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老婆，你知道咱们结婚时，我给你买的那辆大链盒永久自行车是咋来的？”
“咋来的？不是你家给你买的？”
“不是。”
“厂里奖你的？还是有人送你的？”
“都不是。”
“那是你偷来的？”
“看你这人，越说越离谱了。”
“那你说是咋来的？”
“这也是我的一个秘密呀。”
“切，不就一辆自行车，还秘密，看把你能的！”
“想知道不？”
“想说就说，不想说拉倒。”
“说来话长呀”老赵头打开了话匣子。
二
厂长办公室里，严厂长正在给厂办刘主任打电话：“小刘啊，今天中午的事弄清了没有？哦，弄清了就好，把那小子给我叫上来。嗯，就现在。”
不一会，当年的小赵被刘主任叫到了厂长办公室。
严厂长打量了一下小赵:“是你小子呀！说吧，怎么回事？”
“厂、厂长，没什么事。”
“还没什么事？!”
“你当我啥都不知道啊？你小子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还是想出名想疯了？啊？！你知道你这是什么问题吗？还没什么事！没事我叫你啊，啊？！”厂长的声调提高了八度。
“我……”
“我什么我？!我看你是厂里放不下你了!严重扰乱工作秩序！影响太坏！”
“厂长，我，”小赵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句，“我也是没办法。”
“没办法？没办法也不能这么干！行了，回去先写份深刻的检查。否则，这事没完！走吧！”厂长转身对刘主任说，“去，把大张叫来。”
三
小赵蔫蔫地走出了厂长办公室，像霜打了的茄子。他隐约感到，有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的说着悄悄话。唉，早知道这样，那上午就不该，可是……，他脑子里乱哄哄的，又想起了上午发生的事。
上午十点，他刚干完活，小王跑过来叫他说：“赵，头儿叫咱们现在回组里开会，我先走了，你赶紧过来啊。”
“行，马上就去。”小赵边说边收拾着工具。
到了组里，大伙才知道是厂里给了工段两个自行车号，工段分了一辆给了他们维修组，因为想要的人多，组长就想了一个抓阄儿的主意，十二个人就开始在铁盒里抓。抓了一半，都没抓到，轮到小赵了，他心里默念着老天帮个忙吧，我再过两个月就要结婚了，新娘子的自行车还没着落呢，但愿能有好手气。这么想着，手就从铁盒里抓出了一个小纸团儿，他有点激动的打开了纸团，一个“无”字映入了眼帘。完了，他一屁股坐在铁凳子上，心想，厂里也就一年有一半次这样的好事，这次没抓上，下回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正胡乱想着，大张兴奋的叫了起来：“我抓到了！”组员们闻声都围过去看这个号的“有”字是咋写的。“好了”，组长老胡说：“剩下那俩纸团儿不用抓了，就这样，大家散了吧，该干啥干啥去。”
四
大张比小赵早进厂两年，虽然年龄比小赵大不了几岁，但一直还没对象，听说最近不知道找了个啥关系，准备调走，厂里已经同意了，但因为厂里活紧，晚几天才办手续，估计也就十天半月的事。没想到这家伙临调动，还抓了辆自行车，真是幸运呀！小赵想着能不能和大张商量一下，把那个号让给或卖给自己，他便起身向大张走过去。大张和两个工友正兴奋的说着话。小赵对大张说，“哎，大张，我想和你商量个事，你看要不要出去说。”
“不用，有啥你就说。”
“你看我还有俩月就要办事了，新娘的自行车一直没买下，你看,能不能把你的号让给我，要不卖给我也行，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才……”
没等小赵说完，大张就说：“那咋行,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抓上的。”
小王看着小赵无奈的样子，也对大张说：“张哥，你调到市五交化工作了，还发愁自行车？把号卖给小赵吧。”
听小王这么说，旁边的小郑也说：“要卖就卖给我吧，我也需要呢。”
小王说：“你急啥了？你哪有小赵急，人家要结婚了。”
“我也要结婚呀。”小郑说。
“哈哈哈……”周围的人都笑了。小李说：“你呀，你那对象还不知道在哪国了。”
小赵听大伙这么一说，也急忙对大张说：“大张，真的求求你了。”
大张轻松的笑着说：“都是弟兄们，哪能高价卖，除非你……”
“啥？”小赵急切的问。
大张不假思索地说:“除非你脱光了绕楼跑一圈。”
“此话当真？”小赵紧逼着问。
大张满不在乎的说:“当真，咱哥们啥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几个小工友一听，都对着大张说:“张哥你这话就有点过了，你就是当真，小赵也不可能跑呀。”
“就是，你这玩笑开大了。”
大张依然轻松的说：“没有，我就是说真的。”
小郑转过来对着小赵说:“小赵，人家张哥可是说了，跑不跑就看你了。”
小赵犹豫着。
大张笑着说：“你看不是我说话不算数吧？”
眼看自行车要飞了，小赵心里一急：“大张，你敢立字据吗？”
“字据？这么多弟兄在，立啥字据。”
“你要说话不算数了咋说？”
“咋说啥了。”大张也急了，“我要说了不算，就不是人。”
“就是，我们都做证。”众人附合着。
小王说：“赵，算了吧。”
小赵想着那该死的自行车，想到那“三转一响”，把心一横，牙一咬说：“我跑，现在就跑!”边说边麻利地脱下了身上所有的衣服……
五
疯狂的举动引起了厂领导的重视。
厂办公室、宣传科、团委和保卫科的头头在厂长召集的小会上都义愤填膺的表示，现在都在讲五讲四美三热爱，竟出了这事，影响极坏，必须严肃处理，全厂通报。
厂长和书记对视了一下说，我和陈书记碰了一下，发生这样的事，确实影响不好，考虑到那天事发的时候还没到下班时间，撞见的人也不多，另外小组、工段和厂领导也都找两个当事人进行了谈话和批评教育，这俩人平时工作表现也还不错，他们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写了深刻的检查，再加上这也不是什么好事，我们就不要大张旗鼓的处理了。还是控制在小范围内，以批评教育为主吧。至于那辆自行车还只是一张购买证，只能由当事人自己协商处理吧。组织就不要再插手了。
陈书记说，职工犯错误，领导有责任。今天叫大家来，主要是想通过这件事，看看我们在对青工的教育上还有哪些问题和差距，我们再具体研究一下……
六
“你的那辆自行车就是这样来的呀？”
“是。”
“你也是，为了辆自行车，能干出这事来。你也不害臊？”
“当时不也是为了给你能凑齐三大件么。”
“要知道是这样，我索性就不要了。”
“这哪能怪你，当时物资短缺，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对了，那个大张，真的没问你要钱？”
“没有，我给他买了一条烟。”
“你们当时也真是，竟然能开这玩笑!”
“我可没开玩笑，只是那会儿真急了，他也被大伙架码上去了。”
“还是现在好啊，啥也不缺了！”
“是，现在和过去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就是你的秘密？”
“嗯。”
“都过去多少年了，咋现在才想起来？”
“哎，前几天微信上说有个年轻人在大街裸跑你看了吗？”
“看了，就感觉是个神经病!”
“是，当年我裸跑，那是实在没办法，现在啥也不缺，我不知道他跑甚了？”
“我看你也挺神经的!”
“没办法，我愿意为你神经一回。”
“嘻嘻，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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