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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康珠姑娘
正文

明天,是康珠大婚的日子。我的心早已越过折多山的雪峰、新都桥的画廊、道孚的民居、甘孜的牧场……想像着那藏式小院里,我们的康珠,明天,就要成为最美的新娘!我多想能亲临婚礼现场,为她送一件贴心的礼物,帮她理一理新娘的盛装,可惜,路遥山高,我只能在远方,为她默默送上扎西德勒与百年好合的双重祝福,祝福我深深牵挂的姑娘!

旅行的魅力,除了自然的美景,更来至于许多的未知。而我与康珠的缘分,正是源于去年到甘孜的一次旅行。

那是同样的金秋十月,我和朋友们自驾到川西高原旅行。选择甘孜,唯一的理由,那是朋友曾经援藏工作的地方。当车来到离甘孜县城不远的贡隆乡时,一条白杨筑岸的小河,用清澈的流水与染金的杨叶,诱惑伙伴们下车作鸟散状。前两天的高原反应余威犹存,我的行动自然有些谨慎,生怕病倒在外给大家增添不必要的麻烦,便自动留守车旁。脚虽未动,眼却未闲,离车不远,有一个藏族村子,错落的藏式小院,疏密有致的散在河边缓坡上。车旁的院子关着,但屋顶平台有人,稍站远点,便能清楚看见一年轻妇女正在翻晒什么东西。试着与她招呼,她用还算流利的汉语同我对话,说丈夫与兄弟们都在拉萨做生意,有俩个孩子在上学。我问能否去她家院里看看,被她婉拒,说院里有狗。藏獒的厉害,谁人不知?接着她一边继续手上的活,一边羡慕的说:“你们有钱真好,可以到处游玩,不像我们,成天在家里干活、受苦受累。”我只好给她解释说,我们工作也同样的辛苦,一年中也只有这几天假期可以出来玩的,但她哪里相信呢?

于是,我沿村边小路信步而行。见村里有小孩蹦跳着跑来,我问上学了吗?他一边回答,一边快速的跑开,转眼便没影了。几头黑牦牛,在远处草地上,不慌不忙的啃食着最后的青草。而我,依然一路闲逛着,只在心里期望,要是能遇到一位可以带我走进身旁小院的人多好!“心想事成”这个词,应该说从来都不是杜撰的。我这样想着,从路那头走来一位挑着水桶的姑娘,我赶紧迎上前去,用“扎西德勒”向她问好。那藏在遮阳帽下的脸羞涩一笑,头一低,也轻轻回了我一句“扎西德勒”!我试着与她交谈:“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我能到你们家去看一下吗?”她点了点头,用并不流利的汉语告诉我她叫康珠,没有多想,便同意了我的请求。她让我在路上等她,等她从小河打水回来,就带我到她家里去。我立刻兴奋起来,兴奋中又有一丝紧张,想像着那个陌生的家,她们的生活,与电视上看到的一样吗?

等康珠打水回来,我俩并排着边走边聊。或许是我也有着年龄相仿的女儿?或许是我也来自农村?总之,我们很快熟悉起来。她告诉我,家里有奶奶、阿妈,但身体都不大好。阿爸在她读初中时就过逝了,所以她没有读完她想读的书,长大了,也不能像其他人一样外出打工,走出甘孜到外面去看看,照顾老人成了她生活的中心。我听了有些为她难过,所幸还有一个舅舅常来帮忙。我们这样边走边说,没几分钟便到了她家门前。

这是一个与周围并无多大区别的两层藏式小院。她推开门,让我先进。这时,一只大狗突然吼叫起来,吓得我赶紧缩回了脚,待康珠将它招呼住,又见有铁链拴着,这才放心进去。只一眼,这个藏家小院便给了我很亲切的印象。小院敞着,收拾得干净清爽,见不到一点垃圾杂物。一个简易鞋架搁在门边,上面有鞋子整齐的排着,这在牧区,是我没有想到的。靠里那面墙,层层叠叠码放着鼓鼓囔囔的化纤口袋,像防洪堤上的沙包。与二楼相连的木梯架在左边,从扶手的光滑程度来看,应该有些年头了。康珠放下水桶,准备带我从木梯上到二楼。楼梯上口,一个中年男人见有外人,似乎有点害羞一样,急忙从楼梯下来走了。康珠说那是她的舅舅。爬上木梯,正对梯口放着一个宽大的长垫,上面坐着一位穿藏式长裙的中年妇女,有阳光从二楼平台照过来,落在她静静缝着毡子的身上。

“扎西德勒!”我们互相打着招呼。康珠告诉我,这是她的阿妈。接着阿妈便用手拍了拍她身边的垫子,示意我挨她坐下。我很自然的坐到她身边,见她穿着薄裙,而我已是羽绒服加身,真怕她冷。那双操持针线的手,指关节明显膨大变形,想来应该是关节炎所致吧。她一边缝补着,一边与康珠交谈,但我除了扎西德勒,其他的藏语,是一个字也听不懂的。而她的阿妈,同我一样,除了我说的扎西德勒,一个汉字也听不懂,只有康珠,成了我们交流的桥梁。

康珠蹲在我们对面,笑着告诉我,说她阿妈讲,似乎在哪里见过我。我不禁会心一笑,谁说不是呢?虽然今生我可以十分肯定的确认,之前我们绝没有见面的机会,那前世呢?如果没有前世的因缘,今天我怎么可能如此轻松随意的来到这个小院?第一次走进这个小院却又象是久别归来?我自己都无法说清,在这本该陌生的小院,我却有着回家一样的放松、亲切、安然与平静,而没有丝毫的不适感。

康珠不停的问我喝不喝茶?饿没饿?她去给我烧茶煮饭?我一遍遍说着谢谢,并给她解释,说因高原反应有点反胃,所以什么也不想吃。旁边平台上摆放着几盆红红绿绿的花草,阳光下显出强健的生机。虽然我很想到平台上静静的晒太阳,但冒昧前来,我还是不想过多打扰,便给康珠说想去看一看她的奶奶就告辞。

“哦呀!”康珠应承着说。

她起身,带我从右边过道往前,两旁有缝纫机、小桌椅及简易沙发整齐的摆放着。康珠指着过道尽头左首的屋,说奶奶就在里面。从门口望去,小屋中安坐着一位白发老人,对着窗,右手摇着转经筒,口里念着嗡(ong)嘛(ma)呢(ni)呗(bei)咪(mi)吽(hong)的六字真言,那种遗世平和,让站在门外的我,感觉四周仿佛也被她带到一种静穆的氛围里,时空都安静了下来。我双手合十,对着老奶奶道了一声“扎西德勒”,她转过脸,笑着,轻轻回一声“扎西德勒”,左手便伸向前面的苹果口袋,拿起一个便递给我。我一边感谢,心里却想起了远在天国的奶奶,她们有着同样的慷慨与慈爱,就算不用一个字的口语交流,那真切的温暖,也足以让你感动。我一直坚信,她们身上的这种善与爱,并不是来自教育的结果,而是由生命中固有美德派生的。

本想去看看康珠的闺房,但实在不好意思提出来,下车又忘带手机,怕同伴找不到我,便告辞下楼。康珠陪着我,手里捏着个塑料袋,说阿姨,给你摘点苹果带在路上吃。我欣然同意,因为平常吃的苹果,都是从外面买的,我还从未体验过亲自摘苹果的乐趣。于是,康珠带我从院子的边门出去,只见一个小果园,用土夯的泥墙围着,满眼的青苹果红苹果灯笼一样挤在枝头。我兴奋的望着树上,左一个青的,右一个红的,虽未尝一口,可心里却全都是苹果的香甜。摘了大概二十来个,我忙喊康珠够了够了,每个人都有份了。得了她们这样暖心的款待,在异乡在深秋高原,我心里泛起的亲切感,与故乡毫无二致。我请康珠同我一起来到车旁,将她介绍给我的同伴,并同M一道,收拾出一大包随车糖果、月饼,还有些现金一并送与康珠,以表达我由衷的感谢。临走,我请康珠留下电话号码,想着日后能有机会联系。

康珠会用汉语发短信,三天两头,我总能收到她的问候,只是开始错别字较多,时常要看一半猜一半。于是,我同M商量,如果将来她要走出甘孜,汉语是必不可少的。为了提高她的读写水平,我们给她买了一套幼儿用的点读书籍邮去。慢慢的,我收到的短信越来越通顺,传情达意也越来越准确。短信的内容,关心问候我们是一大主题,有时也说说她的烦恼,说那里同外面一样,家家都在比谁的房子奢华、谁的车子高档,她没有爸爸,什么也不能比。她说她好想我们,每天都要看一下我们的照片。我问她最想去的地方是哪里?她说成都、拉萨和美国。我一看吓了一跳,以为这孩子在发烧,于是安慰她说,去成都,阿姨随时都可以满足她这个愿望。拉萨,就得看机会。至于美国,阿姨就完全没有办法。我不明白她为什么想去美国?她说她有一个“亲亲”(也许就是亲戚的意思)在美国。我理解她想走出去的念头,如同我小时候想得到一条跳舞的花裙子,曾经可笑的将希望寄托在一个大人嘴里偶尔提起而从未谋面、又远在秦岭深处、日子过得比我们还恼火的一个本家一样。但毕竟现在我已过了天真的年龄,也读过《我的叔叔于勒》,我不想跟着她做梦,便告诉她,如果她的“亲亲”心里还想着她们一家,肯定早就联系上了。如果没有,偌大一个美国,你到哪里去找他呢?找到又有什么用呢?后来,她便再也没有在我面前提过美国这档子事了。

想到康珠年龄也不小了,也该谈婚论嫁了,我便偶尔问问她恋爱的事。她说没有谈过朋友,也不想结婚,但妈妈会经常提起,希望她早点成个家。我便跟着劝劝,不想她今后独自一人面对生活,就劝她尝试与人交往接触,说不定就能遇到一个合适的人呢。我们就这样时常的聊着,突然一天,就收到了她“今年结的”短信。我急急问她怎么回事?怎么没有告诉我?她又说还没结婚,是今年要结的。我忙打电话问,那小伙子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见过面吗?对你好不?她说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没见过,都是妈妈找的,要结婚那天才能见到了再问。我仿佛倒回了百年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个年代,不禁有些悲哀,但听她声音,又完全没有委屈没有欢喜,平静得就跟说别人的事一样。

或许,婚姻本没有那么复杂;或许,爱情本没有那么高大!于是,我不再问为什么。我需要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便是同M一起,为她置一份嫁妆寄去。于是来到商场,选了一套罗莱的大红喜被。将被芯枕芯套好,这才发现好大一包, 由M费力的扛着,可他脸上却笑得跟花似的,还一边喜滋滋的说,想不到这么快就嫁了一个“女”!

喜被寄了,心里的祝福,也跟着送了去。但愿,我们牵挂的康珠,一生能够美满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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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3/14 11:59: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