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给启蒙老师的一封信 |
| 正文 | 老师： 您好！ 以前，我每次回来，都能找到您的家，看看你和李叔叔。自从老县城搬迁，我又辗转在外，就失去了您的联系方式，前天，经多方打听，终于联系上您了。纵然时空阻隔，电话中那熟悉的乡音、慈爱的言语，仿佛一下又将我带回了童年，带到了您的身边…… 在那个单纯而贫困的年代，遇到您，是我一生的幸运。 我记得大概是小学二年级时，您才到我们学校来的，做了我的班主任。那时的你是多么的年轻啊，二十刚出头，仙女般小巧的身影步履轻盈，娇好的面容带着甜甜的笑意，如同一缕春光在这座小庙改成的校园里荡漾。坐在简陋的教室，听着你用甜美的声音，温和的讲解有些单调枯燥的课文（那时的课文基本上都是一些领袖语录，哪有现在的课本内容这么丰富与科学），小小年纪，也不觉得时间难过。特别是夏天的音乐课，你穿着好看的裙子，披散着刚洗的长发，坐在风琴前，手臂轻舒，琴键起伏，一串美妙的音符从你灵动的指尖流出，仿如天籁。你自己也许从未觉察，教室一角曾有这样一幅圣洁而优雅的画面，但对于您的学生，四十年过去了，还清晰的印在脑海中，让我随时想起您的美好来。 在一起没多长时间，我们便熟悉了，你对我总是特别的关爱。农村小学，离家都比较远，总要走好几里的山路。放学时若遇到下雨，又没带斗笠，大家就挤在教室门口，望着淅淅沥沥的雨丝发愁。但好多时候，我还没有开口，您却已将雨伞递到了我的手里，引得周围同学齐刷刷一片羡慕的目光。也许因为天性羞怯的原因吧，常受到调皮男生欺负。每当这时，您总是站出来为我抱不平，一边为我擦眼泪，一边爱怜地“训”我：你也把腰杆挺起来嘛，别老像个小绵羊似的！这让那些调皮鬼很是妒嫉，纷纷说：您这样帮她，她是您的女儿啊！因为那时您还没有结婚，他们就用这样的话来气您。果然，您也被他们气哭了，是不？也不知这些小调皮现在怎样了。每次买蕃茄，我都会想起第一次吃它的情形。记得有次要考试了，偏偏却生了病，这时您比我还担心，中午放学时，你把我叫到了您的宿舍，没有去食堂，而是自己做了饭菜我们一起吃。那时候，蕃茄还是一个刚刚出现的蔬菜新品，您特地做了一个蕃茄鸡蛋汤为我补身体，鲜红的蕃茄配上金黄的蛋花特别诱人，在那个米饭都是奢求的年代，这顿午餐让我记忆深刻。记忆深刻的，更有您的爱，点点滴滴渗透在我的少年时代，温暖至今。想来惭愧，四十年了，我却没有亲自为你做过一碗汤、一餐饭，愿不久的将来，您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为你做一餐饭菜，捧一碗热汤，好吗？ 那时学校的条件也真差，但每逢儿童节、国庆节，您都要给我们排练节目，教我们唱歌，给我们编舞。歌舞都记不大清楚了，但那些独特的化妆术却留在了记忆中。没有胭脂，您将红纸撕成一小片小片的，用水浸湿，往我们的小脸蛋上一贴，过会儿将纸片揭下，只见边界分明的腮红如野花般绽放在小脸上，红红的，感觉好得很。节日的您像个魔术师一样，将我们一个个灰不溜秋的丑小鸭，硬是打扮出了点天鹅的模样来……想念童年、想念您、相念大榕树下的天真烂漫…… 老师，前天我们在电话中说了很多，当我说到不想做事，您马上就急了，生怕我“年纪轻轻”就不“上进”了。一听这话，我不禁开心的笑了，笑我在您心中，是否还是那个青春年少的姑娘？是否在您我的心中，空间的阻隔也误成了时间的停留？老师，人过中年，这时间就突然跑得快了，回头一望，我也年近五十，自己写来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特别是在您的面前。我能理解您的善意，毕竟我们的前半生都在为摆脱贫困而努力，现在的人很难理解，就为一餐米饭，一件没有补丁的衣衫，我们都需要不懈的努力。天佑我们，现在我们大家都过上了好日子，但有了以往的这段经历，因此，在物质方面，我们才没有太多的欲望，创造生活的目的是为了享受生活，体验生命过程。来到这个世界五十年，我还没来得及好好的观察和体会，不管是自然的，还是人文的，所以心中总是向往着。就算与您见个面，聊聊天，陪陪家人，也该是生命中最自然的乐事。我极不愿忙碌的工作将人这些最基本的情感需求毁掉，而自己却成了工作的机器；我不想在物质高度发达的今天，内心变成硬币一样，有价而冷漠。在这个浮躁的时代，我只想拥有一种安定而简单的生活，拥有一种淡泊而宁静的心境，只有这样，我才能确认，我就是我。不知老师同意不？ 听娟说，老师也年过六十了，昨天看她发来的照片，一如往日那般亲切，感觉老师身体尚好，心便安了许多。孔子说“六十而耳顺”，是啊，六十年人生，经历了太多悲欢离合，再没有什么看不开的，听不顺的了，更何况一向温柔善良、宅心仁厚的您呢！我们都渐入老人之列，有天看了罗素的一篇题为《论老之将至》的文章，受益颇深，想推荐给您。他在文中有一段关于生活的论述，现摘录几句送给您，以此共勉：“每一个人的生活都应该象河水一样——开始是细小的，被限制在狭窄的两岸之间，然后热烈的冲过巨石、滑下瀑布。渐渐地，河道变宽了，河岸扩展了，河水流得更平稳了。最后，河水注入海洋，不再有明显的间断和停留，以后便毫无痛苦地摆脱了自身的存在”。我想这段论述对于生命有着同样的启迪，随着年岁的增长，阅历的丰富，我们的心境也会象冲出重围的河水一样，变得更加平和、淡定，可以从容而坦然的面对生活中的喜怒哀乐，是不？ 老师，拉拉杂杂的说了这么多，我只想您照顾好自己，不但要身体健康，更要内心快乐，这不禁是儿女的心愿，李叔叔在天之灵，也一定是这样希望着的。弟弟妹妹都长大了，出息了，且已成家立业，他（她）们完全有能力处理好工作与生活中的一切，您别担心。这是一个全新的时代，至少我们可以衣食无忧的安度晚年，这是莫大的幸事。不知老师现有哪些爱好，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请一定不要客气，我也是您的女儿，也是在您的呵护中长大的，这份美好的记忆将伴随我的一生。 敬祝健康快乐！ 爱您的学生 2012年10月31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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