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江水退至清澈处 |
| 正文 | 时下，江水已退出潮流、退至退无可退的清澈处。 四季轮回、一年年都这样了。江水进一步，我就退一步；江水退一步，我则进一步。彼此达成一种默契，比如现在，江水步步后退，我可不会步步紧逼呀！我会小心地沿着水迹往前、将好奇的触须探向江水后退的一个我在的过程中。 有时候，我忘了江水所呈的清澈和它的感受，忘了我之为我的形态，忘了我和江水、我和一切外在事物之所是。步子不觉迈得很大，像被一条鱼无形地拉扯、牵引着。此时，江水一声轻嘘：“止步”。我则回过神来，带着几分尴尬笑一笑，然后缓缓收回好奇、收回目光、收回即将迈出的步子。同时，接受水的清澈、透明，还有一丝儿微凉。 当然，有时，我们彼此心有灵犀地走近，一汪清凉吸引着岸边的我，而我失重的躯壳像一个空空的盛水的容器，如同专门来盛水的清凉。水，需要离开水才能显出水是水；水，需要回到水中方可拥有水的全部。我怯怯地伸出手，伸进水的世界。突然，我感觉一种流动性的东西沿着手指、手臂汹涌而来，我的虚空里刹时充满虚空找回自己的满足。我不知道在我体内流动的是什么，甚至不想去弄明白，我想事实的真相大约为我只是一个盛物的容器吧！偶或想到这儿，心里一惊，不由自主地叹道：“冷！”，就一个冷字，体内的流奔腾而去，将我来不及思考的清凉带走，也将那个冷字捎去。而我被无形的一道波浪推向高地，只等下一个“有时候”或人们常见于经本里的“一时”。 更多的时候，我们不约而同地保持一段距离，譬如此时此在，在我和江水之间留下一大片空阔地带，尽管远着，可我们依然能感受到彼此的在场，也就是说在这个世间彼此联系在一起的事件现场。眼前这一大片的空阔中：风鼓起鸟儿的翅膀、游人步语、芦苇肆意要拔出自己的笑声，以及把我们连在一起的清澈，可以是风、可也是清冷、可以是江水、也可以是我们灵魂在其间的存在，当然也可在事件的因果图、事件的偶然要素上寻找答案。不过，这些比起当下的一切我们成为其间一部分的风景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水落石出，那些巨大的礁石以某种奇特的姿态出现了。一大群鸥鸟栖居上面，让你觉得这石头特为鸥鸟们而露出它们的必然来，专候鸥鸟的到来，而鸥鸟们也像预知到石头会露出，一点儿也不诧异，所有的事实变得理所当然，大自然本能地把二者拼成一幅图画。 鸥鸟高高站立巨石，从高处俯视自家在江水中清澈的投影，此刻，仿佛感觉鸥鸟应当必然地从高处俯视自己、唯其如此才更合理，才能使水落石出、江水的退后、江水的清澈、我的存在成为一种可能并得到合理解释。 在江水退后的途中，为我们留出一段照见影子的必要距离，这一段必要的恰当的距离之下，我们的影子、我们眼中的影子才能清晰地呈现，从而照见自己、看见别人。 注：2015.12.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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