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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厨师路易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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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师路易斯

汪永东/原创随笔

初识路易斯是在利马。

个子不高,黑色皮肤、眼睛又黑又亮,胖墩墩地,憨憨地,嘴上留着一缕胡子,说是一缕,其实也就是几根,而且处于下嘴唇正上方,和下巴上的一团胡子结合在一起,仿佛水欲滴潭,象极了马戏团的小丑。头上始终包裹着头巾(其实是一种薄帽子);肚子鼓鼓的(厨师么,大都差不多),不善言谈,做事慢条斯理,不慌不忙,是那种油瓶倒了不扶的主儿!

路易斯的工作岗位是在马尔科纳。之所以到利马来,是因为利马厨师老婆要生小孩,回家伺候月子去了,路易斯就是来补缺的。我到的时候,路易斯已经来了二十多天了,听说来的时候很不情愿。按理说,从南部小城来到首都应该是每一个年轻人都非常渴望的事情,路易斯不过才三十五岁,怎么会不愿意来呢?

原来路易斯家在纳斯卡,长期在小地方生活惯了,有些怕生,尤其是到利马首都来,更是有些紧张,不说大都市的治安状况如何,单就人生地不熟的孤独也受不了。

说穿了,就一个胆小的主儿!

每一个从国内到来的新人,都要给大家做一些家乡的特色风味以改善长期一成不变的当地饮食。我来了,自然大家也不会放过,让我将艺拿出来,一展风采,并且为和大使馆联谊、招待客人提前摸底。

作为天水人,尤其是农村出来的人,能有什么特长呢,即便是参加工作以后,做饭也是偶尔为之,常常做的饭老婆闲弃孩子拒绝,经过二十年的磨砺,只有醋溜土豆丝、凉拦肚丝两道凉菜和酸汤鸭肠、干煸鸡块比较拿手。除此之外,能够上桌的菜已经没有了。

当然,做面食还是可以的,扯面、拌汤、绘面、炒面、刀削面都不在话下,杂浆面、酸汤面、浆水面、炝锅面也没有问题,擀的面条又长又筋道!

可是当下,我拿什么来表现呢?

肚丝鸭肠缺少原料、干煸鸡块对花椒和辣椒比较挑剔,想来想去,只有华山一条道了。

首选拉条子。

因为拉条子,前期节奏慢,只要调个臊子就行了,不但简便,而且还有特色。

其实拉条子也不好做。把面和硬了,到时候,一扯一断,面又厚又硬,下到锅里煮费劲不说,累牙伤腮是一定的,有句天水俗话说:本事尽了面硬了,就是说和面水平的最尴尬境遇;你要把面和软了吧,情况也不乐观,一扯还是断,两手不好拿不说,能不能下到锅里更是问题,下到锅里能不能捞到碗里也是麻烦,至于吃么,还有什么可说呢,不如让人家去喝汤好了!

同事反复告诫路易斯,“snor wang”做的时候好好看认真学,以后照着做。

想想同事也够狠的,一箭三雕啊!

路易斯陪着我和面。

他穿着围裙,一手抱在腰上,一手捋着他的几根小胡子,斜靠在门框上默默注视着我一举一动。我知道,他的心里也是压力蛮大的,生怕因为一时的疏忽而错过了什么重要环节。

我们谁都不理谁,因为谁说谁都听不懂,两个大活人,一对真哑巴!

取面、和水、搅拌,揉面。

没有多少复杂!

但毕竟在国外第一次表现,再加上一个黑不流秋的家伙在旁边站着,心理还是很紧张的。

秘鲁的面粉和国内的还真不一样,既是国内我们常吃的陕西老牛面,也只有其五分之一。在揉的过程中,把我的胳膊都揉都疼得不行了,面饼表面就是不沾合,一卷一裂,一折一断,就是弄不到一起去。

顿时有些作蜡的感觉,偷眼望去,路易斯的表情呈僵硬状,眼神无光、一副茫然的样子,胡子也不捊了,身体前顷,双手撑在案板边上,看这个外国来的家伙近一个小时在捣鼓什么,我估计他肯定在想:天啦!这么费劲,这么麻烦吗,到底要做到什么程度,还要继续下去吗?让我做这个,诚心是给我看病,你们中国人真能折腾(他们对我们七碟子八碗子很是不习惯)!

最后,路易斯说了一句“mi dios,China daillalin ”!

意思是:我的上帝呀,中国面条。

说是说,他吃起来可毫不含糊,整整四碗!

一到吃饭时间,路易斯总是坐在佣人走廊的台阶上,手上拿着一个超大屏幕的三星手机,不知道再看什么节目,还是和什么人通话。你喊“路易斯”,他回“塞袅汪”,然后,嘿嘿一笑,又低头自顾了。

他每天起得比较早,要为我们准备早饭,基本上除了菜不变以外,他也常常给大家调整主食,要么烙个饼,要么蒸个花卷。他切土豆的时候,直接用刀切片,切起丝来又快又细,把我这个自以为刀功不错的人看得有些吃惊。

慢慢地,发现这个蔫不啦叽的家伙,竟然会做不少中国菜,会做馅饼,会蒸包子,饺子也不在话下;白菜粉条、韭菜炒鸡蛋、木耳炒肉、麻婆豆腐都能对付……这些都是前期来的同事和他们陆续来的家属亲传的。

我比路易斯先期到了马尔科纳。

马尔科纳的厨师是卡洛斯(我一直记不住这个),没想到,第一次见面,他就对我说,汪先生,你的面条做得太好吃了!

嗯?!

我做的面条,好吃?

你没见过,也没吃过,有这么拍马屁的吗?

他看我一脸迷茫,然后说:路易斯,telephono,telephono!

噢,原来是路易斯。

哈哈,这个三捧锤打不出什么来的路易斯竟然通过电话给我做广告。

我不知道路易斯是如何吹牛的,也是如何添油加醋盛赞我的手艺,反正卡洛斯让求我再做一次,让他开个“洋荤”。

路易斯不爱说话,每次给他交待完事情后,他总以点头回应,老想与他交流、通过他学一点语言的我实在有些失望,慢慢熟了一些以后,我既逗乐又偏强迫,只要我给他说话,他必须给我说“ok”;前几次,他还表现不错,我说什么,他大声一句“ok”。

但本性难移,时间一长,涛声依旧!在这种情况下,我必须以“淫威”镇他,只要他不吭声,我就大声说:“luis,decir ok!”路易斯一听,一怔,然后怯怯地,有点不好意思地说:“ok”,久而久之,形成习惯,有时,调皮地不等我说完,他一句又一句“ok”直接来了!

来到马尔科纳的第二个星期天,睡完懒觉后,慢条斯理地去厨房寻摸一些吃的东西,一进厨房,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映入眼帘,路易斯!是路易斯。

路易斯一见我,亲热地跑过来,在我的肩膀上拍一把又一把,拉着我的手说“senor wang,ok,ok ,senor wang”。

没想到,相处了不到半个月,路易斯竟然如此对我,他的热情和态度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都说秘鲁人热情好客,但嘴上说的和实际相差甚远,他们请你八点吃饭,你为了表示尊重,提前一点去,他们会惊讶得合不上嘴,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招待你们的菜还没去买呢;他们老说的一句话就是:mi casa tu casa.---我家就是你家。意思是你来了就别客气,其实也就是说说而已,跟我们国内一样,到家来了,别客气啊,都自家人,随便一点是一个道理,只能听听,不能认真。

路易斯哇里哇啦说了一大堆,一句都没听懂,从语气和表情来看,一定是想你啦,见到你太好啦之类的,但绝对真诚!

回到本地的路易斯好象换了一个人。

做饭的时候,一边放着音乐,一边和卡洛斯两个不停地说着什么,与我之前看到的路易斯判若两人;更为可气的是,他竟然和卡洛斯一起对我们蹩脚的西语哈哈嘲笑,相当放肆。做菜的时候,和卡洛斯推来让去,你说他做,他说你做,一看是开玩笑的,但很逗乐,感觉厨房的空气是流动的,是活跃的,是充满生机的。

在利马,路易斯说他有五个女朋友,并且都很漂亮。当时,我们都不认为他是在吹牛,在当地这种情况确实也不新鲜。孩子一大堆不结婚的有之,突然之间,丈夫离家出走,住到别人家里也不奇怪,这是文化的区别。对于路易斯的说法我们都信以为真。

然而在马尔科纳,等大家开玩笑求证的时候,路易斯双手连连摇摆,脸上傻傻坏笑,嘴里说的同时,还做了一个揪耳朵的动作。这下大家看明白了,意思是说求求大家千万不能乱讲,要是让他老婆知道了,要揪掉耳朵的!把大家逗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原来这样,不过如此!

有一次路易斯真的把我气坏了,他差点把我千辛万苦做出的浆水在火上煮开,要知道,在秘鲁,对我们大家苦苦等待的浆水来说那是跟油一样金贵的东西,你要煮开了,以后哪来的引子,怎么能够燎原啊。大家一看我被气疯了,纷纷数落路易斯,然而路易斯也苦着个脸,说:是汪先生让我煮的,不是我干的,无论如何就是不承认是他犯的错误。我知道这都是语言不通造成的,我应该怪他,但对他知错不认的态度我觉得路易斯都不可原谅。何况以前每次要煮东西,他都会说“咕嘟咕嘟”,为什么这次他不说呢,你不说,就是你的不对。

强加的理由,路易斯相当不愿意,晚饭也有了情绪,仅仅对付了一下。

路易斯其实是很聪明的。

我要伴凉菜,他对我说“滋”。我一看他拿着油壶,就有点惊讶地点点头,于是他就把油加热,等我菜好的时候,直接就可以泼了;

为了擦胡萝卜,我不知道擦子怎么说,就用手比划了一下动作,他旋即从厨柜里拿出了我想要的东西。

我要炒菜,他就提前把盐、酱油、花椒等我们常用的调料放在手跟前。

面条出锅时,他已经把笊篱(特别难看)递到你手中。

土豆要削皮,你只要做个削的动作,要切丝,你只要说句“哒哒哒”,就成了。

十一

这就是路易斯,我认识一个月的厨师!

2015.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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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1/13 6:52: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