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黑昌哥的当兵梦 |
| 正文 |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当上兵，那是一件很荣耀的事情．乡邻们提酒送烟给大队负责人，拉近乎抢名额．黑昌哥钻心挠痒想当兵，可就是家里很穷，因为姊妹五个． 那年黑昌哥十三岁，还没上学．家里缺粮，爹让他补贴工分．从九岁放羊一直到十三岁，每天记六分（实际五分，中午自带干粮加一分．），有一次，天近中午下起了大雨，黑昌哥把羊提前赶回生产队羊圈，插好荆条圈门，向家里走去．走着走着，一群人的阵势唬住了他．他眼都不眨，伸着黑脖子趋上前，从未经见过的威风架势，让他木呆了半天！大队支书和生产队长打着竹把油布伞，笑呵呵的护领着接兵的首长，来到邻家仙云哥大院进行家访．首长平易近人，淳厚豪爽，双手比划着，谈笑风生．仙云哥身穿军装，胸戴红花，面溢红霞，不停向邻居大小点头说话．．．．．． 缓过神的黑昌哥，看见自己烂粗布褂子，裸露光膀，补丁裤，光脚板．腿像被点了穴一样，簇拥的人群，鱼贯进院，自己就是挪动不了半步．泪珠含着羡慕，挣脱＂无味杂陈＂的纠缠，涌到了眼眶边．．．．．．骤雨初歇，虹挂天边．一个壮阔的梦，伴着泪花的色彩，一下子植入黑昌哥的心田． 两天的闷睡，几乎气疯了爹，疼死了妈．．．＂爹，我．．．我想上学认字！长大要当兵！＂黑昌哥憋紫了脸结巴着说．＂耶！就你？．．．就我？．．．就你妈？．．．哼！你外边有人员替你遮风挡雨呀？人家？你比人家？你以为我也是大队会计？你就这两天没去放羊，队长立马掐掉你换人啦．我去求告半天，等于放屁！还．．．还上学？工分谁挣？缺粮谁补？今年同时上学两个，再加你一个，这不是要命吗？爹抖着嘴唇啰嗦着．掉泪的妈只管掉泪．．． 经过一天的斗争，论辩，父子达成了妥协：和弟妹同时上学。但一遇论量挣分，必须停课回来。譬如，割草、捋树叶积绿肥（20斤划上1分），地里蹓红薯（20斤划1分）、进城卖猪、卖锅盖（用葛条皮、麦秸秆扎成的弧形盖子）。 就这样，寒来暑往，半成学业，半成农，一把心酸少年心。黑昌哥读到初一下半期被迫辍学了。因为五姊妹全上学了；因为妈长期天不亮就上山打葛条，露水重，湿气浸坏了腿关节，疼的走不成路。老缺粮户，下学可顶壮劳力，抗10分活了。 一个十九岁的稚嫩臂膀， 为了无奈而性急暴躁的父亲；为了忍病依然忙疯的妈妈；为了改变弟妹们因营养不良而黑青的小脸；更为了穿军装出山坳的当兵梦．黑昌哥吃力的身影甩动在晨钟吆喝夕阳监督的田间地埂． 来年初冬，一场早雪覆盖了初绿的麦野．人们不能修渠，深翻炕地了（暂闲一季的田块称炕地）．队长让大伙挑牛铺粪，黑昌哥正钩担吱呀，吱呀往外挑粪，只听有人说：＂有些人想当兵，县里都快验兵结束了，还在无动于衷＂．＂你说啥？＂黑昌哥慌神又冷惊地追问．＂哈，说啥，能有你的份？我老丈人是他们村的红人，小舅子这次被挤掉了．＂那人莫管痛痒地说着．黑昌哥撂下钩担＂呸＂了一口唾沫砸在地上道：＂我还真不信这个邪门！＂不顾队长的百般阻拦，甩向一句：＂都不是好家伙！＂一溜烟消失在山峁后．．． 武装部的大门内外，人来人往，还都人五人六的．办公室门口突然出现一个与环境极不协调的黑小伙，口吐＂蒸汽＂软考在门框上．片刻，箭一般地又站在桌角旁，似＂怒兽憋笼＂，声如洪钟般啸出：＂我＿＿＿要＿＿＿当＿＿＿兵！＂桌后边的中年军人，泰然而又快速地停住了报表的整理拭弄．右手四指来回摸搓着刚刮后的络腮脸，且微微能听见指脸间的＂喳喳＂声，惊奇而又不失兴趣的上下打量他．数秒钟后，浑厚沉稳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丁黑昌！七年前叫黑子，以后上学了，我爹才加一个＂昌＂字．＂哥不卑不亢地说完，中年军人和同事相视一笑又问：＂你为啥不报名？今天才来？”黑昌哥带着憋屈，抑着愤懑，抹了一下额头的汗珠说道：＂我根本不知道！＂又一次声腔似吼．中年军人听出了他的焦急，也觉到了他的肝胆真诚．紧抿双唇，下意识地又搓了几下络腮胡茬，不无＂狡黠＂地对视了一下同事，都微微地点了一下头．．． 大概黑昌哥少年至青春的军梦之火燃得太炽了． 大概黑昌哥这个年龄不应有的沧桑，诉出了泣血般的况味 大概汉子立天，浩气毅然，军魂动容之缘． 一声＂破格＂的定音！撞出了压抑成古的泪泉．．． 出了大门，忘了西东，黑昌哥＿＿＿一个伏牛山的儿子，手舞足蹈在回家的路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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