太漂亮了是灭顶之灾。 哈哈，是吗，你看我怎样？ 还行（笑脸）。 还行是怎样？ 还行就是一般吧（笑脸）。 谢谢，（抱拳） 你怎么不带女朋友一起出来啊（微笑）？ 分手了（无奈）。 对不起。（抱歉） 没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 没再去找她，好好解释解释？ 没有，也没有必要， 怎么，她结婚了吗？ 是，跟他们单位的一个司机跑了， 哎 人长得不怎么样，有钱，听说是个富二代，有车、有房、有存款， 她这样幸福吗？没有感情， 感情可以培养，如此一来，她可以少奋斗十年，十年啊。 噢------ 她跟你完全不一样，（摇头叹息） 捧着手机，她无言以对。好久，说，缘分吧。 缘起缘散都是缘啊。 别太悲观了，你这样有才华，一定能遇到逞心如意的爱你的好姑娘。 会吗？ 一定 沉默 明早还来吗？小蓉问 去啊，怎么拉。 没什么，就是问问。 那好，明天见， 明天见。 二十 秦川又开始忙碌。 上课、下课、写生、绘画。 书屋的顾客开始增加，快开学了，小朋友在父母的陪同下，来挑选着各类课外读物和参考书。 邻居都很喜欢小蓉，小孩子过来也都放心，说一声，到外看风景、陪老人聊天，或者干脆回家忙碌去了。 小孩子常来，也就熟悉了，屋里屋外的跑。 海外的儿孙通过视频跟爷爷交流，小蓉在一旁打着招呼。爷爷笑了，满面春风。钱我们够用，不要总寄来，有时间带孩子回来吧。 心里酸楚的爷爷离开视线，留下小蓉在交流。 匆匆忙忙的秦川和小蓉，也总找机会微信联系着。 无痛无痒的话题，也有不尽的热趣。绘画、诗词、散文、小说、电影------ 年轻的脸充满着微笑。 爷爷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二十一 小秦有日子没来了吧，爷爷问看书的小蓉。 忙吧，人家还带毕业班呐。 是吗，我挺想他的。 小蓉不语。 这几天你们有联系吗？ 爷爷，小蓉埋下头，害羞了。 抽空打个电话，就说有时间请他来玩。爷爷出门了，又返回来，明天去把钱汇了吧。 哎， 寄完钱啊不要着急回来，在城里逛逛，找同学玩玩，顺道啊，买几件夏季像样的衣服。 我的衣服够穿了。 好多年了，都过时了。 穿着舒服就行。 大姑娘要有大姑娘的样子，要不怎么找对象啊。爷爷笑笑。 爷爷，我才不找呐。 说啥话啊，傻孩子。 就是不找。小蓉低语。 想赖在家里吗，哈哈，那可不行，爷爷临出门又说，我还想抱外孙呐。 不跟你说了。 爷爷笑着出门了。 小蓉依旧看书、看店，热情招待着每一位到来的客人和过往的歇脚的人。 二十二 返程途中，大雨倾盆。 小蓉头顶书包，在雨中奔跑，溅起一路水花。 跑过古街、跑过古桥。 芙蓉树在雨中飘摇。 爷爷站在门口。 小蓉在雨中奔跑。 爷爷在雨中等待。 有人在雨中奔跑过，近了，近了，是小蓉。 爷爷忙打开雨伞，走进雨中。 小蓉看到爷爷在雨中等待，紧跑几步，接过雨伞，扶爷爷回屋。 爷爷，您不用等我的。小蓉微禛。 爷爷拿来毛巾，小蓉接了，又去倒水。 我自己来就行的爷爷，你别忙活了。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 不是说好了天不好就在市里住一夜啊，何必要急着赶回来。爷爷也假装生气，家里又没有什么大事，急着回来干什么，感冒了咋办。 不会的，刚说完，打了一个喷嚏。 叫我说中了吧，爷爷端来姜汤，快喝点，暖暖身子。对了，快上楼去换身干净的衣服。 哎。 小蓉上楼， 爷爷在翻箱倒柜，找出几种感冒药。 二十三 小蓉还是病了，高烧不退。憔悴的脸，也是楚楚可怜。 强打精神的小蓉，坚持在书屋。 邻家爷爷在外喊爷爷，老吴，再杀一盘。 不下了，小蓉病了。 是吗，我看看。 走进书屋，看到憔悴的小蓉，病了，大孙女？ 没什么，小蓉没有精神。 看过大夫了？ 就是感冒了，爷爷给我熬了姜汤，感冒药也吃过了，明天就会好了。 爷爷把手放到小蓉的额头。不行，烧的厉害。 是吗，爷爷问。 去医院吧，别等。邻居爷爷说，这样不行，会烧出个好歹的。 没事 不行，听话，还是查查放心。 爷爷催促着。 二十四 坐在医院走廊的联椅上，小蓉闭目养神，等待着化验结果。 走廊上的钟表在滴滴答答不停地走着。 有病人在走廊内漫步锻炼。 有医生穿着白大褂在病房间走动。 忙碌的医院病房大楼内，蓝白色的墙，冷冷的灯光，冷冷清清。 医生喊小蓉的时候，她睡着了，喊过几声才反应过来。 坐在医生对面。你好，是我的结果出来了吗？ 是的，医生和颜悦色，一个人来的吗？ 是我自己来的。怎么了，大夫？ 没事，医生说，检查结果不是太理想，这样，明天要家长一起来，行吗？ 医生，我------ 还有事吗？ 我------ 不是什么大事， 我，小蓉努力保持镇静，我是孤儿。 医生诧异。 我从小被遗弃，是一位好心的爷爷收养了我。小蓉眼圈通红，欲哭无泪，有什么话你就跟我说吧。 医生示意小蓉坐下，把椅子向前挪动一点，打开化验单，再看一遍，小姑娘，我怀疑你得的是再生障碍性贫血，就是俗称的白血病，知道吗？ 医生看着呆呆的小蓉，一时无语。 我还有多长时间？小蓉咬牙，泪眼模糊。 没那么可怕。医生说，如果遇到合适的骨髓，一切都不是问题。接着他又说，你还年轻，要相信现在的医学水平。 谢谢医生。小蓉接过化验单。 她知道白血病的结局。 尽早来住院，不要再感冒了。医生叮嘱着缓慢出门的小蓉。 谢谢。 二十五 一个人坐在古桥下的小树林里，直到月亮升起来。 小蓉轻声叹息。 老天待她不薄，被亲人遗弃，却遇到好心的爷爷，把自己收养，视为掌上明珠，从小到大，关爱有加。 老天待她不公，挨过漫长的冬夜，可为什么花儿刚刚吐蕾，却又遭遇到风寒。 老天也是不平，为什么好人得不到好报？小小年纪是如此的懂事、孝顺，竭尽所能回报社会，刚刚遇到心爱的人啊，还没有表白就得此症，她又怎样承受啊。 23岁啊，人生才刚刚起步。 23岁啊，生命才刚刚杨帆。 爷爷老了，这么多年来，两人相依为命，过着平凡安逸的日子，自己如果走了，爷爷怎能承受如此的打击？又有谁来陪伴他啊，去国外吗，爷爷肯定不习惯的啊。 我该怎么吧？小蓉一次次问自己。 泪水模糊了双眼。 古桥依旧 小河依然 二十六 小蓉拖着沉重的脚步，迈上台阶。爷爷站在门口等待。 爷爷，进屋吧。 吃饭了吗？爷爷问。 我不想吃，您吃了吗？小蓉坐在餐桌旁，见几样菜都没有动。 吃一点，待会还要吃药呐。 嗯，小蓉点点头。 祖孙两人默默的吃着，却都吃的很少。没有更多的交流，只有沉默的书屋。泪水一直在小蓉的眼中打转，她强忍着。 检查结果怎样啊？爷爷问， 没事，就是感冒了。小蓉强作欢笑。 需要住院治疗吗？ 过几天再说，看情况。 不要拖，最好还是去医院，爷爷心急如焚。 知道了。 爷爷说，早点上楼休息吧，不要再熬夜看书了。 哎，小蓉慢慢上楼。 留下幽暗灯光中是焦虑的爷爷。 黑夜中有哭泣的小蓉。 夜色如水。 二十七 身体稍稍好起来的小蓉开始忙碌。 清理卫生。 整理书屋。 为爷爷洗衣服。 帮爷爷晒被褥。 整理书屋的账目，清点所有的存折、账单，一一做好记录。 爷爷不解，问，是要出远门吗？ 没有啊，小蓉擦拭着汗水，好久没有清理了，都乱了。 这不是挺好的吗，不要太累了，感冒还没有好彻底，要注意多休息。 嗯，小蓉答应着，继续忙碌不停。 夜深人静的夜晚，小蓉打开窗子，望着小河两旁的幽暗的灯光，泪水止不住流下来。 我该怎么办啊，她不停地问自己，问苍天、问大地、问这茫茫夜色。 爷爷年龄大了，告诉他老人家会怎样？他能承受的了吗？这样是否也太残忍了啊。 小蓉想着，任泪水自流。 多少次，小蓉走过爷爷的房间门口，看爷爷熟睡的样子，她不忍心说出来。 多少次，独自一个人在书架中抚书慢走，她想把这里的一切都牢牢的印在心中。 这里是她的家，有她的童年、有她的快乐。 蹒跚学步的笑声，在芙蓉树下回荡。 咿呀学语的稚嫩，在书屋中间回想。 叔叔们抱她玩耍，就好像在昨天啊， 扎起一对羊角辫，背起书包快乐的跑向学校。 摔倒了赖着不起，爷爷抱起来抹泪偷笑顽皮。 知道了自己身世，躲在桥下痛苦不已的夜色， 过年叔叔们回家，快乐的欢声笑声犹在回荡。 昨天，一切都在心里印记，她不会忘记 昨天，难忘的时刻太多太多，年轻的心有点藏不起。 昨天，昨天的一起啊，仿佛就在眼前，电影一样。 昨天，昨天，昨天的一切啊，又怎忍叫她回想。 二十八 秦川告诉她，要带学生到外地写生。问她有没有想带的。 她只说，注意安全。 秦川问，爷爷身体还好吧？ 她说，挺好的，每天都坚持锻炼，吃饭也很注意，就是人老了，像个孩子。 都一样，秦川说，不是有你吗？看爷爷很喜欢你。 爷爷是喜欢我，可更想念外面的孙子孙女啊，毕竟多年不见面。 这就是老人的心态吧。 你到外地要待多久？ 大约1个多月吧，怎么了？ 没什么，小蓉沉思，有时间来看看爷爷吧，爷爷也喜欢你。 我会去的，你转告爷爷，我回来就去看他。 别，小蓉流泪，过一段时间吧，我们说好了，半年以后再来。 那就是寒假了啊。 是，这段时间，工作不要分心，好好陪学生，自己也要注意身体啊，过几天我想跟爷爷到外面去转转。 好吧，你也是，注意安全，多吃点。 我怕胖，（苦笑） 你不胖的，很美。 谢谢，那就这样说定了，过年的时候来看爷爷。 一言为定。 春节见。 小蓉关了手机，泪流满面。 二十九 躺在病床上的小蓉，面容憔悴苍白。 输液器里，滴答滴答。 医生查房。询问、检查、交代、安抚。 主治医生跟小蓉说，这段时间你的病情基本稳定，要有信心啊。 小蓉点头、含泪。 爷爷找到主治医生，大夫啊，我这孙女命太苦了，求求你们，救救她，啊。 老泪纵横。 医生安抚爷爷，老人家，请你放心，我们一定尽力，只是这费用有点儿高。 爷爷肯定的说，只要能救我孙女，钱不是问题。 还有，医生强调，这骨髓移植吧，要等配型，具体的时间我们也无法保证。 这个我明白。 难过的爷爷。 三十 秦川打电话，关机。 秦川跟学生们一起在祖国的大好河山写生。 秦川沉思。 三十一 小蓉的头发脱落了，戴着帽子。 面色苍白的她，还在关心着同病房的病友。 拿着关机的电话，小蓉陷入沉思，又塞入枕头底下。她知道，有人在牵挂也就够了。 如果告诉他，他一定会来到她的身边，因为她知道，他喜欢她，她也喜欢他。 喜欢没有错，喜欢是一种幸福。 本想再见面的时候向他倾诉少女的情怀，本想自己也会拥有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可是，老天跟她开了一个玩笑，一个大大的玩笑。现在的自己，怎能去面对他，那个稍显木讷，但才华横溢的他。那样不是害了他吗？小蓉痛楚。 这，就是爱情吗？小蓉叩问，幸福与痛苦并存。 这，就是爱情吗？小蓉沉思，思念与期待相伴。 医院的走廊里，小蓉缓慢移动，在走廊尽头，隔窗望着飞翔的白鸽在空中盘旋。 爷爷在屋内来回踱步，焦躁不安。 三十二 写生归来的秦川，顺路来到小镇，是傍晚时分。 书屋关门了，没有灯光。 书屋前的空地上，不见了小蓉，不见了爷爷。只有石桌、石凳，在静静的等待着什么。 秦川问路人，知道书屋为什么关门了吗？ 路人摇头。 秦川问邻居，卖书的姑娘知道去哪了吗？ 邻居摇摇头，不知道。 秦川慢慢转身离去，依依不舍。 邻居大妈说，听说老人家要买房子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是吗？ 我们也好久不见他们爷俩了。 秦川站在芙蓉树下，仰面沉思。 大门紧闭。 芙蓉依旧。 三十三 爷爷再一次来到医院，找到主治医生，医生很客气，倒水、让座。 我完全理解您老的心情，我们也在不断地努力，联系了省内各大医院和医疗机构，但是，配型都不合适。摇摇头，您老还需要耐心的等待。 是不是家人的可能性大一些？ 是啊，但小蓉说，您老，不是她的亲爷爷，是吗？ 爷爷点头，小蓉的命苦啊，刚出生不久就被亲人抛弃，长大了，又得这种病，她还年轻，才23岁，还没有成家啊。 眼泪模糊。 老人家，能找到他的家人吗？现在，医生问。 二十多年了，没有一点线索，这可怎么办啊。长长的叹息。 老人家，我们一起努力吧，再找找，也许很快就会出现奇迹啊。 医生，我孙女的病例我们能看看吗？ 有问题吗？ 是这样，我的几个孩子都在国外，我是不是可以要他们也帮着一起帮帮忙，找找看？ 好啊，那样机会就更大一些。 谢谢你，医生，爷爷鞠躬。医生连忙扶起。 三十四 擦拭好眼泪的爷爷来到病床前。 小蓉强忍欢笑。爷爷，您怎么又来了啊，不是叫您在家好好歇歇吗。 我一个人在家，呆不住啊。 爷爷握着小蓉的手，强作欢颜，今天感觉怎样，感觉好点了吗？ 好多了爷爷，您放心吧，过不了几天我就好了， 嗯，爷爷等着。 你孙女很听话，是难得的好姑娘啊。临床大妈说。 是啊，爷爷喜欢听，我孙女啊，从小就没叫我生过气，孝顺在我们那里是出了名的。 你有福气。临床说 我有福气。爷爷笑笑。 一个小朋友跑到小蓉窗前，大姐姐，给我讲个故事好吗？ 好啊，小蓉接过书，开始耐心的讲着，娓娓动听。 爷爷走出病房，在走廊静坐沉思。 三十五 冬天的第一场雪，潇潇洒洒。古桥、芙蓉树、书屋，组成一副水墨画。空旷的街道，寂静的小河都被白雪覆盖。 书屋前的空场也是白雪满满，只有一行小狗走过的梅花脚印，清楚可现。 站在书屋前，秦川等待。 风，卷起雪花，在空中盘旋。 秦川，在雪中伫立。 人都走了，别等了。邻居大妈看秦川在雪中半天。 大妈，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听说是去国外了，大妈不确定，问守在火炉旁的老伴，老头子，你知道吗 老人吸着烟，听说那是姑娘得了绝症，惨啊，那么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得了那么一种病啊。 小伙子，你是她什么人啊？ 朋友， 噢，大妈也是热心人，进屋暖和暖和吧，外面太冷了。 不了，谢谢您啊。 不客气。 秦川又在桥头呆立一会，拍拍身上的积雪，缓步离去，消失在茫茫的雪天中。 芙蓉树，映衬着白雪中的书屋。 三十六 秦川瘦了，满面沧桑。 呆坐在画室中，用心描绘着一个美丽单纯朴素的姑娘。 放大了的那幅芙蓉树下，挂在他的床头最显眼的地方。 电话依旧不通。 短信依旧不回。 记得那次匆匆路过时，爷爷一个人呆在书屋。 爷爷说，小蓉出门去了，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爷爷说，也许不会来吧， 怎么会啊，秦川疑惑，前几天，小蓉还告诉我说，春节时要我来看爷爷的。 忘了她吧，小伙子。 为什么啊爷爷 忘了她，不要太痴情，对你不好。 为什么？ 出什么事情了吗？ 秦川不得而知。 无期限的等待是一种煎熬。 三十七 又是一年芙蓉花开。秦川再一次来到这熟悉有陌生的地方。 晨曦中芙蓉，如霞。 小镇依旧 古桥依然。 行人稀少，脚步匆匆。 临街的房屋大门依次打开。 秦川远远的站在街旁，欣赏着这梦中的图画。回味着昨日的快乐、忧伤。 有芙蓉花朵在晨风中飘落了，慢慢的慢慢的，像慢飞的蜻蜓在飞舞。 无意支开画板。 无心打开相机。 这里的一切都在他的心里。 长久的凝注，长久的期待------ 太阳升起在东方的屋顶，明亮的阳光照耀着盛开的芙蓉，明亮了，鲜艳了，神机勃勃的一片云彩。 点一支烟，准备离开，带着无限的无奈、期待还有思念。 书屋的大门慢慢开了，吱吱呀呀。 秦川傻呆了。 大门打开，消瘦的姑娘缓慢走出来。 洒水，扫地，擦拭石桌石凳。 是她！？ 呆呆的秦川脚下难以移动。 是她， 碎花素裙，却不见长发飘飘，取而代之的是一顶旅行帽。 爷爷捧着小小的紫砂茶壶，缓步走来。跟女孩说着什么。 小蓉微笑，轻擦汗水，在红红的芙蓉树下。 小蓉伫立，向远处眺望， 秦川凝住，挥手、张望。 ------ 小蓉看到不远处的秦川，惊诧不已。 秦川跑去，向着诧异的小蓉。 2016.06.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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